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色不好,影十六一时不敢言语了,仿佛自己说错了话,让越清眠不高兴了。
就在他忐忑之时,越清眠对他道:“十六,跟着那个人,别打草惊蛇,看看他这一天都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有接触。无论有没有发现,天黑之间都要直接回府。”
一听是要让他跟人了,影十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把手上的书往越清眠怀里一放,应了声“是”,就跟了上去。
越清眠很放心影十六的身手,此时他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情,便提前回府了。
毒医并不都是坏的,生活在南方丛林中的百姓日常看病都是找毒医的。只是毒医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基本不会离开自己所住的村落,所以延州有毒医出现,他不得不注意些。
苍莫止回到府上,就听下人说越清眠早就回来了。他便直接去了越清眠的芳苓院。
“怎么回来这么早?”苍莫止不见外地直接坐下了。
越清眠没多解释,只说:“延州城就那么大点地方,逛完就回来了。你呢,今天做什么了?”
话问出口,越清眠才想到若是以前,他是肯定不会问这些的,不能说不关心,只是觉得问多了总有越距之嫌。
苍莫止道:“去城墙周围看了看,让知州拟了招短工的告示,明日便贴到衙前。又了解了一下近些年的税收和收成,总之是一言难尽。”
能让苍莫止发愁,也算不容易了。越清眠笑说:“一步步来吧。府上的农田若种不过来,来年开春可以包给农户们。”
“我也是这样想,还想着开春了到村子里看看,若有能开垦的地,可以下令开垦,再分与百姓。”田多好办事,只是开垦田地需要层层上报,还未必能批准,所以田地数量一直是有限的。现在延州由他说的算了,他想开就开。
左右没见影十六,苍莫止便多问了一句。
越清眠道:“让他帮我办点事,天黑前能回来。”
苍莫止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让苍莫止小坐了一会儿,越清眠便赶他回房间沐浴更衣,晚饭后他去为苍莫止针灸。苍莫止老实的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天黑前,影十六就听命回来了。
“您让我跟着的人住在同顺客栈,出了小商街,他就直接回客栈了。听掌柜的与他的对话,他今晚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让掌柜的给雇一辆去仰月城的马车。”影十六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
越清眠略琢磨了一下,看来这个人并未准备在延州多留。既然下一步是去仰月,那多半是要回南方了。如此,应该对延州没有威胁,越清眠便安心不少。
“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等影七吃完,让他过来一趟。”越清眠说。
影十六应了,临走前有些担心地问:“越大夫,是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越清眠笑了笑:“我只是听过一些关于身上带药香之人的传闻,有些不放心罢了。既然目前没听说出过事,那可能对方只是路过,或者来这儿找东西,没什么大事。”
既然没听说有怪事,越清眠也不准备说太多。
影十六放了心,开开心心地抱着自己的新书去吃饭了。
晚些时候影七过来,越清眠问了他城中有无怪事或者异事,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如此,越清眠便不再纠结此事了。
饭后半个时辰,越清眠来到苍莫止的房间为他针灸。
“不会特别疼吧?”苍莫止笑问,现在他赤膊着上身,为了不冻着他,屋里的炭火烧的很足。
“怎么?怕疼?”越清眠脸上没有表情地用酒浸泡着针,他当然知道苍莫止是不可能怕疼的,从小就不怕。
“那倒不是,就是看你这么严肃,万一紧张的手一抖给我扎歪了,肯定会疼吧?”苍莫止是真见不得越清眠这么严肃,怕他有压力。
越清眠毫不客气地在他右肩上拍了一巴掌:“慎王爷想多了,你手都动不了了,就算我乱扎,你也感觉不到疼。要是真感觉到疼,那倒是好了。”
苍莫止反驳道:“我左手应该还是能感觉到的。”
越清眠表情柔和了些:“你又不是左撇子,就算左手好了,你用着也不灵活。”
“可以练啊。”
越清眠这次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坐好:“我倒希望你别浪费那么多时间,让右手尽快好起来才是正事。”
越清眠将穴位在心中演练了一遍,这才上手为苍莫止下针。
苍莫止尚能动的左手针感强烈,能感觉到痛和麻,但右手却毫无知觉。
苍莫止怕他失望,扯着嘴角道:“没事,多扎几次说不定就能行了。”
右手虽然依旧无感,但左手的感觉还是让苍莫止心中雀跃的。他就算不懂医术,也在谷中住过不短的时间,所听所见让他对此并不是全无判断。有感觉才有希望,这点他一直知道。所以宫中那些太医来给他扎针,他毫无感觉时,那种失望不可避免地写在了脸上。大概也是因此,他的父皇才更加松懈了对他的警惕。把他的封地定到延州都没有太多顾虑,知道他是翻不出花来的。
说不失望是假的,哪怕苍莫止的手有一点点知觉,越清眠都会觉得舒服些。可惜,不是所有事都会按他所想的,而作为大夫,最无可奈何的也是明明没做错,却没得到应该有的效果。
可就算失望,越清眠也不可能放弃,这次不行就下次再试,他十三岁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学医的辛苦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根本无法体会,他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学成,就不可能被这点小困难打倒。
“嗯,我再研究一下穴位看看。我师父在医方和药膳上造诣比较高。论针灸,还得是二师叔技艺精湛。当初是我觉得针用的不错了,就没再细向二师叔请教过,没想到现在发现还是不够。”第一次,越清眠觉得自己学艺不精。
“大夫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哪有能完全包治百病的?”苍莫止见他情绪不是太过低落,便安心不少,不然要怎么哄都得费番脑子。
“嗯。你放心,若实在不行,我可以送信到谷里,看能不能求二师叔帮忙。”他是万万不敢耽搁苍莫止半分的,他可不想明明重生了,却还要留有遗憾。
苍莫止浅笑:“你都被逐出师门了,医谷也闭谷了,你就算写信也送不进去吧?”
越清眠无法反驳,的确,就眼下的情势,他只能靠自己。
“好了,别想那么多,我相信你的医术。”苍莫止说。
这话果然安抚到了越清眠,越清眠表情好看了不少,拿出自制的艾叶条点燃,为苍莫止灸穴。
“等下我再给你开些补元气补肾气的方子,你喝几日看看。”有时这两项气不足,针灸的效果也不容易达到。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在为苍莫止补身体,看似补上来不少,也能让苍莫止安眠了,但实际上这东西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补足的,见效是一回事,补足并使其不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灸完穴位后,越清眠趁着留针的工夫,写了新的药方。里面一些重要的药材他手上都有,只需要让人去抓些常见药材就好。
取了针,虽然右臂依旧没感觉,但左臂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原本钝涩的筋骨一下松弛顺畅起来了。
苍莫止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又对越清眠的医术夸赞了一番。
越清眠最后的那点郁闷的心情也跟着散了,面上不显,但语气轻快了不少,说:“你好好喝药,明天继续针灸。”
“好。”苍莫止见把越清眠的毛理顺了,小孔雀的大尾巴又能打开了,便放心了。
“对了。”越清眠收完东西,又拿出一把今天买到的粗齿梳子,“晚上睡前用这个梳头,主要是梳按头皮,能睡得更好些。”
“你从哪弄的这个……这么特别的梳子?”苍莫止原本要说“丑梳子”,可反应很快地想到自己要这么说了,越清眠肯定要生气,于是机智地改了口。
他以为自己很机智,实际上越清眠早就看透了他想说什么,非常无情地瞪了他一眼。
苍莫止立刻陪笑:“这东西怎么用?你教我呗?”
越清眠十分冷漠、十分无情地要抢回梳子。
苍莫止知道自己单手肯定抢不过越清眠,非常识实务地道:“是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肯定好好保管它,一点都不让它损坏。”
越清眠看他那样,怕真抢一个手不能抬的人的东西,怪伤人自尊的,便“哼”了一声,提着东西就出门了。
只留下苍莫止一个有兀自叹气——原本哄的挺好的,没想到又炸毛了。不过看着梳子上并蒂莲的图案,他又笑了起来。
就这样,苍莫止白天出门视察各处情况,晚上回来喝药吃药膳针灸,睡前用梳子梳按头皮,可以说每天都很忙,没空为右臂没有反应而发愁,也没空忧虑延州的贫苦,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前看。
城墙的修缮已经开始,来应招的百姓都很勤快,想赚上些钱,过个好年。这是大家自愿前往做工,并没有人逼着他们,所以修缮虽然耗费体力,但大家都没有怨言。加上包两顿饭,晚饭放的又早,干活的百姓可以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回到家,自然干的更卖力,生怕干不好,丢了这个机会。
不过很快,问题也出现了,人手不缺,可缺材料啊!
建城墙时,石砖间用的是糯米加石灰填缝,这是最为坚固耐用的,也是大惠朝广泛在用的方法。当时是朝廷出钱建的,自然什么都不缺,材料都紧赶着供应。现在他们自己修缮,在延州根本凑不出足够的糯米和石灰。去其他府城买是可以,也不难买到,但延州根本没有钱,拿什么买?
至于苍莫止这里,不是他不想拿出银子,而是算来算去,实在也是捉襟见肘。按延州现在的情况,免一年税都是少的,所以他得有余留,为后续继续免税做准备。按免税三年来算,王府是可以负担的,也有余款。可他虽然来到了封地,但每年皇上、皇后的生辰,兄弟姐妹的喜事,哪个是能省银子的?不管亲近与否,这礼是都得准备得像样些才行。否则别人挑他的理,是碍不着他,但可能碍着他亲哥和亲妹子。
再者,他还要为越清眠的日子考虑。他自己过苦一点没什么要紧,但越清眠不行,越清眠又挑食,日子还是要打算的细一些。他早就过了一拍脑袋就去做的年纪了,顾虑太多了。
苍莫止愁的很,没想到管一方水土这样麻烦,大事小事都得经过他,比那父母官还操心。
“你有法子没?”实在没想出头绪,这天越清眠继续给他针灸时,他问起了越清眠。
越清眠一时想不出个主意,他记得自己好像看过相关的书籍,可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具体用的是什么了。
“一时想不出来。”越清眠不托大,这事本也不是他的专长。
苍莫止并不失望,只说:“那我再翻翻书。”
很多时候不是办法没有,只是没钱。
正说着,影七快步走了进来,给两人行了礼后,对越清眠道:“越大夫,有一个姓赵的人拿了张您的订契,说是给您送订购的药材来了。”
影七一路上没看越清眠跟哪家订东西,没有轻易放人。
越清眠面露惊喜,道:“我去看看。”
苍莫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但身上带着针呢,只能道:“我身上的针还等你拔呢,等拔完我跟你一起去。”
越清眠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你这针还要留一会儿,在这儿坐着,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越清眠就快步跑了。留下影七跟他大眼瞪小眼,影七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就赶紧跟着越清眠去了——估计现在能把王爷安排的这么明白的,只有越大夫了。
让越清眠意外的是,带队来送药的居然是赵大!
“赵哥?”越清眠惊讶道。他只在李家村住了一晚,与赵大的交情没多深,不过那一晚发生的事还真不少,而且如果不是赵大,他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薛老板给他供药。
“哎呦,公子!”赵大憨厚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人看着比在李家村时精神多了。
“怎么是你送药过来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赵大憨笑着摸了摸脑袋:“这还多亏了公子您啊。您跟薛老板说是我介绍您去的,薛老板觉得您医好了老夫人是我给带去的机缘,所以亲自到村里来找我,说什么都要让我回芝草药铺继续干。我听说是给您备的药,便主动要求带着队伍来给您送药了。”
越清眠打心底觉得高兴,有的时候真的只是无意的一句话,就可能带来不一样的机缘。
“先进来吧。”越清眠招呼着他们,又对身后的影七说,“给安排一下住处,草药先找个地方放着,明天清点。”
影七看到王府侧门十几车的药,加上之前听越清眠说的,便知这些应该都是给他们家王爷治手用的,便立刻叫了人来帮忙把车推进来,自己则帮着来人安排住处。
越清眠又跟赵大说了几句,让他们先休息,明天再细聊。然后就回了苍莫止那里,并给他说了订购草药一事。
苍莫止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越清眠给了取了针,他才问:“按你说,你买药是在遇到我之前,那你怎么知道药要送到哪?又怎么知道会跟着我来延州?”
第26章
越清眠不是没考虑过他提前告知了薛老板送货的地方,等货送过来苍莫止肯定会多想。也是因为想过,所以他并不慌张。
“你觉得就那么巧,我们就在风节城遇上了?”越清眠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了苍莫止。
苍莫止表情一顿,眼睛眨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越清眠没有急着收拾东西,而是与苍莫止面对面坐下来:“是。”
苍莫止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但克制着没让嘴角上扬:“为什么?”
越清眠淡定地说:“京城我待不下去了,也回不了谷里,当然要为自己去哪儿考虑一下。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你身上,但在长安街上看到你骑马而过,看到你手不能动,我就觉得不能放着你不管。小时候吵归吵,打归打,至少你从未做过对我不利的事。让我下定决定要为你治手,是因为你让影七来给我送了银子和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给我银钱,对我来说就是雪中送炭。那我给你治手,也是。”
自己重生的事他肯定不会提,不是怕苍莫止会把他当鬼怪,而是有些东西上天让他重来一次,应该是希望他能自己承担过去与现在,弥补自己的遗憾。否则为什么重生的是他,而不是苍莫止呢?
所以话怎么跟苍莫止说,他是早有考量的。
“来延州有两条路,你怎么知道会在风节城遇到我呢?如果没遇到呢?你还来吗?”苍莫止的语气带着试探,听起来甚至有些卑微。
越清眠笑起来:“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都要为你治手了,怎么可能没遇到你就不来了?你是知道我的,我想治就不会在意地域远近。的确,我不确定你会走风节城那条路,我往那边去,只是因为那边的药材品质更好一些,我需要收集一些不常能买到的药。如果没能遇到你,等我把药品收齐了,也会直接来延州的。”
苍莫止扬起嘴角:“看来你一路有留意我的消息,不然怎么知道我的封地在延州呢?”他刚封王的时候,封地还没划下来。
越清眠从容道:“你好歹有战功在身,京里势力复杂,大家各有忌惮,不敢多谈你的事。但出了京,你在百姓中的口碑还不错。所以要前往封地的事,在百姓间谈的还是比较多的。再说了,为了限制你,皇上连延州的地界都重新划分了,你要去延州的事自然就传开了。就算我不刻意打听你的封地,在得知延州重划后,也得留意上几分吧?”
这要多谢皇上的“小气”,不然提前订药送到延州这个谎还不太好圆。也幸好他留了个心眼,订药的契约上没有半个日期,只有他付的定金银子。
“所以见面时,你是假装不知道我的封地在哪儿?”苍莫止挑眉。
越清眠笑说:“好吧,我那时的确是明知故问。原本是想让你主动邀请我跟你到封地的,结果你在那磨磨唧唧的,好烦人。”
装不知道,想被邀请,这果然是他了解的越清眠能做出来的事。苍莫止再找不出半点问题,只剩下傻笑了,知道越清眠肯定会来找他,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谢谢你。”这是苍莫止从知道他要为他治手以来,第一次郑重地跟他道谢。
“少来这套,我才不图你的谢。”越清眠这才松了口气,算是把苍莫止糊弄过去了,不枉他把各种可能性都想过一遍,才能这样从容不迫。果然,像他师父说的,他脑子足够好使。可惜就是上辈子看人的眼光差了些。
照例检查了今日针灸后苍莫止手臂的恢复情况,左臂明显比之前用得上劲儿了,但还没到什么都能提的地步。而右臂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需要一计猛药,但这药怎么下他还得考虑一下,药量太重可能会有反效果。
“睡前记得按摩头皮。”越清眠提醒他。对他的伤没什么作用,只是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
回到芳苓院,影十六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把自己今天习的字拿给越清眠看。
“不错,写的很认真。”越清眠由衷地表扬他。越清眠自己的字写的不怎么样,所以对影十六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工整就行。主要是学习的态度,足够认真努力,每天都有成果就很好。
影十六笑眯眯地说:“那明天我能休息一天吗?”
“有事?”越清眠问。学了好几天了,休息一下也不是不行,毕竟有苍莫止那样的学一天休三天的例子在先,十六学了好几天休息一天完全可以。
“七哥说明天要跟着王爷去看城墙修缮情况,我想跟着去。”十六眨巴着眼睛,生怕越清眠不同意。
“影七说什么时候去了吗?”
“七哥说吃完早饭就去。”
越清眠点点头:“那你下午早点回来,我订的药送到了,下午你帮我整理一下。”
这些草药要尽快称重入库。好在王府空房间够多,找一处干燥的暂时做仓库也行。
“好!我看完就回来。”影十六应的十分痛快。
于是第二天,影十六难得没人叫就起了个大早,吃完饭就跟着苍莫止和影七出门了。
越清眠则把赵大叫了过来,问了一路上的情况,以及薛老板的生意。
越大如实道:“我们听说广橡县地龙翻身,路不好走。所以走的仰月城,一路都挺顺利的。也可能因为我们运送的是草药,这东西说值钱吧,那是在大夫和病人眼里,对一般人来说是无用的,倒并没受到为难。”
“那就好。”如果这一路是顺的,那就可以让薛老板继续帮他供药,甚至可以给整个延州供药。
“薛家老夫人身体恢复的很好,我出发前,老板还让我给您带信,希望您能再给开些滋补的药膳。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冬天身上总是不爽利。之前也找大夫调养过,但都是吃上药就好些,停了药就又难受起来。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适合的药膳,能给老夫人温补的。”赵大一路都记得这事,生怕给忘了。
“没问题。”越清眠没让他多等,直接提笔写了方子。
虽然没把脉,但有些药膳方子几乎是通用的,没有特别的忌口,属于除了孕妇都可以吃的。
赵大又说起地芝草药铺的情况。从老夫人身体好转了,药铺就开始正常经营了,一切恢复如初,赶上这个时节,药铺进了不少存货,薛老板同样让赵大带了话,说越清眠若有需要,可直接跟赵大说,只要不是那些特别难弄的草药,他都会尽力。
“如此甚好。回头我写个单子,你帮我带给薛老板。不是急着药的,赶明年开春给我送来就行。”越清眠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自己订的这批药应该是够的,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加上现在苍莫止的右手没有半点好转,他不得不为长远考虑。
“没问题!”赵大热情地应道。来延州送货这一路虽然辛苦,但薛老板给的工钱非常可观,他要是照这样跑个三四趟,娶媳妇的钱就够了,还能把李家村的房子稍微翻新一下。以后无论回不回去住,都不至于担心年久失修,有一天突然塌了。
“对了,我再跟你打听些事。”越清眠把药膳方子写好,交给赵大。
“您说。”赵大把方子收好,认真听着。
“我对种地之事不太了解,所以想问问你,土地贫瘠的话,种什么作物比较好?”越清眠问。
作为地地道道种地长大的,这点赵大可有发言权了:“一般我们村里不肥厚的土地都是种一些红薯、白菜、豌豆之类。也有人会垦一片荒地种些棉花往外卖,虽然不如种粮合适,但那样的地种出来的粮也收不了多少,不如种些其他的拿去卖钱。”
“这倒是个办法。”越清眠只是问方法,具体要怎么做,还得交给苍莫止决定。
赵大笑了笑,说:“越大夫,既然您是大夫,应该是很懂草药的,如果有空地的话,为什么不考虑种草药呢?”
这话可以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越清眠恍然道:“也是。”
虽然很多草药都是多年生的,但也有一年即可采摘的。而且还有不少耐寒耐贫瘠的草药,不比种作物的选择范围广吗?
而且医谷一直有自己种植草药的传统,种植上虽不是他的专长,可从小在医谷长的孩子谁没帮着药田浇过水抓过虫呢?这还真难不住他。
“看来你不仅是给薛老板带去了机缘,也给我和延州百姓带来了机缘。”越清眠笑起来,看来憨厚的人多是有福的,不仅福及自己,还能福及他人。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随便一说,能不能成还得看您的。”赵大可不居功,他对种草药一无所知,只是想到了便提了一嘴罢了。
越清眠笑说:“如果这事真成了,可得让王爷给你赏钱才行。”
苍莫止不亏待人,他越清眠也不。
晚些时候,苍莫止从外面回来后,越清眠跟他提了种植草药的事。
苍莫止眼前一亮,立刻带着越清眠去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张很大的延州地图,将周围的山脉、河流、地势都画得清清楚楚。
“你看,这边是来正村。”苍莫止指着地图东侧稍微偏北一点的位置,“这个村子几乎是被山包围的,地势较低,相比延州的其他区域,这里的气温能略高一点,而且相对潮湿。虽与其他村落一样,每年庄稼只种一茬儿,但若说适合种药的土地,这里应该是首选。”
和其他地方比,来正村自然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放眼现在的延州,那里的确算是土地条件最好的了。
“你去看过了吗?”越清眠观察着地图,他很少看地图,对他来说从一个平面上很难看出他想知道的。
“看过,不过只是看了个大体地形。虽说现在土地还没彻底封冻,却也是没有作物了,看不出什么特别。”划给他的三个村子他都在知州的陪同下转了一圈,还是那句话,除了穷,看不出其他了。
越清眠略琢磨了一下,说:“明天我想亲自去看看。种草药难度没有种庄稼那么大,不过土地还是要合适才好。”大部分草药的生长都不需要特别照顾,不然像一些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也不可能长出珍贵的草药了。
“也好。”医谷大片种植的草药苍莫止是见识过的,并不怀疑越清眠会种,反正他对此是真的一窍不通。
得知他要去来正村,帮忙整理完草药的影十六自告奋勇地要跟着去。
“你在府上好好认字看书吧,让影七跟我去就行。”越清眠拒绝了影十六,这次不是出门玩或者闲逛,而是要办正事,他想着十六大概会觉得闷,还不如留府上。
影十六去看影七,希望他七哥帮他说说话,让他跟着一起去。
不过还没等影七开口,苍莫止就道:“也好,影七办事周到,你带着他我放心。再挑几个得力的跟你一起,把知州也带上,他对这几个村还是比较了解的,有问题可以问他。早去早回。”
越清眠点头,没有避讳地说:“影七跟着你忙前忙后的,太累人了。你得给他挑个帮手,不能紧着他一个人使唤。”
听越清眠说要找帮手,影十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越清眠的目光投向他。他听吩咐办事肯定行,但要是让他帮忙管理府上的事,他是真的不行,他字都认不全呢!干不了,干不了。
好在苍莫止并未往这方面考虑,而是道:“嗯,我已经给二哥去信了,让他找人护送良伯过来。”
良伯正是越清眠记忆里和影七一明一暗管理王府的那位,这一路没见到过这位良伯,他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后过来的。
“良伯是什么人?怎么这次没跟队伍一起来?”越清眠问。
“他是我府上的老人了,不过入春时感染了风寒,拖了三个月都没好利索,我怕他操心不好养病,我就先把人送到庄子上了。离京前,我把庄子都转到了二哥名下,庄子上的人都没带。王府上服侍的没办法,庄子上的人还是能留就留下吧。”这些人都是苍莫止考虑再三才带过来的。
“你想的很周到。”越清眠知道苍莫止向来重情重义,带来的这些人肯定是登记在册,没法不带的。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想到杜居这么快就死了。其他人没经验,重新找人我不放心,所以只能让良伯过来了。”苍莫止也是无奈。他的确没准备长留杜居在身边,但杜居死在了他的计划之外,而管理一个封地王府可比在京中麻烦多了。没办法,只能把人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