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志得意满地回了家,去跟爹娘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而在村西头,邱鹤年把篮子怎么来的,跟清言一一说了,他皱眉道:“明天我去铺子里时,问问小庄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大抵是闹了个乌龙,但清言不想和那家人纠缠不清,况且处理不好,恐怕要惹上不好的名声。
村子一共就这么大,那些婆子老头们,就喜欢在路口聚在一起抱着膀说三道四,说不定要传得有多难听。
到时候刘有福和张菊要是闹起来,说刘湘还未出阁,名声就坏了,要他们负责的话,他们就被动了。
于是,清言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问小庄。”
邱鹤年答应了。
晚上,吃过饭收拾好了,邱鹤年抱了柴火进来,清言给锅里添了水,两人要烧水洗澡。
清言先洗完了,去柜子里找了一阵,翻找出要找的衫子,穿在了身上,回到床帐里,像往日那样,放了帐子等邱鹤年洗完。
过了一阵,水声渐歇,传来窸窸窣窣擦拭和穿衣的声音。
邱鹤年掀起床帐时,清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直盖到了下巴颏,长发散乱地在贴在他脸颊两侧和枕上。
邱鹤年想转身吹熄油灯,却被清言出声阻止道:“再等等。”
邱鹤年看了清言一眼,清言垂着眸子,不看他。
等人躺到了他身边,清言慢悠悠道:“多少日子了?”
邱鹤年也没问他什么多少日子了,直接答道:“有俩月了。”
清言眼睫颤了颤,“数那么清楚?”
邱鹤年喉结滑动,“日日算着呢。”
清言脸蛋红了,他问:“为什么要日日算着?”
邱鹤年嗓音微哑,说:“早跟你说过,没有诓你……夜夜都想。”
刷,清言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露出只着了纱衣的身子,肩膀半露,两条修长白嫩的腿叠在一起微弯。
肌肤在油灯昏黄的灯光里,看着温暖而润泽,纱衣半遮半掩,比全露还让人臆想连篇。
邱鹤年呼的一下也坐起身,双眸如鹰隼直盯着他,胸口的起伏渐渐急促。
清言伸出一手递给他,邱鹤年握住那只手,将他整个人一把拉了过来,坐到自己大腿上。
两人一高一低,近在咫尺地互相看着,热烫的呼吸都拂在对方脸上。
“不怕了?”邱鹤年哑声问道。
清言摇头,红润的嘴唇轻抿,神情有浅浅的不安,“我不知道。”
邱鹤年看着他,目光专注,没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过了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笑了一下,抬手将清言的长发拢了拢,说:“要不要和我说会儿话?”
“嗯。”清言点点头。
两个人就侧着身面对面躺下,邱鹤年把清言揽在怀里。
深秋的天气,在暖呼呼的被窝里身体相贴地这么抱着,是件很舒服的事。
邱鹤年手指捻在清言的纱衣一角,克制着自己心底的胡思乱想,问道:“这什么时候买的?”
清言说:“就前几天,想来年开春罩在袍子外面穿的。”
邱鹤年又问:“北方秋天短,眼看入冬了,你的冬衣都买够了吗?”
清言点头,“都买了,你的我的都有,前些日子秋娘和我一起去挑的,那铺子不错,料子好,价钱也合适。”
两人又聊了会家里的琐事,诸如今天小鸡下了几个蛋啊,家里新搭的仓房里头该下些老鼠药啊,又商量了一阵要不要养猫捉老鼠,后来又聊到了刘猎户家的二喜,话题又跑到了今年冬天上山打猎的计划上来。
说着说着,清言就趴进邱鹤年怀里,柔嫩的掐的出水的脸蛋蹭着对方的脸,含含糊糊地说:“我都吃醋了。”
邱鹤年早看出了些端倪,可如今他的夫郎主动亲口说出来了,他的心里一下子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得怜惜又受用。
他温热的大手在清言背后来回摩挲,纱衣凉丝丝地摩擦着他的手心,让他心里都跟着发痒。
“清言……。”
邱鹤年叫了一声清言的名字,将对方放在床上,自己则撑起身来,低头凑近了,目光闪动,神情柔和,脸对脸地看着他。
“清言……。”
又是这么一声。
其他的,邱鹤年什么都没说,又好像都在眼睛里和接下来的亲吻里说过了。
两人亲了一阵,邱鹤年又躺回床上,揽着清言,大掌在他背上还是来回摩挲,他低声问:“困了吗?”
清言点头。
邱鹤年说:“闭上眼睛,睡吧。”
清言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他又睁开眼,说:“纱衣穿着痒。”
邱鹤年就叹了口气,手伸进被子里扯了几下,就把那件纱衣整件扯出了被子,扔到了床沿。
这次清言舒服了,又一次合上眼睛要睡觉了。
可不大会,他又睁开眼睛,邱鹤年低头看他,“怎么了?”
清言说:“你亵衣布料好粗,磨得我不舒服。”
邱鹤年额角青筋暴起,还是妥协了,在被子窸窸窣窣一阵,亵衣也被扔到了床沿。
灯熄了。
黑暗中安静极了,只听得见远处的狗叫声。
过了一阵,本来已经悄无声息的帐子里,突然传来声响。
邱鹤年探手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的湿淋淋。
他声音哑到不行,问:“清言,还没睡着吗?”
过了须臾,在他双眸现出隐忍与克制,以为对方不会回应了时,清言终于出声“嗯”了一声。
帐子里又沉默了一阵,之后,黑暗中,被子突然被粗鲁地掀开到了一旁,邱鹤年从床上跪坐起身,在床头摸了摸,一时间没摸到要找的东西。
另一只纤细的手软软地伸了过来,帮他找出了那黑色护腕,邱鹤年将之戴上。
大手抓住两边脚踝,没有任何前夕,直接了当把自己送了进去。
而承受的人,旷了俩月的身子,竟也没有任何不适,欢喜雀跃地展开了。
兴许是旷得太久了,清言今天尤其的激动。
几乎没捏几次那护腕,以往让他觉得疼痛难以忍受的粗暴,今日竟舒服得让他浑身战栗颤抖。
有一刻,清言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意识,脑子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意识。
待他缓缓睁眼时,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羞得想钻洞离去,而当他看清眼前时,顿时眼睛睁大,顾不上害羞,也顾不上身上的酥麻和无力,连忙跪坐起身,随手抓了块布料,往同样跪坐在床上的男人脸上擦去,一边擦一边急急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邱鹤年脸上、脖子上,连带着肌肉鼓起的胸膛上,都有溅上去的水珠,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暧昧不清的光。
清言脸红得快要着火,恨不得立刻“毁掉”这些“罪证”。
正擦拭的手被抓住,清言愣愣地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眸子像荒野上的饿狼,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第二天起床后,清言一早上都没敢抬头看人。
吃饭时,就低着头扒碗里的饭,都不好意思夹离得稍远的菜。
不过,自然有人注意到了,把菜盘子都推到他好够的地方,还不时给他往碗里夹菜。
一顿饭终于吃完,清言低着头红着脸蛋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可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揽在他腰上,一下子就把他拖到了一副坚实的大腿上。
清言就跟只轻盈的小猫一样坐进邱鹤年怀里,对方想看他的脸,他就躲着,把脸藏在人家颈窝里。
低沉的笑声响起,清言感觉到了自己倚靠的身体随着这笑声微微震动,他气恼地抬手在邱鹤年肩上捶了一记。
却被对方顺势握住了这只手,一大一小两只手叠在一起,覆在了清言柔软的小腹处。
笑声停了。
“昨晚,你这里很红……,”邱鹤年低声道,“要是真的怀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清言抬头看他,咬了咬唇,“我……。”
邱鹤年扭头看向地面,“我不该冲动的,”他喉结动了动,“邻村的老郎中那里,有稳妥的落胎药,只是是药三分毒,只怕多少还是要伤身……。”
清言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对视了半晌,邱鹤年的眼神温柔而包容,清言目光渐渐坚定,说:“鹤年,我们顺其自然吧,如果真有了,那就……留下吧。”
吃过饭收拾完,按昨天说好的,清言随邱鹤年一起去了铁匠铺子。
也没怎么多问,本就心虚的小庄就把昨天的事都一五一十地抖搂出来了。
清言听得眼皮直跳,听到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邱鹤年,然后拿起那篮子,道:“你们忙,我出去一趟。”
邱鹤年无奈苦笑,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清言一摆手,“不用,以后这事跟你没关系了,我来解决。”说完干脆利落地就走了。
那头小庄没注意到师父师娘的不对劲呢,在那低着个头,小声扭捏道:“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得上门跟人家说清楚,毕竟人家都找上门来跟我说喜……喜欢我了。”说着说着,他脸就红了起来。
邱鹤年看着他,心里一阵叹息,道:“你年纪还小,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学手艺,这事你师娘会去说清楚的。”
清言提着那盖着粉色绢布的篮子,一路快行,很快就到了刘发给那家人借的老房子处。
这房子经过了修缮,窗子和门都换了新的,墙面也重新漆了,院子里地面平整过,栅栏也重新围了。
刘发估计没少花钱,这房子现在跟旁边的人家比,看着还亮堂了几分呢。
清言到的时候,刚好看见院门敞开着,张菊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刘有福蹲在一边在啪嗒啪嗒抽旱烟。
“刘家大哥,刘家嫂子,这是忙着呢!”清言到了门口敲了敲门,笑着道。
听见动静,见到人,刘有福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朝清言哈腰笑了笑。天刚见冷,他年纪不小了,早早穿上了棉裤,蹲久了,裤腿膝盖那里两个大鼓包。
张菊也站起身,面露惊讶道:“呦,这不铁匠铺子家的夫郎吗,快进来坐。”
张菊满脸堆笑,热情地去门口迎清言,见到对方手上那提篮时,眉头一皱,却很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笑容满面地往里迎客。
昨天,刘湘回来后,都跟她说了,那铁匠哪里有他们说的那样不爱搭理人,那人见了他,就魂丢到他身上了似的,说话颠三倒四的,眼看着失了分寸了。
她和刘有福一听,都面有喜色,张菊抓着刘湘的手,高兴道:“还得是我们湘儿长得美,又会说话,那人娘看着冷硬跟石头似的,到你这里就化成了水儿一样听话了。”
刘湘得意地扬着头,冲他那在大口啃馒头的哥哥道:“哥,我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等我嫁进去,聘礼拿过来,就给你娶房好看媳妇儿。”
刘勇意兴阑珊,说:“再好看,也没那个叫于清言的哥儿好看。”
刘湘撇了撇嘴,脸板了起来。
张菊见状赶紧道:“别听你哥瞎说,清言哪比得上我们湘儿漂亮,再说家花哪有野花香,那铁匠有了于清言,不还是被湘儿迷得五迷三道嘛!”
刘湘一听,这才转怒为喜,挽着母亲的手道:“娘,你放心,等我成了亲,家里的钱啊、好吃的、好用的啊,我都会时不时往回拿的。”
张菊听了脸上笑得像菊花,连连夸奖道:“还是我湘儿最懂事,那缺了大德的刘发兄弟两,豆腐坊每日赚那么多银钱,我说让你爹和你哥过去帮忙,年底也给我们分分红,他们却给拒绝了,这要不是有湘儿,你爹和你娘还怎么活下去,你哥还怎么娶媳妇?哎呦,我的好孩子呦!”
想到昨天这一幕,张菊再看向清言手里那原样拿回来的篮子,倒也不恼不急了。十有八九是那铁匠已经回家说了要纳妾的事,这清言就不干了,拎了这篮子找上门来了。
张菊根本不怕他的,以前和村里其他婆子哥儿打架,她可是拿着大棒子追的人满街跑,谁都别想占便宜的。
这于清言要是敢进门来闹,张菊就敢把他这张漂亮的脸给抓的满脸花,到时候看那铁匠还会不会要他。
第57章 小粘糕
可这于清言却根本没有进门的意思,他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处看着张菊,递出手上的篮子,道:“家里还有活,我就不进去坐了,这是昨天刘湘落在铺子里的东西,我从铺子回来,就顺便给他送回来了。”
这张菊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两只手收到身后,不接那篮子,脸上带着冷笑,阴阳怪气道:“湘儿可跟我们做爹娘的都说了,这可不是落在铺子里的东西,这是他送……。”
就在这时,清言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刘家大嫂”,把张菊没说完的话给打断了。
张菊不太满意,脸上神情绷紧了,嘴角撇着,说:“我说于清言,你自己管不住你相……。”
“刘家大嫂!”清言又一次提高嗓音打断她的话,但他脸上还是挂着笑模样,一副脾气很好闲唠嗑的样子。
周围邻居已经有人冒头往这边看了,清言往两边看了看。
张菊注意到了,也回头看了看,但她并不觉得需要避讳,反倒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人越多她越要大声越要闹,闹到人尽皆知不好收场才好,到时候这个清言再怎么阻拦,也是无济于事了。
她正想抬高嗓门把昨天的事说开了,清言却比她先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道:“昨天刘湘来时,我相公不在铺子里,去我们老三家帮忙去了,铺子里只学徒在,他年纪小不懂事,客人落了东西了,也不知道给送回来,刘家嫂子,不好意思啊,你看看东西没少吧?”
张菊肚子里刚提起的一口气,一下子都窒在胸口里,顶不上去也沉不下来,把她的脸给堵得涨红了,她磕磕巴巴道:“啥……咋就不在呢,不对啊,湘儿明明跟我说过……。”
清言眉头微挑,还是笑着道,语气加重道:“刘家嫂子,邻居都看着呢,说话可得多注意啊。”
张菊眉头皱了起来,目光满是不服。
清言道:“铺子里那小学徒才满十六,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家里条件就算不好,爹娘和兄姐也是宠着他的,这孩子为人实诚,今日他还问我要不要来这里跟刘湘把话说清楚,刘家大嫂你要是觉得有必要,我就去把他叫来?”
清言表面上在说落了东西在铺子里的事,但实际上话里有话,张菊听了,很快便反应过来,额头上差点就冒出冷汗来。
昨天刘湘竟还真是弄错了不成?怪不得他回来说起来那人的表现,和她自己去看的不一样,没那么沉稳,也没那么不爱搭理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把事情闹大的话,那为了名声,刘湘也必须得嫁给那个穷学徒了。
她和刘有福还想借着刘湘的力,将来舒舒服服过上好日子呢。
就算铁匠这事最终不成,也可以再去镇上县里想办法找找合适的,这要是嫁了那学徒,以后可就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张菊脑子都嗡了一声,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篮子里也没啥,给我就行了。”
清言把篮子递过去,张菊就赶紧接了。
清言笑着大声道:“您再看看,真不少东西?”
张菊斩钉截铁,“不少!”
清言又道:“昨天刘湘去铺子里是去打铁器的吧?”
张菊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点头,“对,我家铁锅漏了,是我让他去铁匠铺子打口铁锅的。”
清言点头,笑道:“行,话都说清楚了,那我就不耽误您干活了,那刘家大嫂、刘家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哎,”张菊赶紧应道,那刘有福也哈着腰笑着道:“有空再来家里坐哈。”
清言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等他走了一段路了,听见张菊扯着嗓子在那指桑骂槐:“这谁家鸡飞我们家院子里了,连个蛋都不会下,还好意思霸占着个窝不下来!”
清言脚步一停,犹豫要不要转身回去了。
这时候就听见旁边有邻居接茬骂道:“这谁这么不要脸,臭的烂的垃圾愣往别人门口扔,就你奸,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张菊的声音高的破了音,“你说谁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扔的了?”
那邻居冷笑:“不是你扔的,是狗扔的。”
“你……我撕了你的嘴!”
“来啊,看我不扇死你个不要脸的!”
这张菊才没迁过来多久,就和邻居处成了这样,听着这两人要打起来了,清言摇了摇头离开了。
到家还有时间,清言把小鸡喂了,从鸡窝里掏出五六个鸡蛋来,应该是刚下没多久,蛋皮还有热乎气呢。
回屋以后,把鸡蛋放到专门储藏鸡蛋的篮子里,他大略数了数,攒了有三四十个了。
清言喂小鸡相当精心,经常出去给它们挖野菜拌豆饼,偶尔也放到河边吃外面的虫子,天冷了没野菜了,也会时不时把吃剩的骨头拿去三幺家,借他家小石磨磨成粉,去收完的地里捡剩下来的谷子粒,拌在一起喂它们。
这下下来的鸡蛋蛋皮红红的,鸡蛋黄也格外黄,像要流油似的,煮着吃炒着吃都特别香。
清言把李婶送的最后一棵酸菜洗了切碎,今年的酸菜是吃到头了,这两天他得和邱鹤年商量着去镇上买些秋菜回来,李婶已经答应了,教他一起积酸菜。
早上发的面也发好了,他就把面揉了醒一会。
前几天他又熬了一坛子荤油,剩的油渣被他端了出来,和酸菜拌在一起,调料一放味道就起来了,都不用额外放豆油,就足够香了。
清言蒸了一大锅猪油渣酸菜馅包子,又用小葱炒了五个鸡蛋,炒了一大盘子芹菜土豆丝,用食篮装了,满满当当、沉甸甸地拎去了铁匠铺子。
到了铺子,那师徒两正好在忙,还没顾上吃饭。
见师娘是提着食篮来的,小庄眼睛都亮了,忙小跑着出去接了过来。
但他刚刚犯了错,又不敢表现得太雀跃,脸上的表情就扭曲了起来,上半张脸高兴,下半张脸嘴努力憋着,把清言给看笑了,道:“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小庄挠挠头,憨憨地说:“我不敢高兴。”
清言更是忍不住笑,像邱鹤年平时那样,抬手呼噜了一下小庄后脑勺,说:“去吧,洗个手把桌子支上,咱们吃饭。”
等清言进了铺子,邱鹤年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手里的锤子,披上了袍子去洗手。
一边洗,他一边看清言。
清言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就是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径自去和小庄一起把饭菜端出来,都摆桌上。
铺子里凳子就两把,小庄噔噔跑出去,去隔壁铺子借凳子去了。
邱鹤年走到清言身边,一边用余光瞥他,一边帮忙往出拿菜盘子。
见对方还是不搭理自己,邱鹤年便轻咳一声,道:“怎么样,还顺利吧?”
清言扭过头看向他,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忍不住往他衣襟未遮严实的肌肉鼓起的胸膛瞟,嘴里说出的话却格外坚毅,“别以为你对着我坦胸露那啥,我就会心软,我跟你说,这个事是不怪你,可是我很生气!”
邱鹤年无奈地摸了摸他的鬓发,往外看了一眼,见外面没人,便问道:“生气了还能亲一下吗?
清言气鼓鼓抬头,“亲。”说着,踮起脚尖在邱鹤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继续生气。
小庄搬着凳子回来了,三人围着桌子吃饭,他跟师父师娘一起吃饭,不好意思专挑好的,就总去夹那盘土豆丝。
邱鹤年给清言夹了炒鸡蛋放他碗里,也没忘记给小庄也夹一些,自己倒是没怎么吃鸡蛋。
过了一会,盘子里还剩最后一块鸡蛋了,被清言一筷子夹走,放到了邱鹤年碗里,邱鹤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吃那块鸡蛋时,嘴角含着笑意。
酸菜猪油渣馅的包子酸、咸、香,太好吃了,一大锅包子,吃到最后一个没剩,小庄的肚子都鼓出来了。
吃过饭,大家一起收拾刷碗,不大会就弄好了,清言就拎着食篮走了。
可他走了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溜达回来了。
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铺子门口晒太阳,有人过来他也帮忙招呼着。
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清言起身拍拍袍子,打了招呼就又回家了。
邱鹤年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铺子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晚上邱鹤年回到家,两人一起吃饭。
邱鹤年问:“明天还去铺子那边吗?”
清言点头,“去。”
等吃过饭,收拾完了,清言一转身,就被邱鹤年给抱进了怀里。
“你准备天天去铺子里看着我吗?”邱鹤年低头看着清言,目光柔软,低声问他。
清言眼圈却红了,低着头忍了一阵,还是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后怕,万一昨天那时候是你在铺子里,今天这事就不好解决了。”
邱鹤年紧紧环住他的腰,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道:“清言,别怕,昨天就算是我在,我也绝不会让你失望。”
清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说着,他把脸埋进了对方颈窝里。
可过了一阵,邱鹤年又问,“那明天还要去铺子里吗?”
清言却毫不犹豫道:“要去。”
邱鹤年一下子笑了,说:“想去就去吧,”他抬手在清言脸颊上轻掐了一把,亲昵而包容地道,“小粘糕。”
转过天,清言还真就跟着邱鹤年去了铁匠铺子。
他也不闲着,正好眼看着到年底了,过阵子就该去把一些欠账要回来了,也要算算这一年到头的盈余。
他把铺子里的账本找出来,一笔笔记账、对账。
清言现在的毛笔字已经写得很拿得出手了,与邱鹤年的字迹非常相像,但折的转角和字的大小,与邱鹤年的还是有所区别的。
大半个上午过去,账就对得差不多了,清言收起账本,打算回家做饭去。
就在这时,小庄过来坐他身边,小声提醒他道:“师娘,那家人又来了。”
闻言,清言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门外张菊和刘有福,还有那刘湘,竟一起过来了,正站在不远处往铺子里张望。
清言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还真来了!
他转头看向邱鹤年,就见对方也注意到了门外的情况,但只看了一眼,就没看见似的,继续忙手里的活了,只脸上的神情冷了几分下来。
清言抿了抿唇角,低声跟小庄说:“你出去问问他们,是要打什么铁器,热情一点。”
“啊?”小庄犹犹豫豫,这孩子不傻,这两天已经琢磨明白了那刘湘不对劲了,这时候就不想往前凑了。
清言给了他个眼色,“回来我给你两文钱买糖葫芦。”
小庄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蹦起来就朝门外那家人去了。
小庄一出去,那刘湘就扯着他娘的胳膊直跺脚,哭着转身就要跑,被张菊给呵斥住了,不过张菊的脸色也是很差,盯着小庄的神情像要杀人一样。
清言背对着大门,把那账本又翻出来,在手里翻来翻去假装忙活,听着门外断断续续的动静,没过多大一会,那家人就走了,小庄也回来了。
清言把两文钱放到他手心里,问道:“刚才他们都说什么了?”
小庄看了眼他师父,见师父默许了,才敢把那两文钱收进袖筒里,道:“他们反复问我那天为什么自己在铺子里,还问我当时为啥要故意骗刘湘,”小庄一拍大腿,说,“我哪里骗他了,他自己跑来莫名其妙跟我说话的,哎,我解释完了,那刘湘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之后就被那一男一女拉着,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清言咬着牙,心里也挺生气。
他没想到,这家人能做到这地步,竟就这样厚着脸皮光明正大地来确认。
邱鹤年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说:“小庄,以后再见到这家人别再搭理,就当不认识。”
小庄赶紧点头,“哎”了一声。
清言叹了口气,说:“希望这次之后,他们能消停下来吧。”
邱鹤年抬手想摸摸他额发,想到小庄就在旁边,转而手放到对方肩膀上,安抚地轻捏了捏。
后来几天,清言还是不放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铺子里待着,把小庄都给吃得更胖了,脸蛋子白里透红,快耷拉下来了,被他师父拉着天天抡锤子锻炼也不见效。
好在这几天那家人没再来过,清言稍微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铺子暂歇一天,邱鹤年和三幺换班推车,两家人还有李婶一起去了镇上,天冷下来了,该储秋菜了。
北方的冬天,新鲜菜太贵了,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一般到了深秋,气温降下来了,就该买大量的耐放的蔬菜回去储存,留着整个冬天慢慢吃了。
三家人买的都差不多,有土豆、白菜、萝卜、大葱,只清言土豆买的少一些,家里还有不少红薯可以吃。
他额外还买了些樱菜和芥菜疙瘩,邱鹤年每年秋天都要腌他那要酸死人的腌菜,这是给他备的。
还有不到两月就过年了,趁现在还没涨价,还买了诸如粉条、干蘑菇、木耳这类很扛放的干货。
挨个铺子问,挨个铺子比较,连来带去的也花了大半天时间。
中午就在街上买了几个素馅饼子,就着路边卖的热乎乎的鸡蛋汤吃了。
等回到村里,推车一家家卸货,最后卸到李婶家,邱鹤年和清言两人把推车清理干净了,才给推到仓房里放好了。
回到家歇了一阵,清言去外屋做晚饭,邱鹤年则去院子里看了看天色,然后把大葱一剁剁靠在墙边放着,又把席子拿出来铺地上,大白菜也一棵棵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