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by茶查查
茶查查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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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脚下两条线,又在东西两边瞅瞅,明显东边地界大一点,之前锄地时没丈量,两边土地不对称,不过这也好。
他开口道:“回头路铺出来,把石子路东边的地面拍平了,弄一条道,好走板车,不然太颠了,人走着不费事,车轱辘却不好走。”
他家就是这样,前院也有石子石板铺的路。
“嗯。”裴厌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到河边后,他俩先往东边上游走,河道曲折,上游拐了好几个弯,有坡地有缓地,湍急的流水不好下去,两人停在一处平缓流段,这里石头较多。
裴厌放好板车,顾兰时在一旁挽裤管衣袖,脱了草鞋放在石头上,随后就下了水。
小石头被冲下山,也不知经历了多久,有棱角的少,多是圆润光滑的。
两人都下了河,随手捞随手往岸上抛,准头好了能直接扔在板车上,若失了准头,掉在岸边也不要紧,等会儿上去再捡就好。
站在水里凉快,这活比其他活轻松些。
“鱼!”顾兰时轻呼一声,连忙去抓,但大鱼尾巴一摆,从他眼前溜了,连尾巴都没碰到。
“可惜了,那么大个。”
虽这么说,他脸上笑意不减,边捡石头边看还有没有鱼儿在附近。
游鱼滑溜,在水中更是轻松自得,哪里是人手能捉到的。
试了几次后,顾兰时不再贪玩,专心捡起石头。
河水清澈,翻动河底大小石头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田螺,有的个头不小,他拾起来说:“竟忘了这个,没带木桶,这会儿的螺虽不如刚入秋时那样肥,但也不错了,不像春天那会儿肚子里小螺仔很多。”
裴厌也发现不少,因田螺肉少,吃起来麻烦一点,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偶尔有闲心才愿意捞一些。
他也拾起自己跟前的几个田螺,说:“既然下水了,不如捞一些,养两天就能吃。”
“好。”顾兰时点点头,又道:“忘记带木桶了。”
裴厌往岸边走,说:“用树叶包起来就行,等下一趟再来记得带上。”
他从树上摘了几片大叶子,过来递给顾兰时两片。
最近一直都忙,没怎么歇息,今天一边捞石头一边捡田螺就当玩乐了,并不着急。
干活哪有不累的,只有两个人,地里的活要忙,猪和鸡鸭要打草喂食,还要收拾这么大一片地界。
每天睁开眼就干活,傍晚天黑才得以歇息,夜里连亲近一番都难得,好容易遇到个雨天,晚上才能早早上炕,做些旖旎之事。
两人越发契合,彼此也渐渐得出些趣味来。
只是顾兰时只敢在心里抱怨,每次自己觉得够了时,裴厌总不知足,他一说对方还生闷气,明明这么大一个人,翻个身背对着他时竟那样可怜,他一心软,裴厌就跟狗啃人一样,总也不消停。
农家自己铺石子路,为省钱大多不买油灰,石灰和熟桐油这些东西盖房子时花钱买才合算。
石子路两人自己捞石头,又费力气从河里捞了几车沙,和着黄泥搅在一起铺路嵌石子。
石子镶嵌好,他俩又是拍又是踩的,将石头路面弄结实。
有钱人家铺石子路还会搞些花样,他俩没那个闲心,只要整齐就好了。
等石头路铺完,顾兰时提议歇两天,反正院子里有种菜,眼下不缺菜吃,不着急立马翻地深耕。
于是就这么缓了两天。
他俩有各种活干,过得差点忘了日子,还是苗秋莲来这边闲转,提了一句周石头十六日要成亲,就在后天了,顾兰时才一拍大腿想起来,连忙让裴厌去白水村买一坛酒。
十六日成亲,十五日这天周家就忙碌起来。
要和村里人打交道,顾兰时自然也要过去帮忙,他年纪轻,掌不了灶,便和年纪相差无几的年轻夫郎一起择菜洗菜,要么就是些别的杂活。
这些活计都不是重活,常常在后山没个人说闲话,和村里婶子阿嬷们说笑半日还挺高兴的。
到十六日这天,顾兰时一早就来帮忙,顺便在这边吃个早食,因不是正式宴席,早食不过糙馒头炒素菜这些。
等上午周家的亲戚朋友陆续提着贺礼到来,和他一般年纪的年轻夫郎和媳妇不是在灶房就是在屋里。
虽然成了亲,他们年轻不经事,脸皮薄,便有些不愿在院里这么多老少汉子跟前抛头露面。
顾兰时因惦记着裴厌,和他娘一起给周石头外祖家端面条时不住往门口看,快进灶房时总算看见人提着酒水进门。
周家在小河村是小姓,本家亲戚不多,只三两户姓周的,因此都认识裴厌,迎来送往的周家人一看是他,不免有些怯场,还是周平快步上前接过酒坛子。
他和顾铁山是邻居,常能看见裴厌跟着顾兰时往这边来,况且裴厌又给他们家面子,来送贺礼,哪有什么惧不惧怕的。
说了两句客套话后,见周平又有亲戚进门,和村里其他人不熟,裴厌就过来找顾兰时。
顾兰时从怀里摸了两个核桃递给他,笑眯眯说:“尝尝,这东西咱们没有,今年秋天也得上山捡些,我倒是知道哪里有野核桃树,不必满山乱转。”
他说着要去找块石头砸开,却被裴厌拦住。
裴厌一手将两个核桃握住,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核桃就捏开了。
“我方才试着捏了两下,还挺硬的,没弄开,灶房又有活干,就赶紧去帮忙了。”顾兰时笑着又道:“刚才我看见二哥来了,你找找他,跟他一起,等会儿狗儿估计也来了,你们一起说笑喝酒,我先去忙。”
“嗯。”裴厌答应着,将核桃壳剥开,趁顾兰时还没转身,将几块完整的核桃仁塞进他手里。
人来人往的,这么多双眼睛,就算别人没看他俩,顾兰时也有点说不上来的羞,他捏起桃仁吃进嘴里,笑着小声道:“我去忙了,你自己找地方坐。”
“嗯。”裴厌看着他进灶房,将自己手里被捏碎的核桃仁吃掉,这才转身搜寻顾家汉子的身影。
周家本家亲戚不算太多,不过成亲这样的大事,连老一辈的亲戚都会过来,院里摆了将近十席,已算很不错。
迎亲的队伍回来后,周石头从披红挂彩的骡子上背下新娘子,在一阵喝彩声中将人背进家门。
周平和刘桂花再没有这般高兴,坐在高堂上等着来拜,周石头几个弟妹也都喜上眉头,踮着脚往外瞧,嘴里不断喊着来了来了。
顾兰时和他娘还有两个嫂嫂凑在人堆里看热闹,见裴厌在堂屋门外,没有往人群中挤,两人视线对上,眉眼里都露出笑意。
这是周石头背着媳妇进来,一群人蜂拥着来看拜堂,裴厌便后退让开。
拜过堂便开席,女眷夫郎还有孩子在院子最里面,用竹编的屏风挡住一二,外头几席全是汉子。
顾兰时因他娘的缘故,在灶上帮忙,没有去吃席,灶房里炒了菜会留几碗,他并没饿着。
刘桂花作为新婆婆,忙得脚不停,生怕大伙儿吃不好,还和两个妯娌提了酒坛往灶房来,让灶上的人得空也能吃碗酒。
因顾兰时年纪小,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便连声让他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还特意给端了碗肉菜放在跟前。
周家这么热闹喜庆,顾兰时也高兴,等筵席散了,太阳已经落山,天边云彩渐渐熄灭。
越往村后边走,热闹和喧嚣像是被隔开,耳边变得安静,连晚风都是静悄悄吹拂。
顾兰时摸摸肚子笑着说:“都有点吃撑了,又喝些酒,灌得更饱。”
裴厌左手提了根骨头棒,用麻绳绑着,麻绳一头缠在手指上,不然握着骨头一路回去,手上全是油。
这是顾兰时问刘桂花要的,棒子上肉已经没了,但拿回去给大黑磨磨牙啃一啃也好,让它也沾点肉腥。
他转头看向右边,忍不住瞥向顾兰时肚皮,夏天衣裳穿得薄,路上又没外人,顾兰时许是放松了许多,肚子果真是鼓起的。
他没忍住,轻笑一声,眉眼里也全是笑意。
“走慢点。”顾兰时拖着尾音,他心情好,又吃饱喝足了,连说话都带了几分憨甜。
裴厌立马放慢脚步,步子也不再迈得那么大,问道:“难受?”
顾兰时拍两下肚皮再不摸了,满足地叹口气,笑着说:“难受倒没有,只是有点撑,慢慢走回去估计就好了。”
晚风不知带来哪里的花香,两人慢慢走着,裴厌心情很好,进了树林子后见四下无人,右手便晃荡着,捉住顾兰时手腕,随后渐渐向下,握着自己夫郎的手。
顾兰时吃饱饭菜又喝了点酒,本就有点微醺,不然说话也不会拖尾音,他没有挣开裴厌的手,走着走着,便被裴厌拽进怀里。
树林里没有人,但他俩都不是能做出伤风败俗事情的人。
裴厌也喝了酒,他比顾兰时喝得多,此时酒意便有点上头,喉结滑动着,也不知怎么一拽,将顾兰时一把抱起,大步朝家里赶。
顾兰时在他怀里颠簸,羞是羞,却没出声阻拦,脑子里乱哄哄的,突然开口:“骨头。”
裴厌明白他的意思,说:“放心,没沾到你身上。”
顾兰时这才放心,他甚至不敢探出头看,将脸埋在男人炙热结实的胸膛上逃避。
篱笆门锁着,钥匙在他怀里,裴厌甚至没让他下去,就这样抱着开锁,一进来大黑从对面奔来,裴厌在它快到跟前时直接将手里麻绳一松,骨头掉在地上。
大黑立即叼住,找了个角落趴下就啃,显然骨头比两个主人的吸引大多了。
顾兰时被抱着没有下地,裴厌腾不开手,只能他关门栓好门闩,到院子木门前也是如此。
天渐渐暗下来,本该是盥洗沐浴的时候,两人却有点顾不上,房中春意腾腾,如火如灼,直烧得神志不清。
月亮爬上天幕,星辰闪烁,夜深了。
裴厌只穿了裤子,打着赤膊进灶房烧水,灶火和月光带来亮,隐约照见他腰背上隐秘的抓痕。
他一身蛮力,又常常发狠作弄,顾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逼急了,哭泣着手上无意识抓挠,方才能缓解“窒息”和“绝望”。
蝉鸣声扰人,又到捉金蝉的时候。
顾兰时和裴厌白天依旧在忙菜地,深耕翻土要用到犁,一开始他俩自己拉,裴厌出主力,顾兰时帮忙,但地界大了,实在有些累人。
顾兰时便回家借了毛驴来拉犁,无非喂些好草料,起码人能轻松些。
家里毛驴驮东西拉石磙拉犁都很乖,不像有的驴子秉性奸滑会偷懒,别说顾铁山,连顾兰时都十分爱护。
东边菜地翻了一遍,两人和驴子都歇了一阵,到下午才继续犁西边的地。
顾兰时跟在犁旁边,对前面牵驴的裴厌说:“再攒点钱,咱俩也买头驴养着,骡子有点贵,牛就更贵了。”
毛驴虽不如老牛耕田那般更有耐力,但也是十分有用的牲口,裴厌开口道:“以前听人说过,好的驴子要三两,确实要再攒攒。”
平时不花钱还好,一到花钱的地方,六两多银子的家底倒显得不够了。
三两银子,顾兰时在心里咂摸一下,随后轻叹一声,牲口果然贵。
若到秋天收了柴豆,种过冬的小麦之前,说不定要翻地,他爹娘那边有四亩旱田,两个哥哥一共也有四亩,毛驴轮到他用之前,要连着耕作八亩地。
就像之前碾麦子一样,他俩拉回家后毛驴再能吃苦耐劳,也不如刚开始那会儿精神头济。
那六两银子他俩原本想攒着不动,要想早点买牲口早点耕田种地,看来还是得动用一些。
“不过要是今年买了,以后耕地碾场都不用借,人力就能省不少。”裴厌也想到了这点,又说:“咱们刚好有个板车,套上就有驴车使,无论赶路还是拉东西都挺方便。”
这也是乡下人会养牲口的缘由,到底方便许多。
顾兰时被他说得心动,两人一边犁地一边商量,最终决定在秋收前买一头驴回来,中间这段时日挣一些散钱铜板,就能少动点家底。

好不容易遇到个阴天,太阳看不见,还有风吹来,不过一干活依旧会流汗。
晌午,顾兰时和裴厌吃过饭后,见天好就没歇息,出来在前院菜地转。
翻过一遍地,这两天就能开沟种菜了,只是还要商量一下种什么。
他俩并肩走在石子路上,顾兰时踩着石子,一阵风吹来,带着山里草木的清新,眼前又开阔,他心情再没有这样好。
裴厌也是如此,整个人放松且自在,眉宇间透着温和,说道:“树栽在前面,菜蔬往后。”
“可以。”顾兰时点点头,两人在离篱笆门不远的地方站定,两边都看一看,商量起要栽什么果树。
先前顾铁山和苗秋莲特意叮嘱过他俩,一些树不能随便往家里栽,便只能种些常见的。
风越过篱笆,吹起地面一点晒干的灰土,又拂过两人衣摆。
裴厌往石子路西边走了一步,踩着翻好的地说:“这里,种一排柿子树。”
他又往后走了几步,停下后用脚踩了几下地面,弄出一块印子,说:“这里一排石榴树,以后长大了树冠枝叶都大,分开点比较好。”
“嗯,就这样。”顾兰时跟着他走动,两人又来到东边,这回不用裴厌说,他开口道:“还剩下枣树和杏树,枣子就种在这里,前面种一排杏树。”
“好。”裴厌点点头,四排树只要中间有足够的空当,就不怕互相辖制。
顾兰时跟他刚才一样,在要种的地方踩出痕迹,这样十分明了,等明年栽树的时候都不用想了。
余下的地界依旧不小,他俩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思索,顾兰时开口道:“还要有桑树和麻,要不就在这里开一片地种麻。”
他指的正是东边枣树后面。
栽一片苎麻以后有麻线麻布用,买的就能少点。
裴厌点头道:“可以,桑树倒不用特意开一片地,院子两旁不是有些余地,随手栽种几棵就行。”
顾兰时顺着他的话往北边院落看去,两旁空地离山壁前后左右都有一段距离,地方不算小,太阳也能照到。
他说道:“也行,空地不小呢,明年记得上山挖点发出来的香椿苗,和桑树一起种下,以后开春吃香椿芽就方便了。”
“好。”裴厌应下,在心里也记着了。
树木种这些差不多够了,剩下的大片地都可以用来种菜,顾兰时边想边说:“夏天种菜要么迟了,要么离入秋还早,不过丝瓜、菜瓜还有豇豆都能种。”
菜瓜又叫青瓜,和丝瓜一样要爬架,结出来的菜果比丝瓜粗也比丝瓜短一点。嫩时摘下来清炒就很香,要是摘的晚了,削去老皮照旧也能炒着吃。
“这三样都要搭架。”顾兰时又想到别的,说道:“蒿菜这时候也能种,就是得傍晚凉快了栽,天热的话,天天都要浇水。”
“春菜也能多种点,晒菜干子。”裴厌补充道。
“嗯。”顾兰时点点头,春菜是家家种的家常菜,春夏秋三季都能种,长得又快,多种点没错。
夏天好种的菜就这几样了,他俩也不贪心,敲定后从院里拿了根木棍过来划线。
东边地面宽阔,同一行能划出两块地,中间除了分隔的田垄还要留一条窄道好走路,到时提水浇地就便宜。
西边整块地稍小一点,但同样能从中间分成两半,除了中间留出土路,每两块相邻的地,南北也要留出走路的地方。
等划好后,裴厌走上较高点的石子路,和顾兰时左看看又看看,虽然线划得没那么直,但将土地一块一块分得很明显。
田间阡陌小路纵横交错,因院门正好面朝正南,开垦时的方位也正,这些小路东南西北都通达。
顾兰时眼前几乎看到了以后的场景,只觉高兴,开口道:“地里拔过一遍草,不急,要不这会儿就开沟,先把春菜种了,我记得我家留了不少蒿菜种子,趁这会儿记得,我现在就回去要。”
“行。”裴厌转身往院里走,去拿农具准备开沟下种,今天没太阳,种菜也合适。
顾兰时兴冲冲的,回去后告诉家里人要种菜了,顾铁山和苗秋莲连忙给他装蒿菜种子,还有菜瓜种和豇豆种。
他心里热,连坐都没坐,提着小口袋又匆匆赶回来。
东边留了两块种苎麻的地方,往后面还剩三行也就是六块地,他俩很快商议好,这三行刚好种丝瓜、菜瓜和豇豆,每一行东西有两块地。
西边除了栽树的地方,也分出八块地,和东边齐平,只是稍微窄点,八块地四块种春菜,四块种蒿菜。
地界大,光这些种出来,他两个人饭量再大都吃不完,要么晒成菜干要么挑去买,因此就没用前面种树和苎麻的地方,让空着,不然伺候不过来。
田地里还有活呢,偶尔得了闲工夫,裴厌也想去码头挣点铜板,到时就只剩顾兰时一个人侍弄菜地。
裴厌在前面开沟,顾兰时在后边下种,下好种子后将土覆盖上,下一段舀一瓢水浇一段,浇完又拎着种子袋和水桶往前去。
野草总是长得很快,无论水田还是旱田每天都要去转转拔草,早上还要给猪打草,鸡鸭也要喂,夏天热,天天得赶鸭子下水游一游。
到下午天凉一点才腾出手来种菜,因此花了好几天,才将两边菜地都种满。
丝瓜菜瓜和豇豆都要插竹竿木头搭架,两人又去山上砍了两大捆细长竹子下来。
插竹竿不急,芽还没发出来呢。
因见东边两块地之间空隙大,他俩挨着三个田垄种了三行韭菜,每天浇浇水,能长出来最好,长不出来也不强求。
总算忙完这一茬,裴厌得了空,便往码头去找零工干,顾兰时一个人在家照看田地和禽畜,倒也忙得过来。
晌午他一个人吃完饭,给狗用糙馒头拌了菜汤后没看见大黑,于是出来找,却见大黑正在菜地里跑来跑去撵鸟雀。
下了种子后,也不知道麻雀和山里的那些小鸟怎么得知的,趁人不在时刨种子。
他撵了几回被大黑看见,这两天狗就常常看守菜地。
“去!”顾兰时拍响手吆喝,鸟雀又被狗撵,呼啦啦一群飞走了。
他喊大黑回来吃饭,顺便看了几眼菜地,还好,被刨的不多,下午补种就行,等过两天出了芽,长得就快了。
大黑在外边跑得热了,一直吐舌头喘气,埋头先舔水喝,见状,顾兰时又给他添了些水。
煮的猪食晾温后,他提着旧木桶到后院喂猪,母猪正在圈里哼唧哼唧直叫唤。
一天三顿食,到点要是不喂,在前院都能听到它嚎叫,说猪笨也不尽然,起码在吃上,一点都不比其他牲口笨。
他把猪食倒进槽里,就见母猪一头拱进去,吃得那叫一个着急。
他俩喂得好,猪挺肥的。
顾兰时放下木桶,拿了铁锨和大扫帚进去清理猪粪。
之前上山砍竹子,削下来的竹枝晒干后绑了好几个大扫帚,这东西不要钱,放在后院两个,一个用来扫猪圈,一个扫鸡鸭圈。
夏天一到,粪便容易招来蝇虫,不弄干净人和牲口都容易病。
他将粪便铲出来,堆在后院角落里,弄完猪圈,又去把鸡圈鸭圈拾掇干净。
离粪堆不远,有一小堆从灶底掏出来的草木灰,他走过去铲了一锨,盖在粪便上,这样阻隔一下,落在粪堆上的苍蝇就能少些。
这些活干完,他将粪锨和扫帚靠在院墙上,到前院泥炉里抽出一根木柴,到后院点了一大把青药叶熏蝇虫。
药叶刚烧完味道有点冲,但也冲散了后院不好闻的味道,顾兰时甩甩剩下一点茎秆上的火星,怕天干物燥,又在地上戳了几下见彻底灭了,这才扔在粪堆上。
他回到前院洗手,顺带洗了一把胳膊,他脱掉草鞋踩在鞋面上,把洗手水倒出来冲冲脚,一下子凉快许多。
泥炉上煨着水,尽管是夏天,喝生冷水太伤人,尤其刚干完活特别热的时候,在家里有口温水喝才是正理。
天一热人就有点懒,见大黑趴在阴凉处眯眼,他也觉得有点眯瞪,于是关好院门回房打夏盹,也没往炕里睡,就侧躺在炕边,顺手拉过裴厌的枕头枕上。
今天早上裴厌出门时他给了六文钱,让晌午在码头买碗杂卤面吃。
说是杂卤面,面上不过放一小撮切碎的卤猪杂,再抓一把切碎的菜蔬叶子,汤里添点卤猪杂的汤汁,味道就浓郁些,吃起来比较香。
干的是抗卸这些重活,总不能回回去了都啃馒头,多少吃点好的,沾沾肉腥,也不亏待肚子。
想着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傍晚,大黑撵走麻雀后回来喝水,顾兰时给它倒在树根里让好生喝了一通,自己把饭菜都摆上桌,用碗扣着,只等裴厌回来吃饭。
如今有篱笆围着,离得又远,看不到外面,他便开了篱笆门出来张望。
裴厌不见人,却看见挖了一篮子野菜的徐启儿在不远处徘徊,见他出来立即看向这边。
后山荒草一锄,出门离树林子就近了,顾兰时别无他想,只以为是在跟前挖野菜,笑道:“挖了不少。”
徐启儿看向他身后,见大狗没出来,这才挪着步子过来,方才他听见里面狗叫声,就没敢上前敲门。
看出他的犹豫,顾兰时不解道:“你怎么了?”
徐启儿正要说话,却看见大黑从篱笆门里窜出来,吓得再不敢动。
“回来。”顾兰时喝止一声。
大黑便不再往前,看几眼生人,轻甩两下尾巴退回顾兰时腿边。
原以为只有裴厌才能制住疯狗,还好顾兰时也可以,徐启儿这才找到声音,看一眼大狗脸上有点畏惧,又看向顾兰时开口:“兰哥哥,我想,把银子烦你拿着,明叔这几天见着我,想逼我将银子给他保管。”
他脸上凝结着一股郁结之气,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沉闷闷的,又说:“以后我买米面,你再给我。”
他说完看着顾兰时,满眼都是忐忑。
徐明子贪心,总想从他手里把一两多碎银掏进自己兜里,虽然不敢明抢或是偷盗,可徐启儿一个半大的孩子,如今是立了门户,但面对好几个大人时,自然弱了一头。
他心中苦闷不已,银子带在身上一刻都不敢松懈,又怕自己在逼迫下松了口,若被拿走钱,以后连饭都吃不上。
思来想去,若交给亲戚,被徐明子知道的话,肯定会过去闹,对里正他天然有种敬畏感,更何况他爹下葬那天,徐明子连里正都敢冲撞,因此也有点不敢去找徐承安,生怕给人家添麻烦招来厌弃。
下午徐明子又在他家门口堵他,他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心一横就来找顾兰时。
苗秋莲向来对他很照顾,他心里虽然没底,也不知道自己的钱会不会被昧掉,毕竟连自家亲戚都是那样,但还是开了口。
顾兰时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一两银子对乡下人来说也金贵,他看着徐启儿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得叹口气,问道:“你就放心给我?不怕我花了不给你?”
这话一出,徐启儿也说不上来,却莫名觉得顾兰时能这么说,反而不会花自己的钱,他眼中带着愁苦,恳求道:“兰哥哥,我实在没办法了,钱在我这里可能守不住。”
他低声求了好一会儿,
顾兰时拿不定主意,又看他实在凄惨,轻叹一声说:“先不急,等我晚上问问你裴厌哥哥,看他怎么说,若行的话,明天我去你家里找你,若不行,我就不过去了。”
“好,我明天一天都在家。”徐启儿带着一腔忐忑走了。

第68章
裴厌回来天色已经暗了,见他狼吞虎咽往嘴里扒饭,明显饿了,顾兰时没提徐启儿的事,让他先吃饭。
填饱肚子之后,裴厌放下筷子,从怀里取出荷包递过去,说:“三十文,不多。”
顾兰时接过,也没数,晃一晃听听里面铜钱响动,笑着问道:“给你的六文钱买面吃了?”
裴厌点头,开口道:“买了,今天我一提,二哥也过去吃了。”
早起去码头时他顺路喊了顾兰生顾兰河,顾兰生今天要陪张春花回娘家,没有去,他便和顾兰河一起去码头找活干。
他又说道:“包袱上蹭到一点泥,好在没弄脏里面。”
顾兰时顺手从旁边椅子上拿过包看,说道:“不要紧,要是觉得脏,我这会儿先去洗,明天一早就干了。”
这包是他特地给裴厌缝的,之前用一块布打包袱装干粮,一路都要拎在手里,装的馒头一多,夏天衣裳薄,不好揣进怀里,到了码头还得找管事的存放,不然会有顺手牵羊的。
有时扛东西离开码头,饿了想垫一垫没法立即吃到嘴,到底不方便。
听裴厌说了一次后,他干脆将布缝成一个小口袋,能装四五个馒头,开口做的和香囊一样,用两条细绳穿了,要想把口收起来绳子一拽绑结实就好了。
他又缝上一条宽布,如此就有一条能背在肩上的带子。
因裴厌在码头要抗重东西,褡裢搭在肩上虽说能护一下肩膀头,可行动之间要是把褡裢蹭掉,馒头摔在地上得不偿失。
这个小包挂在肩上,垂在腰侧或放在身后都行,不会碍着干活,馒头干粮背在身上,就不用到处找地方存放。
顾兰时起身往院里走,见裴厌跟过来,他笑着说道:“明天得了空我再缝一个,两个好换洗。”
“嗯。”裴厌答应一声,既然下意识跟出来了,他不好硬蹭在自己夫郎身边,装着给大黑舀水忙碌了一下,这才在旁边蹲下。
顾兰时浸湿布包,他十分有眼力见,给递了个野澡珠。
“对了,今天启儿过来找我。”顾兰时突然想起这件事,说道:“他说徐明子逼他拿出那一两银子,嘴上说得好听,要帮他保管,他没了办法,说想把钱放在咱们这儿,他若想买米面时,再过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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