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冷声:“我问你是什么颜色!是不是红色?”
月如轻咳,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大帅是问哪里?”
她笑笑:“我的头发是黑色,眼睛是黑色,衣服是蓝色,血是红色。”
大帅:“你的心呢?你的心也是红色的?”
月如:“您说笑了,谁的心都是红色的。”
“你不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大帅不等她恢复,拿起桌上的手/枪,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将枪口顶在她的颈部:“我问你为谁做事!南京还是延/安!”
五姨太再无知,如今也明白了。
她瞪圆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用一种惊恐不解的视线看向月如。
“啊?她?她,她是?”
月如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怀疑:“辛苦您忍了这么久,终于问出来了。”
将她的身份挑明,就不能再欺骗自己继续将她留在府里,等待征服她的一天。
大帅阴狠地盯着她:“你自己说,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月如直视他的眼睛:“东北。”
“东北?”
这个地方在那时的华国有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可一旦提起,就是撕开血淋淋的伤疤。
大帅手指一顿,连忙松手,后退了几步。
“我外祖是旅/顺人。”
月如整了整被大帅弄乱的头发,脸上是淡淡的忧伤和怀念:“小时候,我常坐在他膝头,听他讲岳全传,后来父亲工作调动,我才去了法国,又随他回到江城。”
大帅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道:“如果不是被您强抢进府里,我现在已经站在东北的战场。”
“你疯了!”
大帅拎着枪指向她,又愤怒地扔向一边,气得满地踱步。
最终站定在月如面前:“你疯了!东北?那是满/洲!那边那几个人,三瓜两枣的,你们怎么跟倭人斗!你去送死吗!还怪我抢你,我抢你是在救你!”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月如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你见过野兽捕猎,只吃一部分的吗?你们以为倭人会止步于此吗?”
“台省,澎湖,山东,东北……北边莫名的演习,你们看不见吗?”
“她在被一步步蚕食,你们在做什么?同室操戈!出卖土地!贩卖人口!”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可是浓烈的悲伤和战意却从灵魂深处传出,每一个字如同佛钟敲击,久久回荡。
每说一句,她就向前一步,而这个城市的主人,高高在上,得意洋洋,掌握着千万人性命的男人,每当她逼近一步,就窝囊地向后退一步,他因为过去对黑暗的失望而深深掩埋的血性和良知,正在不顾理性的遏制,渐渐破土而出。
他是那么看不上这个漂亮精致的小东西,那雪白的脖颈轻松就能掐出痕迹,纤细的手腕只需一下就能折断,她的反抗,她的身份,在他看来只是个笑话。
然而就是这个小东西,她的灵魂比谁都坚韧,她的理想比谁都坚定,或许她还有信仰,只是他没有那个资格窥视。
月如的质问还在继续:“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心里清清楚楚,你手里几千条枪,白花花的大洋花在哪里,打在谁身上了?只会朝自己人挥刀的懦夫!”
“你不是想征服我吗?好啊,带着你的人,去东北,去山东,去台省,把倭人打回小岛!”
“你大可以凭借权力和身体优势强迫我,但我的心脏永远流淌着滚烫的血液,我的爱情,只会献给志同道合的英雄。”
西洋钟“滴答滴答”地左右摇摆。
房间内,演播厅,以及弹幕,都落针可闻。
直到五太太突然开始啜泣,打破了久久的沉默。
大帅已经被逼到墙角,如今回神,才慢慢伸出双手,捏住了月如的双肩,狠狠一推,做最后的挣扎。
“程伟老师!”
他吼出这个他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改掉的名字,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她:“我把你抢进来,不是听你讲课的!我特么是要睡你!睡你的!”
“我贩卖人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老婆孩子!我早就在国外买好了房子,这边一开战就能带着你们离开!你有病吗!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要去东北那个鬼地方!你去,你去了就是死!土地,百姓,你这张漂亮小脸,你引以为傲的灵魂,你想要的democracy,会因为你死了就青史永存吗!不是我疯了,是你们疯了,你们这群人都疯了!”
大帅歇斯底里地喊着自私的话,脸上却满是热泪。
他为保家卫国起兵,失去了无数的同伴和兄弟,理想和血性在一次次黑暗侵袭中麻木,同化,早已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可他终究是被这片土地养育长大,听着流传了六千年的神话,说着四万万人共同的语言,这些久远的良知被重新唤醒,只会带来伤痛和绝望,却又如同刻进骨血里,无法抹去。
他不能欺骗自己,在他怀疑程伟,又应邀来喝酒时,就在期待这样的结局,他对那个又轴又犟的绝色女子产生了好奇心,理智让他用世俗礼法,用钢铁般的肌肉压制她,逼她屈服,可灵魂又忍不住惧怕她,憧憬她,想要朝着那样坚强闪耀的存在靠近。
“大帅几岁了。”
程伟侧目,笑着问满脸泪水的五太太:“得有四十了吧。”
“没,没有这么大。”
五太太哭得一抽一抽:“三,三十八。”
“三十八,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
她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也不再挣扎,慢慢踱步回到桌前,给自己斟满酒杯。
五太太静静地看着酒液沿着她的下颚滑下滴落,突然就能理解那些为她疯狂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之前讲的democracy。”
她吐出一个标准的英语单词,让一旁发呆的大帅抬起了头。
她不是只会说“地毛可乐”吗?
被另外两个人注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不是大帅喜欢笨的么,反正我现在也活不成了,就不装了。”
五太太看向程伟:“如果它那么好,按照你说的,洋人那边不是也一地鸡毛?”
“我们跟他们不太一样。”
程伟道:“我们想要的democracy,是所有人一起,当家作主,到那时,你与我,与大帅,与倒夜香的老头,都平起平坐,靠自己吃饭,谁也不能欺负谁,谁都是自己的主人。”
五太太点头:“那,那是挺好的,要是有那样的地方,我就去开个梨园,我师父的园子传男不传女,给他那个败家子儿子,没几年就得被败光了。”
“你身后没有势力,大帅又不是杀人狂,不会死的。”
程伟笑笑:“等我走了,劳烦您把我这些年的积蓄捐给学校,孩子们的桌椅该换了。”
五太太静静看着她,半晌,双手突然捂住嘴,眼泪像是断裂的珍珠项链,大哭起来。
程伟迟疑着抬手,轻轻为她抹去眼泪。
“父亲去世时对我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我……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如果你能看到,麻烦在梦里告诉我。”
“少放屁,二十来岁说什么蠢话。”
大帅打断她的遗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出入大帅府的玉牌,扔到桌子上。
“这是关押劳工的地址和倭人守卫的换岗时间,明天午时之后,人货两清,他们发生了什么就不归我管了,你……你想要得到这些,就跟我睡一觉。”
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五太太有些想呕,但想到程伟宁死也要弄到这些,又替她心动:“好妹妹,你,你忍一忍?”
不等程伟作出反应,大帅突然重重地坐到椅子上,整个人趴上桌子,下一秒,发出震天动地的鼾声。
“大,大帅?”
五姨太被吓了一跳,伸手推推他。
“叫不醒的,他醉死了。”
程伟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她拿起桌上的玉牌和信纸,装进自己精致的手提袋中,对着五姨太屋里的镜子整了整头发。
五姨太刚刚还哭着听她说遗言,见状傻在当场:“你,他,他?你知道他不会杀你?”
程伟:“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良知,我也不会浪费口舌说这么多话。”
感到感情被伤害,五姨太兀自愤慨了半晌,又不解地看向程伟:“可是,可是你的身份……你做这种事,就算今天不死,以后也是要死的,我不明白,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这么拼命,值得吗?”
程伟闻言站定,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无论是在楚清筠脸上,还是曾经名为程伟又改名月如的女人脸上,都未曾出现过。
它好像自带着耀眼的光,看着就让人想起希望。
“你真的不明白吗?杏花女士,我听说你入府之前,最擅长刀马旦。”
杏花从被大帅带回来,就一直被叫成“五太太”“五妹妹”“小五”,猛然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有些陌生。
她怯怯开口:“你……你教洋文的,还会听京戏呢?”
“我很喜欢的一出戏,您应该唱过。”
这句话落下,屋子里的烛光熄灭,不知从天上何处投下两道莹白的光束,一道落在程伟身上,一道落在杏花身上,一段很多华国人都不陌生的西皮快板七尺咔嚓从音响中放出,在大屏幕上,像原本的电影那样配乐。
大概是要结束了。
观众们还没有从震撼中走出来,有些反应快的,在心里想着,这个片段竟然和《长生殿》的结尾有点像,都是以播放录音带结束。
镜头里,程伟看着杏花,抬起手,用极慢极慢的速度,系上她的两颗扣子,不算太标准,不算太熟练,但金戈铁马,气势十足的唱词从她口中唱出,如同金石崩裂。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付予他人。
倭寇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注:1]
杏花僵硬得像一尊雕像,照向她的那束光熄灭,唯有那束追在楚清筠身上的光,随着她的步子踏出门外,最终,在轩窗外留下一道婀娜的剪影。
旁边的军装剪影道:“站住,府中人无令不得出府。”
窗外,旗袍女子的身影拿出一块玉牌:“我有出府玉牌,大帅让我走的。”
军装剪影后退一步让路:“得罪了,六太太请。”
灯光熄灭,聚光灯再次投下,这次的光圈很大,笼罩住了这方刚刚经历了许多的酒桌。
大帅还趴在桌上睡觉,不知真假,女人脸上挂着泪痕,安静地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刚刚几乎消失的京戏伴奏却不知为何,重新悄悄响起。
杏花嘴唇微动,虽没有发出声音,但听过一段被程伟魔改过的《穆桂英挂帅》,观众们轻易就能看出,她是在默默唱着这段。
杏花收拾的动作突然停下,粉红色的旗袍被聚光灯的强光照射,看起来更像是血一样的红色,她捏紧手里收拾好的酒杯酒壶,不知为何怒从心起,随着伴奏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气性也渐渐膨胀——
最终,伴奏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杏花,曾经大帅府里最温柔小意的五太太咬紧牙关,手里的杯具,劈里啪啦地扔到了桌上打鼾男人的头上。
第六场表演正式结束。
这次的领掌员没有分心,他站起来,带领着观众开始鼓掌。
可等他停下来,掌声还是在继续。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好”!
这是小园子里,老一辈人听京剧的习惯,听到喜欢的声音,便朝台上扔东西、叫好?。
这是一种高雅的捧场,类似西方歌剧中,观众大喊的“bravo”。
五百人的演播厅中,其他的观众不知是被那段并不专业的京剧影响,还是被这位大哥提醒,除了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中,默默垂泪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仿佛回到屏幕上那个年代,大声喊道。
“好!”
“好!”
“好!”
屏幕的灯熄灭,舞台的灯亮起来,三位演员一改屏幕中的状态,笑眯眯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导演全都站起,其中三位满意鼓掌,而最怪的林导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在三位同行和全场观众不解的目光中绕过导演面前的评分小桌,闷头朝台上走去。
“还,还算成功吧?”何月一出了摄影棚就开始抖,紧张地推了推宋旭阳的胳膊。
宋旭阳侧目,大概是暂时没有从戏里走出来,越看她那张化妆成男人的脸就越烦,冷冷地哼了一声,翻了个又娇又软的白眼:“大帅出马有什么不成功的。”
何月:?
楚清筠手掌使劲拍了一下宋旭阳的后背:“出戏。”
宋旭阳一个慌神,使劲甩了甩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迅速憋红,赶紧跟哭笑不得的何月道歉。
楚清筠揉了揉在戏里被他掐红的脸,视线越过风风火火走来的林导,与演完戏,坐在观众席左侧角落的周池对上,在一片叫好声中,轻笑着挑了挑眉。
“林导?您干嘛去?”
这是入戏了,想要揍何月一顿?
主持人紧张地跟上去,赶紧拦住她。
她却没给主持人面子,绕过他冲到楚清筠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又把一脸莫名的宋旭阳扯出来左右晃晃,最后扯了扯何月的假发。
将台上的三个人都摸得一脸惊恐后,她终于有了点正常人模样。
“你们三个,有没有兴趣参演我的下部电影?”
她竟然当场邀请这三个人参演电影!
无论是在下面观赛的其他选手,还是稍微对娱乐圈有些了解的观众,都知道林导电影的含金量,就在几个月前,还有小花为了抢一个她手里的配角,隔空互黑了半个月!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搞艺术的果然都不大正常,一时间,整个演播厅安安静静,大家都怪异地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林导。
反倒是有一条弹幕的反应快一点,在一群沉浸表演的人中替他们着急。
——快答应快答应!这对新人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弹幕淹没
——啊啊啊啊啊!月如我的月如!我又想去看《血月》了!
——我的妈我刚才完全忘了楚清筠是男人了,我一个直男差点爱上他!
——封神!这三个人给我的震撼比电影还大!看电影没哭,看这场戏哭了,一想到月如和大帅到最后也没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天,就好难过好难过。
——呜呜呜没有人磕程伟老师和杏花吗?她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我心都要碎了,爱死美女贴贴了!
——脱衣服那段!真的太涩了!真的好想跪下被她掐脸啊啊啊啊啊!
——前面那位变态的朋友请你冷静一下,那里不是月如,是楚清筠。
——京剧人狂喜!为了《长生殿》来看的,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竟然不是放的录音带!真唱!他真的会旦角的唱腔!明明电影里都是假唱的!
——演完这个他们不会有性别认知障碍吗?我现在看着他三个要有障碍了,完全不能说服自己他们是反串!
宋旭阳有公司,不能随便答应,而何月还没从表演的紧张中走出,一时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楚清筠。
楚清筠给她和满脸慌乱的主持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问:“林导,请问是什么角色?”
“为你而生的角色。”
林导眼中闪着近乎狂热的光:“我为这个角色找了半年的演员,它只有你能演,你一定要演。”
“我现在没有手机,”
他将手放在腰上,那里是普通衣服缝着口袋的地方,此时只有引人流鼻血的精致腰线。
“要不等节目结束我们加个好友,我再看看剧本?”
台下观看的选手们闻言,忍不住咬牙。
楚清筠是真狂还是不懂?那可是林导!她的作品里无论主角配角,都能火一把,如果是他们,早就不管不顾答应了,他竟然一副挑挑拣拣的模样,要求先看剧本?!
林导随着他的动作低头看过去,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他腰上,目光比电影里的大帅还炙热,唏嘘着点了点头:“好……可以,但是你要保持好这个身材,也别剪头发。”
楚清筠点头:“好。”
林导满意了,又盯着楚清筠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搭理几次试图请她下去的主持人。
“别催了,我这就下去。”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笑得无奈:“您突然就上来,我还以为您要打何月。”
林导闻言,作势又要回来,吓得主持人大惊,连忙伸手拦住,在全场的笑声中被送回导演席。
经过她这么一闹,观众们因刚刚那段表演加速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仍旧有啜泣的声音,有些观众共情能力强一些,看着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忍不住落泪。
“我们给林月舒导演点时间评分。”
主持人哭笑不得:“我们先来采访一下三位选手,你们三位对这次的表演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
宋旭阳点头:“正式演出比昨天彩排的状态好很多,我刚刚还有点沉浸其中。”
“何月呢?我记得电影里饰演大帅的武老师是你的偶像,演偶像的角色,什么感觉?”
“我……”
何月语塞半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说实话,我之前因为武老师,对大帅这个角色自带滤镜,特别有好感,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心疼他,但是自己演了之后……”
大家都以为她要说开始讨厌大帅,却没想到,何月说:“我现在更能理解他了!”
众人:?
何月站在两位男士的中间,在全场观众导演嫉妒的视线中,伸出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两人的腰。
宋旭阳还好,楚清筠的体重本就很轻,被这么一捞,脚底跟着挪了半步,本就不盈一握的细腰显得更加单薄,离远看跟人的大腿差不多大小。
看到她左拥右抱,场下观众发出了嫉妒的起哄声。
两位姨太太笑得宽容,配合地屈膝半蹲,配合她的身高,做出小鸟伊人的模样。
何月又进入大帅的状态,笑得嚣张:“有这样的美人做老婆,谁不迷糊啊?被砸脑袋也值了!”
全场哄堂大笑!
台上的三人看起来也比往常兴奋开朗一点,玩够了之后,又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何月知道自己拉了不少仇恨,强行压下嘴角:“咳咳……其实我是想说,我演了大帅,才发现之前自己思想的浅薄,尤其是刚刚表演的时候,我似乎入戏了,我感觉到大帅对程伟老师的感觉,不只是我之前浅薄理解的爱情,那更像一种憧憬和向往,至少刚刚我入戏之后,对楚清筠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随着何月变得正经,之前不满的观众们也渐渐安静,每个人对角色,对剧情的解读或许不同,但在几乎爱上楚清筠这点,却是相同的。
“我现在不太敢看他。”
何月用后脑勺对着楚清筠,无奈地看向主持人:“看他看久了,会又想起月如,想起月如就想哭,然后忍不住更爱他。”
宋旭阳的脑袋也是同样的角度:“我也是。”
主持人被两人逗笑,故意走到楚清筠这边:“你作为被爱的一个,什么感觉?”
楚清筠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眉头压低,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看你的表情,我们已经明白你的感受了!”
主持人忍俊不禁:“你的两位对手都入戏了,第一场公演时,陈小迪选手说过,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你呢,你演完之后,还会沉浸在戏里吗?”
“或许会有一点……”
楚清筠说出了大多数人都想听到的答案。
他将所有人拉进那个时代,掌控了全场的情绪和情感,要是他自己置身事外,完全没有入戏,那也显得太无情了。
宋旭阳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这人本来就无情无义,刚才的回答不过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明明他在表演结束那一刻就抽身了,还能提醒别人出戏。
猛然想起楚清筠之前提醒的就是自己……
宋旭阳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做出五太太的动作了!
好在主持人的注意力还在楚清筠身上,没有发现他的丢脸行为,偷偷松了一口气。
当然,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直播镜头完整地拍下了他刚刚忍不住入戏又猛然清醒的过程,让这段表演登顶各平台排行榜时,被无数的网友当作谈资。
“我们的导演们也评分完成了。”
让我们看看四位导演的打分情况。
朱丽导演不由摇头:“说真的,楚清筠,我在这个节目流了两次眼泪,两次都是因为你。”
楚清筠像月如那样微笑,微微屈膝:“我的荣幸。”
主持人偷笑,何月在一旁捂住心口。
“你们的表演太让我惊喜了,刚刚我完全忘记了你们的真实性别,这段戏的中心是楚清筠,你对月如情感的把控,还有给人视觉上的享受,让我恨不得重看无数遍,大帅,你也完全能够接住他的戏,你在被逼到墙角,自我挣扎的那段崩溃,完全将我带进了你的情绪,你的这段演绎,完全不输给楚清筠;还有宋旭阳。”
宋旭阳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他正穿着旗袍,进入角色也没什么,柔柔笑道:“您说。”
“你是最让我惊喜的,这场戏的主角是他们两个,但你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角色,整场戏,全靠你来掌控节奏,最终你的觉醒,也是一大亮点,你的演技,完全弥补了衣服的不足,所以我无法给你们三个分出先后。”
她摆出自己的分数板:“我的分数:三个九十八,扣下的两分是因为何月,你替楚清筠合上衣服的动作太快了,让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场戏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微醺的兴奋状态,无论是刚刚台上开玩笑的三位选手,还是场下的导演和观众。
朱丽导演的玩笑,再次惹起一阵笑声。
方卓也给出了三个九十八:“就像之前林导说过的,你们的角色是经过思考的,五太太不是简单的温柔娇媚,大帅也不是单纯的好色,能将如此复杂的角色,复杂的感情演好,你们在我心中,就是这场的第一。”
江导对楚清筠的欣赏大家都知道,他对楚清筠的要求比其他选手高,而楚清筠也给了他满意的答卷。
他给了楚清筠九十九,另外两个人九十七,而林导演人狠话少,直接给出了三个一百。
现场因为这个分数沸腾起来。
江导笑道:“月舒啊,你之前不是说,要看看这段文戏?怎么样,还觉得我是颜控吗?”
林导摇了摇头:“您是对的,在看人的眼光这方面,我还是要向您学习。”
她看着比大帅还醉,痛心疾首地捶了两下桌子:“可恶啊!要是真的就好了!”
大家都知道林导性别女,性向女,听她这样说,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兴奋。
楚清筠故意露出提防的神态,摸摸护住领口:“林导,您正常一点。”
林导咬牙:“你记得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剪头发。”
台上的青年听她这样说,更加警惕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想歪,林导这个样子……不会是想潜了楚清筠吧!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楚清筠哭笑不得:“林导,我是男人。”
“我知道!”
林导满脸的遗憾:“所以我才只是邀请你演戏,你要是月如,我倾家荡产也要把你追到手!”
这句不知真假的遗憾惹得全场爆笑,大家笑过,也不禁与林导有了同样的幻想,想起刚刚的表演中,那白皙的皮肤与黑色内衣魅人的对比。
月如的人格魅力和楚清筠的形象让全场都脸红心跳,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楚清筠这个男人,而是月如……
楚清筠顶着下面贪婪的目光,默默从何月那里要来皮筋,将头发扎了起来,让喉结更加明显,也强化了脸颊的棱角,与月如区分开。
然而作用不大,男性特征明显后,他虽然和月如的形象差距拉大,却显得更加神秘引人瞩目,或者说,更涩了。
观众席,评委席,甚至身边的两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更加炙热!
他轻叹一口气,放弃挣扎。
周家的CBD别墅中,周太太正带着朋友们在家看节目。
她每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错过了前两次公演,彩排那天所有选手都恢复自由,周池也给她打了电话,她当作亲生儿子养了十几年的养子撒着娇让她看节目,她便同意了,顺势请了几位朋友一起喝下午茶。
这些富太太中,有的家里私生子不断,有的儿子纨绔桀骜,烂泥扶不上墙,有的则私生活混乱,只有她家庭幸福。
大儿子不到三十,已经能独当一面,养子则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微博上每天有数不清的小姑娘小伙子叫她婆婆丈母娘,哪怕是她最不喜欢,总觉得阴郁又小家子气的亲儿子,也长了一张结合了她和丈夫全部优点的脸。
所以每次聚会提起家庭孩子,她都能被数不清的羡慕目光环绕。
只是,她请来这些人时,话里的重点一直都是周池。
“小池这次演的是他从小就喜欢的角色,这次有十足的把握呢。”
可比赛却有些出人意料。
朋友们似乎忘了刚刚对周池和周太太教育方法的恭维,纷纷感叹。
“周太,你亲生的儿子也漂亮了,怪不得当初说什么都要找回来,这么好看的孩子,谁不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