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就很庆幸,还好傅远擎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要是他不去开车,而是一通电话叫司机开车到楼下等待,那慕俞肯定就忍不住把药给吞下去了。
他又没病,当然不能真的吃药。
“统子,我这一招厉害吧。”慕俞得意炫耀。
系统都被他惊到了,它是完全没想到慕俞还有这个办法,刚刚它差点就要以为慕俞真的把药给吞下去了呢,“厉害厉害。”它一边说,一边呱唧呱唧地鼓起掌来。
把吐到花盆里的药埋好后,慕俞的手机同时也响了起来,是傅远擎,他把车开到楼下了,让慕俞下楼。
离开前,慕俞又看了眼那棵万年青,看不出一点埋过药的痕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程启已经连续几天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记起那天,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等他从后脑勺的剧痛中醒过来,却看见傅远擎冷着张脸抱着衣衫不整的青年,从他面前走过。
那青年被裹在西装外套之中,只有一双雪白的小腿垂在手臂边,上面泛红的吻痕简直令人心惊。
程启不敢想象,在他被打晕的那段时间里,慕俞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只要他一问起慕俞,一同工作的其他保镖就会朝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来,“你跟着慕少爷贴身保护他,都能把他保护成那样,还有脸问慕少爷的情况?”
当时傅远擎派人保护慕俞时,保镖们都争得很激烈,最后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争的程启被选上了——只因当时慕俞被小明星爬床时,跟在傅远擎身边的是他,发觉不对冲进去制服那个小明星也是他。
周围保镖对他的嫉妒,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但那时他只觉得不解,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少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却也同时失去了保护他的资格,但慕俞似乎并未将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傅远擎,因此傅远擎并不知道他们的同谋关系,只以为他是在保护慕俞的过程中被打晕,因此并未将他解雇。
此时此刻,程启心中只有深深的悔意——如果那天,他没有因许暮宁在生日当夜失落的模样而生出多余的同情心来,而是直接将对方打晕扔在慕俞的别墅中,是否一切会有所改变。
但再多的如果,也已改变不了现实。
为了赎罪,程启自请留在了别墅中。
看守被关在别墅中的许暮宁。
“今天是你送饭啊。”透过探视窗,许暮宁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程启。
他的状态绝不算好,但也不差,原本就偏长的黑发更长了,几乎将他半张侧脸遮掩住,黑发下的脸透着股点苍白的色泽,雌雄难辨的脸庞如今愈发阴柔。
难怪慕俞当时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孩,在这种环境下,就连程启脸上都不可抑制地冒了点胡渣,许暮宁脸上却还是照样干净,如果不是程启知道他的本性,也许也会被他此时柔弱的模样所迷惑。
程启没应他的话,他仅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许暮宁一眼,便把手中的餐盘通过装在门上的送餐装置送了过去——这扇门是为了关住许暮宁才装的,送餐的过程中能完全隔绝双方的接触。
许暮宁却没立刻把餐盘端走,他忽然道:“你是叫……程启?”
尽管不知道许暮宁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程启还是以沉默应之。
许暮宁却是轻笑了一声:“那天,慕俞在床上可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毒蛇冲着它的敌人,吐出了含毒的蛇信。
“你听到了吗?”
“砰!”
程启终于忍耐不住,冲探视窗上重重一拳挥了过去,那门轰地一声,高大保镖手背上满是狰狞的青筋。
若是那一拳落在许暮宁头上,也许真能将许暮宁头颅都打碎。
程启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杀意,怒声道:“再提一句慕少爷,我就把你杀了!”
第34章 纨绔二少34
夜里,程启和另一个保镖换了班,他回到楼下,其他保镖都吃上饭了,只有他的餐盘被随意地丢在一旁,上面的菜饭有些混乱,似乎是被人动过了。
几个保镖正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没人看他,程启也不在意,他拿了自己的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翻了翻没在里面找到除了饭菜以外的东西,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程启!”
程启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另一个保镖在叫他。
因为他保护慕俞出了差错,其他保镖都很不待见他,这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人主动理他。
程启抬起头来,看向叫他的人,但没有说话询问,自那件事后,他愈发沉闷了,除非必要绝不张口说话。
叫他的那名保镖前几天骂他骂得可凶了,此时此刻却仿佛和他很亲密般,道:“慕少爷最近好像生了病,傅总准备明天就把那家伙送出国外,连直升飞机的航道都申请好了,这事你知道吗?”
“那家伙”自然指的是楼上的许暮宁,然而程启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而是,“慕少爷生病了?生了什么病?”程启心脏都被吊了起来。
那保镖还想说什么,一旁人却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哼笑道:“算了吧,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慕少爷怎么可能还会和他联络?他能知道个屁!”
“呵呵,也是。”说着,一众人都哄笑起来。
程启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准备告诉自己了,他眉头紧锁,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决心接下来无论这群人对他说什么,他都不准备回答了。
然而,那名保镖又接着道:“我是想说,那家伙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出国了,听说是送去非洲那边挖矿,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要想干嘛,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了,你来不来?”
程启洗餐盘的动作一顿,还是出声了:“干嘛?”
“当然是有仇报仇了!那天慕少爷都被他弄成那样,估计都干过不只一次了,你就不记恨他?不想报仇?”那人说着,嘀咕着道:“妈的,我都没干过,也不知道慕少爷是什么滋味……啊!”
餐盘落地声响起的同时,他身体忽地腾了空,却是突然冲到他面前的程启,猛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这人也算是大块头,却是被程启单手举到半空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口发出“嗬嗬”的声音,周围人俱是悚然,大喊道:“程启你干嘛,是要杀人吗?!”这样说着,却没人敢上前来制止,都被程启难看的脸色吓住了。
那人的挣扎逐渐变弱了,脸都涨得紫青,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程启却忽然松了手,那人便轰然倒地,伏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呛咳。
程启站在他面前,眼中狰狞的血意仍未消退,他冷冷道:“慕少爷,也是你们敢觊觎的?”
说完,程启便径直离开了,没人敢阻拦他。
夜里,程启在床上睁着眼躺到深夜。
他的脑中很混乱,一会想着慕俞生的什么病,一会响起许暮宁那句阴毒的“他在床上喊你”,一会是慕俞抱着他,甜声说着“程大哥”的画面,一会又是他被傅远擎抱在怀里,露出的小腿满是红痕,这一切仿佛纠缠在一起的线团,混乱不堪。
这时,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程启知道他们是要去“教训”许暮宁了,然而他对此最大的反应,却是闭上了双眼。
如果是过去的他,会去制止那些保镖伤害人,然而现在他虽不至于加入其中,却也再也不会阻拦。
在混乱声中,程启渐渐坠入梦乡,梦中他还是慕俞的保镖,如同影子般跟在慕俞身后,看着他笑。
仅是如此,便已满足。
“……人呢?!”
程启的怒气蓄满全身,他站在门口,只见原本关着许暮宁的房间大开门户,除了倾倒的桌椅、丢在地上的餐盘和水杯外,还有五六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保镖,而最应该待在房间里的许暮宁,却失去了踪迹。
窗户玻璃被敲碎了,冷风从窗外涌进屋内,程启尽管并不认为许暮宁会通过三楼窗户逃离,却还是冲到窗边查看。
这一查看,他的脸色便霎那间变得苍白。
只见一条用撕开的床单拧成的绳索自窗边向下延伸。
那条绳索在冷风之中静静地飘动着,犹如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慕俞到了医院后,发现慕母虽然身体仍然不算好,得躺在病床上输液,但精神状态却还算是不错。
见状,慕俞松了口气,慕母可是他未来的饭票之一,要是她莫名其妙就出事了,那她名下的股份财产什么的,估计很难落到他头上。
毕竟,傅远擎早在慕母还不知情时,就将他的名字从户口本上摘下来了,从法律上看,他已经不能算是慕母的亲生儿子了,慕母就算是去世,她的遗产只会落到唯一的亲生子傅远擎手上,而不是慕俞。
慕母并不知道慕俞心中的弯弯绕绕,一见到慕俞,她那双严厉冷酷的眼中就绽出暖意,将瘦得只能摸出骨头的手抚在慕俞手上,细细地问他近况。
慕俞当然不能告诉她实话,就编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解释了自己没来的原因,“都怪大哥!说什么怕我担心,所以没跟我说妈妈的身体状况,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妈妈又病发了!”在慕母面前,他还是假装成与傅远擎兄友弟恭的样子,好让她放心。
听他说到傅远擎,慕母眸光一阵闪烁。
忽然,她问道:“你大哥,还在门外吗?”
慕母过去鲜少提起傅远擎,最近这段时间却频繁提起傅远擎,尽管见了面之后却还是说不了什么好话,慕俞却明昕能感觉到,她似乎还是想和自己这个大儿子缓和关系的。
“当然在,怎么了?妈妈不会是想问他相亲的事吧?说真的,他太凶了,来跟他相亲的女孩子都给他吓跑了。”慕俞开了个玩笑。
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反派应该在慕母面前污蔑傅远擎的形象,但见慕母脸色苍白,随便一气说不定就要进抢救室了,因此慕俞也没敢太过分。
然而,听了他的话,慕母却是微微弯起眼,竟是被逗笑了,笑了一会,她说道:“叫他进来吧,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
慕俞出了精装公寓一般的病房,叫傅远擎进去,他就留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见慕母精神状态还算是好,他应该放心了才对,但与慕母聊过之后,他却是有些不安。
“系统,她的病能治好吗?”慕俞不由得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却说:“我哪里知道,我只是个辅助系统,又不是啥都知道。”
闻言,慕俞有些失落。
系统见他露出那种神情,顿时有点受不了,还是决定道:“嗨呀,别想那么多,她都治病治了五六年了,看起来还能活上挺久,别想那么多。”
“也是。”慕俞被它说服了。
说实话,最开始他讨好慕母,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得到她名下的股份和财产,当年傅父去世,把傅家一部分股份留给了慕母,要是慕俞能得到这部分股份,再加上他自己本来有的,合起来差不多能有个10%,至少能在傅氏集团里有一定的说话权,还能给傅远擎制造点麻烦,好贯彻自己的反派道路。
但与慕母相处到现在,她虽然情感淡漠,对慕俞却很好,好到慕俞能笃定,即使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会把自己当亲生的看待,现在慕俞忽然又不那么想得到慕母的遗产了,她活着挺好的,活着的慕母也能保护他。
病房内,傅远擎站在离病床有一定距离的地面上,却听到慕母道:“小擎,再过来一点,到床边来。”
这个久远的称呼令傅远擎一个怔神。
上一回慕母这样称呼他,已是接近20年前。
那时还没有慕俞,慕母会抱着年幼的他出门,同另一人笑道:“看,小擎年纪轻轻的,居然就学会板着张脸了。”
另一人也笑,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笑,“你要是不好好养,以后说不定就变成臭脸帅哥了,小姑娘都得被他吓跑。”
不知不觉间,傅远擎走到了病床边,慕母却勉力支起身体,傅远擎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会亲眼看着她这样勉强,便主动摇起了病床的靠背,让慕母得以坐起来。
这样下来,慕母已是气喘吁吁,缓了一会后,她忽然抬起手,抚上了傅远擎的脸庞。
傅远擎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慕母在他脸上摸了一会,忽然道:
“对不起,小擎。”
傅远擎没有说话,他对慕母这一声道歉没有任何反应。
慕母莫名带着慕俞离开后,那个被迫背负起傅家的十二岁少年也许需要这一声道歉,但如今的傅远擎已然不再需要“对不起”。
慕母似乎也知道傅远擎不会接受,她将手放下了,凝视着她的儿子,从前她一直不敢直视她的儿子,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迫想起那个男人,然而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她的儿子,与她是最像的。
然而,再怎么像,也不能……
慕母轻声道:“小擎,我感觉我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
傅远擎冷冷打断她:“慕夫人不用这么说,医生说你这一次发病只是因为受凉了,调养几天就好,你还能活很久,不用提早说这句话。”
慕母苦笑了一声,“不,这不是重点,算了,你就当是我提早说吧,傅远擎,我叫你进来,是希望你能做一个保证。”
她又叫回“傅远擎”三个字了。
傅远擎看着她,“什么保证。”
慕母缓缓道:“我要你保证,这辈子,把慕俞当成亲弟弟看待。”
冷酷的精光从她眼中射出,径直刺向傅远擎,这一刻,傅远擎忽然明白过来。
她什么都知道!
傅远擎骤然后退了一步,他脸上漫起不知是冷笑亦或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你……你知道慕俞不是你的亲生孩子?!”
慕母脸色苍白,眼神却始终冷静,“知道又如何?我始终把他当做亲生孩子看待。”
傅远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是你,把自己的孩子同慕俞交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没有兄弟这一层身份隔绝在其中,他也许在见到慕俞的第一面,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不必等到现在,等到慕俞受到别人的伤害,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
慕母没有回答傅远擎的问题,她冷冷问道:“你喜欢小俞?”
“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只会把你当做大哥看待,你得不到他的。”她说,“傅远擎,我绝不允许你对他下手。”
傅远擎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晚了,已经晚了。
但傅远擎却没对慕母说出这种话来。
他只是冷冷道:“你以为,就凭你简简单单的这一句话,我就会放弃小俞吗?不可能!”
慕母脸色阴沉下来,病床边屏幕上的心率明显加快了,但谁也没管它。
“如果你敢碰小俞,接下来但凡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就别想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慕母颤着身体,已是被气得无法言说之态。
傅远擎漠然道:“那就看看吧。”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那一刻,慕母竟是挣扎着想起身去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远擎大力将门推开,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慕母重重喘着气,眼中满是恨意,为什么,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的孩子还是避免不了这种命运?
她的心率快而紊乱,正在此时,她忽然记起什么,拿起床边的手机。
她正想拨打什么电话,手机屏幕上却忽然弹出一条信息。
“看看你儿子都做了什么。[图片]”
慕母颤着手,点开了短信。
图片一点一点显示了出来。
那是她的儿子,毋庸置疑,那冷硬的轮廓,哪怕只显示了一半,她依旧是一眼就能认出。
然而,接下来图片显示出来的画面,却是叫慕母脸色骤然白了下去。
在她儿子的怀里,抱着个衣衫不整的漂亮青年。
青年半睁着茫然无光的桃花眸,身上披着傅远擎的西装外套,垂下的手脚上,却满是吻痕。
与她最恐惧的梦境,近乎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心率检测机发出了惨烈的惊鸣声!
第35章 纨绔二少35
慕母全名慕静娴,二十多岁的光景,她的人生除了即将继承的家业和繁忙的学业以外,就只有她的闺蜜,许宛。
她性格冷静强势,她的闺蜜却天性温柔,她们就像是互补的拼图般,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谁缺少了对方,都难以生活下去。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一日,许宛趴在她的床头,美丽的桃花眼中满是少女春心,“静娴,我,我有一件事想说……”她激动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慕静娴的心不住地下沉,但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发生了什么?”
“那个……那个傅学长……”许宛雪白的脸上染上红晕,“他跟我告白了。”
慕静娴的心已彻底坠落谷底。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的神情有多难看,又说了多么难听的话,总之等她回过神,许宛已经气得涨红了脸,落着泪说不想再理她,跑着离开了宿舍。
彼时慕静娴忙于学校评优、家族企业的工作,几乎要把一个人掰成两瓣来用,压力几乎将她压垮,知道许宛谈恋爱了之后,她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床上,脑中一片空白,许宛跑离宿舍,她没有去追。
那是她人生当中最后悔的一项决定。
第二天,她依旧没见到许宛,她给她发了很多信息,但许宛一条也没回,两人的共同课上,许宛也没有出现,同班同学拿着手机窃窃私语,忽然,有人问她:“静娴,你和许宛是不是室友?”
慕静娴说:“是,怎么了?”
“那你知道这个吗?”那人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常见的娱乐小报,总是试图发掘有钱人的私生活,慕静娴就曾被纠缠过。
她本该保持冷静,却在看到配图的那一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
她的许宛,昏迷着,身上只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被男人抱在怀里,从酒店门口走出。
报纸标题是——傅氏大公子与一女性出入酒店,疑为情侣关系。
从那日起,这一幕成为了她的梦魇。
许宛在一周后住回了宿舍。
她温柔的、可爱的、天真的许宛,躲在了宿舍,许宛面色苍白犹如女鬼,轻声求她:“要是有人找我,别告诉他我在这。”
“好。”她说。
的确有人找上门了,是那个傅家大少爷,他说自己做了错事,请求慕静娴让他见一见许宛。
“好。”她还是说。
“但有一个条件,”慕静娴眼中漆黑无光,复仇的火焰在她的身躯中燃烧,塑构成她的全部动力,“我们结婚。”
接下来,她用了十二年,让他死在了她手上。
怀上第二个孩子,实际上是意外。
但意外的意外是,许宛也怀孕了,她们的预产期在同一天。
她嫁了个白领,尽管对方知道当年小报的事情,但他说他不介意,于是他们结了婚。
慕静娴无法阻止,为了报复傅家大公子,她们的关系曾一度陷入冰点,经过了几年的冷战,才终于重修于好,于是在暗中调查过那人后,她选择了放任。
这是她做下的第二个,错误的选择。
第三个错误的选择,很快就到来了。
生育前一天,她得知许宛在生完孩子后会搬家。
“他说大城市节奏太快了,连房都买不起,想回老家。”许宛叹息着道。
慕静娴这一刻心中生出冲动来,她想说她可以送一套房子给许宛,只要她能留在这里,但她还是没说出口,许宛外柔内刚,不会接受她的好意,这样的话只会打碎她们本就存在裂缝的关系。
生育当日,许宛最后失去了意识,慕静娴却以强大的意志力维持了清醒。
她们在同一间手术室手术,医生抱着两人的孩子,慕静娴强撑着轻声道:“能把……两个孩子都给我看看吗?”
医生知道她们关系很好,便把孩子放到了她身边。
慕静娴看着那两个孩子,他们身上还有血,小脸皱巴巴的,几乎认不出谁是谁的孩子,但慕静娴却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许宛的孩子。
他有着如许宛般柔和而漂亮的眉眼,就像天使一般。
那一刻,她忽然有个卑劣的念头。
她要交换两人的孩子,她要将许宛的孩子留在身边。
她无法将许宛留在身边,那就取而代之将许宛的儿子留在身边,不止如此,他还得姓慕,他不是傅家的孩子,是她的。
她自然不知道,这一举动会让许宛在数年后因丈夫的怀疑而郁郁寡欢,最终死亡,她更是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最终还是不会放过许宛的孩子。
人一生会做下无数错误的选择,可回顾她的人生,竟是只剩下这些错误的选择。
“妈妈……”恍惚间,慕静娴听到有人在哭。
仿佛被一条线牵引着,她睁开了双眼,落在身旁的手无意识抬起,最终被床边的青年握在手里,“妈妈,你醒了?!”
慕静娴透过雾气遮蔽的眼前,努力看向床边的青年,但雾太浓了,她看不到她的孩子。
上天有眼,惩罚她连最后一刻都见不到她。
“慕俞、小俞,妈妈、妈妈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她用尽全力道。
“妈妈,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你一个妈妈。”慕俞茫茫然道。
“不,妈妈做了错事,妈妈骗了你……”慕静娴颤着声道:“离……远离傅远擎,傅家的人……都不是……不是好人。”
手失去支撑,落在了病床上。
慕俞愣愣地坐在病床边。
他其实天生没有什么同理心,对于人类的情感感知力也很低,所以当时提交进入反派部门的申请表后,很快就通过了申请。
但是现在,他看着病床上失去生机的慕静娴,茫然的眼中竟是真的落下了一滴泪。
他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傅远擎试图将他拉走时,猛地朝对方扑去,死死地咬住了他。
“傅远擎!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原来还和我笑,为什么跟你聊过之后,就死掉了?!”
医护人员忙将他们拉开。
“别动他!”傅远擎抱着慕俞,将医护人员伸来的手都挡开,过程中他的手机响了许多声,像是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了,但他都没管,只是紧紧抱着慕俞,任凭他以近乎撕下自己血肉的力度咬着自己。
慕俞最终还是松开了齿关,“她原来……还和我笑……”
“为什么就死了呢?”
灵堂,慕俞穿着一身黑,他看着照片上黑白色的慕母。
“别难过了,”系统安慰他,“反正她活着也是住在病房,现在说不定投了个好胎,身体倍儿棒,比现在好一万倍呢。”
慕俞有些茫然,“我难过吗?”
系统安慰的声音卡了一下,“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慕俞这时候倒是很听话,他用一旁擦得发亮的玻璃窗看了眼自己的模样,玻璃窗上的青年面色惨白,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脸都瘦了一圈。
他很惊奇:“我的演技好像又精进了,看着真的好像死了妈。”
系统:“……”
系统:“除了这个,你就没感觉出别的不对吗?”
慕俞很认真,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心脏好像有点重,胃酸酸的,脑袋也有点晕。”
“我是不是饿了?”慕俞尽力回想自己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然后突然记起,他才刚吃过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吃的饭有一点点少而已。
系统:“……傻蛋,你这样就是在难过啊。”
慕俞却对“难过”这个词感到很陌生,“我在难过?”
“你居然连自己在难过都不知道吗?”系统被他惊到了,“那你上次搞那个什么,沉浸式扮演法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慕俞说:“但是那一次我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那是啥感觉?”
“那个时候我感觉身体很热,好像胸口有一把火在烧,身体也变得很轻,脑子一有什么念头,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去做了。”慕俞说得很细致。
“啊,那个应该是愤怒吧。”系统说。
说着,它忽然感觉这事很是蹊跷,麻蛋,它一个系统,干嘛要跟人类宿主解释情感是个咋回事?不应该是慕俞跟它解释吗?这也太怪了吧?!
慕俞却不知道它的内心想法,他在内心把“愤怒”和“难过”两个词咀嚼了一会,对它们感到很是新奇。
“现在的我,觉得是傅远擎把妈妈气死了,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愤怒?”慕俞问道。
系统都无语了,“你不知道啥是愤怒的时候,不是都演得挺好的吗?怎么现在知道了,反而还不确定了?”
虽然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但慕俞还是得到了答案,嘟囔着道:“看来确实是愤怒。”
的确,他一想到傅远擎,就感觉下坠的心脏变热了,好像被人丢了个火把一样,原来那就是愤怒。
对于这个情感,慕俞感觉还是很满意的,有了愤怒,他这个反派就能彻底黑化了。
灵堂的人渐渐多了,傅远擎为了追悼会而东奔西走,同时还要处理公司的事务,有些事务是不会因总裁生母去世而延后的,他忙得脚不沾地,无意间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眼下积蓄的乌青以及有些憔悴的面色,这才顿了一下脚步。
但除了自己难看的脸色外,他还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慕俞。
慕俞本就偏白的肤色愈发苍白了,被包裹在修身的黑色西装中,却还衬得衣服宽松了几分——他又瘦了。
又有工作人员来找傅远擎确认流程,傅远擎朝对方挥了挥手,示意等会再说,随后他走到了慕俞身边,看到慕俞眼角挂着点泪,他抬手想要将其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