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
镜名虽然表情不善,但将花放在桌上的动作还是很轻。
他在看见茶几上忽然多出来的白玫瑰时什么也没有说,丛仪还以为他没有认出来这和自己丢出去的是同一束。
于是现在不由得心虚起来。
丛仪坐起身,没忍住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花很浪费,他会丢掉的。”
他找的借口有些拙劣,镜名的眉头很快又皱紧了。
原本他已经打算好,将东西放下以后自己就转身出去,可现在却不得不站在原地教育单纯的殿下。
“殿下,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会被曲解成原谅和接受吗?”
他说完这话以后,便对上了丛仪茫然无措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一些,镜名的脸色又很快缓和下来。
“抱歉,主人。”
丛仪却是摇摇头,很安静的样子。
“你说的也对,你能不能和白狼说,以后不要送这些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镜名几乎从来没有对自己心爱的小殿下说过不,可是现在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坚定地摇了头。
“不行,您必须自己和他说。”
丛仪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懂。
“好吧,明天他再来的话,你就让他进来吧。”
镜名听见这句眉头皱的更紧了,但是看见丛仪依旧苍白的脸,又说不出让他出去和白狼沟通的话。
“好。”
可等到再第二天,丛仪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床头放着一盆漂亮的水仙花。
白狼做客般从沙发转头看来,而镜名立在房间与客厅的交界处,表情冷漠。
他在等着丛仪拒绝。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丛仪徒然紧张起来。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藕白色的被子堆叠在腰际,宽大的袖口随着抬手滑下,露出白皙纤长的手臂。
镜名看见白狼有些复杂的眼神,顿时怒从心头来。
“主人。”
他提醒道。
作者有话说:
阎总的恋爱秘诀——就算人不在也要刷足存在感
“啊?”丛仪迟钝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
镜名将长外套取来披在他身上,遮盖住了柔顺睡衣勾勒出的身体曲线。
丛仪配合地起身,很认真地绕过了隔断。
“白狼,你以后不要给我送这些东西了。”
白狼起身,像是镜名一样立在他身侧,说话时脸色很平淡。
“阎先生要求我守在您身边,只要是您的话,我都会听。”
丛仪好奇地眨了一下眼,没忍住看向了另一侧的镜名。
对方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被白狼企图取而代之的话而激怒。
于是丛仪也坚定了语气:“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好,我会一直在城堡周围,您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白狼竟然也没有半点意见,毕恭毕敬地起身,接着就转身退出去了。
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丛仪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样的话……他明天是不是就不会送了?”
镜名心情不好,没有说话。
丛仪心虚的很,起身端起了那一盆水仙,试探看向镜名。
很明显,这就是白狼今天送的花,水灵灵的很漂亮。
“我可以放在窗台上吗?”
他问完,镜名的脸上也没有出现半点表情。
“您可以随意安排,我没有资格干涉。”
“……”
丛仪抱着花眼巴巴看他,许久后才道:“镜名,你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镜名语气冷淡。
“可是……”
丛仪无奈,只得将花先放在桌上,“那你帮我处理吧。”
猜到镜名可能又要说拒绝的话,他便赶紧补充:“你今天已经拒绝过我好多次了,不如这盆水仙送给你吧。”
镜名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无奈的表情。
“这是别人送您的东西,给我不合适。”
“那你帮我丢掉也可以,我只是觉得这盆花长得很好看。”丛仪一紧张就忍不住去按自己的手指头,“送你吧?”
镜名长长舒了口气,总算俯身将那盆花抱了起来,将其放在了阳台的花架上。
“我会每天来浇水。”
丛仪配合地点点头,放心地往床上一爬。
“我今天可以出门了吗?感觉身上一点不舒服都没有了。”
镜名没有答应:“医生说静养一周。”
“今天已经第四天了。”
“第三天。”
“……”
丛仪有些无聊,趴在大床上,接着很快又翻身看向镜名。
“镜名,你们之前不是学过很多用信息素造成攻击的方法吗?为什么只教给我压制?我想学更多。”
镜名的眉头又皱紧了:“您的身体不好,单纯的信息素释放就无法支撑太久,其他的对腺体伤害太大,不适合您。”
丛仪蔫蔫地看他:“那要不你训练一下我吧,明明我没有释放很多信息素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镜名沉默,想到他所说的没有释放很多。
可那天进入地下基地的士兵都得带着隔离面罩,否则就会被波及。
“您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记得在丛仪分化不久时,他与丛介介待在一起,可忽然丛介介就晕倒了。
检测过后才发现是微量中毒。
而毒素来源就是丛仪的信息素。
水仙含毒,而丛仪的信息素一旦不受控制,也将会在空气中产生吸入后会造成窒息麻痹症状的毒气。
在锻炼掌控能力的初期,城内总是有佣人被波及。
但好在丛仪的学习能力不错,很快就掌握了正确的方式,能够熟练把控。
“但是他们现在都知道我的能力了,以后肯定会故意躲避。”丛仪有点气馁。
他最开始在知道自己信息素带毒的时候,每天都很难过。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信息素并不是一项武器,而是与心爱之人耳鬓厮磨暧昧纠缠时的气氛象征。
如果他把自己的另一半给毒倒了怎么办?
那时候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如果实在学不会控制的话,就找一个足够强大的alpha,这样就能将影响降到最小。
脸颊微红,丛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想这些。
可即便他再死缠烂打,镜名也不愿意让他尝试其他方法,理由就是对身体有害。
没有办法,他只得在房间里度过了极度无聊的一周。
等到终于做完体检确定可以出门时,他带着镜名走在长廊上,几乎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本来以为只是离开了几天,可在他抵达了前厅时,才发现这短暂的几天城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外头闹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还是那些被摒弃的盘支,丛仪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兰野风的父母。
“他们得知阎攸昱和星际海盗合作,心生不满。”镜名在一旁提示。
听到这里,丛仪也就知道阿左中将已经将情况和丛介介说过了。
“I星已经发布了追捕令,搜索阎攸昱和白狼。”
听见镜名的话,丛仪的脚步不由得顿住:“那白狼还在城里留着,岂不是很危险?”
镜名嗯了一声:“他自找的。”
好像说的也没错……
丛仪听到这也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毕竟他早在主星时就见识过了白狼的身手。
想要抓住他是很困难的,尤其是通缉令上还注明了需要活捉。
但想到这一层,他又猛地回忆起什么。
看向镜名,四目相对时沉默了好几秒。
“主人?”镜名的眼底透出几分困惑。
丛仪问:“之前主星发布了我的通缉令,现在还在吗?”
那是他回到I星以后,从墨维音口中得知的。
那时候事情太多,他甚至没有关注到后续,于是现在才终于想起来。
但镜名却没有半分惊讶,道:“阿左中将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所以通缉令已经回收。”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通缉令找不出半点毛病的话,说不准镜名现在还会认不出拿出来做文章。
“那就好。”丛仪松口气,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他没有地方可去,走着走着就到了马场外,望着里面的树丛,他转头:“之前那只猫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镜名回答。
“那就好。”丛仪再次重复这句话,可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却很久都没办法回神。
“殿下。”镜名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问,“您想进去吗?”
“不想。”
这次丛仪回答的很快,离开时加快脚步,竟然像是落荒而逃。
镜名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看着丛仪的背影停顿许久,最后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能看出进来,殿下心底藏着很多事。
从小他就是殿下最为信任的人,无论听见了什么都会守口如瓶,从不忤逆小殿下的话。
可现在殿下对他有了隐瞒,而也只有一个原因。
阎攸昱。
绕着马场外围走了一圈,丛仪呼吸有些重了,索性找个长椅坐下。
他将两条腿伸直,有点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
“太阳挡住了。”
知道镜名在周围,来的人肯定不危险,他便懒懒地继续靠着没有动。
“丛仪。”
阿岚的声音传来,让丛仪回过神来。
“嗯?”
阿岚笑着看他,表情有点无奈的样子,“你干什么呢?本来去城堡里找你的,半天才打听到你出门了。”
“坐。”丛仪坐直身体,将腿收了回来。
阿岚配合坐下,他今天穿了一件很厚重的白色外套,脖子上还圈着一条蓝色围巾。
“我想晒太阳,所以……”
丛仪正打算同他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却没忍住顿了一下。
视线落在那条围巾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对劲。
“怎么了?”阿岚好奇的看着他,似乎误会了什么,索性将自己的围巾摘下,“你喜欢吗?可以送给你。”
“这条围巾你一直戴着吗?”
丛仪伸手接过,在上面很轻地揉了一下。
蓝色围巾上缀着可爱的小毛球,颜色和他之前在包间里面捡到的一模一样。
“是啊,I星虽然不是很冷,但早晚温度也不太舒服。”阿岚说着很苦恼似的,“而且这个质量不好,还会掉毛?”
“是吗?”丛仪试着扯了一下,果然轻轻松松就揪下了一个小毛球。
见状,阿岚没忍住笑了,接着便将自己的围巾给收了回去。
“你可真是,等会把我围巾拔秃,就不保暖了。”
丛仪笑笑,表情倒是干净无害:“那我再给你买新的。”
这话对阿岚很是受用,他满意地将围巾挂在脖颈上,接着藏在了外套下。
“这样比较暖。”
丛仪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才配合地点点头:“好看。”
周围一片安静,太阳安静悬挂在头顶,阳光晒得身上很是温暖。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安静,出口的瞬间被风带走。
“我准备过段时间离开I星了。”阿岚缓缓舒了口气,转头冲着丛仪笑笑,“你出事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也没忍住开始思考自己的意义。”
如果换做失忆时候的丛仪,或许他只会配合地点点头,实际上不太明白阿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心底却也有些感慨起来。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阿岚故意做出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吗?送到哪?”
他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丛仪的态度却很认真。
思考了好一会儿,丛仪才道:“送你到星球外的出口。”
阿岚唇角带着笑,忽然舒了口气,过来抱住他。
“好。”
剧烈晃动下,飞船终于完成连接。
所有窗舱一齐关闭,变成了银白色的铁板,也就意味着在飞船内再也不能向外看。
好在内部人员早就习惯了,此时也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
接到李沙的通讯后,紧闭了一周的舱门终于开启。
身材高大的alpha披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设计感十足的工装裤勾勒出他修长有力的腿,再往上是一张冲击感十足的俊美面容。
男人五官锋利流畅,尤其是一双眼深邃漆黑,眉骨优越,瞳孔中的锋利与尖锐让人无法忽视。
“阎先生,BOSS已经准备好与你的会面,请跟我来。”
李沙出现在拐角,她换上了更加正式的衣服,显得很是庄严。
“见组织老大原来和见上司一样,李小姐是害怕?”
阎攸昱语气冰冷,但李沙却从中觉出几分笑意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终归无法忍受阎攸昱的阴阳怪气。
“BOSS也的确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说的没错,毕竟我们也是个大型组织。”
阎攸昱轻笑一声。
“躲在无人星域的大型组织。”
这话更像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语,所以就算李沙心底不满,此时也无法撕破脸说什么。
她只得忍了下去。
飞船与主基地连接以后,飞船中心舱室便多了一条宽大的通道。
李沙带着阎攸昱进入,脚下的路很稳当。
而在路过了这条路口后,对面便瞬间热闹了起来。
左右两侧都是带着透明玻璃的舱室,放置着许多大型机器,不少人正在运算着什么。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经过阎攸昱仔细观察,便发觉那些人的动作不够迅速,而且还有明显的卡顿和僵硬。
“这些都是仿生人?”
李沙闻言朝着边上看一眼,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这是我们自己制作的,动作的确不够顺畅,和I星比差远了。”
“难怪你们对I星的智能着迷。”
阎攸昱回忆起刚抵达I星时进入城堡看见的仿生人管家,说话时几乎和普通人类无异,就像是带着属于自己的思维。
这里的仿生人,的确和那些没得比。
“BOSS也不是没想过和I星合作,不用现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但I星的态度强硬,不愿意和我们达成合作。”李沙说。
听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对于I星不知好歹的愤恨,阎攸昱却是忍不住低笑。
“那贵组织给出的合作条款应该相当有趣。”
李沙听出他语气中的暗讽,脚步没忍住顿了一下。
“需要我提醒您吗阎先生,现在我们才是合作方,您和I星已经撕破脸了。”
“当然。”阎攸昱不甚在意地回答。
李沙皱紧眉头,虽然心底对这人还是极其不满,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阎家的势力,他们也不会选择跟阎攸昱合作。
阎氏在主星域驻足已久,是很有实力的企业,如果能和他们达成合作,他们能够将阎攸昱推举回去,让他为组织牟利。
即便阎攸昱如今已经与I星结仇,可想要扭转是很轻松的事情。
只不过是放弃些杂兵为他博信任而已,他们赌得起。
没多久,两人便抵达了重要舱室门口。
或许因为是自己的地盘,所以门外把守并不严格。
李沙进门通报,阎攸昱立在门外等候,门开启时从缝隙中看见里面有一道身影。
眼眸微眯,他还未来得及多看上两眼,门便在眼前被关上了。
不过多时,李沙再出来,已经给他让开了路,态度比起之前在飞船上恭敬了许多,明显是在给里面的人做戏。
阎攸昱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拆穿,从她身边进入了大门。
舱门在身后关上,他进门后打量左右,发觉面前是一张铺开的网纱。
半透明,能够看见后面的阴影变化,也能判断出人大致的位置。
倒是显得很神秘。
等绕过了玄关,桌后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坐在更加厚重的网纱屏风后,看得出来身形有些瘦弱,但是气场却很强大。
这就是星际海盗的组织老大?
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阎攸昱不着痕迹地朝着周围扫了一圈。
内部虽然仪器诸多,但并没完全将空间遮挡住,一眼看过去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但他在进门前分明看见了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屋内,现在却不见了。
“阎先生,终于见面了。”对方缓慢开口,声音沙哑无比。
阎攸昱总算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久仰大名。”
“阎先生喝点什么?”
里面的人很是礼貌,似乎是在对面泡茶,桌上能看见茶具轮廓和热水氤氲起的热气。
“不用。”
阎攸昱在屋内随便转了转,确定内部有能藏人的地方。
“听说阎先生和I星的前大皇子有着不小的渊源,还特意为了追他从主星跑来,现在就不怕让他心寒吗?”
听见这话后,阎攸昱轻笑一声,总算在茶桌对面坐下了。
“这只是对外的借口,真正的原因你不是最清楚?”
此话一出,对面人便笑了起来,仿佛对他的话十分满意。
“那阎先生可要做好准备,那兄弟俩都不是简单角色,如果未来有一天他们阻碍了路……”
他意味深长地顿住。
茶桌侧面推来一杯冒着缭绕热气的茶盏。
阎攸昱垂眸,思忖片刻后伸手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真有那天,我亲自动手。”
阿岚离开后,丛仪接到消息,得知丛介介想要见自己。
他径直前往城中,在看见城堡塔尖的细碎光芒后,心底有一瞬间的迷茫。
“听说阿左中将也在。”镜名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得到了消息。
丛仪早有预料,此时便也没有丝毫诧异。
“知道了,没关系。”
“他肯定是因为阎攸昱。”镜名说。
丛仪倒是很淡定,他不觉得丛介介会对自己做什么。
即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弟弟曾经对自己动过不好的心思,可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是假的,更何况他们身体里还流淌着同一种血液。
镜名自然不会撒谎,可丛介介也未必是真的想要致他于死地。
大门自动开启,丛仪进门时便看见了坐在主位的丛介介。
阿左坐在左侧,听见声音抬头看来,起身微微俯身示意。
“阿左中将。”丛仪和他打过招呼,坐在了对面。
丛介介正盯着终端界面看,只是在他坐下时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丛仪问完以后,阿左看了一眼丛介介,便主动开了口。
“这次来是商议我们知道的最新情报,那边在吸收了势力以后肯定会抢在联盟驻兵抵达前动手,你们身份重要,我打算先将你们送出城。”
这熟悉的话一出口,丛仪的脸色就骤然冷了下来。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盯着阿左看了许久。
阿左明显还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只道:“他们的目的就在I星以及你们两人身上,这次不得手……”
丛仪没再打算听他说,很快打断:“如果这次不得手,他们就会清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很有可能会鱼死网破,直接将整个I星毁掉。”
阿左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们会努力保住I星。”
丛仪并非不信任他,但此时却没办法听阿左的话。
大厅内安静了很久,丛仪缓缓舒出一口气,问:“你们的驻兵什么时候到?”
“最快也需要五天。”
“也就是说只需要守这五天而已。”
“而已?”
丛仪看见对面的年轻军官表情变幻莫测,便就明白他对自己话很不信任。
阿左是个好人,但此时盯着他时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I星的卫兵不少,如果只是拖延时间,武器库的防御系统在最大压力的情况下也可以坚持二十四小时,他们曾经攻打过I星,应该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如果他们会来的话,会在四天内抵达。”
阿左脸色稍缓,但态度没变:“这些我们都知道,但四天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我明白。”丛仪垂眸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摁了一下酸痛的指节,“让陛下离开吧,我驻守I星。”
话音落下,边上的丛介介瞬间抬起头来。
“哥哥?”
他似乎觉得不敢相信。
丛仪没有看他,只道:“我对I星的系统都很熟悉,而且最重要的装置在陛下身上,只要他是安全的,武器库就没问题。”
“哥哥,你出来。”
丛介介腾地一下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面走去。
丛仪看着他的背影,只得冲着阿左点头示意,接着起身跟了上去。
阳台外的风很大,从这个视角看出去,与上一次战役爆发前的宁静如出一辙。
丛仪将身后的门关上,确保阿左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看见丛介介站在扶栏边上,他便也站了过去。
抬眼朝着外面看去,在一座高楼上捕捉到了一块广告大屏。
似乎是某个很古老的香水品牌,穿着鲜亮的男性omega正将香水喷在身上,接着冲镜头方向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
西里尔?
丛仪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西里尔的时候,就会觉得他长得很眼熟了。
在他还没有失去记忆抵达主星前,西里尔比现在更加出名,那时候这种大屏里应该经常有他的身影存在吧。
作者有话说:
阎总:我是碟中谍中谍
丛介介没有意识到他的注意力是被什么吸引,只以为他在自己身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你真的要每一次都这样把我推远吗?”
丛仪回过神来看向他:“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这样。”丛介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强忍泪水,“你什么都愿意让给我,为什么就没有想过,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留着有什么意义?”
丛仪有些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打理I星的。”
“你别说的这么……就像留遗言一样行吗?”
丛介介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被吓到了。
丛仪也觉得心虚,索性便改变了一种说话方式。
“我的意思是,总有一天我们要分开的,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整天黏在一起,你要习惯。”
丛介介眼眶更红了:“可是我想见你还是可以去找你,如果是……的话。”
丛仪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很笨拙的人,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上前抱住了丛介介,他自己也闭上眼睛,决定将自己之前听见的那些话都忘记。
每个人都有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时候,何况丛介介是他弟弟,他应该谅解。
再分开时,丛介介红着眼睛看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丛仪猜测他已经知道自己从镜名口中得知了当初发生的事情,但是丛仪并没打算说破这件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一致对外。
不过直到最后,丛仪也没有和丛介介达成意见一致。
丛介介坚决反对让丛仪留在I星,自己也不愿意离开。
阿左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他作为联盟派出和I星交涉的军官,本身就肩负着在交接人员抵达前守护I星的工作,所以他是不会离开的。
但他的任务中也包含着守护I星皇室,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员自然就是如今坐在王位的丛介介。
丛仪没打算再和丛介介商议什么,他已经安逸的太久,何况这是星际海盗最后一次出手,一定不会如此简单就收手。
但两人以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很难达成一致了。
夜深,丛介介立在窗前,心情变得十足复杂。
很多时候他都不敢在夜晚站在窗户前看夜空,每次看着那一片熟悉的天空,脑海中就会忍不住浮现出那总是在梦境中困扰他的一幕。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幻想自己抓住了那只朝着自己伸来的手。
可惜并没有,他松了手。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和丛仪渐行渐远了。
哥哥会怪他吗?
今天和丛仪说完那些话以后,他的眼中含着泪水,而对方却很是冷静。
是了,哥哥总是很冷静。
他从小就被赋予了继承者的重担,很少有快乐的时光。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哥哥学什么速度都很快,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事情给难住。
丛介介曾经讨厌过他,嫉妒他总是能够获得母亲的关心,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热情。
就算是哥哥好心带上他一起训练,并且为了他和母亲争执时,他也没有心软过。
这是哥哥故意做的吗?
想让他自惭形秽,让他知道,就算是他和自己经受了一样的训练,也永远比不上。
丛介介最常听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哥哥以后要掌管整个I星,而他作为哥哥的亲弟弟,会是他最后的副手。
可为什么同样是母亲的孩子,哥哥却能成为未来的王,而他这是个副手呢?
难道生下他,就是为了给哥哥找一个合格的助手吗?
丛介介曾悲观地幻想过自己的人生,甚至时不时在母亲和妈妈的面前说哥哥的坏话。
可好像哥哥无论做什么,在她们的眼里都是可以原谅的,都是情有可原的。
他曾经想过要讨厌哥哥,可是随着时间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哥哥总是被老师训斥,说他不够狠心,而作为一个合格的王,他不应该抱有太多的善心。
丛介介很讨厌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人家,他明明只是母亲请来的老师,可却总是惩罚哥哥,让他抄书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