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影朝着法瑞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他往怪物的方向拖去。小鸟的高傲顷刻间变成惊恐。
“唔——唔——!!”他拼命挣扎,试图抓住伊塔洛斯,但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安全地越来越远。
伊塔洛斯等了几分钟,发现他们没有结束的意思。于是走进房间敲敲画框唤了声:“亲爱的。”
这人扭头瞥了他一眼,抽出手,对苏维说:“无论你问我几次,我的回复都是这样。”然后向他走来。
苏维不语,站在原地短暂与伊塔洛斯对视,他眼里没什么情绪,他们一样平静。
“愣在那里做什么?”郁封扯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走。
离开足够的距离后才松开。
“他叫苏维。”郁封说,“黑山羊全员都是排名很高的组合,我们之后要接任务很可能会遇见。”随机,亦或是系统安排的组队。
“你的朋友?”伊塔洛斯若有所思。
“非要说的话,算是吧。”能看得出来,郁封跟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他们很关照他。
“你们很熟稔,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皱眉不爽道,“打扰到了你会道歉吗?”
“当然。”
“……没有,我们可没你那么小气。”他看过来,意味深长,“更何况,如果害我损失了,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宽容是建立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伊塔洛斯比较认同对方所言,他说:“所以,你要怎样补偿我先前的损失?”
“你有证据么?”
“恩将仇报。”
伊塔洛斯笑道:“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人证物证齐全。”
他把法瑞尔丢给怪物了,虽然影子会保护他不受伤害,但是惊吓什么的不能避免。
“希望不会影响到你和朋友之间的友谊。”这是实话。只是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把那吵人的小鬼拖走。
郁封习惯性讽了两句:“原来你还会在意这些。下次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这条路走了大约五分钟才到另一个房间。
隐隐约约传来争执。
“你真是好狠心啊,要不是我赶在骑士团之前到仓库取了几样保命道具,我就真死在审判本里了。”
“这就是你的本意,对吗?你从没对我有过一点感情吗?”
“离我远点。”对方一字一句道。
那个声音凶恶低吼:“回答我!”
“怎么在城里待了那么久还这么愚蠢,你既不属于星塔,也没跟我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凭什么就觉得我们之间会有感情?”诺希里安不解地看向对方,不甚在意,“永夜之所里少有真心,你难道看不明白吗?神官的真心在星塔,在祂身上,不在你,不在世人。”
那么,郁封曾经属于星塔?由于某种原因他重新进入筛选,所以想要排名,想要见到主神,想要回去么?如果是意外,那么他见到神官的时候,一切会很容易得到解决,可是没有。
那是不是说明,他是被主神抛弃呢?
伊塔洛斯回想起对方无数次得不到回应的祈求时的可怜样,在黑暗中露出笑容。
齐旻被诺希的话惹怒,伸手扼住对方咽喉:“是吗?我可不信,既然有感情怎么就不会对除了那些东西外的人产生感情呢?反正你现在也反抗不了,不如跟我走吧?嘘,别动,我不想知道弑神有什么代价。”
诺希瞪着他,脸上因缺氧而浮现薄红。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凌厉风刃破空而来。齐旻算是高排名组合,反应不慢,但还是被风刃割伤手腕。他松开诺希,阴沉望着郁封。
伊塔洛斯只觉得耳边的警告声如同失去控制的惊雷,又被记录了一次。
郁封捏着无序的风刃,缓缓走近,看样子,如果齐旻不打算收手离开,他会当机立断再来一下。好在对方见寡不敌众,扫了眼诺希迅速离去,果断得很。
这位神官清了清嗓子,靠墙眯眼笑道:“你们来得好及时,小甜心们,玩得开心吗?”
他的支配者冷脸扯唇,神情不善:“甜言蜜语没用,不要转移话题。”
“那要怎么办嘛。”
“解释。”
“唉,如你所见,玩岔了。”诺希叹了口气,见郁封还是看着他,知道糊弄不过去,又叹了口气,“这人私底下做了些违规的事,我让团长送他去审判世界,没想他通过审判出来了。”
郁封接过他的酒瓶:“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摩挲着封住瓶口的纸条提醒他,“喝多了酒,睡了几天?”
“呃……”诺希把目光投向伊塔洛斯,希望他赶紧把人带走。
然而,只是酒瓶转移到伊塔洛斯手里,郁封则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掀起半截衣袖。
郁封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果然。”
长袍下的躯体被绷带层层缠绕,无力而软弱,从这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该有的力量。
“轻点轻点,好痛。”诺希抽回手,揉了揉手腕,“现在是个小朋友都能欺负我两下。”
“其实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用不着找我道谢,我也没帮上什么。”他在画廊前对郁封说,现在道谢也不晚。
郁封没接话,诺希只好继续:“本来,我该庇护你到活动结束,但是阿克捣乱——你要是在他落单时见到他,替我揍他一顿,反正他在这里没证据——他捣乱害得我没留你们多久,事情没做完,最后还得去领罚。”
他说得轻飘飘,可郁封明白神官的惩罚世界有多危险。它们来自城外,是最凶险无序,力量程度与大神官实力相当甚至更强,匹敌星塔的存在。这样的世界只会由主神带领星塔成员,亦或是大神官们带着高位ip一同前往。
如果不是……不是阿克谢尔阻止诺希及时止损,他的惩罚可能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他会死在外面。
就不是现在伤口无法痊愈,暂时性失去全部力量的结果了。
郁封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早该知道违规的后果,怎么会还天真的以为诺希会没事?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郁封说完,撇下两人自己离开。
“生气了……”诺希讪讪看着他的背影,转回头指了指酒瓶,“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抱歉,我现在胳膊很酸,实在是抱不动了。”
“当然,我的荣幸。”
郁封很快没了影,诺希又跟不上他,只能在后面乌龟爬。
他把手揣进袖子里,打了个哈欠,恹恹地:“孩子太要强了,一旦扯上关系他就不能理性对待。其实他不用管我的事,唉,我刚才真希望他当我是个陌生人,这样就不用面对那种可怖的语气了。”
伊塔洛斯想了想:“说明他在意。”
他的支配者以自身利益为优先,可牵扯了相熟的人,难免还是会担忧难过。如果对方是陌生的,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利用。
诺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件事真的很难说。而且,他的力量没有恢复,你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这毕竟不是你的世界。我主观上认为在意太多不是好事。”
伊塔洛斯看向他。
诺希笑了笑:“祂可以看透你的本质,但我们差点,勉强能感受。你很特别。”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能否得到解答。”
“你说吧。”
“你们似乎很关心这个组合,又或者,郁封。”所以连带着对他都十分和善。因为按照逻辑,他这样的存在进入到永夜之所是个威胁,是会被立即消除的。
可他进来了,为什么呢?除了他自己拥有目的。
诺希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他不愿多说。
“先说一点,我很忠心。可——”
“谁能保证我们不是下一个郁郁呢。”
其实这里面应该不算有那种大反派,齐旻除外,他真干坏事。还有村民x
第77章 时之画廊
身后隐约响起脚步声,脚掌抬起离开地面的那段停顿有黏腻的声响,再次落下去时格外沉重,像是踩着泥浆,迟钝又缓慢。
伊塔洛斯往后睨视一眼,看见通道内走出许多脸色苍白的人。他们从墙壁中剥落,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一点神采。半身往下,溶解的肌肉松垮堆积在骨架上,长满青苔。是一群会动的,面容看起来没那么惊悚的尸体。
煤油灯快要燃尽,火光明灭,他们的身形在黑暗中时隐时现。每次出现时,总要比上一次前进许多。
眨眼的时间,已经来到几米开外。
诺希见状,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走得更快些,不至于被尸体追上淹没。但很不幸,就算有了这口气他也比那群半死不活的怪物好不到哪儿去,最后只好选择放弃,老老实实当尸群的领头羊。
走到底时,尸群几乎已经贴上诺希后背,更有甚至与他并肩。只要稍稍侧首就能看见对方凹陷的颧骨、死灰的皮肤、被凌虐的伤口。那股尸体的腐臭几乎形成实质,把他也当做同类笼罩进去,黏着在长袍上怎么也抖不干净。
尸体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吐息,眼珠僵硬晃动,两三下后才把视线落在身边不同于他们的生物身上。死寂双眸颤了颤,才慢悠悠收回去目视前方。
尸群对他们没有兴趣,只是像路人那样陪伴他们走了短短一程。到那间屋子前时,便继续向虚空前行了。
这是间宽敞的画室。
他们并不是第一个抵达的。郁封,阿克谢尔已经在此等候,剩下的几位神官也在陆陆续续赶到。
伊塔洛斯将长桌上的杂物扫开,清理出片能将酒瓶放置的空隙。
虽然空间较大,但无论是墙上还是地面,都堆积了许多器材。有画框与成捆画布;有雕塑用的大理石与各种雕刻工具;也有未研磨成颜料的巨大宝石与玻璃瓶。甚至,在一旁的橱柜里摆放有各式各样罕见的乐器,美妙的标本,精致的手工作品。
伊塔洛斯从一侧闲逛到另一侧,就看见了被绸缎遮挡的画架,已经完成的画作曲谱。地上摆不完的作品,悬浮放到半空,每隔几十秒,那些像是被藏在珍珠样的气泡中的物品都会更替。
旁边的旧式唱片机里断断续续地放着首协奏曲,人造喷泉散发着点点晶莹。
艺术之神热爱艺术,他的小小画室里有一片星空。
乌鸦从通道里晃晃悠悠飞进,落地变回人形,那入口便被一帘水雾封住。
“人到齐了。”莫什低声道。
“怎么都在这里啊,”林含余扶着额头晕晕地靠在阿克谢尔肩上,“好过分我刚刚那个世界是超大深海旋涡,yue……唔,这是师父的私人画室,平时不让人进的。”
他嘀嘀咕咕的时候,邀请函从口袋里掉出来,然后,从众多藏品中飞出一件,缓缓来到他面前。
“这什么?啊,礼物,我想起来了,来这里的人都有一份礼物。”林含余睁开眼睛,揉了揉胸口,随即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怎么?”
他抱住那个十分巨大的盒子,满眼难以置信:“师父的珍藏之一,他自己亲手做的三百十六色矿石颜料,他他他给给给我了?!虽然我真的很想要但我知道不能夺人所爱我从没跟他说过!”
那些十分美丽的颜色,每一瓶都带着自己独特的光辉,看一眼就知道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收集,制作也格外繁琐小心才行。
接着,好几样物品都从角落分发到新主人手中,他们的神情不比林含余好多少。相熟的关系让他们知道落到手里的礼物是这位艺术之神多么喜爱的藏品。可比起惊喜,内心更多的是不安。
伊塔洛斯早知道他与支配者的邀请函上礼物图标消失,那两个世界就是墨涅给他们的礼物,可眼下,还是有一份落到他手里。墨涅好像并不希望真正的礼物被人知晓。
这是一枚胸针,可以短暂突破禁锢,激发原本的力量。对于伊塔洛斯来说再好不过。不论多么强大的道具都没有自己的力量可靠,不过只能使用一次。
郁封拿到的是一把工艺繁琐的匕首,效果有些特殊,依据使用者的目的而有所不同,简单的说就是,可以破坏一切你想破坏的。
“所以……”林含余闷声道,“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墨涅的力量正在从星塔抽离,他本人不知去向,他把他最喜欢的东西都留给他们了。
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
可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祂知道吗?”诺希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浑厚而特别的一声,像是钟声,像是海浪,像是流星的光迹,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的瞬间。那是星轨发出的回响。
而后,他们感觉到构成永夜之所的力量,那个已经抽离的空缺正在被另一种力量缓缓填补。类似于环绕四周的氛围中的冰冷消失,它变得更加完整舒适。
林含余身上溢出的浅青色光点融入空间。
与填补空缺的力量相同。
他成了新的艺术之神。
神官们平静地注视他。一切很突然,却在意料之中。有人离开就会有人前来,这是世界上任何地点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事情。
“祂肯定知道的。”莫什说。
林含余沉默不语,望着自己双手上的光点,转身额头抵着阿克谢尔很小声说了句:“我没有师父了。”
伊塔洛斯无从了解神官们之间的情谊,但他的支配者脸色同样难看,好像他的好心情连小半天都没办法维持。郁封走到那个被遮盖的画架前一把扯下绸缎露出画板,凝视画面。
是张未完成的肖像画,黑白水粉,调色盘上的颜料还未干透。人物扭曲不像任何一种流派,更像是没有画感时烦闷涂出来的残次品——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诺希弯腰,像是证实什么猜测,他从一箱子小画中翻找,找到落款时间最近的那些。是速写,风景与人物速写,连外行人都能明显察觉到其中结构的一塌糊涂。
“结构是最基础的。”
可一幅画不能依据常理的结构来判定好坏,例如抽象画是极致的概括。但艺术之神的创作不会犯下基础错误,也不会让观者共鸣到不适的想法,他在创作时会保持热情与爱。
儿童的画作色彩明艳,手法稚嫩,很多时候落笔杂乱无章,但你可以从中看见他们对于填满纸张的主动性与落笔的兴趣。
这些画也杂乱无章,可从线条的轨迹中,却看不见积极的情绪。
笔锋用力划破纸张,出现很多偏差不得不反复修改。落笔时的烦闷,不能得到心中所想的绝望,他们只看见了这些。
伊塔洛斯看见了那天夜晚中墨涅的画,明白了他们在求证、墨涅在追寻什么。
灵感对于艺术之神来说,那就是他的力量。可世人活在世上就有无数的想法与感叹,灵感从不会消失。他却确确实实的灵感枯竭,不能随心创造。
没有力量的神官不自己离开,恐怕到那一刻也会被主神无情抛弃。
所以他在那之前消失了。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诺希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抱起酒瓶,叹息:“可惜了,他一直不怎么饮酒,头一次产生这种想法时,是闻到它的香味。我那时舍不得,现在拿出来却找不到人了。所以,你们想来一杯吗?”
画室外便是诺希先前所说的庭院,是墨涅亲手一点点打造出来的,他爱惜这里的植物,石桌上留有照顾它们的笔记。林含余把它收起了。
蓝色酒液带有花果香,并不能分清具体是什么,但口感极好,唇齿留香。虽然有点夸张,但他可以感觉到这股清新的气息渗透进了更深处,让这躯壳内里得到洗涤那样畅然。
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不同。
他觉得身边的支配者立即散发出了更香甜的气息,与他的声音混合起来,实在蛊惑人心。会想让人靠近细细嗅。
郁封转头看了他眼,又迅速移开。神官们看样子没有离去的打算,郁封却不愿意多待一刻,揉了揉额角,借口退场了。
剩下的东西被诺希封存。
莫什:“就放在这里吧。”
郁封脸上的神情依旧死气沉沉,虽然刻意掩饰,但落后的步伐出卖了他。
衣袖被人扯住,伊塔洛斯稍稍侧身,听对方说话。
他的支配者看着远处,露出一截天鹅颈:“你……”
“……”皱了皱眉,自己中断后续。
却没有松手。
伊塔洛斯往他的方向走了一小步。或许是因为酒精还没被分解,所以他还能闻到那股花香。对方鼻翼翕动,显然同样。
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怎么了?”
支配者用了很久把目光放到他身上,还在思考着想要说的话。伊塔洛斯并不责怪对方浪费时间,他认真等待。
等到他想好。
时间好像被拉长,那些雨从丝线融合成珠,挂在眼睫上时,他的支配者才想好了后续。
“你……”郁封松手,“我去试炼副本,就不跟你回去了。”
我想想下一个世界,下周有可能不更。
第78章 寄生玫瑰
星轨齿轮响后热闹持续很久,世界聊天频道满屏相关探讨,连热度榜第一的讨伐设计师也换成了‘艺术之神更替:没错,又是那个男人!’。
人们不明白为什么墨涅突然被除名,为什么在短短几个小时后便有了新的接替者,那个接替者还是他们讨厌的设计师,所以竭尽全力地想要八卦真相,其中夹杂着对于永夜之所、星塔未来发展的猜测。
毕竟短短几天,齿轮可是把三道意义都响过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这些事,纯粹喜欢墨涅的不在少数,以至于神殿外总是围着一群人想要得知原因,蹲守几天后,他们被深境骑士团的人带走。至此一切恢复平静。
伊塔洛斯借用系统围观全程。不得不说这是个方便且不花费力气的东西,熟练使用的前提下他可以清楚地获取城内的情报。比如他的支配者一天内究竟进出几次试炼副本,又或者去了什么地方,连脸上的神情,偶尔的出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对方去了酒馆,也去了命运神殿,然后再到荣誉神殿接取任务,疲惫时会到湖边吹吹风,一待一整晚,唯独没有回过旅馆。好像他在这里就要避开。
再次相见时,是阿克谢尔亲自发放的城外任务,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危险程度暂且不论,任务等级是他们目前所能接取到最高的,不难猜出是支配者为了尽快提升ip而向阿克谢尔提出的要求。
巨大花藤盘根错节铺满大地,蜿蜒虬曲。柔软的,巨大的白色花苞将开未开,层层叠叠像扇矮墙,将视线缩短到很短范围。不明流向的透明溪水填满脚下缝隙,细碎汩汩声像碰撞的宝石。而身侧是颗几百岁的老榕树,花瓣簇拥中站着他的支配者。
“日安,亲爱的。”伊塔洛斯向他问候,“你在试炼副本待了好久,看样子它让你很开心。”
从始至终追求目标的人始终是少数,会有人半路放弃自己原本的目的而改道追寻其他。永夜之所这样的世界,只要或者保证最低任务量就能无忧无虑生存,不拼命而留下的方法有很多种。试炼副本是给那些更高追求的人准备的,像郁封这样一刻不停地试炼的人那就更少了。
好像他的全部时间、闲暇的意义只是为了提升排名而存在。
“……嗯。”郁封平静回应,继续打量四周。
那天被扰乱的心绪收拾好了,又恢复坦然体面,让他看起来好像回到了初见时的陌生,但有些事实清清楚楚被改变,确实是跟最初不同了。
藤蔓湿软,比卷起来的湿毛巾稍微硬一些,离开后凹陷会很快恢复原状。拨开花苞时,花瓣会瑟缩,距离榕树越近,越能听见微弱的,类似风的呼呼声。
这里看不见很远,只有天幕中矗立着一颗高耸入云的,类似藤蔓与树木结合的植物。伊塔洛斯没有见过,但根据他得到的资料中一些类似生物的称呼,或许可以喊它‘生命母树’或‘世界树’。
“有人有人,在这里快来!”榕树下一前一后爬出两个男人,前面那个看见他们时小跑过来。
是个穿白衬衣的少年,他挥手打招呼:“你们好,啊……啊!我知道你们!在狂欢庆典上我看见主神对你们褒奖了羡煞旁人啊!还有之后的活动直播,我的天你的长剑玩得好酷,还有你的能力好炫!对了对了,还有前几天画展直播也看见你们了,运气也太好了吧,那邀请函千金难求!诶兄弟,打听一下哦你们都得到墨涅送的什么礼物了?”
伊塔洛斯礼貌微笑,郁封则转身:“这边下去。”于是他跟在亲爱的支配者身后,也没有搭理窜出来的两人。
“说了叫你闭嘴。”少年说了好几句话,这人才靠过来敲了下同伴的头,“你们好,我叫杭瑞,这是我的服从者夏溪。看来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运气真好。”这人笑了笑,语气轻松,不卑不亢。
不过就算他们没有来自同一个世界,对方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大不了情况不对把人收拾掉。
见没有人接话,杭瑞面色不改:“二位怎么称呼?”
伊塔洛斯报出自己姓名,支配者还是在走在前方,对于后面多出的小尾巴视若无睹,只好由他来回应。
正如郁封觉得没有必要回答那样,伊塔洛斯也认为没必要跟他人有过多交集。毕竟,他们已经通过筛选副本,遇见的可就不是那些稍微吓一下就会哭、单纯善良热爱助人的小天使了。
“切,什么态度啊。”夏溪不满抱怨。
“夏溪。”杭瑞呵斥他,转头抱歉道,“还请别在意。他就是忍不住要说话,不跑来说完就难受,没有坏心思的。放心,我们不会一直跟着。”
“是啊,我们ip排名三万诶,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就算你们在新人里出色但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吧,你们接任务的时候没有被提醒吗?”夏溪跑到郁封面前挡住路,“比如说什么提示危险程度高,熟练度太低,排名太低所以不让接取之类的?”
“没……”郁封只想要他赶紧让开,哪里想到这人果真就是他支配者口中说的,纯粹的‘话多’,不在意答案是什么只管自说自话。
好吵,不爽,很烦。郁封冷冷看着他,果然还是别搭理比较好。
“啊!我知道了,应该是辅助性任务吧,我们的任务是探究精灵的本源,你们呢?大家说清楚才好做事嘛反正都是一家人。”
郁封:“让开。”
少年服从者眉毛一挑,杭瑞见气氛不对连忙扣住同伴手腕,制止中,花瓣晃动探出个脑袋。
绿色卷发下是温柔甜美的脸,精灵标志性的尖耳上坠着几颗粉色水滴状宝石。宝石乱晃,精灵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左右紧张地看他们:“你、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点,得快点跟我离开,这里不安全!”
“你说走就走?”夏溪正愁没地方撒气。
“你脑子坏掉了?”又有一只精灵拨开物障,怒气冲冲道,“自己跑掉队我们来找你你还不走?爱走不走!”
男性精灵拉着同伴转身消失:“我就说别管他们了,讲了三遍要好好跟着就是不听,我们不需要这样的……”
谈话声远去,随后响起的是一阵花叶摩挲声,从左前方响到右方,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很快,但足够让他们注意到。然后脚下的水流也变调,有更湍急的水声夹在其中。
异动大概持续两秒,伊塔洛斯侧耳,破风声呼啸而至,等他回头时却只看见一道残影落入花丛,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位不不亚于聒噪小鸟的少年。
竟然还有他无法看清动作的生物存在,啊……伊塔洛斯举起手,差点忘记了他被一副人类皮囊禁锢着,力量也没被那高傲的主神全部归还。不过这是去到别人的地盘的合理代价,他遗憾叹息。
杭瑞翻身越过突出藤蔓,焦急地喊了声‘夏溪’。
他没有等来回应,等到的是更多的摩挲声响起——那些东西围过来了。
郁封收回目光,转身拉过伊塔洛斯:“走。”
要跟上那两只精灵。
伊塔洛斯扫了眼拉住他的手。
“城外世界跟城内世界不同,”郁封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腕,好像确认他在认真听,“城内世界是祂管辖的,我们的力量源于他,或者说我们的力量有他的气息,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闹都会以类似管理者的身份兜底。但城外世界有的也是有主的,我们的身份只是被稍微伪装,当世界进程没有到那种地步而贸然出手,造成世界命运线混乱,会让世界直接失序崩坏走向毁灭,这还好,严重的是会引来它的主人。”
总之,为了确保自身安全而把威胁全部清除这种办法郁封目前不建议。
“还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呢,”伊塔洛斯思考,好像有些道理,“可我刚才没有想过动手。”
“真的?”
“天使不是乐于助人吗?”
“我不担心你。”郁封笑了声,正色解释,“但有时候就是会遇到群莽夫让你不得不谨慎行事。”
如果进入世界的人数很少,那他也想选择更捷径的方法,把崩坏值控制在可控范围。可惜进入世界做任务的人太杂乱,到了某些时刻,就要选择另一种方法了。
精灵消失的方向隐隐可见是条小路,尽头是等待的精灵,身后是片茂密树林。
“我没事!”夏溪的声音含糊不清传来。
下一秒,天空落下道黑影,落在他们前方,硬生生把藤蔓踩塌陷,让他们看清了藤蔓之下是黝黑森然,深不见底的湖水。寒气四射,水面反光时隐隐闪过一群黑影。
兽耳形态的少年抱着支配者,嘴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落地后半刻不耽误,一边转移安全地势一边把嘴里的肉块吞下。
郁封被藤蔓突然的变动弄得措手不及,抓住伊塔洛斯的手骤然一紧,整个人就要跌滑进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