小怪物,你走错片场了!—— by风流书呆
风流书呆  发于:202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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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三秒……
细舌舔了一遍、两遍、三遍……
之前发生的一切并未在此刻重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男人竟从被舔得湿漉漉的青铜人头的脸上,看出了屈辱的表情。
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你果然是走错片场了。这里演的是恐怖片,不是卡通片。”他嗓音沙哑地呢喃,心情竟然颇好。
小蛇舔了许久都不见动静,只得退开两步,发出困惑的低鸣:“唧?”
怎么不咬我舌头了?
“这几颗钉子都有灵智。它们不会再上当。”男人解释一句。
小蛇听不懂,所以又走上前舔舐青铜人头。
青铜人头眸光闪烁,眼神怨毒,却丝毫不敢有什么动作。另外三颗长钉默默注视这一幕,凶狠地抽取着这具身体里的精气和精血。它们急了。
男人锁定每一滴血液,并反向抽取长钉内的血液。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争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午夜将近。半卧在黑暗中的巨大石像,眼皮悄无声息地颤了颤,
男人感官敏锐,立刻看向那处,目光凌厉。
“你该走了!”含在口中的刀片融化成血水,咽进喉咙,他幽幽开口。
不管这只小怪物是什么来历,会成长到何种地步,他都不打算探究下去。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他只能把全部精力用来自保。虽然几次对这只怪物动了杀意,却都不忍心下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拔除一根灭魂钉,把好友的魂魄放走,他承这个情。拖人下水,拿人挡刀,恩将仇报,从来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对上小怪物懵懂看来的视线,男人催促道:“走吧,立刻!”
粉红小蛇唧唧叫了一声,似在答应,圆胖的身体却忽然扑上前,张开嘴巴,将插在脚掌上的长钉整个儿吞进肚子。它头朝下,尾巴朝上,串在钉子上,鼓起的肚皮隐约浮现人头的轮廓,尾巴尖儿灵活地甩动。
这是死也要啃下这颗钉子的节奏。
男人:“……”
其余三颗长钉用猩红闪烁的眼瞳寂静无声地看着这一幕,怨毒的视线凝如实质,化为煞气。
黑暗深处,巨大石像的眼皮缓缓裂开一条缝,震落尘土。
男人额冒冷汗,沉声说道:“你不走,我送你!”左手微微一握,从伤口里逼出几滴鲜血,凝成赤红弹珠弹射出去。
弹珠打中小蛇甩来甩去的尾巴,令它身体翻转,吐出长钉。
“还不快滚!”男人呵斥。
小蛇完全不理会他,看着被含得湿漉漉的长钉,发出得意的鸣叫。男人跟随它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微闪。
只见那青铜长钉上的锈迹已被含化,露出金黄锃亮的原貌,人头五官消融,早已没了凸起的耳朵和鼻子,只有两个漆黑的眼睛还在放射微弱的红光。
这只小怪物的胃液竟然能腐蚀超品法器!
男人心神剧震。

震撼过后, 男人很快恢复平静。
是了,之前那颗灭魂钉就是被这只小怪物吃掉的,这一点早已说明对方的胃液可以溶解那些鬼东西。
真是可怕的能力。连超品法器都奈何不了它, 长大之后又会如何?
男人眸光闪烁, 心绪摇摆不定。放走这只怪物, 究竟是对是错?
粉红小蛇根本不关心这只奇怪的大虫子在纠结什么。见钉子被自己的胃液融化,它歪了歪圆脑袋, 眨了眨大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五官被溶解大半的青铜人头看上去更加扭曲邪恶,眼里的红光却比之前微弱太多。这一含, 它的能量已被夺去四五成。
小蛇不知道长钉已处于崩坏边缘, 男人却立刻察觉了端倪。
右腿的封印之力在松动。
他加大力度反向抽取这颗青铜长钉的血液, 染红的钉身迅速褪色, 原本被胃液腐蚀掉的斑斑锈迹又开始生长。
看见璀璨的金色被暗绿锈迹覆盖,小蛇焦急地叫了两声。它以为这是猎物在恢复元气。
yue~~~~~~~
它把圆胖的指头塞进喉咙里抠,发出一阵阵干呕声。
暗暗与青铜长钉争夺血液的男人:“……”
恐怖的氛围再次被打散, 时空错乱的感觉非常强烈。他严重怀疑无限恐怖世界的隔壁就是童话小镇,两个世界的次元壁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一个洞,让这小怪物钻了进来。
心神一乱, 刚抢夺回来的血液又被青铜长钉凶猛地吸回去。自己的精血似乎能让这些法器坚持更久。
男人立刻收敛心神,控制血液回流。
yue~~~~~~~
干呕声持续不断, 小蛇一下一下抠着自己的嗓子,大眼睛飙出难受的泪水。
男人扫去一眼, 嘴角抽了一下, 有些分神。
这小怪物到底在干什么?真是越看越蠢……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杀意一再产生松动, 可爱蠢萌的外表果然是消解敌意的利器。男人默默叹出一口气。
一波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粉红小蛇连忙抽出插在喉咙里的手指, 着急忙慌地爬到那颗青铜长钉跟前,伸长脖子高过对方,张开嘴巴呕出一团粉红色的黏液,拉成丝滴淌在人头上。
滋滋滋……金属被腐蚀的声音响起,青铜人头冒出一股黑烟,不断闪烁猩红光芒的眼睛忽然熄灭。
男人这才明白小怪物的用意,嘴角勾了勾,立刻夺回自己的血。
暗红钉身转瞬长满锈迹,青铜人头黑洞般的眼睛勉勉强强燃起两点微弱火光,缓慢闪烁,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在一人一蛇默契的配合下,这枚法器已是强弩之末。
粉红小蛇见人头还没裂开,便又把手指塞进喉咙里,眼泪汪汪地抠了几下。
yue~~~~~~~~
稚嫩的声音里充满难受。
男人嘴角上扬,眉头却紧皱,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战斗方式他打死都想不到。
呕吐感又来了,粉红小蛇张开嘴,哗啦啦一顿狂喷。更厚更稠的一层黏液落在长钉的脑袋上,滋滋声不绝于耳,黑烟一股一股往外冒。
青铜人头已经完全看不见五官,只剩下两个红光闪烁的眼睛。伴随着黏液的侵蚀,头顶的金属融化成半软的流体,缓缓盖住这两个阴邪的洞。
猩红的光被缓缓吞噬,直至完全消失。这颗扭曲诡异的人头在汩汩黑烟中化作一颗凹凸不平的金属球,哪里还有什么模糊的五官,哪里还有什么阴气煞气?
一声轻响传来,钉子猝然裂开,散发出浓郁的异香。
盘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这一幕的粉红小蛇立刻发出欣喜雀跃的叫声。它就知道这个方法有用。
男人始终昂着脑袋观察战况,看见小蛇忽然在原地转圈,胖乎乎的身体扭来扭去,小短手举在空中左右挥舞,一副乐坏的样子,他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黑暗深处,石像裂开的双眼里溢出一缕极微弱的青绿荧光。一股阴风悄无声息地刮过。
男人眼中的笑意微微一凝,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更大的危险已经到来,但他没有言语,也不曾慌乱,只是淡淡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小怪物。
粉红小蛇急急忙忙扑上前,抱住长钉用力一拔。毫无意外,圆胖的身体咕噜噜滚出去,摔得满脑袋都是金星。
男人闭上眼睛轻叹。
粉红小蛇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抻长脖子,两只小短手高高举起长钉,慢慢送进喉咙。
传统艺能吞剑再次上演。
男人睁开眼,笑意浮出黑瞳。
钉子是长的,蛇身也是长的,这种囫囵吞咽的进食方法并不算困难。澎湃的能量在肚子里燃烧,煨烫着每一个细胞,粉红小蛇哼哼唧唧地躺下,小手轻轻拍打肚皮。
男人抬起右腿,看了看被钉穿一个洞的脚掌。鲜血丝毫没有沾染在皮鞋上,就连穿在里面的袜子也是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嗓音低沉地开口,“拔掉左手和右脚的钉子,留下右手和左脚钉在地上,你故意不让我动?”
粉红小蛇听不懂,只是偏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懵里懵懂地看过来。
男人越过它,看向石窟深处。
“鬼母已经醒了。”
话音刚落,放置在石壁窟窿里的数千根蜡烛竟齐齐爆燃,噼啪乱响,猛烈蹿升的火舌舔舐掉浓稠的黑暗,揭开石像恐怖的面纱。
一张青面,四颗獠牙,丰胸肥乳,肚大如山。鬼母狰狞丑陋的长相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攻击。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像。
粉红小蛇吓得鳞片炸开。
一阵阴风刮过,烛火跟着摇晃,光线变得微弱。石窟深处重新被黑暗吞没。
男人死死盯着那个角落,眼瞳里还清晰地倒映着那张恐怖的鬼脸。
阴风散去,石窟静得出奇。蜡烛燃烧的噼啪声莫名其妙全都消失了。
“唧!”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死寂。
粉红小蛇伸出颤巍巍的小手,满脸惊恐地指着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石像。
只见两点青绿荧光在黑暗中幽幽燃起,那是鬼母无声无息睁开的双瞳。
“快走!”男人厉声催促,活动自如的右腿横扫过去,将圆胖的小蛇踹向还敞着一条缝隙的大门。
现在走肯定来得及!
小蛇咕噜噜滚到门口,爬起来之后回头骂道:“艹你大爷!”
它听不懂人话,自然也不知道男人踹自己的用意。它身体很小,脾气却很大。
男人:“……”
能不能好好拍恐怖片?
无可奈何之下,男人正准备凝出一颗血珠弹射过去,把小怪物逼走,小怪物却已经转过身,手忙脚乱地爬上门槛。看来它也知道什么时候能苟,什么时候要走。
男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动了动右手和左腿,剧烈的疼痛像高压电一般穿透身体。也不知道小怪物是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他依旧无法行动。
男人立刻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凌厉视线快速扫过石窟,寻找突破点。
粉红小蛇爬上门槛,却没有顺着门缝溜出去。刚才那颗钉子已经消化了,强烈的饥饿感在它身体里肆虐。这么美味的食物还有三个,而且轻易就能弄到手,它舍不得走!
它趴在门槛上,一会儿看看奇怪的大虫子,一会儿看看黑暗中的石像,尾巴尖左右摇摆,犹豫不定。
肚子里发出空响,痒意灼烧细胞。粉红小蛇眼睛一眯,两只小手猛地握成拳头。
为了一口吃的,它拼了!
与此同时,男人做出与小怪物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左手抬起,握成拳头,手背上的伤口忽然涌出一汩鲜血,却没有向下滴淌,反倒摆脱引力的控制,化成薄薄的一层膜,顺着皮肤蔓延。
须臾,左手已被赤红血膜覆盖,像是戴了一只手套,液体变成固体,比金刚石更为坚硬。
男人把这只赤红的左手伸向被禁锢的右手。
插在右手掌心的青铜长钉扭动脖子看他,漆黑双瞳飞快闪烁红光,嘴巴也已张开,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触碰它的人必然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男人咧嘴狞笑,毫不犹豫地握住这颗长钉,用力一拔。如果五颗灭魂钉俱全,他绝不会冒这个险。但五颗已经毁去两颗,这套法器的威力已经大大折损,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无惧。
锋利的獠牙狠狠咬住男人的左手掌心。
金鸣声骤响,锋利獠牙不敌血膜,齐根折断。紧接着又是咔擦一声,钉子顶端的青铜人头被男人的铁拳狠狠捏扁,法力全失。
男人猛地坐起,上半身已恢复自由。
同一时刻,粉红小蛇滑下门槛,冲进石窟,一边爬一边抠嗓子,刚到近前就对着插在奇怪大虫子左脚上的长钉吐出一团胃液。
滋滋一阵响,长钉上的人头融化。连着又是两团胃液吐在钉子上,青铜人头变成了一颗凹凸不平的珠子,汩汩冒着黑烟。
小蛇连忙拔出钉子,一口吞掉,前后不过半分钟。
男人刚坐起来就看见这一幕,锋利的剑眉忍不住上挑。他以为这只小怪物早就跑了,没想到它胆子这么大,还敢回来,而且与自己配合得如此默契。
身体彻底恢复自由,男人屈膝半跪,右手撑着地面,覆盖血膜的左手握住插在心脏上的长钉,用力往外拔。
剧痛雷霆般轰击大脑,冷汗雨点似的落在地上。为了不让自己发出惨叫,男人几乎咬碎满口牙齿。
粉红小蛇滑到近前,歪着脑袋看向奇怪的大虫子。它能够与对方共情,因为它也被毒刺穿透过身体。那真的很疼!
想起这个,它就想起另外一只大虫子,黑眼珠里冒出怒火。
噗嗤一声闷响,长钉抽离心脏,本该喷溅而出的鲜血被牢牢困锁在这个剧烈跳动的器官之中。男人粗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冷汗淋漓的头,看向小怪物。
与对方并肩作战的默契,让他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弟弟。
粉红小蛇见他看过来,连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两颗长钉,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大大张开的嘴巴。
给我吃!
它不会说话,却能清清楚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男人勾起唇角,故作不懂,把长钉用血膜包好,放进上衣口袋,目光调转,看向黑暗深处。
两点荧绿鬼火幽幽溢出双瞳,眯缝的眼已完全张开,视线森冷怨毒。鬼母彻底苏醒!
一股阴风尖啸而过,将敞开的大门狠狠撞拢。砰的一声巨响,唯一逃生的路已经断绝。
一人一蛇看向彼此,然后一个站起身,跨前一步,挡在前面,一个瑟瑟发抖地退后,把队友当成肉盾,两条小短手抱住对方脚踝。
“唧唧~”害怕……

看见躲在自己身后的小怪物, 男人眸光闪了闪。
他又一次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弟弟。那人第一次打副本的时候也像这样,瑟瑟发抖地往后躲,用微颤的手捏紧自己的衣角。
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独立的?又是什么时候克服恐惧, 总是想要挡在自己前面?他那么乖巧听话, 让他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
明明他也很喜欢蒋方正,想和对方在一起, 却因为自己一句话,选择与洛水结合。他心里痛苦吗?他对自己这个哥哥产生过怨恨吗?死去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洛水还是蒋方正?
他是不是至死都难以释怀?
男人双拳紧握, 心脏几乎撕裂。被队友背叛的痛苦远远比不上无尽悔恨的折磨。
鬼母的双瞳溢出幽幽绿光, 本就温度很低的石窟被一股极寒笼罩。烛火微弱, 阴风藏匿, 周围死一般寂静。
男人呼出的气变成一团白霜。躲在他身后的小蛇钻进他裤管里,冰凉的身体贴上他温暖的腿肚子。
真会找地方!
男人立刻打散脑海中的回忆,弯下腰把小蛇抽出来, 塞进左边的上衣口袋。右边上衣口袋里放着两颗灭魂钉。
小蛇从口袋里钻出来,细长的舌头在空气中嗅探食物的香气,唾液从嘴角滑落。
“老实一点!”男人轻轻拍打小怪物的脑袋, 语气十分沉稳。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尊石像,他的节奏完全没被打乱, 锐利双目凝着寒芒。
鬼母半卧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幽绿双瞳忽明忽暗, 眼神阴邪。
战斗是酣畅的, 等待是可怕的。
粉红小蛇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氛围, 悄悄把脑袋缩回去, 凉滑身体贴着男人的胸膛汲取温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它的耳膜, 微微震颤,让它觉得格外安全。
它哼哼两声,丝毫不知道自己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眷恋。
男人以为它在害怕,握成拳的手松开,轻轻拍打口袋。战斗中还要照顾旁人,于他来说已经是种习惯。
蜡烛还在燃烧,却不再散发热量,阴气充斥石窟,带来彻骨寒意。鬼母荧绿的双瞳闪了闪,光点逸散,硕大如山的肚皮忽然鼓起一个小包。
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处。
小包在肚皮上游移,寻找出口,鬼母张开獠牙交错的嘴,发出痛苦的呻吟。粗重的“嗬嗬”声像公牛在喘,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和神经。
有什么活物要从石像的肚子里钻出来!
男人用右手捂了捂上衣口袋,暗示小怪物乖乖待着别动,左手下垂,用力握紧。
手背上贯穿的伤口受到挤压流出鲜血,却没有往下滴淌,反倒慢慢凝成一柄赤红长刀。刀身薄如蝉翼,刀刃锋利无匹,寒芒流转。
男人的能力名为“血器”,自身鲜血就是他的武器。
如果遇到难以攻克的强敌,放出全身血液就能获得十分钟的狂暴状态。同样的,如果被敌人重创,流干鲜血,也会自动开启狂暴。十分钟后未能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又未能击杀强敌,他必死无疑。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被无限轮回系统列为禁术。
面对眼前这诡异的情况,男人自然有几分把握。
一只鬼母,几百只鬼婴,如此而已。
男人握紧刀柄,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鬼母还在呻吟,困兽般粗喘,声如洪钟。她肚皮上游移的小包忽然靠近肚脐眼,用力往外钻。这个凹陷的石坑鼓起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男人眸光微闪。
很明显,这鬼婴找错了产道。
肚脐眼里的东西一鼓一鼓,像即将炸开的脓包。鬼母发出尖锐的嘶吼,双瞳里绿火焚焚。错误的生产方式让她陷入痛苦和狂暴。
就是现在!
男人像一只潜行于黑暗中的猛兽,悄无声息跃起,转瞬已来到猎物跟前,行动快如闪电。赤红长刀插入肚脐,左右转动,把即将出生的鬼婴搅成肉泥。
生产是痛苦漫长的过程。鬼婴出生一个,他就灭杀一个。
鬼母自然不可能如他所愿,挥舞利爪直袭男人面门。
男人矮身躲过,一刀削掉鬼母一只肥乳,脚尖狠狠蹬上硕大如山的肚皮,借力来了一个后滚翻,落地之后立刻疾退。
手中长刀裂开,粉碎,落在地上融化成血水。
鬼母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波撞击石壁,吹灭数百根蜡烛。黑暗迅速扩大,化为浓郁阴气。微弱火苗映照出一张扭曲狰狞,獠牙交错的鬼脸。
耳膜一阵一阵刺痛,男人鼓胀的太阳穴浮出一条青筋。但他英挺不凡的脸庞丝毫不显痛苦之色,还不忘细心体贴地抬起手,捂住左侧的上衣口袋。
他担心小怪物被声波伤到。
粉红小蛇听见声音十分好奇,连忙钻出来查看情况。奇怪的大虫子用手掌罩住它,不准它出来,它就从对方的指缝里挤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鸡窝头非常柔软,圆脑袋滑溜溜,嗅探的小舌冰凉黏腻,触感十分奇特。
男人分开心神,垂眸看了看。
鬼母发出狂乱的嘶吼,双手撑住地面,想站却又重重摔坐下去。硕大如山的肚皮重达几吨,她枯瘦如柴的四肢根本支撑不起。一个个鼓包在肚皮上移动,速度很快,十分狂躁。
原本她想要慢慢生产,所以才会让信徒把祭品钉在地上。如今发生变故,她只能抬起利爪,在自己肚皮上狠狠划了一道。一条长长的伤口由胸口裂到下腹,浓稠黑血缓缓渗出,散发恶臭。
男人再度退后。十几米的距离依旧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果然,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丝丝缕缕的黑血忽然变成瀑布,猛然冲开伤口,疯狂喷溅。一个巨大囊袋从鬼母裂开的肚皮中掉落,滚在地上。
男人之前站立的地方很快被黑血淹没。热烘烘的腥气与刺鼻的腐臭味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精神上的攻击。
男人额角的青筋在鼓跳,喉咙里涌出一团酸水。
yue~~~~~粉红小蛇干呕一声,眼角挂上一滴泪。它连忙伸出小手,抱紧奇怪大虫子的一根手指,两个小鼻孔贴上温暖指腹,堵住难闻的气味。
指尖的触感很奇特,有些凉,有些滑,湿漉漉的却不令人讨厌。男人细细回味,锐利的目光丝毫不曾离开那个囊袋。
囊袋外层沾满黑血,里面裹着淡黄水液,未曾沾血的地方呈现半透明质地,隐约可以窥见一个个漆黑瘦小的婴儿蜷缩成蛹,密密麻麻挤成一团。
囊袋还在震颤,水液哐当作响。
男人瞳孔微缩。
粗略一数,囊袋里的鬼婴至少有数百个,与他预料的一样。如果它们撕破囊袋倾巢而出,后果不堪设想。一个一个剿灭的计划已经不能实现。
“乖一点。”男人声音嘶哑,却也温柔,用指腹抹去小怪物鼻端的黏液,又轻轻把对方的脑袋摁回去,扣上袋口的纽扣。
“要开战了。我死之前保证不会让你死。”低低的一声笑在阴寒空气中荡开,浸染着暖意。
男人暗暗握紧左拳,逼出鲜血,凝炼出一柄崭新的长刀,然后弯下腰,用右手食指狠狠划过石板。石板粗糙坚硬,磨破柔软指腹,鲜血丝丝缕缕渗出。
鬼母肚子里流出的黑血慢慢延伸到男人脚边,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凄惨的嚎叫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鬼母缓过劲来,用骨瘦如柴的两只手胡乱把敞开的肚皮合在一起,荧绿双瞳鬼火憧憧,阴森可怖。
男人退后两步,避开腥臭血泊,膝盖微弯跃上半空,脚尖踩着放置蜡烛的各个窟窿,借力弹跳。
蜡烛被金属底座固定在窟窿里。男人每掠过一个窟窿,渗血的指尖便会抹在金属底座上,鲜血拉成一条细如蚕丝的线。
他上下穿行,仿佛漫无目标。
黑血还在扩散,逐渐覆盖整个石窟,从上往下看,没有地面,只有血海,宛如深渊降临。
男人终于累了,不得不落在地上,鞋尖很快被黑血吞没。
烛火晃动,半空中隐约有细长的红光纵横交错,密布穹顶,却又很快被黑暗掩盖。
鬼母死死盯着男人,眼瞳绿光幽幽,獠牙交错的嘴勾出一抹怨毒的笑容。她一只手拢着肚皮,另一只手伸出去,锋利指甲轻轻在囊袋上划了一下。
水液喷溅,囊袋爆开,一个个漆黑干瘦的鬼婴像一条条蛆虫,在腥臭不堪的黏液里蠕动,硕大的脑袋一颗颗昂起,双眼还未睁开,翕张的鼻孔已经开始嗅闻。
是生人的气味!
一只鬼婴猛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男人。它没有眼瞳和眼白,凹陷的眼眶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即使如此,其中散发的贪婪依旧骇人。
更多鬼婴睁开眼,齐刷刷地看向男人,目光森冷阴毒。食物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神经。它们开始爬行,搅动黑血,发出黏腻的声音,密密麻麻数百只。
它们咧开嘴冲男人笑,表情却不见天真,只有邪恶。
男人面无表情地握紧刀柄。
粉红小蛇想把脑袋钻出来,却被口袋中间的扣子挡住,只能发出不安的声音。
“没事,小场面。”男人轻轻拍它,语气沉稳。
数百只鬼婴肢体扭曲地爬行,动作由笨拙到灵活。但是对男人来说,这速度还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于是他用长刀划破自己的右手掌心,催动能力。
小小的伤口迸溅出一大蓬鲜血,血珠凝成坚硬的弹丸,丁零当啷落在地上,滚动到鬼婴们面前。
人类的血液散发出鲜活的气味,无比香甜。
其中一只鬼婴被刺激地狂性大发,扑上前抓住一颗血珠塞进嘴里。于是一群鬼婴全都挤过去,开始抢夺这些血珠,胡乱地往嘴里塞。它们互相撕打啃咬,毫无同胞之情。
血珠很快被抢夺一空,饥饿感令鬼婴们发狂。一只鬼婴忽然站起,炮弹一般弹射,利爪对准男人的喉咙。在这之后,一个接一个鬼婴扑向男人,拉出一道道残影,长满利齿的嘴唾液横流。
倾巢而出的毒蜂不过如此。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面对几百只鬼婴的围攻。只要稍有不慎,男人就会被一口一口啃成骨架,到最后连灵魂都会被撕碎。
这仿佛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鬼婴的动作快如闪电,在黑暗的掩护下根本无法辨察。
粉红小蛇从口袋缝隙里往外看,吓得直抖。
男人轻轻拍它,习惯性地安慰:“别怕,哥哥在。”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

第24章
弟弟憨笑的脸庞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么鲜活可爱,依稀就在眼前。然而只在刹那,脸庞沾满血迹, 裂成碎片。
男人本就受了重创的心脏尖锐地刺痛了一瞬。
战斗中如果分神, 接下来就是死亡。一只鬼婴已扑到近前, 利爪划破黑暗,阴风猛袭而来。
男人缓缓抬眸, 握着长刀的手垂落不动。这根本不是迎敌的姿态,更像是心灰意冷,引颈就戮。
更多鬼婴紧随其后, 发出尖啸。它们口中飞溅的唾液落在血泊之中像下了一场雨。只是这雨水太过腥臭, 令人作呕。
粉红小蛇从口袋的缝隙里往外看, 吓得唧唧直叫。
男人始终用右手捂着它, 给予它掌心的温暖。
快逃啊!你干嘛站着不动?
粉红小蛇叫得越来越大声,两只小手飞快拍打奇怪大虫子的胸膛。如果换作是它,它早就逃了!上次那条大虫子不要命, 这次这条大虫子更不要命!
粉红小蛇气得要死,小小声地骂道:“艹你大爷!”
这句话已经成为它挑衅旁人,表达不满, 宣泄怒气的专用语。
男人翘起唇角,依旧站着不动。
“别急, 现在还不用我动手。”他嗓音低沉,语气平缓。
胸口被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小生命想要钻进心房, 从自己身上汲取安全和温暖。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竟然令尖锐刺痛的心脏稍感舒适。
男人终于提起长刀。
一群鬼婴已袭到近前, 利爪舞出残影。谁能逃出这般天罗地网?
然而情形急转直下。
嗤嗤嗤……一道道闷响交错奏鸣, 一条条残躯从半空落下, 重重叠叠。
看见这一幕,躺在黑暗深处意欲坐享其成的鬼母发出无比愤怒的嚎叫。她的孩子们竟然一个个裂成了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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