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钰手上一轻,对面的人单手提起还装着不少书本的课桌,将另一只手上的橘子递给了他:“辛女士寄过来的,差点就被我爸吃光了。”
听着星敛简单的描述,薛君钰的脑海自动浮现出了沈叔叔歪在沙发上一面剥橘子一面看球赛的形象,在小时候他或许还有点对高级知识分子的滤镜在,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沈叔叔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美型颓丧大叔。当然,是在忽略掉沈叔叔近几年出版了两本畅销海内外的经济学书籍的前提下。
星敛妈妈仍然在国外工作,她几乎每年都在提回国的事,但实际上她在国外的事业越做越大,是国际公认的优秀华人女性之一,在国内也成了很多女孩子崇拜的人生偶像。但她不在身边又犹在身边,各种鲜果零食、服饰珠宝,漂洋过海,好像国际运费不要钱了一样,隔几天这些东西就会被送过来。
“我还得回去帮忙呢,待会儿再吃。”薛君钰虽然有点馋,但师命难违,现在正是他为班级出力的时候。
沈星敛猜到他可能要帮忙的对象,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班上有多少个女生?”
“嗯...二十几个吧。”薛君钰不大确定,他对数字的记忆力尤弱。
“二十一个,”董妍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小声发表不满,“我们女生也可以自己或者搭伴搬的,不需要男生帮忙。”
她知道力气小的自己这么说可能没有信服力,但就她的认知范围,班上也有很多不屑于让男生帮忙的女生。
“这怎么能叫帮忙呢?”薛君钰自己有一个妹妹,多少明白一点女孩子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能为女生服务是我们男生的荣幸。”
董妍的脸瞬间爆红。
大家在学校里朝夕相处,或许已经习惯了,但薛君钰确确实实是个明星人物。他在童星时期参演的电视剧、电影角色大多成了经典,广受国民喜爱。不过后来他淡出了娱乐圈,专心学业,再加上他们学校管理极其严格,除了偶尔会有一些被信息屏蔽的人后知后觉,其他同学在最初的骚动过后也渐渐习以为常。
毕竟,除了长得好看、成绩异常差劲、有个十三岁就被MIT(麻省理工大学)录取的天才妹妹外,薛君钰跟其他普通的初中生毫无两样。
但现在,董妍不得不承认普通人和明星之间是有壁的。
其他男生像这样油嘴滑舌在她看来是渣,但被薛君钰说出来,董妍除了心动就再也没有别的感受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飞快地跑开了。薛君钰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干吗跑掉啊?”
“你很在意吗?”沈星敛反问他。
“也不是,主要她跑掉了我也不知道等会把桌子放哪。”薛君钰实话实说。
他在帮忙之前听见前排几个男生议论学委的书多,还说班上估计没谁能承接这个大工程,薛君钰少年意气使然,放学铃一响就去学委那了。
“放进教室就行,她看到了自己会移。”
“哦,”在他自己都没意识的情况下,薛君钰已经剥开了一颗橘子往嘴里送,“哇,好甜。”
他不好意思地转头望向正在帮他干苦力活的人:“星敛你要吗?”
沈星敛往上抬了抬桌子,示意他现在空不出来手。
薛君钰没作多想,剥了一瓣递到他嘴边,再次强调,“真的特别甜。”
聚集在俩人身上的视线一下子炙热起来,沈星敛对周围环境的敏锐度要比某个毫无察觉的小朋友高,但即便他注意到了,他还是直接就着君钰的手咬下了橘瓣,“嗯,很甜。”
“是吧,国外的太阳是不是要比我们这大啊,怎么长出来的橘子都格外甜?”薛君钰想不明白。
“不是从国外寄过来的,辛女士在南方出差,而且,”沈星敛顿了下,“太阳只有一个。”
“我、我当然知道太阳只有一个!”薛君钰微微涨红了脸,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严重侮辱了。
沈星敛战术性抿唇,掩下了笑意,“没说你不知道,君钰最聪明了。”
“骗人。”薛君钰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之前还笑话他英语只考了30分来着。
新的班级地点在原先的高二教学楼,薛君钰他们第一个到,教室里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手扶窗沿往外探,隔壁高三教学楼贴满了类似“让青春无悔”、“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的标语,薛君钰好奇地问:“在这里能看到你们班吗?”
沈星敛放好桌子,站在他旁边看向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学楼:“可以,在三楼中间。”
“好近啊,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站这约你吃饭了?”薛君钰估算了一下从他们班到星敛班的距离,“不知道我在这里说话,你那边能不能听见。”
沈星敛刚想说听不到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做手势,就听见某个脑子可能转不过来弯的小朋友极其高调地喊了一声:“喂,高三(9)班的人,你们听得见吗!”
他这么一喊,不只是高三(9)班,其它班级靠窗的同学都纷纷将视线投向他,还有些胆子肥的,直接隔空对喊:
“我不是高三(9)班的,但我听得见!”
“呦,小帅哥,(4)班听得见!”
“高三(11)班***,也听得见!”
......
听了这么多回应,薛君钰觉得奇怪,“怎么他们听得见,你们班没什么动静呢?”
沈星敛叹了口气,跟站在高三(9)班窗前神色复杂注视他们的语文老师默默鞠躬道了个歉,然后揪走了某个还想再喊一声的小朋友,“捣蛋鬼。”
“唉,算了,这么近,”薛君钰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少麻烦,还在想怎么约饭这件事,“下次我直接找你好了,反正我中午也很闲。”
“应考生,该紧张起来了。”
对督促君钰学习这件事,沈星敛也开始摆烂了。毕竟连君钰他老子都搞不定的事,他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办法呢。
与其冒着被君钰讨厌的风险去搞他的学习,最后还是得让薛叔叔出马花大价钱把君钰塞到国外某学校镀金,他还不如同时做好国内升学和国外留学双重准备,到时候跟着君钰一起出国,这可比强行扩充人类大脑容量简单多了。
薛君钰听到这个词心里就烦,薛旻钺威胁他说这次月考他要还是班级倒数前五就锁了他的器乐室。
本来上了初中以后他一天的练琴时间就被缩减到了三小时,珍爱的节拍器也被收走了,薛君钰一想到薛旻钺的话就来气。
昨天他跟已经是个光荣大学生的妹妹通电话,提到这件事,琪琪居然说他这是叛逆期的典型表现。薛君钰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叛逆期,他上辈子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想几点睡几点睡,现在却要遵守那个薛旻钺制定的家规,晚上睡觉还要被随机抽查。要不是妈妈在陪琪琪去美国前叮嘱他要好好听话,薛君钰绝对会搬出去一个人住的!
气鼓鼓的薛君钰一颗接着一颗,很快就消灭了超过半数的橘子。
沈星敛瞥了眼差不多快空掉了的盒子,越发觉得自己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折回去拿橘子的举动是正确的。
心理学家认为十四岁左右是青少年叛逆行为的高峰年龄,而且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往往要比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更加反叛。沈星敛从薛叔叔应对君钰叛逆期的失败案例中汲取到了教训,不管怎样,让君钰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
“敛哥,你怎么来了?”基本上和薛君钰玩的好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沈星敛。齐原经常上薛君钰家打游戏,自认为和这位高中部部草混熟了。
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沈星敛懒得回他。薛君钰环顾四周:“杨山呢,小皮球(皮裘)呢?还没回来?”
班上大多数男生都出去帮女生搬桌子了,齐原对此有心无力,甚至还在等待别的兄弟支援,“他们哪能像你这么单纯,现在肯定在绞尽脑汁挤出几句俏皮话逗暗恋对象开心呢。”
薛君钰蹙眉:“胡说,他们俩要真有暗恋对象,我怎么会不知道?”
齐原感觉自己跟他这位邻桌生活在不同次元,“所以说你单纯啊,不信你问问敛哥,要不是有点喜欢,谁会主动帮忙搬桌子?”
沈星敛掀起眼帘看他, 又很快偏过视线,不做回答。
“太扯了,搬个桌子而已, ”薛君钰不以为然,“星敛也主动帮我了啊,你怎么不说星敛喜欢我。”
齐原继续跟他辩论:“星敛是你哥, 这能一样——”
“砰!”紧邻沈星敛的一堆书倒了。
书主人薛君钰:“......星敛,你以后少锻炼点吧,真的,太大力了不行。”
沈星敛耳廓悄然染上一层薄粉, 他蹲了下来,一本一本地整理地上的书。
“敛哥你别听君钰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多好哇。”齐原正是向往英雄的年纪,他就崇拜像沈学长这样文治武功都尤为出色的人物。
薛君钰无奈地跟着蹲在沈星敛旁边一起收拾自己凌乱的课本,“星敛是文臣,又不需要作武将, 力气大有什么用?”
齐原本来还想反驳他,正好杨山帮完忙回来了, 他立刻扒了上去,死乞白赖地让这个班里嘴最硬、心最软的人帮他搬东西。
出门前对人家恶作剧完拔腿就跑的薛君钰怕杨山找他算账, 往沈星敛那边躲了躲。好闻熟悉的木质香调沁入心脾, 薛君钰不由自主地挨得更紧了。
柔软的黑发落在沈星敛颈侧,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
沈星敛怕被君钰听到, 有些局促和紧张,动作慢了许多。薛君钰一面留神杨山那边的动静一面收拾, 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
“星敛,我就说你锻炼过度了吧, ”薛君钰叹了口气,星敛以前手小力气大就算了,至少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现在,他的手指这么长,感觉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掐死,“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变大了?”
沈星敛为补足短板背着君钰报了两个月的网球强化班,再加上经年累月、不曾懈怠的日课,他的虎口还有其他几个地方都起了一层薄茧。沈星敛本来没怎么在意,被君钰这么一提,才觉得确实不大好看。
他缩回手,却不料被君钰反握住,强迫摊开手指。
想到手上的茧子会被发现,沈星敛就有些难为情,但又找不到借口挣开,他索性放弃,闭上了眼。
“唉,”薛君钰比了比他和星敛的手,惆怅起来,“要是我的手也能长得和你一样大就好了,星敛你以后锻炼记得带上我。”
落入手心的绵软轻的好像一片云朵,从相合处传来的温热散成许多丝线,没入他的身体里。
沈星敛睁开眼,无言地注视那只乖巧叠放在他掌心、尚未长开的小手。
良久,他收回视线,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君钰还在絮絮叨叨,那些声音,明明很近,却好像感知到了危险一般,避开了他的耳朵,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沈星敛边拢起书本边想——
他大概是疯了。
结束了教室搬迁大工事,薛君钰深感候鸟迁徙不易,这越发坚定了他守护湿地的决心。
虽然后面都是小天使在帮他搬,但薛君钰保证会连着星敛的份一起好好爱护地球。
跟还要赶回去上自习的高三生说完再见,薛君钰愉快地背着被强迫症小天使整理过的书包踱步向校门口出发。
一辆黑色路虎直当当地停在门口,驾驶座上望穿秋水的男人总算看到薛君钰出校门了,好整以暇地等他发现。但是,某个神经大条且嘴馋的人出了校门第一时间是去附近小卖部的冰柜里拿了根雪糕,还没付钱就拆开包装,一边吃一边跟小卖部老板聊天。
薛旻钺又等了一会儿,按耐不住了,这个小家伙,不会是要吃完才能发现自己吧?
但他想错了,薛君钰就算吃完也没能发现他。
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估计是认识的人,停下来跟蹲小卖部门口吃雪糕的君钰打了声招呼。
君钰也招了招手,然后一口咬掉最后的雪糕,蹦跶着上前,毫无顾忌地站上了那人自行车的后轴......
目睹这一幕的薛旻钺快要裂开了。
他最近老是能在家校群里看到老师抱怨经常有交警反映他们学校的一些学生存在违规的自行车载人行为,薛旻钺心想骑自行车带人能有什么危险的。结果今天,他儿子身体力行地教会了他,什么叫标准的危险违规载人行为。
“君钰!”
被冷不防地这么一喊,薛君钰差点没站稳摔个屁股墩儿。
他跳下车,非常不情愿地回头。
待薛旻钺走近,载薛君钰的那个男生看清来人,不由瞪大了眼。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长得跟君钰真像。
第二反应是,艹,这不A市首富吗?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自知刚才他们那些行为在大人眼里有多危险的男生可不想被别人家长教育,“拜拜,明天见。”
薛君钰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回了句焉嗒嗒的“再见”,然后才转向来接他的人:“我不是跟你说了会自己回家吗?”
“但我也说了如果你七点还没到家我就会来找你,”薛旻钺一回想起他站在人家后车轴的画面就后怕,“当然,如果你是打算想像刚才那样自己回家的话,我昨天根本就不会同意。”
“烦不烦啊,”薛君钰又不是真的打算让隔壁班的那个男生载他回家,开玩笑而已,“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别管我了。”
比十年前的小豆丁更难应付的是叛逆期的小豆丁,薛旻钺隔三岔五就要去做一次心理辅导,怕被他气出病来。
他还不能倒,起码得等到小豆丁讨完老婆,君琪嫁......
嫁什么嫁,有什么好嫁的。
“你一直都没学自行车,我以为你不喜欢,是爸爸疏忽了,”薛旻钺耐着性子跟他交流,“现在就去专卖店买一辆怎么样?”
不怎么样。薛君钰本来就会骑自行车,就没跟君琪一起学,所以薛旻钺才觉得他不会骑,“又不远,我走回去。”
八公里还不算远?薛旻钺严重怀疑他儿子成天跟沈家那小子混在一起连正常人的思维都丢掉了,的确八公里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那小子是那小子,小豆丁是小豆丁,浪费一个多小时在放学回家路上,等晚上又要呼天呛地说自己作业写不完了。
此时正是饭点,学校附近的那条美食街飘来了诱人的食物香味,薛旻钺顺着君钰的视线抬眼望去,烧烤摊、煎饼果子、臭豆腐......
好的,薛旻钺知道君钰要坚持自己走路回家的原因了。
不过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晚餐后,薛君钰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消食,也不看电视也不玩,就只是...发呆。薛旻钺在阳台上打电话,不知道和谁在聊,薛君钰发了多久呆,他就聊了多久。
然后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神游天外的薛君钰瞅了眼时钟,OK,九点了,再练会琴该洗洗睡了——
睡个毛线,他的作业还没开始动笔!
薛旻钺和沈止通完电话,关上阳台门,在看到沙发上的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的人,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室内的时间静止了。
悲痛欲绝的薛君钰直直地歪倒在了沙发上,“我好像感冒了,喉咙疼,眼睛也疼......明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
薛旻钺嘴角抽了抽,猜到他作业大概又是一个字没动,但是,这样的日子从明天开始就要结束了:
“沈星敛今年不是高三了吗,你沈叔叔打算在学校附近租房,让他安心备考,”当然原因不可能这么单纯了,沈止估计是想把照顾应考生的工作全扔给家政阿姨,自己一个人在家落个清净,“我跟他商量好了,学校附近的房源我出,住家保姆我请,你就跟着那小子一起备考吧。”
虽然让君钰跟那小子住一起他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但比起君钰的其他狐朋狗友,比如今天晚上骑自行车的那个家伙,再比如经常和他并列倒数第一的那个,沈星敛应该是最优选了。
“为什么?!”和星敛住在一起,跟把他关鸟笼子里有什么区别吗?
小时候清闲的时间多,一天到晚都是玩,自然不觉得早晚和小天使一起读书学习做功课有什么,但一上学,本来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上课占用了,再让他利用空闲时间读书写字,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们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捡废品卖钱的料,不适合学习啊!
薛旻钺总感觉自己的更年期马上就要被这家伙气得提前了:“你还问为什么?再这样下去我可没办法跟你妈交代,更没办法跟你外公他们交代。还是说,你想去美国或者跟你外公外婆一起住?”
薛君钰不吭声了,他之所以没跟妈妈妹妹出国是因为英语太烂,以及上辈子留下的一点想在国内完成高中学业参加高考的执念。至于外公外婆,他们都是重视教育的知识分子,尤其是君久霖,过年期间他经常被迫躲在星敛家的原因就是怕老爷子成天在他耳边叨叨学习。
“那你也不能让我和星敛一起住啊,他的高考比我的中考重要多了,我不想耽误他的学习。”
沈星敛本来就要备战高考,他住过去得给人添多少麻烦,薛君钰想想就觉得对不起小天使。
早就耽误了,薛旻钺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人家妈妈就没打算让那小子在国内高考,不知道动用多少人脉拿到了国外顶尖私立中学的入学名额。
可那小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君钰留在国内。搞得薛旻钺也蛮愧疚,算是赔罪吧,给国外的那位赞助了不少资金。
算过来算过去,遭罪的永远是他。
第73章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就听话点, 再说了,”薛旻钺不得不承认,沈家的人多少带着点状元潜质, “那小子回回考第一,你要把他拉下水还有点难度。”
薛君钰无话可说,连他自己的学习都是被星敛主导的, 他哪有这个本事去干涉星敛的学习?与其担心自律的小天使,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加派作业。
“那你和沈叔叔问过星敛的意见了吗?”
薛旻钺知道他是同意了,“这有什么好问的,你隔三岔五跑人家家里, 一住就是好几天,也没听那小子抱怨过。”
“你总得让沈叔叔问问吧,万一星敛想一个人住怎么办?”薛君钰以前确实经常跑星敛家玩,但最近高三生学业繁重,他们玩完之后星敛还要写作业,所以往往是他睡着了以后星敛才上床, 少了很多夜谈的乐趣,所以薛君钰都不太想去星敛那留宿了。
“让你沈叔叔问?你还不如直接自己去问。他不同意拉倒, 我去请个专业家教,”薛旻钺还嫌那小子不会教人呢, 君钰说几句好话他的心就软了, 这几年, 君钰的成绩反正是一点没进步, 花言巧语倒是学了不少,“明天放学别先跑了, 我带你去看房子。”
专业家教?随着年岁增长,薛君钰涉猎的小说类型也杂了不少, 这几天他一直在抽空看清贫高冷女大学生家教和多金纯情男高中生的禁/忌恋爱轶事。
他吞咽了一下,如果薛旻钺真的打算给他请家教的话,他可不可以自己挑?
翌日,星期一升旗仪式。
操场上,薛君钰和他的几个兄弟愤愤不平地站在班级队伍后面——昨天周日开学报道,新入校的初一生熟悉完校园环境就可以回家,老油条初二生没有硬性规定,在线上操作好就直接完事,只有初三生!还被留下来上了一天课!
“今后的生活只会比昨天更悲惨,”齐原跟正在巡逻抓纪律的教导主任目光相撞,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挤出一个牵强的笑,瞒混过关后继续小声吐槽,“隔壁班的小灵通说,以后连放学时间都要推迟了,而且还有晚自习,虽然说是自愿制。”
“自愿?”皮裘冷笑了声,“早自习也说自愿,你看我们班有谁掐着八点到过?”
杨山拿手肘撞了一下他,指着前边的人:“这不是有吗。”
一个礼拜五天上学日,薛君钰要迟到至少三天,跟没上早自习一样。
被cue到的大少爷望着主席台上的人出神,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呦,敛哥又要登台演讲了?”齐原没他自己表现得那么惊讶,沈星敛作为前学生会主席,以前就常常面向全校致辞,现在如果要从高三年级挑出一个代表,那必定是他。
薛君钰关注的倒不是星敛要做什么,反正他也从不听演讲。
主席台上的几个学生代表中,只有星敛一个人穿着校服外套,在最高温三十多度的季夏,他还把拉链拉到了领口。
反正怕热的薛君钰是理解不了,但或许,那个人能理解。
因为他和星敛一样,都不喜欢在夏天穿短袖。
台下人眼中意气风发的沈星敛捻玩着自己的演讲稿纸,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最开始,说要搬到学校附近的人是他自己,想找个清静的人也是他。沈教授没多过问,他以为自己这下总算能静下心了,可没想到——
沈星敛叹了口气。
薛叔叔也没必要这么急着还他人情。
前面的队伍一阵嘈杂, 窃窃私语声从高三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后就没有断过。
“这些新来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就是长得帅点, 至于激动成这样?”皮裘酸溜溜地说。
沈星敛头号粉丝齐原不同意了,“你最好不要拿普通帅哥来侮辱敛哥。”
“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小皮球吧,”杨山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不要想着去嫉妒跟你同为球体的太阳了。”
“谁说我嫉妒了?”皮裘被戳破心思,脸涨得通红,“我就是发表发表看法,这都不行吗?”
“行行行, 你请尽情发表看法,”齐原左张望右张望,没看到薛君钰的影子,“我们小少爷又跑哪儿风流了?”
“那呢,估计最近又出了什么新八卦。”杨山指着混迹在隔壁女生队伍中间乍一看被满园春色簇拥的薛君钰,既羡慕又无奈。
“昨天晚上更的第46集你们看了没?”扎着大红头绳的女生是这个话题的发起者。
该女生的同伴兴奋地跟上, “我看了我看了,男女主的互动真的好甜!”
“我要吹爆顾北临的颜, 昨天播的那场雨中打斗戏,他外衣一脱, 只剩下白绸内衣, 被淋湿了以后, 嘿嘿~”
“唏, 顾北临动作戏也就一般吧,你们看最近那个警匪片没?男主角江澈挺帅的——”起初看这部剧并不是薛君钰自愿的, 他对小说忠贞不二。要说为什么他会从七月份就开始追《花间第一御厨》还刻意拉踩顾北临,这都得怪在某个正在复读的高四生江澈身上。
十年前, 顾北临还是江澈的偶像,十年后,他们两个已然成了冤家。薛君钰被尴尬地挤在中间,不管和谁关系好了都会被另一方埋怨。
去年顾北临自降咖位饰演《花间第一御厨》男主角,网络上都在传他的资源不行了,其实这不过是因为他和江澈打赌输了。这两个人差了差不多十一二岁,却能十年如一日地想方设法算计对方,在薛君钰看来,也是挺神奇的。
事情坏就坏在江澈以为这部古装偶像剧播出以后顾北临的风评肯定会变差,结果人家风评不仅没受影响,还更火了。
江澈本来高考就落榜了心情不好,又被顾北临疯长的微博粉丝刺激,非要拉着薛君钰一起追他这部剧,边看边骂。要不是薛君钰体贴他作为一个复读生,心理压力巨大,他才不想牺牲自己宝贵的小说时间来追剧还帮他拉踩顾北临呢。
“江澈吧,是挺帅,但他年纪太小了,没感觉。”红头绳女生诚实地回答。
“对对对,还是顾北临比较man,江澈得再过几年才能出现在我的备选男友行列。”她的同伴也附和道。
“因为年纪小吗?”薛君钰不太能理解女生的脑回路,要是说江澈因为年纪小才没有顾北临受欢迎,那他们学校论坛里高垒的表白贴是怎么回事?星敛不是比江澈还要小一岁吗
“你们在讨论什么?能让我也听听吗?”
薛君钰脊背一凉,这熟悉的烟嗓,该不会是——
“在这几个人多没意思,要不上去给大家讲讲,你说是不是啊,薛君钰?”
完蛋了,薛君钰绝望地回头,果然,教导主任就站在他后面,阴恻恻地看着他。
更让他寒心的是周围的同学都自觉地给教导主任让路,完全没有一点同学友爱之心,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被抓到。
提醒一下是会死吗?!
薛君钰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分零食给他们吃了,哼,都是一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演讲结束准备下场的沈星敛跟灰溜溜被提上主席台的薛君钰打了个照面,“又惹什么事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给君钰写过多少检讨书了。
而且,君钰犯错的理由都奇奇怪怪,要么是跟校园野猫交往过密,屡次被抓伤还不悔改,甚至煽动其他同学去玩猫,要么就是在校内传播不良读物,比如......狗血言情小说,总之,一言难尽。
“没惹事,就是......运气不好。”薛君钰以手挡脸,相当尴尬。
虽然他已经念过不少检讨了,但今天毕竟是初一新生正式入校的第一天,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被他们认识,起码也得先让那些小朋友见识到他帅气的一面再说。
“刚才在下面讲得不是挺开心的吗?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反倒不讲了?”教导主任是个大嗓门,即使离麦克风还有一段距离,他的声音还是通过操场上的扬声器传到了底下同学的耳朵里。
初中部的大多数人早就看这个吹毛求疵的教导主任不惯了,胆子肥的那几个仗着薛君钰转移走了危险,起哄:
“讲!不讲不是真男人!”
“哥们我挺你,没什么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