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二看着他家的大主子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和惊愕的福大对视后,苦笑一声,便也急急的追着主子前去!
“怎么回事!”福大忍不住一边低声问着,一边疾驰赶上。
“苍掌门也说不出个缘由来。”福二苦笑。麻烦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无缘无故的高烧,而且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了!苍掌门那凝重的脸色已经说明小主子此时的发病绝对不简单!寿一寿二都已经把平平和寿三,寿四招了回来。
看着已经出现在院子里,并且直接冲进厢房的大主子,福二又偷偷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今晚大主子来了,虽然之后他们肯定会被罚,但是,此刻他和寿一寿二都早就六神无主了!大主子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就不怕了。
——大主子那样厉害的简直如同神一样存在的人,一定能够让小主子化险为夷的!
林静深面无表情的冲进厢房,待看见缩在被子里一无所知的沉沉昏睡的商静鱼的时候,林静深的脸色忍不住发白,眉眼闪过一抹惊惧。
“别紧张!烧已经开始退了。”苍掌门抬头瞥见冲进来的林静深时候,见他脸色发白,眉眼发慌,便忙开口说着。
林静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床榻,细细的看着不过才一个月未见的商静鱼,见他的鱼儿脸色苍白,透着不正常的红,额头满是冷汗,头上扎着金针,那细细的手腕上也扎着金针,心头就刺疼不已,又暗自后悔着,懊恼着,不该顺着鱼儿的意思,分开做什么,不过才一个月,看看这脸色,看看这瘦弱的样子,定是不好好吃饭了。
“怎么回事?”林静深一边哑声问着,一边抬手轻轻的抚着商静鱼的额头,抹去那冷汗。
“有些蹊跷,目前应该和他体内的毒没有什么关系。”苍掌门边说着,边拧眉思索着,神色还是很凝重,“但是……这种发烧似乎对他也有些帮助。”
林静深侧头看去,“说仔细些。”
“他体内的毒是天下第一寒毒,因为有千年暖玉和药草吊着,他才能活着,而这高烧,看似凶险,但是,却能祛除他体内的寒素,多少是对他有些帮助的。就是比较危险,这高烧要是烧过头了,他也就没命了,他身体孱弱,是无法同时承受寒毒和高热的攻击的。”苍掌门说着,又若有所思起来,“这也许也是个思路,说不定我们可以从这入手,试着给他解毒?”
“苍掌门,一切就拜托你了。”林静深站起身,拱手做礼。
苍掌门忙避开这一礼,同时急急摆手,“哎呦,不敢不敢,此乃医者该做的事。殿下客气了!”
而这时,几不可闻的低声喃喃响起,“大哥哥……四郎……四郎……”
林静深忙转身坐下,握住商静鱼的手,柔声应着,“鱼儿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是梦境吗?商静鱼费力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大哥哥的身影?不,要喊四郎……四郎……
林静深见商静鱼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毫无焦距般看了他一眼,又沉沉的闭上眼睛睡去,忍不住握紧了商静鱼的手。
“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他现在也是处于昏睡之中的梦呓,不必担心,只要开始退了,就没事了。”苍掌门低声说着,说完,又轻轻叹息一声,“他高烧的时候一直在喊你,唉……”
——明明就是舍不得,明明就是想着,却又固执的不肯回,非要分开,还要分开三年,唉。都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林静深垂下眼,心头沸腾的是滚烫的火,烫着他的心,既是刺疼,也是说不出的窃喜。一时间五味杂陈,难以言诉,只能深深的看着昏睡中的商静鱼,眼底深处的往日里遮掩着的痴狂眷恋再也无法遮挡,唯有,俯下身,轻轻的疼惜的揽抱着商静鱼,额头抵着额头,低哑的温柔的喃喃一遍又一遍,“鱼儿……我的鱼儿……”
*****
梦境里,商静鱼看着下头,熊熊烈火燃烧着,狰狞的蛮族和荒族骑着马狞笑着冲入人群中,肆无忌惮的杀,抢,弱小的女子们惊慌的哭叫着,却还是被大声狞笑的拖入偏僻的巷道之中……在白天一片祥和热闹的南州,此时梦境里居然就是这样的人间炼狱!
而不远处,商静鱼似乎看见梦境里的大哥哥坐在上京的流水馆里,慢慢的动作优雅的喝着酒,目光漠然的看着流水馆里的歌舞升平……
“老头儿,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商静鱼看着那样漠然的仿若高高在上神邸一样的大哥哥,心头很不舒服,再看看下头的人间炼狱,心头更是窒闷,在梦境里,南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大哥哥的故意使然。
“唉……就是不会发生了,但是,未来也许又会发生呢?”老头儿目光高深的看着商静鱼。
商静鱼皱眉,瞪着老头儿,“你有话直说,学什么欲言又止的!干嘛呀!”
“此番世界的轨迹已经变了,但轮回的黑洞却还没有补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老头儿继续高深莫测的看着商静鱼。
商静鱼拧眉,不高兴的瞪眼,“你不会是想说是因为我吧?”
“不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啊!!这个世界的中心点,那个林静深的命运都变了啊啊啊,轨迹运道都变了啊,轮回的黑洞还怎么补哦你个锤子!”老头儿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就差这几个世界,你们怎么都不好好给我干活,偏偏搞些乱七八糟的!”
商静鱼张了张嘴,本来想辩解说他压根就没有干预大哥哥的人生,大哥哥的人生变了关他怎么回事,但想到那定书,想到他现在在南州推行的新考和农法,商静鱼叹气,看着老头儿,有些迷茫的问着,“我让这个世界变好,我让这个世界的大家生活得好一点,难道,不对吗?”
老头儿吸了吸鼻涕,“你那样做没错,轮回补洞是看主角,不是看世界运转的。”
“大哥哥……大哥哥一直都是一个人,他那么厉害,可是他不开心,我想让大哥哥生活得开心点……我,错了吗?”商静鱼垂着头低声喃喃的说着。
老头儿看着商静鱼,幽幽的问着,“你喜欢他啦?”
商静鱼垂着头,沉默,不说话,目光看着下头还在反复重演的南州火烧的一幕。
老头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商静鱼的头,“我来是提醒你,主角的命运轨迹不可以改变得太厉害了。”
“如果,大哥哥的命运改变了,会怎么样?”商静鱼抬头问着。
“他是这个世界的运转中心,如果他的命途背离了轨道,那他就会消失,而你,也会消失。”老头儿一脸严肃,“当然,他是这个世界的运转中心,他不会真的消失,但是一切都会重来,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会被重置,而你,除了我,就没有人记得你了。你会被彻底抹杀。”
“大哥哥的命途怎样才算是背离了轨道?我现在做的一切是背离吗?”商静鱼不解的看着老头儿,他实在无法界定,如果他在南州做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大碍的话,那到现在为止,大哥哥的命途改变也没啥啊。
“听着,他必须登基为帝,这是必须的,其他的,他的命途不能和你绑定了。”老头儿说着,又拍了拍商静鱼的头,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那定书,你若签订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就认了,那你就完了。知道吗?”
商静鱼张了张嘴,瞪大眼,脱口而出,“卧槽,你怎么知道的?”随即怒瞪,“你偷窥我们?!”
“屁!老人家手里三千大世界,万千小世界的轮回看守者,想看啥就看啥!”老头儿一脸嘚瑟,但随即又轻咳一声,补充了一句,“当,当然啦,非礼勿视嘛,我懂我懂的。”
商静鱼哼唧了一声,在老头儿强烈要求他必须答应不能绑定林静深的命途后,老头儿才解开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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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境里醒来的商静鱼迷茫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口气。
“鱼儿,叹气作甚?”
第97章 鱼在南州游18
商静鱼一听这熟悉的又似乎好久没有听过的清冷透着磁性的声音, 惊得差点坐起,但刚刚高烧过后的身体绵软无力, 但等等, 好像不太对,背后有人把他揽抱在怀里?温热的安心的怀抱,和熟悉的想念了好久的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商静鱼的眼眶莫名觉得发酸。
“唉……你呀……”带着几分无奈的轻柔叹息响起。
紧跟着是修长的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温柔的抚着他的头,然后将他更紧的揽抱着,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鱼儿, 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偏偏又这般固执, 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无奈的, 心疼的话语一句一句的说着, 似乎很是絮叨, 但又温柔的无可奈何。
商静鱼忍不住转身揪紧了揽抱着他的袍服, 脸也埋在那温热的安心的怀里,才一个月, 他就想这个怀抱想了好久。
絮叨的话语, 因为商静鱼这突然的举止而顿住了,随即, 便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轻笑, “想我了?”
商静鱼闷闷的点头,天天想,好想好想。
“那就不要这三年之约了, 好不好?”轻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哄。
商静鱼猛地摇头, 不许,不行, 不可以。
于是,轻笑的透着无奈的声音叹了一声,“你呀……”
“四郎……你想做皇帝吗?”
抱着商静鱼的林静深,慢慢的抚着商静鱼的头,带着几分惬意和满足愉悦,虽然鱼儿不肯放弃三年之约,但是鱼儿比之前更加看重和依赖他,也更加坦诚了,也好,这三年时间他也没有办法常伴鱼儿左右,且也许鱼儿在他身边会有更多危险,倒不如如同现在这样,鱼儿在他知道的地方,在他构筑的安全无虞的地方。
然后,他的鱼儿突然问他了,想做皇帝吗?
林静深顿住了手,轻轻的抬起埋在他怀里固执的不肯抬头的商静鱼的脸,果然,苍白的小脸上都是泪,林静深心头窒闷了,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无奈,“鱼儿,我在这里,不愿我离开,我就不走。”林静深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的拭去商静鱼脸上的泪痕,“到底是何事?可是又做噩梦了?”
——每次鱼儿会哭,都是因为梦境。而梦境,都是与他相关。
对此,林静深心头早已知晓,也有一些猜测,结合他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境,但是,林静深却是从不说出。
商静鱼摇了摇头,只是抬眼,那黑白分明干净剔透的眼睛里还有一点泪,“四郎,你想做皇帝吗?”
林静深颦眉,看着商静鱼,淡淡开口,“不想。”
“为什么?”
“我若是做了皇帝,我就失去鱼儿了。”林静深淡淡的说着,黑色的眼眸温柔的,又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林静深只要商静鱼。”
商静鱼怔怔的看着林静深,揽抱着他的男人有一双过分好看的眼睛,而眼下,这眼睛里的温柔是他,满眼都是他,他说,他只要鱼儿,林静深只要他商静鱼,那一瞬间,他,失神了。
林静深轻笑一声,低头,额头抵着商静鱼的额头,带着几分故意的恶劣,勾起笑容,清冷磁性的声音带着沙哑,“鱼儿,听清楚了吗?”
——他从未想过登基为帝,即便梦境里,他灭了林氏王朝,做了皇帝,可那不过是无聊的游戏罢了。
——他只想要他的鱼儿,但他的鱼儿似乎来头不简单,隐约,他可以察觉到,有一种他不知道的力量,想将他的鱼儿带走!这种感觉最近似乎越来越强烈了,结合鱼儿明明念他想他,却还固执的守着三年之约,结合鱼儿刚刚的问题……鱼儿知他的,如今却又问他?是梦境?
商静鱼回过神来,才惊觉,大哥哥靠他那么近!商静鱼下意识的后退,身后却是强而有力的臂膀,而眼前的大哥哥却依然不动,额头抵着额头,说话间的气息流转在鼻尖之间。
“四,四郎?”商静鱼结结巴巴的开口了,眼前这张俊美无暇的脸靠的这么近,那深邃的如同夜空一样的眼睛紧紧的凝视着他,这简直就是暴击!特别是这么暧昧的又暗含某种危险的举动!他都快觉得缺氧了!脸爆红了!——打住啊喂!未成年不早恋啊喂!禁止XXXXX
林静深静静的凝视着商静鱼,黑色眼眸深处翻腾的某些东西似乎叫嚣着要冲出来,但又被一点一点的按了回去,然后,林静深突兀的一笑,缓缓松开商静鱼,将商静鱼扶着躺下,掖好被子,一边轻轻的抚着商静鱼的脸颊,一边柔声说着,“不逗你了,乖,好好再睡一下,待会寿二送药膳过来,你得好好吃,吃食上,我会每天安排好,让寿二和厨神伯伯给你做。你要用完。不可敷衍,知道吗?”
商静鱼怔怔的看着林静深,依然爆红的脸颊,加之润润通透的眼眸,林静深不敢多看,摸了摸商静鱼的头,便起身,准备离开。
但身后,商静鱼低低的声音传来——“四郎,定书……就算了吧。”
算了?林静深的气息一瞬间变了,厢房里的气压忽然降低,如同坠入冰窟一样,阴冷的森寒的。
但商静鱼却似乎恍若未觉,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上的纱帐,看着那最大的一颗夜明珠,淡黄色的,是两年前,大哥哥派人找来的,禄二说天底下可能也就这么一颗这么大的还是暖黄色的明珠了……不论吃食,日常所用,大哥哥总是给他最好的最舒适的……
“四郎……我把命给你都可以,但是,定书,就算了吧,好吗?”商静鱼轻轻的说着。
——如果世界重置,他消失了,无所谓,不记得他的大哥哥也应该不会难过伤心,娘亲,童童,姨妈,也应该不会难过伤心。
——可是,在此之前的所有努力,北境幽州,新考,新农法,本该死去但活下来的那些人,彭州越州,还有这南州……千千万万的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生灵,是不是又得去重蹈之前的命运?
——还有大哥哥,如果世界重置,大年夜因为知晓真相而愤怒悲伤到失控的大哥哥,谁来安慰?福大是不是又会因此丧命?此前此后一个人的大哥哥是不是又得一个人?
“四郎……大哥哥,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弟好不好?”商静鱼的声音隐隐的带着点哭腔。
林静深没有转身,在听到他的鱼儿带着哭腔说“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弟好不好……”这句话时,原来满身的阴冷压抑着的怒意就都消散了……
但是,他依然没有转身,他闭了闭眼,语气温和平缓,“鱼儿……你若不愿放弃三年之约,那三年之后,你弱冠之时,便与我成婚。”温和平缓的语气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说罢,林静深便大步离去。
商静鱼抬手缓缓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喃喃着,“大哥哥……我只要你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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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离去的林静深走出厢房,侯在外头的福大福二,寿一寿二都齐齐心惊了起来,这主子的脸色怎么这样平静!而这越是平静的脸色,就表示,此刻,他们的主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或者心情坏到了极点!
“好好守着小主子,药膳务必要盯着小主子用完!”林静深淡淡的说着,随后,便转身大步朝外头走去。
而此时夜色深沉,本以为殿下(大主子)会留下的四个人都呆了呆,福大最先回过神了,急急的追了上去,福二也忙紧随而去。寿二见状,便转身快步进了厢房,待看见床榻上的刚刚退烧不久的小主子,捂着眼睛,捂着脸缩在被窝里,吓了一跳,想上前,但他们家的小主子率先开口了,声音听着闷闷的,好像有点沙哑,“我没事。大哥哥呢?”
“殿下出去了。”寿二轻步上前,跪在床榻边,小声问着,“主子,您和殿下吵架了?”
“……我不知道。”久久的,商静鱼才闷闷的开口。
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寿二很纠结,但看着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的商静鱼,那不开心的样子,让寿二忍不住有些埋怨大主子了,明明知道小主子身体刚好,不能大悲大喜的,还跟小主子闹脾气。
“主子?殿下吩咐要盯着您用完药膳,要不,我现在给您端过来?寿二伸着头,试探性的问着。
“你去跟厨神伯伯说,厨房里备着点羊肉面,或者肉粥,等大哥哥回来了,你让福二来端去给大哥哥吃。”商静鱼缓缓的从被窝里伸出头,一边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
寿二恭敬点头应着,待抬头看着眼眶都红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的,苍白的商静鱼时,寿二惊了,“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有点事,想起来难过,哭了一场而已。去,给我弄点热水,药膳也端来,我喝了就睡了。”商静鱼说完就摆了摆手,示意寿二出去准备了。
寿二不放心,唤来寿一守着,自己才匆匆的去准备了。
半靠着床柱的商静鱼望着纱帐上方的暖黄色的夜明珠发呆。
此时的齐云山的半山腰的深谷里, 影子卫的营地里。
皎洁的月色被繁密的树叶挡住了,夜色无光之下, 几条人影围攻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深绿色的袍服,如同鬼魅一般,灵敏又迅疾的避开着攻击的同时,又快速的攻击着!很快, 那围攻的人影就被那人齐齐打了出去, 甚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才勉强站起。
“殿下武技高深!小的们佩服!”已经是第十五个落败的影卫们站成两排, 单膝跪地, 齐齐说着。
林静深缓慢走出繁密树叶下的阴影, 皎洁的月色下, 他的黑色眼眸深处隐隐的有些发红, 一旁的福大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家主子, 此时看见自家主子眼眸深处那难以发现的暗红时候,福大心头一个咯噔, 忙唤来福二, 低声说了几句。
福二很快上前,恭敬禀报, “主子, 时候不早了,不若明日再召集影子卫训练?”说罢,见林静深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忙跪地恭敬说着, “主子,小主子今晚刚刚退烧不久, 不知道用了药膳没有,小主子最近又很忙,不若小的回去看看?”
福二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在林静深平静无波的,但却阴沉暴戾的目光之下,福二只能伏首磕头请罪。
福大忙上前,恭敬跪地拱手,“主子,不若小的和福二陪主子您练练?”
——此时此刻的主子明明就是心情极为恶劣,对打了十五场,心情还是不好,那没有办法,只能他们福字号的上场了。
但,林静深却瞥了眼福大和福二,转身大步而去。
福大和福二忙追了上去,见他们家主子目标是拓苍山庄后,便都松了口气,看来主子还是惦念着小主子的。
待又回了院子里,示意寿一寿二不要出声禀报,林静深便在回廊亭坐下,坐下不久,眼前便有一碗肉粥放下。
“小主子说的,要厨房备着您的晚膳。”寿二低声恭敬说着。
“小主子的药膳呢?用了吗?”林静深看了眼肉粥,低声问道。
“用了,小主子很累的样子,现在大概已经就寝了。”寿二低声回答着。
林静深皱起眉头,看向寿二,什么叫大概已经就寝了?
“是小主子用完药膳,就让我们都退下了。”寿二心头无奈,小主子的状态不好,他们也不放心,但是小主子的厢房,若是无事,若是没有小主子的授意,是不准他们留下的。而这,一开始,还是殿下自己定的规矩。
林静深也想到了这一点,端起肉粥,便起身走向了厢房,边走边淡淡说着,“都在外头候着,按照往日的规矩轮值。”
“是!”
林静深轻轻推开厢房的门,端着肉粥,慢步走了进去,只亮着那暖黄色的夜明珠,被窝里的那个说要就寝的某条鱼,这会儿却呆呆的看着夜明珠发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又红了,而看那红肿的眼睛,这是哭了又哭?
林静深心头叹气,明明被拒绝的人是自己,可拒绝的那个却是比他还要难过。
林静深悄然无声的走到床榻边,放下肉粥,坐下,这轻微的举止都没有让呆呆出神的某条鱼回过神了,直至,林静深静静的凝望了片刻,在那条鱼的眼眶又渗出眼泪的时候,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拭去——
某条鱼才惊的回过神来,呆呆的看向林静深,下意识的出声唤着,“大哥哥?”
“寿二说你只喝了药膳,其他都没有吃,这碗肉粥,我们一起用了,可好?”林静深柔声问着。
商静鱼坐起身,看了看那碗肉粥,又看向林静深,低声说着,“大哥哥你吃吧,我不饿。”
林静深目光幽深的看着商静鱼,商静鱼不由的低下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林静深,有些红肿的眼睛,还是那通透干净的模样,却透出了坚定的意味,“大哥哥,我们说好的三年,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大哥哥就只是我的大哥哥。”
林静深看着商静鱼,缓缓点头,语气温和,“既然答应了鱼儿,我就不会变了主意。”
商静鱼呼出一口气,然后,似乎想通了什么的,灿然一笑,“那大哥哥,三年后,我们再说定书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们就不说了。”
林静深看着商静鱼似乎抖落了什么大事一样的故作轻松模样,微微一笑,笑容还是温柔的,但黑色的眼眸深处,却透着一股冷意,“嗯,不说了。”说罢,林静深端起肉粥,递给了商静鱼,商静鱼接过,看着林静深温柔的淡笑,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一口,然后便递回了给林静深,林静深接过,慢慢的吃了起来,吃剩一半的时候,便喂起了商静鱼,一边似乎随意的聊着:
“鱼儿之前是又做噩梦了吗?”
“嗯。”
“梦见什么了?”
“额……梦见南州起火了……”
“哦,鱼儿没有梦见我吗?”
“有……”
“我在鱼儿的梦境里做什么?”
“大哥哥……在流水馆里……”
“然后呢?就在流水馆里?”
“喝酒,就是看人唱歌跳舞……”
“然后,南州起火了?”
“嗯……”
就在这样似乎随意的聊天中,商静鱼不知不觉的用完了那半碗肉粥,待回过神来,碗已经空了。
林静深拿过一旁的绢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商静鱼的脸颊。
“大哥哥,谢谢。”商静鱼有些不太自在的,又很眷恋不舍的低低声说着。
林静深放下绢帕,目光柔和的看着商静鱼,“我说过的,你我之间从不言谢。”
商静鱼垂着眼,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啊。该谢谢的,他的大哥哥一直都这么纵容着他。
林静深看着商静鱼,无奈的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便扶着商静鱼躺下,“睡吧。这天都快要亮了。明日不要早起了,那些事,我这两天处理就好,你好好睡。”
“可是,大哥哥,你不好露面,最近南州的钉子特别多,你——”商静鱼急急的说着,但未说完的话语很快就被林静深轻抚他脸颊的举止阻止了。
“我自然会处理好的,鱼儿要信我才是。”林静深说着,掖了掖被子,拍了拍商静鱼的头,放柔声音,“睡吧,我在这里。”
商静鱼看着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林静深,不由的点头嗯了一声,而似乎卸了一点心事的商静鱼,终于扛不住浓重的疲惫,沉沉的睡去。
林静深见他的鱼儿终于睡去,终于肯好好的休息后,才慢慢的起身,定定的凝视着他的鱼儿,当鱼儿说“算了”的时候,他一直以来压制的暴戾差点控制不住,那时候,他不敢转身,他怕当他转身看着鱼儿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忍不住将鱼儿强行带回上京,带回拓苍山里的深处,然后,锁起来。直至鱼儿哭腔的声音说着“做一辈子兄弟”,他才稍微压制了暴戾,鱼儿哭了?
鱼儿是不愿意,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寿二说鱼儿吩咐了厨房,为他熬粥,又乖乖的按照他的话,吃了药膳,说什么就寝,明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呆,落泪……
他心疼极了,却也再次证实,——鱼儿是不愿意,但不得不这么做?
而梦境里,有起火的南州,有在流水馆的他……他曾经的梦境里曾经有过,南州被外族占领,而他在流水馆里喝酒,听着奏报……起火的南州,如同人间炼狱的南州,鱼儿果然是和他一样,有着共同的梦境。
但是,又不太一样的是,他看着梦境,即便知道,这或许就是有人说过的前世?或者说他曾经发生过的,如今又重新开始的,所谓的——重置?但他心无波澜,只是看着而已,甚至借由梦境去推敲现实中自己该如何布置安排。
可鱼儿却似乎从梦境里知道了什么,或者接了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比如说,必须和他分开?
林静深缓缓的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商静鱼的脸颊,鼻尖,眼睛,最后落到唇上,摩挲着那苍白的唇瓣许久,他低声喃喃着,“鱼儿你答应我的,不分开……死了,都要一起的……”
——那神秘的,他无法掌控无处可寻的力量想把鱼儿带走吗?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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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静鱼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午了,坐起来发了好一会儿呆,直至厢房的门被推开,逆着走来的林静深一身墨色袍服,头束着青巾,那青巾还是他当初送给大哥哥的,他自己亲自编织的。
“醒了?”林静深端着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端着热水的寿二,寿二恭敬的放下热水,便轻步无声的退下了。
林静深走到还有些回不过神的商静鱼跟前,微微一笑,半蹲下,拿起热乎乎的绢帕给商静鱼擦脸,商静鱼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四,四郎?!”
——所以果然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嗯,起来洗漱一下,今天有鱼儿最喜欢吃的烤羊肉,还有鱼粥,嗯,酸辣鱼就没有了,苍掌门说你最近不宜吃辣的。”林静深一边避开商静鱼想要拿绢帕的手,一边和缓说着,语气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