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些人走干净,森鸥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森医生,那个女孩……”晶子着急的询问对方,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
“那是我的异能爱丽丝,就和你能治愈大家一样,我的异能是创造出一个女孩。”森鸥外小心的听着门外的动静,“仔细听着晶子,你现在很危险,他们会想要逼迫你去另一个军队,又或者把你关起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回森鸥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活着的时候晶子有多讨厌自己,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对方不想跟着自己,哪怕拼着和世界意识作对一把,森鸥外也可以想办法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收养家庭,甚至让她远离横滨过更加安稳的生活。
但晶子点了点头,她能听出这次森医生的语气很认真。
最后在森鸥外被叫进上司的办公室,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用被吊销医疗执照为代价和自己的女儿‘爱丽丝’一起离开的军营,临行前他们还遇到一些插曲,关押着‘晶子’的房间爆炸了,按炸弹据说的反战分子也有人说可能是别国间谍,但这些都不管他们的事,他们坐上了离开的军用卡车。
“她还会回来吗?”缩在森鸥外的怀里躲避冷风的晶子小声的问,虽说森医生说了爱丽丝并不会真的死去,但她还是很担心。
“小晶子真是善良的孩子啊!”森鸥外摸了摸她的头,“等到了目的地我就叫她再过来陪你。”
而在经历了一番折腾之后,靠在森鸥外几乎昏昏欲睡的与谢野晶子看到了一件有花园的宅子。
那是一座古色古香,但似乎有些疏于打理的宅子,就院子里的荒草来看,晶子很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住人,不过这些都是她后来回忆起这一天时的感想,当时的她可谓是又困又饿,只要有个地方休息一下就行了。
而照旧一手抱着她一手提着那个只放了几件他们换洗衣物的行李箱,按响了那栋宅子里唯一可能被称之为现代一点的东西——门铃。
在门铃声响起来的那一刻,与谢野晶子看到一个毛毛躁躁的男人打开房门朝他们冲了过来。
是真的毛毛躁躁,那人的衣服穿得很不整齐,而且像是刚刚从某个火场里跑出来的一样,原本白色的衣服上还带着疑似黑烟熏出来的痕迹,事实上他的脸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痕迹,甚至精心修剪过得胡子也被烧掉了一半。
“源一郎,你这是刚刚跑到哪里去救火了吗?”显然森鸥外也和晶子有着同样的看法,他皱起了眉毛,盯着福地樱痴的脸。
“我其实是想尝试一下做西餐,就是没想到……”剩下的话他不说他们也猜得到了。
“既然不擅长又干什麽非要强求?而且你这院子也该打理一下了吧,屋子里是不是也乱的要命。”
晶子依旧被森鸥外抱着,她懵懵懂懂的跟着对方进了这栋宅子,眼看着福地樱痴接过了森鸥外手中的行李。
“这是我的老朋友,福地樱痴,目前也是军人,你以后叫他福地先生就好了,在彻底在这边安顿下来之前,我们都要住在这里。”森鸥外向与谢野晶子介绍福地樱痴,而后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学生年纪的女孩,竟然还有些放不开。
“福地先生。”晶子礼貌的打招呼,她相信医生应该不会千里迢迢来投奔一个不修边幅的不靠谱男人的,所以对福地樱痴姑且还算信任。
事实上,福地樱痴作为一个单身汉倒也没有过的非常糙,至少在晶子看来他的卫生习惯是要比许多士兵都要好得多的,家里的一些物品虽然摆的有些乱,但至少很干净,而且虽然做西餐险些烧了自己的厨房,但福地樱痴做日料的手艺却是不错。
至少今天他招待她和森医生晚饭吃的寿司味道就非常好,晶子觉得这个味道远胜于她吃过的任何一家店的寿司,吃过晚饭后森鸥外置受了洗餐具和打扫卫生的工作,而晶子被安置在了客房里。
“怎麽样了?有再见到福泽阁下吗?”洗刷碗盘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的说话声,至少远离厨房又昏昏沉沉的晶子是听不见的。
“你这麽关心干嘛不亲自过去认识一下。”福地樱痴买了个关子,但为了不引起森鸥外的不满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对方的话。
“他已经离开政府了,前两天我按照剧情和他决裂了,估计过两天他应该就能和江户川乱步还有织田作之助见面了。”福地樱痴倚在门口同森鸥外分析接下来的任务。
“这些年我也尝试给他介绍过一些女孩,但是一直不太顺利,说实在的,我挺挫败的,他一晃也三十多了,再过两年就更够呛了。”众所周知在横滨老年人并不抢手,“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其实一开始森鸥外是不想过来福地樱痴这边的,他应该直接去找个犄角旮旯开地下诊所,福地樱痴这里并不方面夏目老师找到他。
但是没办法,一来他被军方从工作的地方赶出来身上没有一分钱根本养不活晶子,二来让晶子直接跟着他去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一个小女孩森鸥外也不放心,所以打算把她提前托付给福泽阁下才能安心。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撮合这个世界的人结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福地樱痴他们也一不小心跑了过来(每次问起来都支支吾吾的),但任务一天不完成他们就一天回不去老家,这种情况一个人的时候森鸥外还算随意,但加了其他人他就有些着急了,毕竟谁手里都还有一摊工作呢,怎麽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而作为这个时间段少有的几个尚在适婚年龄的人,福泽谕吉的业绩他务必要拿下,为此他甚至还准备改变一下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让福地樱痴介绍他们认识,争取给人留一个好的印象,也做一个好的红娘。
怀揣这样的心思,森鸥外和福地樱痴商量了过两天把福泽谕吉骗过来的计划,比如决裂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引子,至于为什麽要过两天。
“这两天我要收拾一下你这屋子,你呀,哪怕一个人住也该注意一点了,家里都乱成了什麽样子了,这样怎麽招待客人。”森鸥外将餐盘和碗碟放回了柜子里,又去擦竈台。
福地樱痴则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乖乖听训,他拿起拖把去拖地。
森先生和福地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国木田和花袋的关系,看见朋友家里巨乱一边骂他一边帮他收拾。
接下来的几天晶子一直过着安静的生活。
这大概是她父母去世之后过得最舒适且安静的日子,没有生计的烦恼,没有生命和安全的威胁,甚至没有了像过去过于繁忙和充满压力的工作。
在这里她彻底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着或者协助大人完成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能获得夸奖,而其余的一切事则都由大人去烦恼。
不只是她,森鸥外的生活似乎也一下子安逸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当初在战场上那副紧绷的样子。他每天白天一点一点的收拾福地樱痴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顺带打理了花园,还酿了几坛米酒和果酒,这些酒显然很合福地樱痴的胃口,但森鸥外并不允许他多喝。
不过比起森鸥外的随意和与谢野晶子的放松,福地樱痴的精神状态却有所下滑。
这并不是森鸥外两人的到来造成的,事实上他们两个过来了之后他的生活质量还提高了不少。
福地樱痴烦恼的是该怎麽不留痕迹的出现在他的发小,银狼福泽谕吉面前。
因为每个人穿越世界都会落到不同的时间节点,很多人都会突然发现自己一夜回到解放前,变成了一个小孩。福地樱痴也不例外,到来的时间节点正是自己挨家武馆踢馆一直踢到福泽谕吉所在的那家的时候。
好吧,其实就像费奥多尔说的那样,偶尔虐一虐菜还是很令人身心愉悦的,至少他凭借多活几百年练出来的技巧把年纪虽小却已经长着一张一本正经脸的福泽谕吉揍了个落花流水的时候真的是有在心里叉腰大笑了很久。
但嚣张过之后,福地樱痴又难免了有了些欺负小孩的负罪感,于是又把福泽谕吉拉起来和他聊天承诺把剑术分享给他。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真的成了朋友,再后来他们长大了,一个去了战场,一个因为已经成为了政府的暗杀者的缘故无缘陪伴。
等到福地樱痴从战场上‘功成名就’之后,福泽谕吉也成了大名鼎鼎的‘银狼’。不过和福地樱痴打算继续留在军队成立‘猎犬’不同,福泽谕吉陷入了精神上的迷茫,他下定决心放弃目前的这份工作,作为一个自由人开启新的人生。
在离开前,他也曾拎着一壶酒来找福地樱痴对酌,想听听他的看法。
从心里来讲,福地樱痴对于好友的选择是双手双脚支持的,毕竟政府里有着官员是真的不干人事,他们在战争期间还成立了很多不干人事的机构,摧残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在他看来福泽谕吉能够无视多年以来的洗脑,下定决心离开正可谓是精神可嘉。
但有系统的限制在,福地樱痴不能这麽说,他只能表达了些‘你干了这麽多年不把薪水领够就离开太可惜了’,‘原本大战之后就有可能升职为什麽要现在离开’之类的话,然后假装发怒和福泽谕吉吵了一架,决裂了。
当然,这个吵架只是他单方面的输出,对面的福泽谕吉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搞得他都有些担心自己的是不是骂的太狠太离谱了。
在那之后,他们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一间牢房里,福泽谕吉像是决裂从未发生过一样询问他自己能不能单独见一面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杀手,这样的态度让福地樱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他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同意了,但碍于‘决裂’的问题,他没和对方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后来他为这事懊恼了很久,为什麽这个决裂搞得像是小学生过家家一样,对方作为那个被骂的人都没说什麽,自己却一直冷着一张脸。
但在懊恼也懊恼不过自己今天就这麽草率的答应森鸥外过来拉人跟与谢野晶子见面。
按照森鸥外给他的设置,他这次过来找人是因为决裂的事感到懊悔而过来给福泽谕吉赔礼道歉,但道歉应该说点什麽来着。
就在福地樱痴看着正在给江户川乱步排队买大福的福泽谕吉抓耳挠腮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源一郎?”
福地樱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又抬头去看队伍,发现似乎是因为大福卖完了,所以被解散了。
“大叔,你这里做什麽?”这回事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听得福地樱痴直起鸡皮疙瘩。但他为了森鸥外的嘱托还是艰难的转了身,举起了手里的点心包裹。
“我听说这家店的点心很好吃所以出来买。”
“所以大叔是来道歉的。”江户川乱步吃着大福,在福地樱痴这孩子会不会长蛀牙的眼神中戳破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我是觉得我当时说的很挺过分的。”他这麽对福泽谕吉说,“所以当时真是对不起了。”
“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福泽谕吉喝了一口茶水,打算动一下自己眼前的这个据说非常难买的大福。
作为和福地樱痴一起长大的人,他是了解他的。
从小时候开始福地樱痴就是那种妥妥的叛逆儿童孩子王,这从他当初挨家挨户的踢馆就能看出来。但在这层表象之下,福地樱痴却并不是一个鄙视弱者的人,甚至正相反,他对身边缺乏武力值的普通人充满了同情和保护欲。
这从他踢馆的初心就能看出来,他之所以这麽做是因为附近有几家武馆的学徒经常仗着自己懂点剑术就欺压民众,福地樱痴是看不过去才去打抱不平的。
出于对这份人品的信任,福泽谕吉选择和对方成为朋友。之后他们分道扬镳多年,但对方对他的关心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在那天他们讨论起自己将要离开政府的时候,福泽谕吉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福地樱痴是赞同自己的决定的,但他同时也紧张了起来,这让福泽谕吉意识到了危险。
这个国家的言论从来都是不自由的,福泽谕吉见过太多因为说错了话就丢掉性命的人,所以当某一天这种事情降临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吃惊。
所以就像是自己当年因为工作而只能无视福地樱痴的求助一样,今天的福地樱痴也只能用痛骂的方式给他提提醒,比如记得拿走自己的那份钱,又比如注意一下那些被他了解了太多的上级。
就这样,那天他们两个都喝了不少,醒酒之后福泽谕吉就离开了政府。之后他们很久没有再见,直到那天他为了乱步不得已去找那个尚在监狱里的少年杀手,当时福地樱痴似乎正在里面做临时的看守,他在自己提出请求后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提供了方便。
所以在福地樱痴为着自己当初说的太过分的话而过来道歉的时候福泽谕吉很高兴,这意味着对方终于获得了工作中的话语权,可以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了。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容易,能说一点想说的话就已经很奢侈了。
所以在福地樱痴邀请自己去他家的时候,福泽谕吉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连乱步都没什麽意见。
直到福地樱痴转了个弯,一路把他们两个带到了首饰店里。
福地樱痴回来这里纯属意外,他的一个属下前不久刚刚做了父亲,他和大家都商量着要在满月宴上给那名属下的孩子送点礼物。但因为近期的工作一项挨着一项,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时间去一趟除了家和军营以外的地方,而今天要不是正好路过,估计也想不起来。
福地樱痴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深呼了一口气,要是满月的那天到了,别人都拿出了礼物自己什麽都没有不仅尴尬还很没有礼貌。
于是他当即拜托乱步和福泽谕吉等一下,自己先进去看看有没有长命锁之类的东西。
买东西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被误会是自己做了父亲这件事有点尴尬,但付了钱后拿到想要的东西是一件愉快的事,这个大家都挺愉快,乱步和福泽也并没有等得很不耐烦的时光在福地樱痴看到对戒的那一刻化作了泡影。
“福泽,你有没有娶老婆。”
他又来了。福泽谕吉很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之前曾经说过,自少年时代起,福地樱痴就有为弱者打抱不平的习惯,而正义的行为自然也会引来注视和爱慕的眼光。
至少福泽谕吉就遇到过五次这样的情况,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自己是福地樱痴的朋友,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询问自己知不知道对方的下落,又或者能不能说一下对方的爱好和理想类型。
出于武士的风度,福泽谕吉没有拒绝对方。他中规中矩的说了福地樱痴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而这五次里每当他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也就是劝女孩们放弃这一点前,福地樱痴总要闪亮登场,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调侃他居然交到女朋友了,打算什麽时候结婚。
这样的发言导致他和女孩双双目瞪口呆,然后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夥居然在恭维了一番后为了给他们空出约会空间而就这走了,搞得被误会又来不及辩解的女孩泪洒当场,哭着跑了。
在对方的眼神中,福泽谕吉觉得自己一定很像个不怀好意的小人,还是专门挖朋友墙角的那一种。
具体的情节大概就是这样,这样的场面足足发生了五次,搞得福地樱痴还一脸纳闷的奇怪自己的恋情为什麽都夭折的这麽快。而福泽显然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具体表现为每每听到福地樱痴提起结婚,恋爱就下意识的开始头疼,以及看见过来他这里找福地樱痴的女孩马上掉头就跑等等行为。
而在今天,在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年之后,他听到了这个词时依旧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头疼。
但好在福地樱痴并没有疯狂到把店员小姐介绍给他,他只是撺掇了福泽谕吉去买一枚戒指好以后用作求婚,而福泽谕吉现在只想带着乱步和老友缓和一下关系,顺带也给他们两个找个吃晚饭的地方。
最近乱步已经吃够了味噌饭团,想要换换口味。
幸运的是在福泽谕吉在对方的撺掇下买下戒指之后,福地樱痴似乎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反倒是提起了最近在自己家里做客的两位客人。
“你到了我家可要尝尝鸥外亲手酿的青梅酒,保证比你从外边买来的味道更好。”福地樱痴打着包票,心里却惦记着自己工作的地方还有几个做文职的姑娘,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都喜欢孩子,要是把她们介绍给福泽还不行,就真的必须要森鸥外亲自出马了。
而一边的乱步观察着福地樱痴脸上的表情,一边结合他刚才说的话推理,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你要去相亲吗?”他扯着福泽谕吉的衣角问。
听到这话,福泽谕吉不用问也知道了乱步推理出来的到底是什麽,他又是一阵头疼,正想着该如何拒绝老友的热情时,就见对方大手一挥高兴的说道。
“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福泽谕吉抬头,却见有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那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以福泽极佳的视力他能看清对方紫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以及发尾处扎着的小辫子,他似乎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见到福泽谕吉时冲他笑了一下。
“这位就是森鸥外森医生,十九岁就从大学毕业,高材生,还做了几年军医,在军营里风评很好。”福地樱痴向福泽谕吉介绍森鸥外,“就是这几年运气不太好。”
“你好!初次见面,银狼福泽阁下是吗?”森鸥外伸出手想要同福泽谕吉握手。
“是。你好。”福泽谕吉也伸出手握上了对方的手。
时隔上百年终于又见到了呆愣愣的福泽阁下,森鸥外心情大好,甚至忘了他们在这个世界尚且是第一次见面,用食指和中指调戏式的在对方掌心勾了几下,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友善表情。
“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两个边吃边聊吧,我去开一坛酒。”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流程,等下他会带晶子在福泽阁下面前露个面。
福地樱痴自然是忙不叠的点头,他招呼着乱步和福泽往屋里走。
乱步双手环胸,心想这位怪大叔人还真奇怪,介绍女孩不成居然还要介绍男人。随后他抬起头看向福泽谕吉,却见后者抬起手,看看了掌心又看了看森鸥外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泽谕吉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福泽谕吉随福地樱痴进了他的房子。
这间房子是在战后由政府直接分给福地樱痴的。毕竟上面的人虽然傲慢,但对于有价值的人他们也从不吝惜给一点可以用来拉拢的金钱。
这宅子地方不小,足够住下一个七口之家,住下福地樱痴一个孤家寡人更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些空旷过头了,所以在听说森鸥外正带着与谢野晶子回横滨的时候福地赶紧邀请了他过来,毕竟现在的猎犬还没建成,他一个人成天带着也是无聊。
而见到这样新奇的房子,乱步第一时间就脱掉鞋子小跑进房间开始好奇的四处打量,福泽谕吉知道他是在推理,再加上福地樱痴不仅不觉得烦还哈哈大笑觉得乱步很活泼,福泽也就没多说什麽,只提醒了一下不要弄坏了什麽东西。
而在乱步到处打量的同时,其实福泽自己也在暗暗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栋房子里被收拾的很整洁,福泽谕吉心知肚明这绝对不会是福地樱痴自己收拾的,后者虽然还不至于到不讲卫生的程度,却也多少有些不修边幅,以前还在武馆学习的时候他也参观过福地樱痴的家里,每次都是一个乱中自有序的状态,想这麽规整过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而既然不是福地自己收拾的,那应该就是另外一个人吧。
福泽谕吉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森鸥外身上,也许是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些刻板印象,在福泽谕吉看来,能做医生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有点洁癖,就比如现在,森鸥外正在认真的擦拭酒杯。
“坐到这里来。”森鸥外招呼福泽谕吉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戏弄过他的缘故,从刚才开始福泽阁下就一直盯着他看,这样带着探究的眼神令森鸥外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他招呼对方坐到餐桌边。
“请问源一郎去哪里了?”在森鸥外将菜品端上桌的时候,福泽谕吉终于忍不住问起了福地樱痴的下落。
虽然介绍这位年轻医生和自己相亲确实是对方的好意,但是在两个人还不熟悉的时候就把他们两个扔在一起是不是也有些太尴尬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医生已经知道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的缘故,他一直对自己表现的非常温柔。
这样的温柔让福泽谕吉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安,如果对方待会儿直白的问起自己该怎麽拒绝才不至于既失礼又伤了对方的心,又或许自己要假称乱步就是自己的儿子然后自己对他的妈妈情根深种?
可这样也太假了,不仅乱步会戳破,甚至没准福地樱痴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和对方说了一遍。
“哈哈,来,福泽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福地樱痴倒是抱了两坛子酒从侧门走进了餐厅,看起来他刚才应该是去取酒了。
“你该少喝一点的。”见状森鸥外有些无奈的看着福地樱痴,“整天老是醉醺醺的对你也没什麽好处。何况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说到这里森鸥外看向站在福地身边一直在不停上下打量的江户川乱步。
“难得家里有客人来嘛。”福地樱痴倒是露出了略带了一点讨好的神情,这幅表情让森鸥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他拿起酒壶为两人斟酒,不过估计喝完这一小瓶就之后,这两人就要对着坛子喝了。
“哈哈哈!快来尝尝鸥外的手艺,他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医生的手不仅能拿稳手术刀,用来放香料剂量也是很准的。”福地樱痴大笑着转移话题,他招呼福泽谕吉尝尝酒和菜的味道,
福泽谕吉顺势抿了一口酒,发现福地说的没错,这酒味道确实不错。
“是好酒。”他眼睛一亮。而一旁的森医生则轻轻笑出了声,又帮他填满了杯子。
正在这时,乱步突然悄悄的凑到了福泽谕吉的身边,贴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他可以哦,他是真心来相亲的。”这是乱步刚才在宅子里观察一周,又观察了森鸥外和福地樱痴状态推理出的结论。他们确实存着想让人结婚的心思再把他们带过来的。
但话一出口,还未完全咽下的酒水立刻呛住了福泽谕吉,让他咳嗽了起来。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接过森鸥外递来的手绢的福泽谕吉心想,等下他一定要解释清楚,对于结婚这事他真的没有那麽着急。
而森鸥外虽然纳闷福泽阁下究竟是怎麽喝酒把自己给呛到的,但他此时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
“我回来了。”随着一声少女的声音响起,今天的主角,与谢野晶子正式登场,一见到她森鸥外就立刻迎了上去。
他今天非要让福地把福泽阁下骗过来让他结婚还是其次的,毕竟这事需要徐徐图之,也不急于一时,他真正的重点是希望福泽谕吉能够接纳与谢野晶子。
因为他自己的缘故,他没让与谢野晶子经历他活着的时候那些撕心裂肺的事。这一方面让晶子有了个更健康和乐观的心态,另一方面似乎也让她错失了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机会。毕竟现在的晶子怎麽看都是要一直跟着自己,可自己往后可是要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地方怎麽看也不是适合晶子这样的女孩。
所以今天他们想尽办法要把福泽阁下和乱步叫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和晶子见一面,而且最好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
因此,当去隔壁老婆婆家串门的晶子一进门森鸥外就赶紧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这位是附近一带很有名的保镖银狼福泽阁下,这一位是……”
“乱步是名侦探哦!”还没等森鸥外说完,乱步就自己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很好!森鸥外默默在心里感叹这是一个好的发展,毕竟乱步他只比晶子大上一岁,同龄人玩伴的诱惑是难以抗拒的,果不其然,在两人互相交换了名字之后,晶子就立刻邀请乱步去看她种在花园的话,连吃饭的事情都忘记了。乱步也是一口答应,两个孩子就这样飞快的跑远了,只留森鸥外暗暗欣慰把晶子送去侦探社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另一半搞定,想到这里森鸥外对福泽谕吉越发殷勤,他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
而据说要去看花的两个小的其实并没有跑到后院,他们来到大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后就立刻转了个弯,顺着侧面的楼梯跑到了二楼的屏风后,这个地方是乱步刚才推理出来的最适合观察大人们的位置。
在这里,他们重新对彼此进行了了解。
“那位先生就是福地先生介绍过来和森医生相亲的人吧。”晶子生生把疑问句问出了肯定句的语气。
其实在这两天她一直都有类似的怀疑,因为在某天她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曾经发现福地樱痴和森鸥外躲在厨房里似乎在商量什麽。晶子当时觉得奇怪就偷偷听了一会儿,虽然因为距离比较远,她听得并不算清楚,但还是有几个词很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这其中有几个词汇出现的比较多,分别是结婚,没钱,送走,介绍认识和有人照顾,通过这几个词晶子分析了一下,感觉两人说的那些话应该是这麽个顺序。
因为她和大家的事,森医生不仅被军队赶走还被吊销了医疗执照,短期内找不到一份正经的工作,而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接下来的生计有很大问题,而在这种连自己都难以养活的情况下,森医生继续照顾着她会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所以那位福地先生应该是在提议给自己找一个好人家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