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落，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个时候已经足够让这些顶级战队的队员们明白了先前那一系列转变的用意。
放眼看去除了外面的服饰之外，所有的居民NPC们都已经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外貌，放眼看去，仿佛复刻出来的一个个木偶。
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判断标准。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样找不到任何依据的情况下，找到所谓的初级感染源的存在，而且，或许不只一个。
跳动着的数字提示着留给他们的时间。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必须给出最后的判断，要不然他们也都会……
一阵风过，寂静中只听到有人轻笑了一声：“这还不简单，既然判断不了，全部杀了不就好了。”

说话的正是爵士战队的队长璩冷。
感受到周围瞬间聚拢过来的视线，他神色无波地微微一笑：“在绝对的危险面前应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各位应该比我更懂得进行权衡。当然，如果有人能够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我这边也可以无条件地进行配合，没有任何问题。”
依旧没人说话。
池停的视线从其他战队的玩家们身上掠过，轻巧地挑了下眉梢。
很显然，其他人也已经意识到璩冷说的的确是事实。
毕竟按照目前已经知道的任务细节，当中并没有透露面对所谓“感染”应该如何去做出判断。最后的结果只说不能允许任何的感染源进入到2号据点的安全区域当中，而要想百分之百杜绝隐患，排除潜在风险无疑是最为一劳永逸的方式。
这或许会让玩家们失去完成护送任务所能收获到的信任值，但至少，能够确保抵达他们这些玩家在抵达安全区后不会面临任何感染风险。
比起自身的安全，对于玩家们而已，牺牲掉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副本里的NPC而已。
可是，真的是只NPC吗。
眼下，那些外观已经彻底改变的居民们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举动跟表情都是一派木讷。
而这样的情景落入眼中，却是让池停不由地回想起了那一片遍目的血光。
实际上面对生死，即使面对不是NPC而是活生生的同类，站在至高点的人类一方，依旧同样会做出彻底牺牲的这个选择。
曙光战队的其他人至今为止始终都没有表态，池停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些事情。
这个副本的设计者，很显然非常清楚当年在贝尼萨夫要塞发生的全部事情。
当时前赴后继的异种袭击让前线压力巨大，但是在支援队陆续抵达之下依旧还是稳住了局面。事后外界提到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所谓的“贝尼萨夫惨案”说的并不是正面的那一波又一波的怪袭，而是完完全全出自于后方安全区内的感染爆发。
没有人知道最初的感染源出现在哪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扩散开了。
遭到感染的人在前期的潜伏期不存在任何症状，一经发现，就已经完全无法进行控制了。
不断的有人遭到感染，不断地有人发生异化，不断地有事故在安全区各地发生……谁也不会知道前一刻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好友，会不会在下一刻彻底失去理智地成为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怪物，所有人对周围的其他人都产生了警惕与怀疑，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恐惧情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蔓延向了贝尼萨夫要塞的每个角落。
得到消息的联合管理局很快速地进行了新的指令部署，但是这种根本无法掌控源头的情况之下，依旧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诞生，甚至愈演愈烈。
于是在最终，原本负责守护民众的守卫军们接到了这样的一个指令——
一旦无法确定那个居民的绝对安全性，一律，全部格杀。
当时池停所带领的曙光众人还在前线抗战，完全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护送去安全区的居民们正在面临什么。等他们在抗击异种军团之余分神发现后方的熊熊烈火时，已经完全来不及阻止了。第一时间折返安全区后，他们看到的就是那一整片被焚烧殆尽甚至找不到完好尸骨的残骸。
按照上面的指令，为了确保感染的进一步扩大，但凡有感染源出现的区域全员，均视为已感染处理。
隐约间有一阵风过，将池停颊边的发丝吹得略微凌乱。
他勾了勾嘴角，忽然间无声地笑了一下。
仔细想想，当时联合管理局的决定比起现在，怎么看都要来得更加残忍，更加的泯灭人性。
但是要说做错了吗，如果放任这样发展下去，最终会因为感染而死亡的人类，或许会变得更多。
釜底抽薪。
对于已经习惯于在战友异化度过高前动手进行处理的他们而言，其实应该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
但是，贝尼萨夫要塞的这些人并不是他们这样的异能者，而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啊。
或许比起这些人类的道义，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怎么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而已。
为了另外一部分人可能面临的风险，而剥夺了这些或许并不具备风险的人们的性命，难道就是对的吗？
“要不然这样吧。”一片沉默之下，贺元青率先站出来开了口，“距离感染爆发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有必要寻找一下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直到结束之后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那就……大概只能按照璩队的提议来做了。”
这样的话出，纪星雀第一个急了：“怎么就按照他的提议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乱杀人啊！”
“人？”旁边的一个队员听愣了，指了指僵持在那边的居民NPC们，“你居然叫这些玩意儿，是人？醒醒啊小兄弟，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这些可都是NPC！被制作出来的NPC！”
“NPC又怎么了，谁说NPC就不是……”纪星雀急着就要上去理论，只觉得身子一轻，没上前两步就被花浅玫给拎了回去，顿时气结，“玫玫姐你拦着我做什么！”
“不拦着你，难道看你上去跟人家吵架？就你这嘴，你又吵不过人家。解决问题的事情就交给陆南棱他们这些心思深的去办，你就别在那凑热闹了。没看到队长他都还没有发话吗，急什么。”花浅玫面上挂着笑意，但是眼底也是一片深邃，语调不易觉察地已经压到了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音量，“而且退一万步说，到时候就算他们这些人真的想要做什么，我们难道不会也一起动手？”
后面的“动手”跟前面想要“做”的事情显然不是同一件，纪星雀眼睛一亮，顿时悟了：“玫玫姐，还得是你！”
花浅玫见纪星雀听懂了，松手放他回了地面，作势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听听看队长他们准备怎么安排。”
有贺元青发话之后，四个战队的队员也各自找了地点进行商讨。
曙光战队这边也正要起身，只见遥遥地有个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清楚来人，曙光战队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稍微往旁边让了让路，朝池停这边看了过去。
楼越刃步子一顿，眉心瞬间肉眼可见地拧了起来。
池停也没想到齐修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等对方走到跟前，疑惑地问：“有事？”
“嗯。”齐修点了点头，直勾勾地对上池停的视线，神态也是有些复杂，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贝尼萨夫要塞，应该是你们以前经历过的场景吧。”
单从时间上来看，早在成立曙光之前齐修就已经牺牲了，对贝尼萨夫要塞的情况自然毫不知情。但是他的这位昔日的搭档能够有所察觉，池停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因此对于这个虽迟但到的提问，也是完全没有打算掩饰：“这个副本模拟的，是当年我们接受过的一次任务。”
齐修：“果然，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吗……”
短暂的沉默后，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明白了，璩冷那边，我会尽量说服他的。”
听明白齐修话中的意思，池停略微有些错愕：“你……”
“我什么？”这样的表情让齐修有些失笑，“你是想说，这不像是我的处事风格？但是以你的作风，就算最后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也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们动手的吧，既然这样，倒不如先由我出面……”
不等话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间介入了两人之间。
齐修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楼越刃，不等开口，对方已经摆开了虚拟面板放到他的跟前，看起来十分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看上面的倒计时数字，甚至连语调听起来都无比的温文儒雅：“抱歉，有什么需要交流感情的话还是请等方便的时候再聊吧。现在这个时间确实相当紧迫，如果想要更好地解决问题，我想，大概还是多抓紧点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您觉得呢？”
齐修猝然顿住，在一个“您”字入耳之后，也只能还以了一笑：“确实，既然已经了解了想知道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楼越刃微笑招手：“不送。”
池停站在原地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对上楼越刃转身看来的视线，才微微地挑了下眉梢，诚挚地给出评价：“你吃醋的样子还挺礼貌的。”
站在对面的人身份一换，让楼越刃原本挂在脸上的假笑瞬间灿烂了很多，搭上池停的肩膀就迈步走去：“毕竟是你以前的老搭档，不看僧面看佛面，池大队长的这点面子还是需要留的。而且怎么就是吃醋呢，我明明实话实话，现在的时间确实是相当紧迫，如果这个副本真的是七号设计的话，这死变态成天拿着人性玩弄人心，现在在这利用时间压力我们，肯定安排了什么陷阱在……”
池停突然开了口：“你刚说，时间什么？”
“时间紧迫？毕竟只有不到两小时，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个任务，确实有点……”楼越刃脱口回答，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对了，时间。”
池停点开虚拟面板将任务细节重新过了一遍，眼里渐渐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果然是这样。
这个突发任务的关键点从来都不在感染源上，而在于，时间。

第188章 末日塔防
一提到“时间”，一直在进行思考的陆南棱微微一愣，短短的瞬间也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纪星雀巴巴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原本就充满了茫然的表情顿时显得更茫然了：“哪样？”
他转头向宋雪风求助：“老宋，你知道了吗？”
宋雪风遵从池停的指令一直竖立着防护屏障，闻言抬了下眼帘，半晌后回答：“不用知道，我没兴趣。”
纪星雀：“。”
“行了，回头跟你解释。”池停在纪星雀的头上拍了一把，“去吧，把所有人都叫回来，我们现在必须要继续出发了。”
纪星雀眨了眨眼：“出发？去哪？”
楼越刃心情不错下倒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当然是，去2号据点的安全区了。”
纪星雀越听越迷糊，但是在池停再一次催促之下也不敢耽搁，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找其他战队的队员们去了。
池停朝陆南棱看去。
陆南棱会议，点了点头：“我去跟康拉德商量。”
两边同时落实，很快也都得到了回馈。
居民NPC那边基本上非常简单地就接受了陆南棱给出的提议，配合地重新开始了行动，这也就导致了另外三支战队那边虽然还有些疑虑，但也不得不跟着队伍一起行动了起来，并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曙光战队这边，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至于池停，只要不影响到前进的速度，也早就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时间。”池停言简意赅地先抛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副本的核心从来都不是塔防，而是，时间。”
他脚步未停，声音被周围的风吹得有些飘无，平缓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从最开始的每次异种军团袭击的倒计时时间，到需要我们赶在异种抵达前完成迁移的时间，再到发现感染之后需要在感染爆发之前找出所有感染源的时间。每一个时间都是推动着这个副本运行的背后力量，我们需要赶时间去解决怪物，需要赶着时间去完成迁移，去赶着时间解决感染源的爆发。”
说到这里池停微微一顿，笑着朝一众玩家们看了过去：“但是各位，换个角度去想一想，我们是不是太过重视这些时间的存在了呢。”
“太过重视这些时间的存在……”秋骥下意识地喃喃，在回想起刚才他们七海战队的讨论方向之后，神色也豁地一沉。
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没错，在不知不觉间只需要一开口，他们在每给出一个设想的过程中总会下意识地先将这个限定的倒计时摆放在第一位置。
不只是秋骥，其他人的脸上也已经露出了微妙的神色，池停一眼扫过，满意地笑了一声：“看到大家也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差点就被误导了。要知道，所谓的支线任务始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协助居民们完成转移。虽然就在刚刚触发了所谓的突发任务，但也一样是基于需要完成支线任务的基础之上。当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需要我们优先完成这次的突然任务，需要我们完成的任务内容也是——完、成、处、理。”
他轻地眨了下眼：“有没有觉得，这四个字，本身就非常的微妙呢。”
一时没有人接话，只留下了一片脚步的摩擦声。
是的，完成处理。
在所有的内容介绍当中，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处理感染源的方式是将其杀死。
璩冷定定地看着池停，良久后才开口，用的是一副态度非常谦虚的样子：“那么请问池队，你打算如何处理呢？要知道在任务规则当中可是特意地进行过强调，感染很危险。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意思将这些居民们全部送进了安全区，到时候一旦倒计时结束感染全面爆发，不止是NPC，恐怕就连我们这些玩家们也同样需要面临被感染的风险呢。”
这次不需要池停开口，楼越刃已经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哦~璩队是吧，你看，你也知道倒计时结束之后感染才会全面爆发。”
璩冷从来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既然已经知道可能会在将来留下危险隐患，以他一贯的风格，自然是更愿意选择全面处理以绝后患。他本意是想要通过发问地方式悄无声息地影响其他人的思路，以求让更多的人和他站到同一阵线，冷不丁听到楼越刃这么一句嘲讽，微微一愣，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突然噤了声。
楼越刃调侃地瞥过璩冷的神态变化，吹了声口哨：“看来以璩队长的聪明才智，应该也已经明白过来了。通过规则【2】、【4】就可以知道，采取防护措施或者避免近距离接触才有概率造成感染，同时通过规则【3】也可知，只有在倒计时结束之后，潜伏着的异化感染才会全面爆发。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需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完成所有的转移工作，并且采取相对的隔离措施，就足够在感染爆发之前完美预防。”
他轻声地笑了一下：“感染很危险，所以各位，虚拟面板上那些数字可不是什么杀人倒计时，而是，留给我们完成转移并完成应对措施的时间。”
“卧槽，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要突然把这些NPC变成这幅鬼样子了，原来是在这里埋了陷阱。”
“确实，如果这些NPC的样子还是普通居民的话，第一反应也不可能往动手的方向去想。”
“还好没有耽误太长时间，要不然一直没有讨论出结果就这样等在那的话，就算最后想到这一层面，估计也完全来不及了。”
“嘶——！这个任务，好恶毒的设计思路啊！”
周围的议论声中不难听出，已经有很多人彻底琢磨了过来。
这样的话语落入耳中，让璩冷微微地皱了皱眉，抛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就算要采取措施，毕竟那么多人，你们怎么确定抵达安全区后能够有足够的隔离场地呢？”
问得非常现实，也非常刁钻，然而回答他的是池停一贯沉静的语调：“放心吧，绝对够。”
这样过分笃定的回答，让其他人不由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池停神色无波地持续往前走着，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那一瞬间来自其他玩家的浓烈探究。
就在他视野所过的尽头，隐约间可以看到了一片绵延萧瑟的建筑。
贝尼萨夫要塞的2号据点。
虽然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但是因为带着这些数量庞大的普通居民，依旧消耗了他们很多的时间。
1号据点方向，怪物的鸣叫跟战火的轰鸣不知不觉间已经平息了不少，也不知道负责抵御异种军团的那些战队如今战况如何，只有统计排行上面还在不断跳动着的贡献值，从侧面说明了各队存在人员存活的情况。
而眼下，负责执行支线任务的四支队伍也即将带领着这些居民，顺利地进入到2号据点的安全区中。
就当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陆续迈过大门的瞬间，那些居民NPC一个个如获新生般长出了新的皮肤，重新恢复了普通人类的模样，看着抵达的新居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仿佛先前在途中那些不人不鬼的样子完全都是短暂的错觉。
各个队伍的玩家们欣喜地发现，随着居民信任值的大幅度提升，他们的贡献值也在进行着成倍的提升。
可惜的是，这样愉快的氛围并没有持续上多久。
没给太多松一口气的时间，由康拉德为首的守卫队们很快就将众人直接拉回了现实：“支援队的各位，还请尽快找到所有感染源，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这一点玩家们自然比NPC更加清楚。
在那个虚拟面板上方，跳动着的醒目计时已经只留下了最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每一下跳动，都仿佛一个催命的信号。
“康拉德，32号研究所的通行指令，你应该知道吧？”池停问。
康拉德点头：“跟我来。”
一路随着康拉德往2号据点的街道深入走去，最终，一处试验所的建筑落入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就如池停当时所回答的，这里的独立房间足够满足所有居民的隔离需求，在所有玩家的协助之下，很快完成了所有的隔离操作。
关上最后一间隔离室的房门，池停终于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之前就感到有人站在身后，回头正好看到站在转角的楼越刃，无声地笑了一下：“在那看着我做什么？”
楼越刃迈步走了过来：“我是在看，到底是哪个家伙一不小心又自找麻烦了。”
池停瞬间明白了楼越刃说的是什么。
确实，如果换成是他，有人居然能够这么未卜先知地知道副本里位置区域的具体情况，绝对也会生出疑心。
对此，池停只是一笑：“无所谓了。”
相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余光扫过背后那一扇扇紧闭的隔离门，他倒是觉得心情相当不错。
当年的贝尼萨夫要塞因为没能来得及在感染爆发初期及时控制，从而导致了最后的惨案发生。
而这次在副本当中，虽然险些再次落入设计者混淆视听的陷阱当中，好在最后算是有惊无险。
池停双手插着裤袋靠在墙边，准备借着最后的几分钟时间短暂小寐片刻。
隐约间他可以听到楼越刃靠近他的脚步声，然后就感到有个力量落在他的头上轻轻一按，让他就这样非常自然地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池停微微一愣，嘴角浮起几分，没有睁开眼睛。
柔和的光线从窗外落入，无声地打在两人的身上。
在这个杀机四伏的副本当中，将这样两道交缠的身影拖曳地修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5，4，3，2，1。
红色的倒计时数字随着最后一下跳动，也终于，彻底归零。
安静的世界重新躁动了起来。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抵达2号据点的众人并没有回去休息，基本上都在等待着倒计时结束的这一刻，然而真当来临的时候，那一瞬间彼此之间交换的都是过分错愕的视线。
关于感染的爆发大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结果居然会是这么的惊人。
不止是池停他们所在的位置，漫长的独立隔离间里，长长的一条走廊里仿佛顷刻间都被嚣闹所彻底笼罩了。
没有人想到，所谓需要他们找出的感染源，居然是他们一路亲自送到据点安全区里的——所有居民。
“真是有意思，所以说所谓的护送任务果然没有任何意义吧。”璩冷看着这一个个隔离间里躁动起来的人影，一派哂笑，“哦，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这之前，他们提供的信任值确实给予了我们很多的贡献值，这样看来，虽然结局一样都是要全部解决，也算是都物尽其用了。”
“哐当——！”一声巨响，花浅玫的死神镰刀从璩冷的跟前堪堪落下，削落了几分发丝。
璩冷抬眸看去，一如既往是那看似绅士的笑容：“怎么了，这位女士。都到了这个份上，曙光战队依旧想要阻拦我们动手吗？从现在的贡献值收获情况来看其实还算不错，如果你们非要坚持留下这些NPC让他们待在隔离室里提供观赏的话，我这边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当然，前提是，希望这些隔离室足够坚固，能够稳定地将他们拦在这里。”
“你！”花浅玫眸色一深，握在镰刀上的手指微微收力几分，正琢磨着是不是有必要把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解决了一了百了，就听到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准备动手吧。”
花浅玫回头看去：“队长……”
池停跟楼越刃一起走了过来，这样的角度下，整张脸正好落在阴影当中，分辨不出神色：“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顿了一下，他陈述道：“至少，他们现在还能留有人类的样子。”
一句话，彻底让花浅玫噤了声。
她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遭到感染的人类一但过了潜伏期，彻底爆发后将会逐渐朝着异种的方向进行发展，不管是身体机能还是外表的样子，这种变化跟异能者不同，发展到最后的结果，只会变成彻彻底底的怪物。
留有人类的样子。
或许，是对的。
眼帘微微垂落几分，花浅玫狠狠地瞪了璩冷一眼，转身走了。
璩冷站在原地看着这样的身影走远，朝池停的方向看了过去，问得相当客气：“这样的击杀过程中应该也能获得积分吧，池队你看……”
池停：“隔离室上都有编号，每个战队平均分配就行。”
璩冷微微俯身，客气地行了个礼：“谢谢。”
池停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陆南棱：“进行处理期间，你随时进行一下监控。”
陆南棱深知跟这种感染源接触过程中的风险，点了点头：“明白。”
池停又看向宋雪风。
这次根本不需要这位队长开口，宋雪风已经深深地叹了口气，了然道：“知道了，我会在这周围设立好防护。”
隔离室的走廊很长，分了几层。
七海战队跟囚徒战队的人在另外的楼层，发现不对后也派了人过来询问，对于所谓按隔离室的数量均分的操作并没有什么意见。
转瞬间，整片区域周围的防护罩立起的同时，也全部处在了陆南棱数据世界的监控当中。
如果能拥有到这样到视角就可以发现，各个战队的队员们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异化的情况，其中贺元青这些能力更顶尖玩家的异化情况要明显高上一点，再加上之前跟那些异种的持续接触多少也有一些提升，但整体也都还是在安全区间当中。
“可以了。”陆南棱布置完毕，回答道。
纪星雀已经从隔壁的工具间里取来了防护服，从表情上看起来，依旧还是不太能够接受现实。
目前他们这一层中隔离着的基本上都是昔日守卫队的队员们，就算再习惯了那样的血雨腥风，面对曾经已经战亡过一次的战友们，依旧感到有些下不去手。
纪星雀巴巴地看着池停：“队长，确定要……”
池停已经伸手接过一套防护服手脚利落地传上，对上这样的视线：“确定。”
他脸上难得地没有任何笑容，以至于这样过分无波的视线让纪星雀都感到背脊微微渗起了一丝凉意，只有语调还带着往日的从容感：“不要忘了，就算是这种防护服也并不能百分百地防止感染。初期的感染性至少还能稍弱一些，等彻底到了后期，任何防护措施都没有用了。而且到时候真地变成了怪物，这些隔离室也不可能再拦得住他们。小鸟，你别忘了，我们那个时候，曾经有多少个城市就是这样葬送在一个突然出现的高级感染源上。而现在单单在这一幢楼里，就有数百个这样的感染源，明白？”
纪星雀牙关紧咬：“明、明白！”
池停扫过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虽然理性上知道该做什么，但是感性上依旧是另外一回事情。
他们这些异能者或许比起普通人类要少了很多细腻的情绪，但是只要还留有哪怕一丝情感，也依旧还算得上是一个人类。
是人类，就是脆弱的。
池停说着，已经扣上了最后的一个按钮：“下不去手的话，我来吧。”
说着将缠绕在手腕上的串珠解下，率先进了第一间隔离室里。
里面的，是神色里充满了惶恐的康拉德。
同一时间，其他楼层的队伍显然也开始了行动，一时之间，整个楼里愈发沸腾了起来。
被迫展开的屠杀在持续着。
进到一间接一间的隔离室里，又从一间接一间的隔离室里出来，池停眼底的眸色在不知不觉间愈发深邃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