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这种绝对危险的情况下，谁还能做到那微薄的道德感不被铺天盖地的恐惧给覆盖呢？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啊！
似乎捕捉到了龚旌心里的想法，月刃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而在旁边的离洮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完全笑不出来了。
不只是因为他依稀间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卡牌数字，更是因为，接到这次指令任务的人是……
“看来终于到我了。”
跟项娴婉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对比，池停起身的神态十分轻松。
以前的工作要求他很长时间地连轴转，面对的不是自己的队员就是那些根本无法沟通的异种们，要像眼下这样跟几个朋友们一起围在桌边玩游戏的情况，几乎想都没敢想过。
全新的体验，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临出发前，他还不忘多问了月刃一句：“只需要一杯水就够了吗？”
在这样似乎还想要超额完成任务的询问下，月刃笑着点了点头：“嗯，温的，或者说现烧的更好。”
池停还以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他推门而出的时候，还不忘严谨地在门口换了双鞋。
等到关上门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也再次地安静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离洮之外的另外两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他们而言，安全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公寓的房间，而是有池停在的地方。
而现在，池停接取任务离开之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齐刷刷地坐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敢动，仿佛某NPC面前任人宰割的羔羊。
周围似乎在池停离开的那一瞬间，彻底地陷入了令人悚然的死寂。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月刃朝着他们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池先生估计要等一会才能回来，既然大家要成为朋友，不如深入地交流一下感情？”
被留下的三人：“……QAQ！”
被选中了是在玩弄他们，没被选中结果也是在玩弄他们。
反正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往死里玩弄他们，对吧！？

第12章 爱心公寓
住在池停楼下的1102室的玩家名叫李厚，也就是在一楼大厅时候站出来分配房卡的那个老玩家。
池停还记得当时在那李厚下电梯之后，离洮还专门提醒过他尽量离这人远一点，不过相比起那些隔着种族的NPC，他到底还是更加愿意去敲一位人类的房门。
比较可惜的是，接连按过几次门铃之后，里面久久没有任何动静。
池停稍微一想也明白了过来。
毕竟眼下属于NPC到处游荡的自由时间，正常人确实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贸然开门。
这点，在池停一垂眸的时候就更好理解了——通往10楼的安全通道转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此时正咧着嘴，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微笑看着他。
池停扫过一眼那人手上拿着的手术刀，上面还残留着粘稠的血液。
大概是感受到了视线，年轻的男人嘴角的弧度又咧开了几分：“小灰不乖，自己跑出来了，请问你有见过它吗？”
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的画面，池停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随手指了一下：“小灰？你说的是它吗？”
顺着池停指着的方向，年轻男人终于看到了窗台口蹲着的那只灰猫。
下面的肚皮应该是刚刚被切开，十分柔软地耷拉在那，一眼看去，露出的各种器官伴随着舔毛的动作无规律地颤抖着。
灰猫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幽绿色的猫瞳扫过两人的注视，尖锐地“喵”了一声之后就从窗口处一跃而下，转身跑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池停才发现这只猫的脖子也被切下了一半，就在它跃到地上的一瞬间狠狠一晃，就仿佛软若无骨般伴随着奔跑的动作来回摇晃起来，让人十分担心会一不小心把脑袋晃掉下来。
“嗯，应该就是它了。”这下池停彻底确定了。
年轻男人没有着急去追，看着池停微微歪了歪头，显然是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人类完全超出预想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的表情，似乎是在懊恼自己居然没有及时发布好感任务。
不过也只是顿了一下，他就又露出了笑容：“谢谢，为表谢意，有空来我家坐坐吧。”
“一定。”池停挥了挥手，等到目送年轻男人离开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瞥过1102室，到底还是按下了1101室的房门。
这一回门终于开了。
池停比开门的NPC更先一步地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你好，我正在跟朋友们玩一个游戏，可能需要来你们家要一杯新烧的热水，不知道方不方便？”
1101室的NPC显然也愣了一下，才热情地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侧身让池停进门：“当然方便，进来等吧。”
“那就打扰了。”池停步子一迈就走了进去。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忘记十分礼貌地在门口换了一双拖鞋。
10分钟后，NPC将池停送出门时已经只剩下了一脸呆滞。
仔细留意，可以发现NPC的脖子处赫然多了一道十分分明的手指印，最深的地方更是淤痕分明，唯唯诺诺地抬头时正好留意到池停瞥来的视线，全身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就又慌忙地把头低了下去。
池停倒是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十分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其实我这人真的很好说话，等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居然还要长久接触吗……
NPC差点感动得哭出声来：“您，您快回去吧。”
池停扬了扬手里端着的热水：“嗯，谢谢，明天一定把杯子还你。”
“不用，不用还了！”留下这么一句话，NPC慌里慌张地仓皇跑了。
池停站在原地看着豁然关上的房门，神情无奈地摸了摸下巴，一时之间也稍微进行了一下反思。
难道是他刚才一不小心又下手太重了？
应该不至于吧，虽然不是人类，他对于那种人形的东西应该还是会适度手下留情的才对。
算了，先不管了。
反正完成了任务就好。
池停看了一眼手里装着热水的水杯，眉目间的笑意又浮现了起来。
迈步就要重新上楼，刚踏上两格台阶，依稀间觉察到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他驻足在原地，缓缓探头，朝着楼下看了过去。
夜晚的爱心公寓很热闹，整个楼层间时不时可以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咯噔，咯噔，咯噔……
这个夜晚又很寂静，在这样一片交错的混杂当中，池停依稀的注意力穿过外界的层层干扰，似乎在楼梯底下深邃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种很微妙的存在。
在这一片浓密缭绕的黑暗当中，有什么在暗中悄无声息地窥探着公寓里的一切，寂静地，伺机而动。
如果这个时候往下面丢出一块石块，池停可以很确定除了反复空荡的回声之外，都不会激起任何的风浪。
但他就是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除了已知的那些NPC以外，公寓里好像还存在着其他东西。
忽然一阵夜风从窗外吹来，吹起衣角，落下几分夜晚的寒意。
如果这个时候池停能够看到直播间里的内容，就能看到前一刻还在嬉笑着讨论李厚在家却没开门，以及NPC那狼狈惨状的弹幕上忽然间画风一转。
【不会吧，不会吧，这就注意到了？】
【发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结果还不就是那样。】
【说起来他们跟那个李厚什么时候碰面？那人明显拥有很多有效信息。】
【我就是从那个李厚的直播间跳过来的，这人怎么说呢……嗐，还是别合作比较好。】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了，留给他们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吧。】
副本当中，池停只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就收回了视线。
转瞬间，他已经又恢复了以往轻松自如的样子，一边上楼一边还哼着轻松的小曲，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对于完成任务这件事情的满意和愉快。
“跟你们说，我在楼下发现了一件事情……”
池停推开门后十分利落地换了一双拖鞋，直到抬头看来的时候话语才微微一顿，“你们这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离开时还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已经蜷缩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抱在了一起。
而在他们的身边，原本属于他们的影子已经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周围，从脚下沿着周身攀爬而上，十分徐缓且惬意地在周身游走着，依稀辨别，正随着月刃上下起伏的手指在打着轻盈的节拍，一起一伏地，极有规律。
离洮被四面八方的黑暗压迫得几近窒息，抬头的瞬间只感到有一道希望的光芒落在了自己的面前，险些下意识地想要扑向光明。
下一秒，他就感到已经攀爬到领口处的影子忽然抬了个头，仿佛毒蛇，警告性地朝他吐了吐信子。
离洮已经有了哭腔：“池哥……”
——救我！
【哈哈哈哈哈我回来了！刚才专门跑隔壁直播间蹲了一会儿，这是什么对比鲜明的凄惨人生。】
【我敢保证月刃绝对是故意的，这家伙的性格恶劣是真的。】
【看看他那享受的小表情，是真不担心把那几个玩家给玩坏啊。】
【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哪边才是接到冒险指令的那一方……】
【果然离他远点才是唯一的解法吧！】
只是扫过一眼，池停当然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之所以放心留下几个人下来，是确定好感值掉到红值之前的NPC都必须要遵守行动限制，倒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家伙为求自己愉悦，居然还能换了另外一种方法来满足那变态扭曲的恶趣味。
池停朝月刃看了过去。
月刃微微一笑，那些影子仿佛顷刻间被抽走了生命，周围也跟着重新恢复了平静：“等待有些漫长，只是跟各位朋友玩了一个‘比比谁先动’的小游戏。”
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好不容易找回呼吸的三人就越是感到一阵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这是比比谁先动吗？
就刚才那氛围，这明明是比比谁先死吧？！
“这杯热水看着还满意吗？”
指尖轻轻地在温热的水杯外壁上面抚摸，月刃眼眸挑起，看着那三个玩家瞬间如小鸡仔般围到了池停的身边，眼底意味不明的神色微微闪过：“当然，非常满意。”
离洮刚刚才从濒死的感觉中解脱出来，被这么一扫，顿时感到全身又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但毕竟还留有几分老玩家的本能，不忘去关注池停临进门时候说的那句话，一边警惕地看着月刃，一边小声地问：“对了池哥，你前面说发现了一件什么事情？”
“就是……”池停刚要说，想起现在还有别人在场，看了月刃一眼。
月刃倒是相当自觉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池停忽然感到有些遗憾：“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两个不是还没有接收过指令吗？”
刚松了一口气的离洮：“！！！”
哥你到底是哪头的！？
好在月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都说了，刚才我们已经玩了一个小游戏，也算是增进了不少的感情。”
话音落下，三个人齐齐地看到了对方的好感值分明往上面跳了一格[+100]，黯淡了一晚上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的光芒。
拿阳寿换的！
月刃捕捉到了众人的喜极而泣，瞥过一眼就继续看向了池停：“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谢谢你的夜宵，明天开始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年假，回头见。”
池停：“好的，回头见。”
眼见着月刃离开后把房门带上，三个煎熬了一晚上的小玩家们齐齐瘫倒在了地上。
“够了，终于刷够了！明天上午再刷一个，赶紧下去11楼吧！”离洮看着天花板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开始放空，莫名萌生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怎么感觉比我以前副本遇到的那几个BOSS还要可怕！”
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一个有点社恐的社畜。”
离洮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池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起带回来的那杯热水喝了起来。
那双手捧着水杯的样子，加上依稀间笼罩在热气中的面容，莫名产生了一种退休多年的老干部既视感。
“……”
离洮本来还想吐槽月刃这个人设的严重OOC，就被眼前这幅画面整无语了。
所以说大佬就是大佬，什么时候他面临危险处境，也能随时保持这种没有丝毫紧迫感的悠哉状态啊！
“言归正传。”池停再次想了起来。
离洮：“嗯？”
池停：“我回来的时候是想跟你们说，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发现这幢公寓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离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其他？什么东西？”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直接告诉你们了。”
池停扫了众人一眼，接下去的话，让所有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体温又顷刻间降到了极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反正不是NPC。”
不是NPC的其他东西？
那是……什么？
在场的三人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均看到了彼此眼中不可控制地涌起的恐惧。
在很多时候，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第13章 爱心公寓
等池停说完，离洮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所有的玩家都被分配在了9楼以上。当时想想，还以为是因为楼层太矮会导致游戏难度过低，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难道就是因为8楼下面……”
“有可能吧。”毕竟一切也都是来自于池停的直觉，他并不想过分主观地把事情说死，到底还是决定拿事实说话，“反正只要到时候下楼去看看，就一切都清楚了。”
“……”
离洮欲哭无泪，“池哥，我怎么感觉所有的事情到了你身上怎么就变得那么简单了呢？”
池停站起身，闻言反倒奇怪地看了过来：“不然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倒是直接把离洮给问住了。
对啊，不然呢。
在这个一切全靠探索的无限游戏当中，很多事情似乎除了亲自去进行验证之外，也全然没有了别的办法。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睡觉吧。”
池停说着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又推门看了出来，十分绅士地问，“你们是客人，要不来一个人睡我的大床？”
三人愁眉苦脸：“不、不用了……”
经历了这一晚上的事情，还知道了这公寓里面不止有NPC这一种可怕的存在，谁还能睡得着啊！
池停也就想着在人类的社交礼仪当中，有客人的时候多少应该客气地问上一句，问过后便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那，晚安。”
三人：“晚安……”
虽然说着睡不着，但毕竟这几天下来每个人都状态紧绷，再加上晚上又被月刃玩弄得精疲力竭，最后一个个地还是没顶住地睡了过去。
不过稍微眯过之后，大家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也都不约而同地醒了过来，踏着晨曦的第一缕光就出了门，迫不及待地想要补齐足够的好感度离开12层这个鬼地方——足见前一天晚上的心理阴影有多巨大。
当池停打着哈欠起床的时候，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三个整装待发的身影，一时也颇为震惊：“你们已经把好感度刷够了？这么快？”
“现在对我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离洮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也不好太催促池停，示意性地瞥了一眼主卧里面的卫生间，提议，“池哥，要不等你洗漱完了吃个早餐，就一起去11楼看看？”
池停自然知道他们是希望自己能去保驾护航，看着这暗示性满满的期待眼神，也有些乐：“你们稍微等会，我马上就好。”
十几分钟后，池停嘴巴上叼了一片面包，跟在离洮他们的身后，敲响了1102室的房门。
其实当离洮记起住在11楼的玩家是谁后，一度还进行了十分纠结的思想斗争。
看得出来那个李厚在一楼大厅时候留给他的印象确实非常不好，这让他对于接下去是否适合与这人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保留了一个十分醒目的问号。
最后让离洮做出决定的还是池停的话。
“能合作就合作，不适合合作就各走各路，再不济砍了也行。”池停是这么说的，语调相当的轻描淡写。
虽然知道最后一句只是玩笑，但莫名让离洮觉得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想着目前一起进这个公寓副本的12人已经只剩下了7人，到底还是决定尽量团结一些。
这已经是池停第二次站在1102室的门口，前一天晚上按了好半天的门铃都没得到半点回应，今天里面的人倒是终于愿意开门了。
几个人围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李厚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热水，开口道：“前面几天隔壁的邻居总是来找我帮忙，我本来也没多想，直到看到你们发在群里面的消息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就一直躲在家里没再敢出去了。其实我本来已经跟老程商量好了一起下楼的，但是从前天开始给老程发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等你们楼上的下来，一起行动也安全一点。”
池停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水，期间时不时地瞄李厚一眼，脸上没有半点太多的表情。
这个李厚说话时候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没有落在内容应该在的那个点上。就像刚才提到老程的时候，虽然有意作态，但神态间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波动，或者说见多了生离死别，以池停所了解到的人类在心情复杂的时候，并不应该是他这样的表现。
不过池停倒也不认为这人说的就全是假话，只能说李厚或许是有意在隐瞒什么，但陈述的内容当中至少真假参半。
当然，身为人类，或多或少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池停自己也有，只要在合适的尺度之内，他也并不想太追根究底。
离洮倒是从一开始就对李厚带了有色滤镜，一番话下来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你这几天什么都没做？在一楼大厅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是老玩家吗，你跟那个程晁关系应该很好吧，他出了事，你就没想过过去找他？”
李厚抬头看了他一眼，简单地接触下显然将离洮当成了这个小团体里面的主心骨，也十分配合地给出了回答：“去找过了，但是他不在。”
离洮皱眉：“不在？”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的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连行李箱都少了很多东西。”李厚倒是有问必答，“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嫌我的好感度刷得太慢自己一个人下楼去了。也是因为这样，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干脆就选择了不回消息装失踪。”
他说得过分云淡风轻，倒是让离洮一下子也有些摸不准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出事了？”
“出事？被副本同化？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你们的描述，我去找他的时候不是更应该能见到他才对吗？”
李厚看着离洮，“就是因为没见到，我才相对放心。至少没找到他也就意味着，还在第9楼的时候他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至于下楼之后有没有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能等我们自己下了楼才能再进行确认了吧。”
离洮没再说话，因为他意识到李厚说的是对的。
那个住在9楼的程晁如果真的像常和风一样被同化了的话，也应该依旧活动在他所住的公寓当中，人不在，或许反而从侧面应证了他的安全。如果接下去他在离开9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也只有等亲眼确认过才能知道了。
离洮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刷够好感再说。”
毕竟要继续下楼，大家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就告别了李厚。
直到身后的门关上，离洮回头看了一眼1102室的大门，才开口道：“我总觉得这个李厚很奇怪，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特别是他看着我们的眼神……”
离洮的个人技能并不算有多稀有，而且也不够强势，但是关键时刻确实很有作用。
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分明地感受到了李厚身边散发出来的气息，显然不存在任何善意。
但是一时半会间，离洮也不知道这个优越感十足的老玩家到底想做什么，想得头秃，到底还是甩了甩脑袋：“不管了，先刷好感度再说，唉不对，池哥你等——”
没等话落，池停已经按下了门铃，回头看到离洮还僵在半空中的手，笑了一下：“怎么了？”
离洮欲哭无泪：“我们还没准备好。”
好歹也留一点思想准备时间吧，万一又遇到一个像那个月刃一样的死变态呢。
池停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乐了：“放心吧，这位邻居很好说话的。昨晚我刚接触过，我们交流得非常愉快。”
“昨晚？”项娴婉一脸恍然，“池哥，你的那杯热水就是找他要的？”
离洮的关注点显然落在了另一方面：“所以昨晚那个李厚压根没给你开门？靠，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谱，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
“人类嘛，偶尔自私一点也是应该的。”池停刚要安抚几人愤慨的情绪，留意到面前的门开了，笑着回过了头去，“你好，我来还昨天的杯——”
眼看里面的大汉在看清楚门口是谁后就要把门关上，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重新将险些合上的大门重新一点点地掰开了，话语也几乎没有半点的停顿：“杯子了，还带了别的朋友，方便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里面看起来五大三粗的NPC表情逐渐扭曲：“……”
离洮三人看着眼前的情景：“……？”
池哥，你确定昨晚你们交流得非、常、愉、快？
大汉NPC到底还是碍于池停的淫威，将人放了进去。
当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配合得也没有半点犹豫。
看着对方发布的[剥豆子]任务，池停也有些惊讶：“你确定我们只需要帮你把豆子剥出来就够了，还是10好感度一颗？会不会送分送得太明显了一点，这样不太好吧？”
大汉NPC连声道：“不会不会，我们关系这么好，送点分也是应该的。”
只求您快点剥完快点走人，其他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池停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
当他的手搭上大汉的肩膀时，可以感受到那魁梧的身躯赫然一颤。
于是，四个人蹲在篮子前面，每个人剥了10颗豆子，就带着顺利刷到绿值的好感度离开了。
“真不愧是池哥，如果一直能这么顺利下去那就好了。”
离洮看向池停的视线俨然充满了期待，对于接下去的攻略进度顿时充满了信心，然而就当他们来到对面1103室敲过房门之后，刚建立起的信心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怎么没人开门，这是不在家吗？不会……又是一个社畜人设吧？”
从下意识放大的瞳孔不难看出，所有人对于“社畜”这个词或多或少都有些PTSD。
“不对，我在业主群里看到过那个1103，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营店主。”池停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思考片刻后又转身敲响了1101室的房门，“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
大汉NPC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结果眼见着居然又找上来了，一脸欲哭无泪：“哥，还有什么事吗？”
池停指了指对面的大门：“你的邻居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大汉NPC想了很久才回答道：“他啊……前两天就已经消失了啊。”
在旁边围观的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依稀间，似乎又有了一种十分熟悉的诡异感。
然后他们就听到池停继续问道：“消失的意思是？”
大汉NPC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眼底对于池停的畏惧不知不觉间已经剩下了一片毫无情绪的空洞：“消失的意思当然是指，完全的，不存在了啊。”
他的嘴角慢慢地咧开了一抹弧度：“但是没关系，房客更换都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么温馨有爱的大家庭可是有很多人都盯着的呢。你看，你们不就在前阵子新住进来的吗，慢慢习惯就好。”
明明是十分粗狂的嗓音，却像是尖锐的刀片轻轻地割在心头。
就当离洮隐约间感到有些不适的时候，只见项娴婉忽然发现了什么，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啊，你们看。”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通往10楼的行动禁锢已经完全消失了。
1103室的房客不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刷够留下的1101室NPC好感值就能够下楼了，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但是，这幢公寓到底怎么回事？
玩家同化，NPC消失，这个副本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第14章 爱心公寓
大汉NPC似乎是在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咦，奇怪，我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呢？”
其他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1103室NPC的失踪在这个副本当中确实是属于一件默认允许发生的事情，而且也并不止是发生过第一次，所以才会让长期处在这幢公寓里的NPC就算没有相关的记忆，依旧本能地感到“习以为常”。
池停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大汉NPC巴不得不再久留，当即点头哈腰地道了别，忙不迭地关上了房门。
项娴婉是个新手可能无法体会到，像离洮通关过几个副本的老玩家，从来都是只有他们这些玩家被NPC追的份，哪见过NPC巴不得求他们离远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