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那一会儿你是不是会被特邀上去讲两句?”
楚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郁南扫了眼刚才过来跟他殷勤打招呼的人,“这儿感觉你段位最高,你一进来,有种百鸟朝凤的既视感,不讲两句说不过去。”
楚究:“你还挺有眼力见。”
郁南咧嘴乐了:“那必须啊,你可是我的老板。”
楚究这只凤此时心情有点舒畅,也不知道是被他最后这句话里的哪个字给讨好了,连方才在车里受的憋屈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姿态是两人不曾意识到的亲密,他们没私聊几分钟,又有人过来寒暄。
郁南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名人,充其量是个人名,有张身份证却没什么身份,趁着没人过来寒暄的空挡,说要去洗手间,开溜了。
开溜速度之快,不亚于脚底抹油,楚究都没来得及揪回来,人就跑远了。
郁南到洗手间洗了个手,揉了揉僵硬的脸蛋,心想当那么大一个老板也不太容易,出入公共场合就要应酬那么多人,太难。
郁南洗了个脸之后就清醒了,他怎么能同情资本家呢,楚究一年赚多少钱,再不容易也变得容易了。
来人是楚究的大学同学方漠亨。
方漠亨:“终于轮到我和楚董打招呼了。”
楚究:“你小子躲在角落看我焦头烂额。”
方漠亨比楚究大一岁,富二代中先成家后立业的代表,大儿子上小学,二儿子上小班,三女儿才满月,稍稍凸起的肚腩说明他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方漠亨调侃道:“你小子,看样子八块腹肌人鱼线都还健在啊。”
方漠亨羡慕之余还有点惋惜,留学时他和楚究是数学系的两枝花,可现在他已经晚节不保了,一脚已经迈进了中年油腻男的行列。
楚究:“看来结婚很养人。”
方漠亨:“那可不,老婆坐月子,吃不完我吃,孩子吃不完的也是我吃。”
楚究:“嗯,很幸福。”
一个结了婚,一个没结婚,忽然就没了话题,谈工作又显得太正式,还好方漠亨不是个闷葫芦,很快找到了话题。
他看向楚究已经空了的身侧,笑问:“他谁啊?”
楚究:“郁南。”
今晚楚究已经说了很多遍这个名字,不厌其烦。
方漠亨:“啧,谁问你名字,我问的是身份。”
那人看着就是楚究喜欢的类型,外表长得阳光干净,清纯甜美。
不过,楚究不愿意说的事谁都撬不开他的嘴,方漠亨也就换了个方法问:“你和左教授的儿子断了?”
楚究温文尔雅笑了下,“城北开发区的项目方总有兴趣吗?”
以方漠亨对楚究的了解,这位有话从不直说的人下一句话应该就是:有兴趣就闭嘴吧。
方漠亨笑道:“楚董事长带我飞。”
楚究含笑颔首:“客气。”
方漠亨拿起一杯香槟递给他:“走一个。”
楚究:“不了,要开车。”
方漠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究,然后拉长声调:“哦——”
楚究没说话。
只要楚董事长没拿项目的事情公报私仇,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方漠亨:“他带你的腕表,你给他开车,是这样?”
楚究:“一块表而已,很奇怪?”
方漠亨:“不奇怪。”
只是这块表是楚究拒绝世界顶级大学向他抛出橄榄枝时买的。
方漠亨一直以为楚究会留校任教做数学方面的研究,没想到他放弃了热爱的数学,带上表,任教授如何挽留,他毅然决然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事实证明,学好数学,走遍天下都不怕。
郁南回到宴会厅时,楚究正和一个有一丢丢发福的男人正在聊天。
他没过去,就在宴会厅闲逛,看基金会的负责人什么时候出没。
看了好久,楚究依然和那个人在聊天,基金负责人还没来。
百无聊赖时,郁南差点撞上一个人,道了歉之后抬眼看,才发现对方是张丘墨。
张丘墨的震惊不比他少,抢先一步把话先说了,“你怎么来这儿?”
张丘墨在他这种普通人的面前可不像在楚究面前那样乖巧,一副盛气凌人的公子哥模样,语气自然也不太友善。
只是郁南不知道,张丘墨这份不太友善,其实夹杂着几分敌意,这几分敌意来自把郁南当成了情敌。
郁南一向会气人:“跟老板一起坐宾利车来的。”
张丘墨的脸顿时又冷了几分,“你和楚究哥一起来的?”
郁南故作震惊状,“天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张丘墨语气有点急了:“你为什么跟他一起来?”
郁南仍是无所谓的淡定样:“你猜。”
张丘墨:“……”
张丘墨杵在原地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郁南很淡定地看着他千变万化的表情,心想他真是心无城府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公子哥,在温室里长大的大少爷,标准的傻白甜。
楚究说他的脸如巨幕,那么张丘墨的脸就是IMAX。
郁南在等待他怎么回怼,没想到张丘墨翻了个白眼,鄙夷道:“怎么可以用老板这么土的词形容楚究哥。”
郁南:“啊?”
张丘墨走了,郁南有点震惊。老板怎么就土了?一听就是财大气粗的人啊。
真是思维清奇。
张丘墨朝着楚究的方向走去,楚究还在和刚才那人聊天,那个人这时候也看到他了,目光有点审视。
郁南没有回到楚究身边去的打算,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就别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方漠亨忍不住笑了下,他项目经验没有楚究多,智商也没楚究高,学习没楚究好。但恋爱经验比楚究丰富,毕竟楚究在搞学习搞研究的时候,他都在谈恋爱,瞧上几眼眼就知道对方在感情上的态度。
回想起来,楚究的留学生活不亚于苦行僧,也就只有他母亲才舍得这么磨炼他,也难怪他现在所向披靡。
楚究带了同伴,那他自然要多看几眼,稍稍观察,就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方漠亨还真谈过郁南这样的女朋友,也是最让他欲罢不能难以忘怀的一个,现在想起来也还有些惆怅和遗憾,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类人——
郁南和左星河不一样,左星河的眼神是温柔多情的,浑身散发着大音乐家的浪漫气场,喜欢被人围着。
但郁南的眼神很冷淡平静,有几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智通透,看什么人和事都是淡淡的,有种无欲无求的洒脱和冷漠。
正因为无欲无求,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能入他的心,心墙太厚,若没有足够的毅力和耐心,很难触及他的真心。
这样的人就像风,他就在那儿,但不好把握,很难抓住,也不曾为谁逗留。
不知道楚究身在局中看不明白,还是非一般人,连谈个恋爱都喜欢攻克难度大的。
方漠亨:“不粘你啊,我以为你喜欢粘人的。”
楚究收回粘在郁南身上的眼神,无声笑笑。
方漠亨:“真动心了?可看起来不太好搞。”
楚究:“你在说什么,下属,帮个小忙而已。”
方漠亨:“是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
楚究:“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人惜才。”
方漠亨:“据说前段时间你把技术部员工开了大半?”
楚究冷眼看他。
方漠亨:“对,你一向惜才,求贤若渴。”
方漠亨话音刚落,就来了个粘人的。
张丘墨笑盈盈地走过来,眼睛都闪着光。
张丘墨笑得甜美:“楚究哥,好巧。”
方漠亨心想这人才真的像左星河,像得都能做替身的地步。
楚究冷淡地应了声。
张丘墨并没有被楚究冷淡的态度吓退:“楚究哥,过段时间是你生日,我能去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吗?”
方漠亨才想起来,楚究生日确实在光棍节,最不像光棍的人生在光棍节,但确实是个光棍。
楚究:“我不过生日。”
张丘墨有点尴尬,方漠亨乐了,楚究真的不喜欢粘人的。
方漠亨出来打圆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张氏集团小公子吧?”
张丘墨:“我是,你好。”
方漠亨热情伸出手:“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张小公子果真如传言一样一表人才,天子骄子。”
张丘墨就一傻白甜,哪是方漠亨这种段位的人的对手,三两句就把人给带跑了。
正在方漠亨吹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楚究得以脱身,来到了郁南的身边。
楚究一走,方漠亨立刻找个得体的理由告辞,张丘墨前一秒彩虹屁还听得贼起劲,后一秒身边没了人,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呆在原地两秒钟,然后莫名其妙地走开了。
郁南看着被两只老狐狸耍得团团转的张丘墨,真想给这两人各发一块合格狗牌。
楚究凑过来低声问:“去那么久,又在洗手间偷听到了什么事吗?”
瞧瞧楚老板这用词,又是“又”,又是“偷听”的,一句话完全还原了那天在洗手间里听到他拒绝张丘墨的场景。
郁南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笑道:“也没多久,还能赶上两个年龄加起来有六十多岁的大佬唱双簧耍小朋友。”
楚究:“……”
相对于唱双簧,郁南觉得用狼狈为奸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楚究还是他的老板。
郁南又扫视了眼会场,还是没看到基金会负责人的影子。
楚究问:“你来找蓝图基金会的负责人做什么。”
郁南没跟他对视,继续找人,但回答他的话,“攀附权贵。”
楚究笑了一下,“那你攀附我不更快。”
郁南收回找人的眼睛,看向楚究自然而然地笑道:“不是没攀上么。”
轮到楚究哑口无言。
但郁南没心思欣赏他的表情,顿时眼前一亮,蓝图基金会理事长在几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宴会厅。
郁南沉了口气,迈开脚步就要往前走。
今天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他也要把这个事办成了。
他刚迈步,却被楚究一把拽住了手腕。
楚究食指指腹压在郁南的腕骨上,尖尖的一颗。
手腕很瘦,正好填满弧口,若一用力掐,冷白的皮肤肯定红了。
郁南回过头:“怎么?”
楚究把人拽回来:“待在我身边,他会过来。”
郁南怔了怔。
潜意识里,郁南觉得楚究很讨厌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他,抛去先入为主的印象,各种细节串联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哪有这么巧,今天楚究是在刻意帮他。
不论为什么,楚究肯帮忙,这件事算是有了着落。
郁南收回脚步,转过头对他笑了下,“谢谢。”
楚究有点晃神,很难得,此刻在某些张口就忽悠、向来口不对心的人脸上看到了感激和真诚。
楚究被这个笑容取悦了,心情很不错,竟觉得无聊枯燥的宴会也不是那么难熬。
楚究是全场最大的腕儿,是百鸟朝凤本凤。
果不其然,理事长眼神扫了一圈会场之后,目光钉在楚究身上,笑盈盈地朝他们走过来。
郁南站在楚究身边,稍稍靠过去,肩膀无意轻触到楚究的大臂,脑袋探过去轻声吹彩虹屁,“老板真英明。”
气息撩得楚究的耳根有点痒,楚究不禁喉咙滚了滚,“才知道?”
郁南抽了抽手:“所以英明的老板,要不先放手?”
楚究一愣,跟抓娃娃机的机械臂一样,猛地松开郁南的手腕。
手里一空,楚究下意识握了握,只握住了半掌的余温。
正好理事长笑盈盈地走过来,手伸过来和楚究打招呼,“楚董事长您好。”
楚究回握,手里从纤细的手腕变成中年人肥厚的手掌,他稍稍有点不适应,“理事长您好,这位是郁南。”
理事长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这位应该就是楚究在电话里讲的朋友,连忙朝他伸手,“郁先生您好。”
郁南:“理事长您好。”
楚究:“我去打个电话,你们聊。“
郁南可太感谢楚究说的“你们聊”这三个字了,他这么大的咖位说这句话,相当于把理事长按在他这里了。
郁南:“理事长,我知道很冒昧,但我想请您关注一个基金帮扶申请的案子,孩子叫张玉玉,已经向基金会申请补助,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按照要求提交了,基金会还在审核中,麻烦您关注一下进度。”
理事长很友善笑了笑:“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哪个玉?”
“弓长张,两个玉都是和田玉的玉,张玉玉。”
理事长:“下个周就有批复,请您耐心等待。”
郁南喜出望外,道了谢,理事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说完事就道別走了,像是专门过来跟他说这个事似的。
但此时郁南没心思去琢磨这些,心里很高兴,下意识环视全场,寻找楚究的身影。
楚究和方漠亨一起坐在沙发上,郁南发现他,眼神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下,笑着朝他抬了抬眉。
内心淡漠的人偶尔透露出来的真心,总是很惊艳,方漠亨不由得赞叹:“哇哦,千树万树梨花开。”
楚究勾了下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方漠亨啧了声,现在的楚究,和当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郁南一心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鹏。
可电话要拨出去又迟疑了,理事长只是答应下周批复,不是下周批款,万一也是审核不通过,那么张鹏不是空欢喜了一场。
正在郁南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时,楚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他身边。
楚究问:“攀上了吗?”
郁南下意识反问:“攀什么?”
郁南乐得咧到耳根的嘴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加上蒙圈的表情,像一只二哈。
楚究提了提嘴角:“你不是说要攀度权贵?”
郁南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嗯,攀上了,我马上要飞上高枝了。”
楚究:“那我提前祝贺了。”
郁南一直在乐着,“那我得谢谢老板。”
楚究:“拿什么谢?”
郁南发现了,楚究特别擅长冷不丁。
本来一个话题能够好好结束,他就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继续下去。
楚究一本正经解释:“谢不是要谢礼吗?”
郁南想了下:“那祝贺也是要贺礼的哦。”
楚究低笑一声没再说话,郁南险胜。
目的已经达成,宴会后续的节目就是理事长宣布各个公司的捐赠额度,会有媒体报道,事后还有采访,来参加的人主要是为了接受采访,赚个好口碑。
郁南不是很感兴趣,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脱身,楚究在刚才的唇枪舌战中惜败,恢复到了惜字如金的高岭之花人设。
还好宴会的甜点还挺好吃,郁南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楚究也没吃晚饭,郁南很贴心地帮他拿了个盘子递给他,顺便给他个台阶下,“吃点东西吧。”
楚究没有接,“不吃。”
“味道不错,试试?”
楚究:“不吃。”
郁南:“我借花献佛请你吃,当谢礼。”
楚究很不给面子地板着脸。
郁南不再强求,把盘子放了回去,不知道是老板不喜欢吃甜,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需要端着一张不食五谷杂粮的脸立威望。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总归要找点话题聊天的吧,有一座冰雕在旁边,真的很影响食欲。
可是算起来,他能和楚究有什么共同话题呢,毕竟他在玩躲猫猫的时候,楚究可是在研究世界未解之谜。
要不是阴差阳错,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和楚究这样的人有一点交集。
那只能瞎聊了。
郁南:“刚才跟你聊了好久的人是你朋友?”
楚究:“你一直在关注我?”
郁南一愣,他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郁南笑道:“是啊,你闪闪发光,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彩虹屁虽然不中用,但特别中听,楚究心情特别好地答复他,“大学同学,方漠亨。”
郁南:“方漠亨?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楚究刚想解释他是方漠建材公司的董事长,郁南想起来了,“哦,员工在上班路上吃东西太着急被噎死的那个公司的老板。”
楚究:“……”
楚究又不接话了,郁南又不知道聊啥了,只好指了指休息区的沙发:“那你去沙发上坐着玩吧,我吃点东西。”
郁南撂下一句话之后,就端着盘子在自助甜品区挑挑拣拣。
楚究不想吃东西,也懒于应付来往打招呼的人,便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玩数独,生人勿近的气场全开,果然没人敢过来打扰。
方漠亨靠过来,皮笑肉不笑问:“楚董事长,我想请问一下,我哪个员工上班路上吃饭吃太快噎死了?”
楚究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们公司新研发的一批建材质量不错,可以用在城北开发区建设。”
方漠亨觉得钱多就是好,可以拿捏人,他就佩服楚究这种废话不多一剑封喉的气势,现在楚究造谣他公司倒闭了都可以。
方漠亨很看不上某些人的公报私仇,但还是勇气可嘉地承认:“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司噎死的那个员工是我自己。”
楚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方漠亨:“还不回去?在这种宴会应酬这么久,不是你的风格。”
楚究楚究撩起眼皮看着还游走在自助甜品区的人一眼,十分无语。
他已经吃了四种甜点了,现在又拿起一个黑森林蛋糕,也不嫌齁得慌。
方漠亨:“人家不理你?被冷落了?”
楚究垂下眼,没看方漠亨,也没回答他的话,继续玩数独。
方漠亨:“过几天是你32大寿,在这三长两短的年纪,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兄弟帮你驱驱邪?”
楚究摁下最后一组数据,数独通关了,自动跳到下一关,他截了个图,微信发给了方漠亨。
方漠亨看了眼:“靠!都多少年了,你还在玩这儿啊!”
楚究:“十分钟解出来,请你喝酒。”
方漠亨投降:“饶了我吧,我已经陪我老婆坐了三次月子了,脑子里全是老婆孩子,哪还记得这些。”
正好方漠亨的手机响了一下,郁南瞥过去,正好看到了他手机的锁屏画面。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白白胖胖的婴儿裹在红色襁褓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探世界。
方漠亨:“碰到老同学,多聊了两句,一会儿就回了,你带孩子先睡。”
方漠亨挂了电话,碎碎念,“催催催,烦的要命。”
楚究笑了下,方漠亨虽然抱怨,但眉眼是含着笑的,“你还是老样子,喜欢被管着。”
方漠亨呵呵笑:“就这命,逃不过。”
楚究又看了眼方漠亨的手机,“小孩很可爱。”
方漠亨愣了愣,没料到楚究居然会对人类幼崽感兴趣,便大大方方递过来给他看,“我女儿,满月的时候拍的,可爱吧,大眼睛,很漂亮吧,幸好长得像妈妈。”
楚究点了下头,“嗯,很好看。”
一提女儿,方漠亨就管不住嘴,跟献宝一样开始炫耀:“我女儿很聪明,才满月就会哼哼唧唧了,还会笑了,看到我还会招手,吃nei nei吃得很多,吃饱了就睡,可乖了,哭声还不一样,肚子饿要吃nei nei的时候哭得最大声,不抱她的时候委屈哭得好可怜,我心都要碎了,很聪明的。”
炫娃狂魔方漠亨一顿输出,才反应过来,他炫娃炫到楚究这儿来了。
方漠亨笑呵呵道:“不好意思,一想到女儿没忍住说很多,我女儿真的超可爱。”
不过是些婴儿的本能行为,可在方漠亨的心中,确像爱因斯坦一样的存在,但楚究不是很想结束这个话题。
楚究问:“nei nei 是什么?”
方漠亨笑:“奶,吃奶。”
楚究笑着扬了扬眉,点了下头,他又问:“那两个儿子的呢。”
方漠亨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嫌弃的神情显山露水,“两孽障,不提也罢。”
楚究:“……”
方漠亨:“怎么?也想要孩子了?”
楚究没直接回答他的话:“有孩子的感觉如何?”
方漠亨笑着说:“有女儿很好,”接而神色凉下来,“儿子一般,天天拆家。”
楚究下意识看了郁南一眼:“那你老婆……生的时候,辛苦吗?”
方漠亨并不意外楚究会问到这个,他和楚究在国外8年同窗同寝,知道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细心体贴的人,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或者爱人,都很幸运,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成就,除了非凡能力,人品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只可惜,左星河不知珍惜。
方漠亨神情严肃,点了下头:“嗯,很辛苦,她给我生了三个孩子,鬼门关走了三遍,为我拼了三次命,我一辈子都亏欠她。”
楚究笑了笑:“好好对她。”
“那是。”方漠亨忽然笑起来,“你今天怎么了?突然跟我聊起儿女家常?清心寡欲封心锁爱的楚大董事长怦然心动终于要步入红尘娶妻生子了?”
楚究呵了声,不理他,低头继续玩数独。
方漠亨笑了笑,“哟,你带来的那小孩还挺受人欢迎的嘛。”
楚究手指一顿,抬眼看过去,郁南被几个男人围着说笑。
郁南神采飞扬,聊得十分开心,盘子里的黑松露蛋糕都不吃了,像只灿烂的花蝴蝶似的扑棱在几个人中间,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其中张丘墨也在。
方漠亨:“如果我没看错,那几个人应该是乔林西他们。”
楚究问:“乔林西是谁?”
方漠亨啧啧两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问红尘俗世,乔林西他们几个,坏倒是不坏,就是出了名地玩得花,男女通吃,江湖人称酒池肉林天团,懂吧。”
沙发一弹,身边的楚究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方漠亨明知故问道:“干嘛去啊?”
楚究紧了紧领带,头也不回:“吃点东西。”
楚究走到甜品区时,郁南正在和他们几个说笑。
按照郁南的段位,这几个人一开口,他就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眼底的青紫和眼里的朦胧,不难看出这几个人都是爱玩的主,常年泡吧,寻求刺激纵欲过度。
他们虽然精气神不怎么样,但长得还不赖,能来这儿,大多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而且爱玩的人身材管理都不错,毕竟形象邋遢太容易油腻了,所以要玩的话,也算勉强到了及格线。
面对这几个人,郁南竟萌生出一种置身酒吧的错觉,渣的DNA动了。
这几个人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撩他。
郁南今晚心情不错,便和人交谈起来,反正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有人来找他玩,那就玩一玩。
不过,这帮人肯定玩得野,郁南跟他不是一路的,不能一起玩太久。
楚究拉着一张脸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正问郁南的微信。
乔林西暧昧道:“一起去喝酒,我调的鸡尾酒不错。”
郁南笑答:“我品酒能力也不错。”
一行人见楚究过来,他们放浪的气场收敛了几分,笑着打招呼:“哟,楚董事长。”
楚究目光淡淡,不吭声扫了眼众人,算是打过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在郁南的身上。
而郁南正掏出微信二维码让人扫一扫加好友,眼里还有笑。
郁南抬眼,目光正好撞上了他的眼神,楚究这个模样,如果纹个大花臂,带个金链子,再把头发剃成板寸,可以媲美上门讨债的金牌打手。
而且是会所头牌转业的打手。
思绪扯远了,不过楚究这是要干嘛呢,他并没有想私吞百达翡丽。
张丘墨看着楚究愈发冰凉的眼眸,一副得了逞的样子,“楚究哥,乔林西他们说和郁南挺投缘的,想约着一起玩。”
乔林西吊儿郎当地拍了拍郁南的肩膀,笑着说:“是啊,我们和小南一见如故。”
郁南觉得有点好笑,这几个人果真是混江湖的,估计是老海王了,刚才还是叫郁南,现在变成小南,按照江湖老规矩,过一会儿该叫乖乖小宝贝了。
海王见海王,情深意也长。
楚究看了张丘墨一眼,确切地说是斜着看了他一下,而后眼神很快回到了郁南的身上。
楚究眼不斜鼻不歪地端着一张冰块脸,眼神却像在憋什么大招。
楚究忽然轻挑了下嘴角,搭到了郁南的肩上,拍了拍乔林西刚才碰过的地方:“我们该回家了。”
上学的时候,郁南最害怕写作文,800个字的作文没有一个字写到点子上,没什么有用信息,通篇废话,但有的人,仅仅用了6个字,表达的信息就相当炸裂,比如楚究这句“我们该回家了”。
这几个字宛如棒槌,锤得在场的人当场懵圈,一个个都忘了表情管理,嘴巴大张眼睛圆瞪眉毛高挑,俗称震惊。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到了结婚生子时候的两位帅哥站在一起,八卦一点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可能是一对儿。
再加上“我们”、“回家”这种敏感字眼,四舍五入就是官宣了。
喜欢男人的楚董事长叫另外一个年轻貌美的男人一起回家,这事儿真的得好好琢磨。
乔林西默默收起准备扫郁南微信的手机。
他玩得花,玩得大,玩得野,但也不敢野到玩楚究的人。
自从楚究上任以来,楚氏都在传楚究搞一言堂,但奈何楚氏发展太好,他搞一言堂,公司里不服的人只能憋着没话说,而家里的不少生意还得依靠楚氏,要是他爸知道他玩到楚究头上去了,一定会阉了他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