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池停的时候,他的眼神愈发崇拜:“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池停倒是相当的随遇而安:“NPC不在了就不在了吧,反正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时间还早,要不再继续下楼看看?”
项娴婉问:“要叫上那个李厚吗?”
池停:“不用了,他能去9楼找人就说明10楼的好感度已经刷够了,一起也没什么意义,等要下9楼的时候再叫他吧。”
其他人乖巧点头:“好的,池哥!”
托池停的福,今天的进展也算是相当顺利,如果可以的话,大家自然是希望一直到通关结束之前都可以一路顺利下去……才怪。
就当一行人斗志高昂地准备下到10楼,刚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就被把手上面沾染的血迹吸引了注意力,脸色顿时都或多或少有些微妙了起来。
这些痕迹看起来像是人手的形状,顺着楼梯扶手一点一点地向下面蔓延。
前半段相对还只是零星一点,再往下就十分自然地过度到了一个接一个的血脚印,最后渐渐地消失在了10楼过道的转角。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这场游戏进行到现在,虽然也一度有被吓到,但至今为止至少还都是心理层面为主,头一次毫无防备地直面这些可能面临的实质性伤害,让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朝池停看去。
这一回头,恰好看到池停转眼间已经凑到了栏杆上已经干涸的血手印旁边,还十分认真地闻了闻:“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听哪个。”
离洮:“……好消息?”
池停指了指跟前的栏杆:“这是猫血。”
离洮稍微松了口气:“那坏消息是?”
池停抬眸看向楼下,视线落在安全入口正对面1002室的门口:“但那边的那滩应该是人血。”
伴随着他的话落下,周围顷刻间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项娴婉干笑了两声:“池哥,你就别吓我们了。”
“我吓你们做什么?”池停这么一问,所有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起来,他也没在意,直接问离洮,“1002室的那个樊彭越已经很久没在群里说过话了吧?”
离洮被迫打起精神,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确认:“我们在群里提醒之前,他就已经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池停点头:“那估计是遇害了。”
越是轻描淡写的结论,就越是让人感到无法接受。
虽然大家被卷进这场游戏之前都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但毕竟同样都是玩家的身份,如果有人可以遇害,那是不是说明,同样的事情也可以发生在在场的其他人身上?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兔死狐悲效应,龚旌一阵头皮发麻,却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的希望:“池哥,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可能那边的也是猫血,樊彭越只是跟常和风一样,都被副本同化了呢?”
“唉。”池停像是有些无奈地嘀咕了一声,“我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总不能是什么物种的血都分不清楚。”
一句话,让其他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好奇暂时战胜了恐惧。
这一路以来的表现,也确实很难让大家对池停以前的工作性质不产生好奇。
这么能打也就算了,居然光靠闻就能知道是什么血,警察叔叔吗?
池停仿佛没有留意到这齐刷刷的询问的视线,摆了摆手示意三人跟上:“其实到底是同化还是遇害,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确认?怎么确认?”听池停说那边的一滩是人血,离洮心里也有些排斥地不太想过去,结果一抬头发现池停已经走到了1002室的门口,这样熟悉的画面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唉,池哥你不会是要——嗯,好的,又直接踹进去了。”
话说到最后,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对这样的画面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
池停一脚踹开房门后站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在仔细端详里面的情景。
过了片刻才微微朝旁边侧了侧身子,将里面的情景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就,自己看吧。”
这时正好一阵风过,屋内的味道随着大开的房门直直地被推入了过道当中。
这样浓烈的腐肉气息伴随着撞入眼中的那片血肉模糊的视觉冲击,让还站在楼梯口的三人分明地放大了眼瞳,几秒钟之后,都有些接受无能地俯身呕吐了起来。
或许他们一眼过去只捕捉到了一片血色,剩下的画面已经在身体的保护机制之下被本能地进行了屏蔽。但即便如此,那片已经被血池染透的地板实在是太深入人心,光是脑海中想象可能在这件屋子里面发生的画面,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产生了抗拒。
也就池停站在一片大型凶杀案现场般的场景面前,还能面色不改。
池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颌,视线平静地观察过房间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最后给出了陈述:“樊彭越应该是被什么东西追了,而且不止是一只,好不容易才一路跑回自己的家里。但是很可惜的是,似乎这个时候跑回来也已经没有用了,可能是诅咒一类,也可能是你们所说的什么系统判定,总之就是最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说到这里话语停顿了一下,最后,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有点惨,就算能剩一根指头,我好歹也能帮忙超度一下。”
其他人原本吐了一通稍微缓过来一些,听到池停又是“诅咒”又是“尸体都没留下”的,脸色顿时一白。
离洮全程戴上了痛苦面具,直到听池停说到最后一句,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哥,现在是想着怎么让人入土为安的时候吗!”
池停想告诉他“超度”跟“入土为安”是两个概念,一回头终于看到了那几张完全已经没了血色的几张脸,也反应了过来:“哦对,你们和平……看不得这个。”
说着他十分利落地将摇摇欲坠的房门重新安了上去,确定已经严丝合缝才收手,指了指地上的血迹,重申:“现在相信了吗,人血。”
“相……相信,全都相信。”离洮没敢碰有血的栏杆,虚弱地扶着墙壁,“这层真的很有问题,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先到这里吧,回去捋一捋,看看能不能知道樊彭越是触发了什么杀人规则。”
池停奇怪地问:“为什么一定会是因为杀人规则?”
离洮被问得一愣,显然也惊讶池停这么一个老玩家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随即想到了池停之前提到的楼下有的其他的一些东西,注意力也分散了开去,不由苦笑:“在非求生和对抗类型的副本当中,很少会存在战斗力的硬性指标,只要掌握到杀人规则并避免触犯,往往都会给普通玩家留一条生路。如果樊彭越不是因为触发规则而遭遇不测的话,那只能说,这个副本的设计者……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让玩家活着出去。”
他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地陈述道:“毕竟,能够觉醒战斗天赋的人,终究还是凤毛麟角啊。”
池停初来乍到,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无限游戏世界里的情况,但对离洮所说的倒十分理解。
他们所在的那个末世当中,除了很小一部分人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更多的依旧是在绝境当中苦苦求生的普通人而已。也正因此,他们这部分拥有异能的特殊群体,才能被称为守护人类的最后希望。
只可惜……
等离洮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池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身边,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四目相对的时候,落入他眼中的光芒依旧耀眼,又平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温存。
“放心,就算你所说的这个副本设计者真的没想要给普通玩家留活路,我也一样会保护你们安全离开。”池停眼帘微垂,嘴角是一如既往淡然又温和的弧度,“实不相瞒,我这个人最大的愿望是世界和平,可能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至少这次——”
他对上离洮有些愣神的视线,徐缓的话语从寂静的空间中落下,让周围原本就已经降到冰点的气温又硬生生地降低了好几度。
宛若,恶魔的呓语:“至少这次……阻挠我的东西,都、得、死。”
心头感动之余,他被那一瞬间接收到的,堪比佛光普照的善意闪得泪流满面。
之前的副本当中离洮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其他的大佬,但是在这无限游戏当中,光是能够活着,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更别说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那些大佬们能够在自己通关之余顺手搭上一把就足以值得感恩戴德,更别说奢望那种完全不求回报的保驾护航了。
因此,不管池停只是因为气氛到了随口一说还是出于真心实意,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已经是绝对的弥足珍贵。
离洮张开双臂就要来一个发自内心的热情拥抱:“池哥,你是我的神!”
然而没等靠近,已经被池停一把按住额头推了开去:“没擦眼泪别靠过来,我对眼泪过敏。”
离洮:“……”
他默默地接受了自己遭到嫌弃的现实:“总之,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一行人往楼下走,直播间里的弹幕还在讨论刚才的那一幕。
【嘶,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池停比NPC还要横啊?】
【刚才那一瞬间感觉他好凶哦,有点吓人,是不是大佬生气起来的时候都这么的具有气场。】
【……觉醒伴生道具而已,最多比其他新人厉害点,算个屁的大佬。】
【“而已”?嗨前面的,你“而已”一个我看看?】
【不过他们真的不会打算暴力下楼吧,上一个暴力下楼的已经团灭了。】
【团灭也是因为武力值确实不够,那个团我跟了,老弱病残的也就两个稍微能打一点。】
【MD我可总算碰到一个团能破这40%魔咒了!】
【我怎么感觉还是不对……确定怎么下楼是最后的难题吗?这进度到这里可是才40%啊,冲过去就能直接冲到100%吗?】
最后的弹幕在直播间中飘过,观看的玩家们一下子也冷静了下来。
对啊,这才40%,就算是最关键的截点,应该最多也就像前面找规则避免同化那块一样,再推个40%而已。
想到刚才离洮在副本里面说过的话,所有观众们脑海中也荒谬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7号”,这个副本的设计者,是真的有想过要让玩家们通关吗?
副本当中,池停他们已经退回到了1202室,这一次还同时喊上了李厚一起。
听他们说完楼下的发现,李厚神态也十分震惊:“樊彭越死了?不可能啊,我之前下去找程晁的时候他还陪我一起,那时候还是好好的。”
“血很新鲜,应该也就是昨天的事情。”池停说着看了他一眼,“后面你就跟我们一起行动吧,也别回去了。你楼下的两个玩家都出了事,下个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都在一起也放心一点。”
离洮好不容易才消化了今天受到的冲击,也跟着池停一起往李厚身上看:“你就住在1102的楼上,确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厚摇了摇头:“我昨天下午倒是好像有听到过急促的脚步声,但是最近公寓里面太乱了,也没敢出去多管闲事。”
离洮本来想追问这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呢,但是当话真到了嘴边,顿了一下,到底没有问出口。
只能说最近一直跟着池停混倒是有些把他给混迷糊了,说白了,在无限游戏当中,李厚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应该是绝大部分玩家的真实写照。
忽然间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也进不来,离洮只能强行按捺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叫了所有人一起,开始一条线一条线地剖析目前得到的线索。
但很可惜的是,最终还没有摸出半点的头绪。
他们发现的线索终究还是太少了,除了关于同化跟NPC发起进攻所需要的红名条件之外,到底还是没法找到新的突破点。
果然,下楼依旧是唯一的选择。
离洮长长地“啊——!”了一声,最后痛苦地抓紧了自己的头发:“造孽啊,早知道就提前进本了!我怎么会被卷进这种变态副本里来啊啊啊啊啊!!!”
可惜的是,他无法看到自己直播间里的弹幕。
【妈的,好想提醒他离那个李厚远点。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副本里面玩献祭,邪不邪门啊!】
【你们没去过那个李厚的直播间吗,这人明显是看过攻略进来的。】
【这副本都没通关呢,哪来的攻略?】
【谁知道呢,但看之前那一系列的行动,摆明了都是进游戏前就已经计划好的。】
【你是说他没进本之前就打算要……嘶,主动进这个本?对别人跟对自己都够狠的啊!】
【啧,你以为呢,这一旦过了那可是首通啊!要全服播报的!要跟谁组队不是响当当的敲门砖,更别说那丰厚的首通奖励了,换你你不心动?】
【心动是心动,但,我感觉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那就活该你上不了排行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副本当中,众人还是一筹莫展。
在一片的愁眉苦脸之间,池停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池哥,你有新的发现了?”
池停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嗯,我发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
周围短暂地寂静了一瞬。
离洮:“醋溜白菜!”
项娴婉:“酸菜鱼!”
龚旌:“肉!”
李厚在三人如此熟练的报菜名中愣了一下,就看到池停笑着看了过来:“你呢?”
在这样的注视下,李厚缓缓地扯了下嘴角:“我都可以,不挑食。”
池停点了点头,转身钻进了厨房。
他这样随意自然地将围裙往身上一系,要不是亲眼所见,这样笼罩在身边的烟火气息,实在很难与之前说“都得死”时的危险气息联系到一处。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得也是一片哑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得战场,下得厨房吗?
眼看着池停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李厚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此时没人留意他,再看向显然十分期待美食的另外三人,眼底流露出了一片冷漠的讥诮。
到了这个时候还只知道吃,真是不求进取。
不过,也确实得多吃点好的了。
毕竟,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样的口福呢。
他的视线无声地在三人之间来回游走的,像是在居高临下地挑选着让他满意的货品。
就在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池停已经在厨房里面忙开了,腾不出手,遥遥地喊了声离洮示意他过去开一下门。
是个时间点,会是谁呢?
离洮跟龚旌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了一眼,原本脸上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血色顷刻间又荡然无存。
他落在门柄上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显然对于是否要开门这件事十分的纠结。
那一刻离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明明隔着门,却是依稀间觉得外面的人似乎知道他就在门的后面。
很快,他的感觉也得到了验证。
离洮看到猫眼外的那个男人嘴角浮起了一抹十分微妙的弧度,缓缓地,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六个字——知、道、你、在、后、面。
背脊豁然腾起了一抹已经十分熟悉的凉意,想要后退,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愣在那里做什么?”在厨房的池停终于觉察到了离洮的不对,奇怪地走了过来,一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只是那么一按,就直接将门打开了。
于是,门外的月刃就这样径直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就在他对上池停的视线时,前一刻还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顷刻间挂上了一抹十分真诚的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自然到近乎恬不知耻:“不好意思,今天可能又要来你这里蹭饭了,不介意吧,池先生?”
池停看过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又故意吓唬人玩了,拍了一下离洮示意他赶紧回屋,话是对月刃说的:“当然不介意,请进。”
光从月刃进门还懂得换鞋的举动来看,已经做客得相当轻车熟路。
进屋之后扫过一眼,他很快发现屋子里除了离洮他们之外又多了一个人,眉梢微微挑起几分:“池先生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也不是池停第一次听他阴阳怪气,对此只是一笑置之,说一句“请自己随意”,就又转身钻进了厨房。
月刃的到来无疑让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离洮几人早就已经远远地抱团缩在了角落,一副有多远就想要躲多远的样子。
月刃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倒是转身,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屋里新增的那个男人。
虽然表现得并没有离洮他们那么明显,但是从一进屋开始,月刃就已经分明地感受到了李厚顷刻间紧绷起来的状态。
而就在他进门到坐下的短暂过程中,这人还不知不觉地移到了距离他最远的那个沙发上。
这样的举动,加上看过去时那一瞬间来自人类本能的身体颤栗,让月刃心里的好奇转瞬之间被拔到了至高点。
他的笑容看起来依旧谦和得体。
“这位先生,你认识我?”月刃就这样带着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一字一顿,像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探究答案,“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呢?”
被这样注视着,李厚的脸色分明地白了一瞬。
但也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强制地恢复了镇定:“没有,这是第一次见面。”
月刃的眉梢微微挑起几分。
他扫过对方故作镇定的样子,意味深长的尾音沉沉地落在寂静的周围:“哦,这样。”
他微笑着,就这样无声地看着。
直到,李厚的那张脸终于在注视下渐渐地开始泛白。
月刃嘴角的弧度愈发分明。
他脚下的影子无声地往外面延长了些许,蠢蠢欲动。
李厚脸上的表情正在逐渐僵硬,他可以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背上渗透下来的冷汗。
整个衣衫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地贴在了背上,分明地传来一种让人难耐的粘腻感。
虽然没敢挪动视线,但是他的余光已经留意到了那不知不觉间蔓延在他脚底的那道影子。
他几乎已经全身紧绷地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势头不对,就直接起身就跑。
其实但凡看过这个副本前几次的开团直播,没有人会对月刃这个NPC感到陌生。
但是李厚的情况与其他那些普通观众又有些不同。
李厚的个人技能是[死亡体验],即通过读取列表好友的死亡录像,可以让自己身临其境地代入到主视角中去。
一遍又一遍地体验死亡,无疑是对精神上的一种绝对消耗,但是与此同时也能借助死者的视角,发觉副本当中被忽略的线索细节。
利用手段获取死亡视频,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攀登,一直都是李厚在这个无限游戏当中的生存方式。
而在他进入《爱心公寓》这个副本之前,所读取的录像当中就有着面前的这个叫做月刃的NPC。
[死亡体验]带来的恐惧和绝望感都是绝对真实的,对于月刃的危险,李厚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对池停那几个蠢货居然这么毫无忌惮地将这人放进屋来,感到更加的难以理解。
但是要说蠢,马子濯才是真的蠢,就算有了通关思路也得懂得挑软柿子捏,非要去招惹这个杀主做什么,活该最后落得个……
“不认识我的话,那你认识马子濯吗?”
“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李厚险些以为被人读透了脑海中的想法,好在刚一抬头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眼睛,理智控制住了他下意识想要夺门而出的念头。
最后,他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尽量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马子濯是谁?”
月刃直勾勾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神态遗憾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身上好像有一种跟他十分相似的气息,随口问问。”
只感到有一串电流直接地冲上,李厚看似还端坐在那里,实际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彻底冻结了。
李厚当然知道所谓的相似气息是指什么,马子濯死前进了他的战队,同队当中的人多少都会互相影响,更何况他还进过马子濯的死亡录像。
只是此时,他隐隐摇晃的瞳孔中充满的是另外一种震惊——这个月刃,怎么可能会记得马子濯的名字?!
同一时间,这样看似漫步进行的对话就仿佛一刻重磅炸弹,在李厚的直播间里也引起了渲染大波。
【这个名字……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记得?】
【所以马子濯是谁?】
【我好像知道,这个副本已经开过十次团了,第三次团灭里面的有一个玩家就叫做马子濯。】
【对对对,那次直播我追了,这人还坚持到了最后,当时还是他打出的40%的记录。】
【当时我还觉得有点可惜来着,你说他招惹谁不好去招月刃,要不然说不定就已经通关了。】
【后面我跟朋友讨论,怀疑这个马子濯其实已经找到了通关的方法,所以才会突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什么疯狂举动?】
【他……用自己的个人技能偷袭了月刃,整整二十几刀!】
【嘶——!我记起来了,就是他啊!那次把月刃给逼得狂化了,连楼里面的其他NPC都屠得一个不剩。】
【绝了,这特么谁能忍啊,换谁这么刀我都得记他一辈子!这得多疼?】
【但是,每次开团不都会重启副本吗?这都已经是第三次团的事情了,NPC怎么还可能记得他的名字?】
直播间沸沸扬扬的讨论,伴随着有人提示的一句重点信息豁然地停顿了一瞬。
虽然身在副本外面,所有人依旧感到全身上下都窜起了一股凉意。
在这个无限世界中,只要稍微进过几次游戏的玩家都知道,副本是会进行重置的。
不管前一次开团的玩家打到了多少的进度,灭团还是顺利通关,当新一批玩家再次进入的时候,包括NPC在内的一切都会恢复成最初状态。
对于NPC来说记忆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轮回,长度仅局限于在副本的运行时间。
而这个月刃,为什么会记得马子濯这个不该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名字?
细思极恐。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敢继续深想下去。
但直播间的观众回避不想,不代表李厚可以让自己不再去想。
不管愿不愿意,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被这个叫月刃的NPC给盯上了。
他已经完整地体验过了马子濯痛苦求生的完整过程,自然知道马子濯当时所想的是什么。
其实如果替换成其他任何一个NPC或者玩家,或许都已经成功通关了,可非常倒霉的是,当时让他撞上的是这个月刃。
是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纯粹的倒霉而已。
但是李厚相信自己至少能比马子濯幸运,因为他十分欣喜地发现,这个月刃似乎并没有怀疑他说的话,暂时的放过了他。
而只要过了今晚,他绝对会离这个危险的家伙远远的。
李厚没有察觉到的是,男人收回视线那一瞬残留在他身上的余光。
如果能够拥有离洮的个人技能他就能发现,此时自己周身已经彻底笼罩在了冰冷浓郁的黑暗当中,像是一张让人窒息的网,根本无处可逃。
相比这边一度压抑到了极点的氛围,抱团躲在角落的三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倒是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
特别是离洮。
最开始他害怕月刃主要是因为那过分浓烈的压抑感。
但是伴随着逐渐的接触后,他发现这人只是对每一个无差别地散发着恶意,并不仅仅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久而久之,因为过分麻木也有些释然了。
大概是“要死反正大家都一起死”的理念支撑着他,在等到池停将饭菜端上桌的之后,一边围在桌边吃着,离洮一边甚至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地敢小声嘀咕了一句:“每次这么多人吃饭,菜应该快不够了吧?”
池停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随后回答道:“你们带过来的都有不少,还能稍微吃上一阵子。”
项娴婉感受到离洮在桌子底下疯狂踢她,会过意来,也小声地说:“那个,只要每个人都带够自己的份,确实应该问题不大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在坐的都是玩家,什么都没带就光蹭吃蹭喝的就那么一位。
虽然大家都怕他,但是饿死也是各种死法的一种。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明知大概率是无用功也得稍微试试,万一人家NPC大哥良心发现了呢?
但事实证明,月刃的身上显然不存在良心这种东西。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对他而言仿佛并不存在,吃完一碗之后又盛了一碗,末了才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那么各位慢用,大家明天见。”
说着走到门边不急不缓地换好了鞋子,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物业为我们准备的食物向来都很富足,在这方面,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再次关上,才大眼瞪小眼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龚旌:“他这是,什么意思?”
项娴婉摇头:“……不知道。”
像是为了解开他们的疑惑,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手机忽然一起震动了起来。
业主群里有人艾特了所有人,打开一看,才发现是爱心物业发出的全体消息。
[爱心物业:@全体人员,好消息好消息,新一届业主竞选即将开启,请届时拥有永久居住权的所有业主们积极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