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光是个人精,立刻开脱:“董事长,我们刚讨论完。”
楚究朝他点了下头,径直往郁南的工位上走。
郁南下意识坐直。
楚究:“巧克力,跟言歌要的配方。”
楚究放下盒子,说完就走了。
郁南:“……”
办公室其他两人:“……”
若不是墙上的钟秒针在转圈,还以为时间静止了。
江伟光:“小……小郁总,巧可力……”
郁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楚究这操作,把他打得个措手不及。
江伟光没说完,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江伟光没接电话,而是看向郁南。
郁南硬着头皮接起电话,“董事长您好。”
楚究:“你刚才吃的零食好吃吗?”
“还行。”
楚究:“不问问我要不要吃吗?”
郁南噎了一下,下意识瞄向了江伟光,一般董事长的电话打进来,江伟光都是要竖着耳朵听的,果不其然,他对上江伟光的眼神。
江伟光抬了抬眉。
郁南组织了下语言,“那您需要吗?”
楚究:“带点过来。”
“好,稍等,这就给您送过去。”
郁南:“周总监上午交给我的几份文件,他催了,我这就给他送过去。”
周亚兰记得上午好像他没给郁南文件。
郁南随便找了几份文件,再从零食柜里拿几包零食。
郁南一走,江伟光和周亚兰还在表演时间静止。
江伟光默默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刷了下楚究的朋友圈。
董事长这周确实是在做巧克力。
他抬眼看着郁南工位上的巧克力,半晌之后,才说:“总监,巧克力是给小郁总的啊?”
周亚兰也刚刷完朋友圈,叹了口气,“也许吧,是的吧。”
两人不约而同又看向郁南桌上的白色小盒子。
盒子越小,事儿越大啊。
郁南揣着零食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敲了两下没有动静,但门虚掩着,郁南推门进去,楚究难得一见没有处于工作的状态,而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郁南:“董事长?”
楚究没有回应。
好家伙,老板上班亲自摸鱼睡觉,被他抓了个现行。
郁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零食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楚究低沉的声音:“回来。”
郁南停下脚步,心想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郁南往回走,站在沙发对面:“零食拿过来了。”
楚究倾身翻了翻那几包零食,“刚才你吃的哪样?”
郁南:“夹心海苔。”
楚究拿起夹心海苔,抬眼看他,“坐。”
茶几对面没有板凳,郁南只好走到一侧单人沙发上规规矩矩坐下来。
楚究:“最近很忙?”
郁南:“还行,和平时一样。”
楚究:“那……”
郁南毕恭毕敬洗耳恭听,恨不得把‘我只是个下属’几个字贴在脸上了,楚究没说下去,撕开零食包装袋,掐了一片海苔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楚究:“那是我太忙了。”
郁南看着某些人慢条斯理的样子,吃个零食都吃出品鉴牛排的气质来。
楚究吃完一片就不吃了:“太甜。”
郁南看着带过来的曲奇饼干和巧克力棒不说话。
楚究的饮食习惯只能用特别清淡四个字来形容,在郁南这种无辣不欢的肉食爱好者饭后还得来点糖油混合物的人看来,他活着真的超级没意思。
郁南:“那您忍忍,马上就下班了。”
楚究:“下班请我去明湖广场吃面吧。”
郁南:“啊?什么?”
“你压箱底的面馆,你不想去?”
“想去啊。”
“那就一起去吧。”
郁南隐隐觉得这对话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明明是他要去吃面,怎么就变成了一起去呢。
楚究:“下班一起过去。”
郁南找了个借口:“抱歉董事长,我今晚约了大壮吃火锅。”
楚究安静地看了他几秒。
接而语气淡淡道:“正好加我一个。”
郁南:“……”
郁南有点领悟楚究为什么能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游刃有余了,原因无他,足够奸诈罢了。
他永远看破不说破,一路挖坑,再利用人性的弱点,找到机会就出击,让人没有反驳的理由,一旦反驳,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就像现在,如果他拒绝,那么他就是间接承认他和大壮接下来还有除了吃火锅之外的节目,如果他答应,那么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其实没有约大壮,也没打算吃火锅。
一顿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入了他的坑最容易。
郁南:“行啊,那我先回去买菜,你一会儿自己过来。”
楚究:“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下了班一起去买。”
看来楚究是铁了心一起去,郁南有点被逼急了,“为什么要一起去?”
楚究反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去?”
“……”
郁南刚想找理由拒绝,楚究捂着胃可怜兮兮道:“我忙了一个星期没好好吃饭,明天又要飞去国外吃半个月的洋快餐,小郁能否赏顿饭吃呢?”
郁南被他摆出来的这副弱柳扶风样给逗乐了,“董事长真爱开玩笑,只要是地球上的东西,您想吃什么不行?”
楚究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没那么厉害,现在想吃火锅,貌似不太行。”
郁南:“……”
论套路,郁南是套路不过楚究的,楚究以退为进开始套路别人的时候,他估计还在用皮馆子练习扎针呢。
楚究捂着胃:“郁总,我忙了一个星期没好好吃饭了,给顿饭吃行不行啊。”
本来强者示弱,猛虎细嗅蔷薇时更容易让人心软,加上郁南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双管齐下的最终结果就是,郁南答应两人下了班之后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郁南:“那下班就走。”
“刚下班电梯人多。”
“你不走那我先走了,你后面自己过来吧。”
楚究:“……”还被拿捏了。
郁南想的是如果拖到最后走,两个人一起走太过显眼,现在混在人群中间不太难发现端倪。
做戏做全套,从楚究办公室出来时,郁南赶紧给大壮打电话商量吃火锅的事,遗憾的是,大壮去外地景区游玩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郁南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交几个朋友。
对男人来说,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借口。
下了班,郁南收拾好东西下班,和江伟光一起走出办公室时,差点和楚究撞个满怀。
江伟光再圆滑,这时候舌头也打了结,表情也没管理好:“董事长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楚究看了江伟光一眼,朝他点了个头算是回应,转眼就看向江伟光旁边的郁南。
郁南也从善如流,十分若无其事:“董事长下班啦。”
楚究看着他:“嗯,不然没饭吃。”
江伟光:“?”
郁南:“……”
三个人各怀鬼胎往电梯间走,三两高管在等电梯。
楚究又问:“对了,郁秘书,巧克力好吃吗?”
第46章
所有人心照不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只好当做没听见,该点头点头,该打招呼打招呼。
郁南也没有羞恼,笑着点了下头,中规中矩地嗯了一声,没留下什么情绪上的破绽。
和楚究一起下班乘电梯,每停一层楼,电梯门还没开时一阵欢声笑语,电梯门一开便雅雀无声,一向下个两层就人满直达一楼的电梯,走走停停,最后除了郁南和江伟光之外,其他人都是各部门的小领导,明明是下班,却像极了周一例会刚散会。
楚氏大厦地下停车场有四层,第一层停的是董事的私家车和公务用车,员工的车停在下面,电梯到负一楼时,门刚打开,楚究率先出去。
他刚走出电梯门,见郁南没跟上,就回过头看向郁南。
郁南:“……”失算了,忘了资本家爱搞特权,负一层是他的专属停车区。
于是,郁南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电梯,两人肩并肩地往前走,留下电梯里一群忘了表情管理的职场老狗比。
郁南也想开了,他再怎么躲,都躲不过楚究的骚操作。
流言蜚语他顾不上了,又不能换个星球生活,那么尴尬做什么呢。
江伟光第一个不淡定,郁南刚上楚究的车,立刻给他发过来一个问号,接而又发过来一个感叹号。
郁南:【李特助出差,我帮老板开车。】
江伟光:【以前李特助出差都是老板自己开车。】
郁南:【老板今天手疼。】
江伟光:【你怎么知道?】
郁南:【刚才送文件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想到开出车库还有可能碰上同事,那他帮老板开车这个骗局就不攻自破了。
郁南自告奋勇:“我来开车。”
“你来?”
郁南嘴快:“对,你手疼。”
楚究:“郁总安排我哪只手疼?”
“……”
郁南沉默了下,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识路。”
楚究钻进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有导航,去哪个超市?”
郁南十分后悔答应他一起吃饭,正要组织语言当场反悔时,楚究立刻松开已经扣好的安全带,从驾驶座起来,“你请。”
郁南:“请不敢当。”
楚究笑了下:“这么凶,还不敢当。”
郁南:“……”
郁南把窗还算顺利地把车开到了家附近的超市,楚究不停往购物车里放各种肉卷,各种菌类。
若今天真的吃火锅的话,楚究只能看着他吃,楚究不吃辣,但他家的锅不是鸳鸯锅,但他不想吃菌汤锅,显得他多刻意迁就楚究。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了,锅都凑不到一个锅。
郁南只好找别的理由:“大壮临时有事吃不了火锅了,吃点别的吧?”
楚究不悦地皱了下眉,“他放你鸽子?”
郁南眨了下眼睛,“他导师找他有事。”
楚究:“真是言而无信。”
“……”很少见到楚究这落井下石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模样,郁南在心里默默给大壮道了歉,害得大壮莫名其妙背了这么大一个锅。
郁南:“所以不吃火锅了,吃点别的?”
楚究:“你只想和他吃火锅吗,跟我不行么。”
“……”郁南这次真的无了个大语,他这理解能力,公司的未来的发展方向他把握得准不准?
郁南也不跟他多说,弯腰从购物车里把那些火锅料放回冰箱里:“我不想吃火锅了,想吃点家常菜,你要吃火锅,你自己去店里吃。”
楚究看着他一样一样往回放,连麻辣牛油火锅底料都打算放回去,盯着他脑袋顶的发旋,提了下嘴角问:“你是在迁就我不吃辣。”
郁南弓着腰,闻言顿了下,而后慢慢站直,也顾不上表情管理和情绪控制,一脸无语地看着楚究。
楚究似笑非笑看着他:“又凶。”
郁南看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没好气道:“我凶的时候还打人。”
楚究点了下头,大言不惭:“嗯,好害怕。”
看来某些人睁着眼神说瞎话的本事已经快接近他了,他点了下头,顺势骑到人家头上:“害怕的话就去买点菜吧。”
两人去到生鲜区买菜,郁南一边挑挑拣拣,一边问他:“洋葱吃不吃?羊肉吃不吃?大蒜吃不吃?生菜吃不吃?红烧吃不吃?酱卤吃不吃?鱼虾过不过敏?”
楚究:“除了油腻辛辣煎炸烧烤,我都行。”
郁南:“年纪也不算大就开始注重养生,你肯定健康长寿。”
楚究:“……”
郁南虽然嘴上拒不承认他是迁就楚究的口味,但行动上却处处迁就,捡好的生姜洋葱大蒜又放回了置物架,最后买了点排骨和瘦肉,还有鱼虾扇贝。
郁南提着两大袋的菜回到家径直走进了厨房,安排楚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坐那儿玩手机。”
楚究没过去,而是跟着他进了厨房问:“你还会做饭?”
郁南利落系上围裙,熟练把食材摆出来,“我没爹没妈,也没保姆伺候,再不会做饭,怎么活到今天。”
两个人身高加起来差不多能围这个小厨房转一圈,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似乎对厨房用具很感兴趣,这碰碰那摸摸,就是没有出去的意思。
郁南转身拿东西差点撞到他好几次,终于不耐烦了:“你去帮我拿牙签来,牙签在餐桌上。”
楚究:“要牙签做什么?”
郁南没好脾气:“当柴火烧。”
某人开始变得凶巴巴,楚究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给人拿来了牙签罐。
郁南拿出牙签开始挑虾线。
楚究:“你用牙签挑虾线?”
楚究冷不丁开口,郁南手一哆嗦,牙签断了,虾线也断了,牙签还戳到了手。
郁南并不喜欢吃虾,就是因为要挑虾线很麻烦。
郁南转过头瞪了楚究一眼:“你去坐着吧!”
楚究看着他的白眼,沉默了一阵,而后挽起袖子,解下百达翡丽。
郁南挑虾线正生气呢,看着他这阵势更来气了:“要斗殴吗?”
楚究就直勾勾看着他,长臂一身,从他身侧擦过去,伸到他身后的筷子篓,拿出一把剪刀。
嘿?还拿武器?一会儿他拿刀。
楚究拿到剪刀后移开眼神,俯身拿起一只虾,剪掉虾须,再往虾头上搞一刀,剪刀头往剪好的口子上一挑,挑出一坨黑黑的东西,手一扯,一条完整的虾线就被扯了出来,完好无损。
上一秒还想拿刀的郁南瞬间想鼓掌。
楚究:“开背吗?”
郁南点头:“开。”
楚究又一剪刀下去,一只标准的开背虾就生成了。
郁南心里那点气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惊讶,“这活儿你都会干?”
楚究对欣羡崇拜的眼神已经司空见惯,此时却在郁南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得到成就感,他又拿起一只虾,动作比刚才更利落。
楚究用他的话术回答他:“当然,我十六岁一个人出国留学,不会干活怎么活到现在。”
郁南怔了怔,想起周亚兰的妈妈说过的话。
瘦瘦高高的一个人,背就那么一点宽,一个人背着个大包拖着两个行李箱就出国了,进登机口时脚步停了下,要回头看一眼却不知道要看什么。
郁南故作轻松道:“家里不顾个保姆团照顾你?”
楚究把周玉荷将他扔出国时对他说的话说出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佛乱其所为。”
自从父亲去世后,楚究的生活就变得特别无趣压抑,就像漫无边际的灰色,但灰色也有深灰浅灰,年少留学那一段是接近黑色的深灰。
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举目无亲这就罢了,周玉荷给他的生活费也是固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让他试图发现商机,16岁的男孩一边兼顾学业,一边琢磨着怎么发现商机挣钱,他顶着一张稚嫩的黄皮肤游走在白人社会中,每走一步都布满荆棘。
奇怪的是,在郁南面前,那段日子他竟能这么轻松地说了出来。
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苦难,若此时郁南还在锲而不舍地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怎么可能没人照顾,无非是在说风凉话。
郁南看他游刃有余的动作:“你不会出国学烹饪了吧?”
楚究:“有种东西叫做天赋。”
郁南特能屈能伸地吹彩虹屁,“老板就是厉害啊,优秀的人都是四面八方都优秀。”
已经对彩虹屁免疫的楚究此时却很受用。
郁南:“那这盆虾就您来了?”
楚究:“不嫌厨房挤了?”
郁南:“我往这边挪点,让您多点地方大展身手。”
楚究无奈摇摇头,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人那么颐气指使吆五喝六地干活,居然不恼,还挺心甘情愿。
就郁南切了点瘦肉和姜片的功夫,楚究不仅挑好了虾线,还刷好了扇贝,泡好了粉丝,动作麻利得像个饭店后厨老员工,而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郁南赶紧把蒜剥了,不然蒜都轮不上他剥。
有个好的帮手,郁南在厨房做菜的效率大大提升。
菜都准备好了,郁南没好意思再让楚究呆在厨房,怎么说人家都是客人呢。
郁南:“好了,你出去等吧。”
楚究很不满意他这种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态度:“又嫌厨房挤了?”
郁南心想这小肚鸡肠的脑回路是怎么当上那么大一个集团的老总的,他忍俊不禁,轻推了他一下,“是不好意思让你多干活了,快出去吧。”
这一推对楚究更受用,他很轻易被郁南的小动作讨好。
楚究洗了手,很配合地走到小客厅的小沙发上坐着。
屁股刚着椅子,伴随着食材下油锅的滋拉声,厨房里还不锈钢碗丁零当啷落地的声音。
一般这种声音出现的同时,都会伴随这当事人一句国骂,但楚究没听到骂声。
楚究连忙走到厨房门口去看,郁南在淡定炒菜,转身拿配菜的同时,又碰到了一双筷子,筷子掉了一地,但丁零当啷的声音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这样的事要发生多少次才能如此淡然,怪不得他的餐具都是不锈钢材质,而且形状有凹有凸。
楚究好心提醒:“东西掉了。”
郁南:“没事,一会儿再捡起来。”
郁南说着,转身拿起调味瓶,又碰到了一个不锈钢汤勺。
楚究合理怀疑,这一顿饭坐下来,台面上的东西估计都到了地上。
看着台面上摇摇欲坠的餐具,郁南做完一道木耳炒肉片后,楚究看不下去了。
他走进厨房,“我来吧。”
郁南弯腰洗锅:“不用。”
楚究站在他身后,因为身子前倾,宽松的衬衣裹着他窄窄的腰身,不轻易间勾勒出完美的腰臀线。
他的围裙需要系两处,一处在脖子,一处在腰间,楚究忽然觉得,现在某些人身上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真是多余又碍眼,光系个围裙就挺好。
郁南刷好锅,转过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突然闷不吭声的某人,“想什么呢,突然不说话。”
楚究:“想解你围裙。”
郁南:“?”
楚究说着,真的伸手把他系在腰间的围裙解开,把围裙一扯,“我来。”
郁南:“你还会炒菜?”
楚究:“会,而且餐具不会掉得到处都是。”
郁南有点不好意思,他炒菜就有这个毛病,喜欢铺很多的餐具,炒菜的过程就会掉一些小东西。
郁南解释:“因为台面太小了。”
楚究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不怪你,确实台面太小了。”
“……”怎么会有人把赞同的话说出了否定的意味来。
楚究自己系好围裙,“这围裙不错。”
郁南:“买案板送的,你喜欢送你了。”
“你穿比较合适。”
郁南心想一件破围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楚究这是在闲聊瞎扯淡,“主要是身材好。”
楚究瞥了他一眼:“那有机会再穿。”
郁南没有猜透楚究百转千回的心思,附和道:“嗯,好,天天穿。”
楚究手抖了下,油差点倒多了。
这回轮到楚究赶人:“你出去等。”
“我给你打下手。”
“厨房太小,你在这儿,我热。”
“……”
有人炒菜那郁南就去收拾餐桌,桌上有个空花瓶,郁南搬家的时候留着他,本想文艺一把学着人家插个花什么的,但这么久了,这花瓶连一根草都没见过。
郁南想了下,楼下正好有棵藤椒树,郁南下楼折一节结了藤椒的树枝,带回来修修剪剪,插到花瓶里也算有那么一回事。
他还趁机把衣服洗了,楚究做完一桌子菜的时候,郁南正在抖内裤准备晒上去。
不巧的是,内裤是鲜艳的红色,右上角还绣着个闪着金光的“福”字。
两人均呆了一瞬,郁南尽量镇定自若地挂上去,还特地解释道:“不提前两年过本命年,是对本命年的不尊重。”
楚究抬了下眉,像努力回忆什么,接而意味深长道:“不是纯黑半透明丝质。”
郁南:“……”好想把手中的晾衣杆变成大砍刀。
楚究好脾气地笑了笑:“别凶了,过来吃饭。”
看在饭的份上,郁南暂且不跟他计较内裤风格的问题。
楚究上菜,立刻注意到了原来空空的花瓶里插了个结了许多小果实的树枝。
非常有创意,很符合郁南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楚究问:“这是什么?叶还带刺。”
“藤椒,能做藤椒鱼的那种。”
“花瓶不应该插花么。”
郁南随便胡扯:“花椒藤椒不分家,花椒再怎么说名字也带花,藤椒四舍五入也是花。”
楚究笑了下,若藤椒有思想,肯定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它会以花的身份出现在花瓶里。
楚究:“你喜欢什么花?”
郁南:“有钱花。”
“……”
眼看话题就要掉到地上,楚究反问他:“你难道不应该礼貌地问我喜欢什么花吗?”
郁南笑了下,“你喜欢君子兰。”
楚究难得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办公室那几盆长得很好,忙得双脚不沾地的大老板却养得那么好,不是喜欢是什么”郁南揉着肚子说,“好了,我饿了,吃饭吧。”
楚究抬了抬眉,郁南刚才是在撒娇吧。
郁南走到桌边,看到色香俱全的五菜一汤,虽然用的是不锈钢碟子装着,但仍能看出一些高级感来,显得他刚才炒的那一盘木耳炒肉片过于地摊了,他确确实实被楚究的厨艺惊艳到了。
更惊艳的是,味道居然不错!
郁南一向重口,看不上那些清汤寡水,原来清淡并不代表没味道,原来保留食材原有的味道也很美味。
二话不说,在维持最基本的饮食礼仪和形象的前提下,郁南用比吃麻辣香锅还快的速度干掉两碗白米饭,还特么的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饱嗝。
楚究不动声色地收拾碗筷厨房,郁南过意不去:“放着让我来吧。”
他嘴上客气,但屁股一动不动,直到楚究收拾打扫完,郁南再客气一句:“都说放着我来了。”
楚究擦干净手,带好手表,整理衬衫袖口,又恢复到矜贵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会弯腰洗手做羹汤。
郁南莫名想到了田螺姑娘。
楚究坐到了他的对面,“吃饱了?”
吃饱喝足的人毫不吝啬地夸奖:“嗯,吃饱了,真好吃。”
“那现在说个正事?”
郁南连忙打住,“等一会,消化一下再谈工作,饭饱不思工作而是思……”
郁南麻溜坐直:“老板你有什么正事?我洗耳恭听。”
郁南总算明白为什么中医养生提倡吃三分饱,吃太饱不仅伤脾胃,而且伤脑子。
楚究:“吃人的嘴软,你现在嘴软不软。”
郁南抿了抿唇,笑者说,“软得一塌糊涂。”
“那说吧,最近为什么刻意躲着我?”
郁南本想再打个饱嗝,闻言饱嗝都咽回去了,结果整个人似乎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特别难受。
楚究倒了一杯柠檬水递给他,郁南接过,喝了两口之后终于顺畅了些,不得不说,楚究这人是聪明,什么事都想得很远,想到几步之后的事情,如果他去下围棋,肯定是大师。
他这种走一步想后面二十步饿性格,今晚他献殷勤只是铺垫,目的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可说这话题还不如谈工作呢。
郁南接机战术性沉默,试图无声转移话题,但楚究铁了心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又喝我的,嘴更软了是不是。”
郁南抿着唇放下水杯,快速瞟了楚究一眼又移开眼。
楚究像研究恐龙化石一样看着他,恨不得再拿个放大镜看。
郁南皱着眉摇了下头,“没有啊。”
楚究快速地蹙了蹙眉,“不是说嘴软了?”
郁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真没有。”
楚究笑了下,抬眼看着郁南,像法官列举犯人罪状一般罗列他的“罪行”,“签字文稿都是周亚兰转交,开会从不抬头,没事做的时候一直在本子上画乌龟,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午饭没等到人少后再去而是去挤电梯,打开水上厕所都下楼,甚至叫你拿点零食到办公室,你都要拿两张废纸当做文件打掩护,巴不得两人不认识,还说没有?”
郁南不曾想过,楚究每天忙得恨不得走路都要踩风火轮,怎么会察觉到这么多细节,甚至连他开会画乌龟都知道。
即使楚究察觉了,但郁南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需要签字的文件让总监转交是我的本职工作,原则上我不能越级,开会不抬头是因为做记录,早去吃午饭是因为现在天冷了饿得好快,上下楼打水是因为医生说要多运动,至于那两份文件,我是要放到门口碎纸机,一着急就拿过来了,另外,我在笔记本上画的不是乌龟。”
楚究气笑了,“那是什么?”
郁南:“玳瑁。”
楚究:“……”
看着某个强词夺理的人,楚究觉得应该教训一下了,他站起来,坐到他的身侧,狭小的双人沙发立刻被挤得满满当当,楚究人在动,但是眼睛从没离开过郁南的眼睛。
郁南有点心虚地往后挪了挪,挪到无处可挪,再随便扫了扫头发强装镇定。
后来实在装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去洗点水果。”
不料还没迈步,就被楚究拽回来,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楚究一倾身,整个人罩在他上方,天花板上的圆形灯泡变成了楚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