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舟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转头看他道:“删了。”
楼延剩下的话戛然而止,狐疑地探头一看,傅雪舟不止把这个搞笑视频给删除了,还把发这个视频的博主账号给注销了。这速度快的简直比他公司里的高级码农还要快。楼延诧异地看了傅雪舟一眼,对着话筒另一端的秦枫话音一转,“……不用联系了,我一会儿会在办公室处理一点事,你今天不要来打扰我,就当我没来公司。”
秦枫:“……收到。”
发现老板来上班的惊喜面孔瞬间变成面无表情。
楼延将话筒放回座机上,复杂地看着一脸平静在指间转动着手机的傅雪舟,“你会的东西真多。”
傅雪舟五指修长而白皙,青色脉络有力地在手背上凸起,他将手机随手往空中抛了一下,又精准地抓住,语无波澜地道:“经历得多。”
楼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四下看看,昏迷的黄苏锦已经被同事叫来保安送走。
“……走吧,”楼延最终转身往电梯走去,“上楼。”
电梯内没有人,楼延很不适应和傅雪舟单独待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内。因为这样的环境,会让傅雪舟身上的气味无比清晰地传到楼延的鼻端。
那是一种独属于傅雪舟的味道,冷冽、血腥与大火弥漫后的焦灼混杂,是一种令楼延十分不安的气息。
在大约七个小时之前,楼延也曾极近地闻到过这股气息。只是相比于现在少了一分火焰烧灼味,多了一分雨水潮湿味。
因为之前的经历太过印象深刻,乃至现在还没开始,楼延的身体已经开始提前不适了。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傅雪舟。
两次间隔时间太短,对身体和心理都是一个大考验。好吧,主要是考验他的心理。“多亏”傅雪舟大部分时间都在抱着楼延,让他体力恢复了不少,再来十分钟也没有问题。
楼延没有说话,傅雪舟也没出声,电梯内安静得有些尴尬。几秒钟后,电梯门打开,楼延带着傅雪舟大步往办公室走去。
“楼总下午好。”
一路遇见的人态度尊敬地跟楼延问好,抬头的时候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白毛帅哥。
这人是谁啊?楼总的朋友吗?帅哥果然只爱跟帅哥一起玩。
职员们彼此挤眉弄眼,猜测傅雪舟的身份。
楼延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一进入办公室就锁上了门。他环视办公室一圈,又看着站在办公室中央高高瘦瘦的银发青年,再一次地升起了后悔的情绪。
他不应该带傅雪舟来这里做的。
在这里做了之后,他以后怎么直视自己的办公室?
但覆水难收,既然已经答应了,到了现在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楼延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朝办公桌右侧的休息间走去。
休息间不大,整齐干净。没有窗户,但有中央空调。洗澡间和卫生间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巧的试衣间以及一张宽大柔软的双人床。
床头柜上随意放着一条领带还有几粒袖扣,双人床铺着优雅的紫罗兰色床单被罩,空气中带有淡淡的男士香水气息。
处处都是楼延身上的痕迹。
而这处独属于楼延的私密地盘,在今天进入了除保洁和助理以外的第二个人。
这个“第二个人”表现得还尤其坦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楼延的休息间。
楼延看了一眼洗澡间,忽然庆幸当时装修的时候他勾选了有隔绝视线作用的磨砂玻璃。他走进试衣间里拿了两身浴袍和崭新的内裤,出来后面无表情扔给了傅雪舟一身,“先洗澡。”
说着,他率先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楼延把身上这一身又在下水道里走过、又在火里烧过的衣服脱下扔脏衣篓里,赤脚站在水下淋着温热的水。
温水从他的头发上分散流下,楼延捋起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在身上滑落。
突然,洗澡间没有安装门锁的磨砂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人影靠近楼延后背。
楼延敏锐地转头往后一看,就看到了银发洒落在背后胸前的傅雪舟。
傅雪舟同样没有穿衣服,露出苍白而完美的身体。热气朦胧,他迈着长腿走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楼延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和傅雪舟这么“坦诚”地面对面。他的表情一时间没有控制住,“你进来干什么?!”
傅雪舟垂眸看着他,竟有些疑惑的模样,他歪歪头,银发划过胸膛,慢吞吞地道:“不是你说先洗澡?”
作者有话说:
傅雪舟:不是很明白你的话(歪头)
我说的先洗澡是一起洗澡的意思吗?!
楼延都要被气笑了, 转过身看着傅雪舟,眼神不善:“傅雪舟,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傅雪舟走到楼延面前, 银发被热水浇湿, 顺着他的身体滑下。他垂眸看着楼延, 长长的睫毛上一滴滴地往下滴落着水滴,“什么?”
他漆黑得如同怪物一样、压迫感极强的双眼, 竟然显出几分单纯无辜来。
单纯无辜?傅雪舟?哈。
装模作样。
楼延审视着傅雪舟的表情,心里嗤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洗发水往手心挤了一泵, “我说的先洗澡是等我洗完了你再洗,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赶紧出去。”
说完, 他就把洗发水揉上了头, 搓出了一头绵密的泡沫。举止随意,自然极了,完全无视了傅雪舟的存在。
傅雪舟却没有出去, 而是和楼延一起淋着水,抬手将楼延后脖颈一缕没有被泡沫顾及的黑发放到了楼延的手里,语气平静地提醒:“还有这里。”
楼延奇怪地用余光瞥过傅雪舟, 看了一眼后了然。和傅雪舟平静的语气和表情相比,他身体显然更加诚实。
他这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楼延眼尾挑起, 在心中啧啧感叹了两声,没有想到傅雪舟这么容易就被撩拨起来。他想到自己的计划, 心中升起试探的想法, 动作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一些。
手上的动作一慢, 头上绵密的白色泡沫就混着水从他耳边滑落细细一行。这一行泡沫蜿蜒过楼延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与胸膛, 缓缓继续向下。
楼延就像是没有发现这一行调皮的泡沫一般, 佯装不耐地赶人:“没听到吗?傅雪舟,我说你可以出去了。等我洗完之后你再进来。”
傅雪舟唔了一声,目光随着楼延身上的这行泡沫的滑动轨迹移动,声线比平时低了很多,散漫地道:“但我已经进来了。”
楼延手上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啊?”
傅雪舟看着楼延身上他昨晚留下的痕迹,有些漫不经心,“什么?”
这些痕迹多集中在腰部与大腿这块,一些淡了,一些却变深了,青青红红地横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靡丽暧昧。楼延的气质本就风流,再加上这一身的痕迹,更显浪荡。
从这些痕迹上,也能看出留下痕迹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又有多么激动。
傅雪舟表情淡定,身体却硬得很快。
楼延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指从身前划过,傅雪舟的眼神又从泡沫上移到了他的指尖。
楼延余光注意到他的身体反应后,心中哼笑一声,既因为傅雪舟对他有了反应而恶心,也因为打破傅雪舟平静面孔而隐隐兴奋,甚至还有些许自得。
类似于“我真当你是个无情无欲的人呢,结果还不是对着我硬了?”的心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是复杂。但只要一想到傅雪舟能被他影响到这样,楼延总归是开心的。
他对此乐见其成,甚至恨不得有一天能见到傅雪舟跟条狗一样匍匐在他身前,丧尽自尊与自我,一败涂地,完全认输。
楼延洗掉头上的泡沫,热水能冲刷掉他身上的脏污,却冲刷不掉他已经被黑暗侵蚀的内心。楼延细致地在水下洗着双手,淡淡地道:“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脸皮还要厚。算了,你不愿意出去就在这等着吧。”
他专心洗澡,将傅雪舟投过来的视线当作无物。出乎意料的是,傅雪舟竟然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没有任何强迫或暧昧的动作。
楼延心中惊奇,不着痕迹地看了傅雪舟好几眼。他认真一回想,好像从今天在宋老板那里见到傅雪舟开始,傅雪舟对他的态度好像就变得耐心了很多。
这是因为昨晚的上床?
楼延不可思议地猜测。
不可能吧,就滚了一次床单而已,作用能这么大?
要知道在昨晚之前,他不仅故意挑衅傅雪舟专门发了和温九的暧昧照片,他还背叛了傅雪舟,差点把傅雪舟坑死在红棺材的世界里,导致傅雪舟当时实力大减,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戾气十足。
娱乐场里的时候,傅雪舟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要强势有强势,要逼迫有逼迫。但昨晚之后,傅雪舟在细微之处对待楼延真的好了很多。
这难道真的是滚了床单的作用?
楼延真的不理解傅雪舟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他自己就算和傅雪舟滚了床单,对傅雪舟的恨意和怒火也没有消灭一丝一毫。以己推人,楼延也以为傅雪舟不会多么在意。
楼延不理解,但不影响他觉得有利可图。他余光扫过傅雪舟,思索傅雪舟如今对他的忍耐度到了什么程度。
楼延对自己的魅力还是一清二楚的,他的追求者一向很多,从小学到公司,从来就没缺过爱慕他的人。男女都有,各种类型齐全,不论是从脸、身材、钱、地位和个人能力,楼延都是TOP级别。
他傲慢,但傲慢得有资本,傲慢得让人心甘情愿。
楼延虽然不觉得一次滚床单就能让傅雪舟喜欢上他,但傅雪舟的软化却让人思虑良多。楼延眼眸一闪,他想要知道傅雪舟如今对他的想法,以及对他的底线究竟在哪,又能包容他到什么程度。
楼延垂眸思索着,湿漉漉的微卷黑发贴在他的额前往下滴着水,洗过的皮肤白得通透,黑发黑眉,点漆的眼眸,殷红的唇,黑、白、红三色对比强烈,浓墨重彩,刺激观者眼球。
他缓慢地拿着浴巾擦着头发,大大的浴巾若隐若现地盖着他的身体。楼延似乎想好了,终于回过了神,一个抬眸,对上了傅雪舟好似深海一般看不透读不懂的眼睛。
楼延心中一滞,躲开了傅雪舟的目光,披上浴袍往浴室外走去。经过傅雪舟身边时,他停住脚步侧头看着傅雪舟的侧脸,轻笑一声道:“傅雪舟,你知不知道你有反应了?”
男人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利落而带着冷漠,闻言转过头看他,淡淡地道:“鬼婚契的影响而已。”
楼延眉头微挑,眼带怀疑,“那为什么我没有被影响到?”
傅雪舟眼睛动了动,一言不发。
楼延轻笑一声,伸手摸上了傅雪舟的胸膛,指尖轻点,像弹奏乐器一样轻盈灵巧地顺着而上,最终来到了傅雪舟的喉结处。
命脉被楼延拿捏,傅雪舟却没有丝毫反应,静静看着楼延想要做什么。
“傅雪舟,我发现你对我的耐心多了很多,”楼延问道,“为什么。”
脖间一片酥麻痒意,傅雪舟喉结动了动,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嘴巴却被楼延竖起的手指抵住。楼延凝视着傅雪舟漆黑的双眼,缓缓笑了,用命令的语气道:“我要听真话。”
傅雪舟眼神微动,抬手握住了楼延抵着他唇的手指,忽然勾唇笑了一下,在楼延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楼延抱起出了浴室,将楼延扔在了床上。
楼延被大床的弹性巅起来了两下,身上多了一层男人压下的阴影。傅雪舟的银发披散,将楼延笼罩在内。
水珠氤湿了床铺。
“我对你的耐心确实多了很多。”傅雪舟捏着楼延的下巴,声音低沉地在楼延耳边道,“因为你很好操。”
楼延瞳孔一扩,一股难言的怒火难以抑制烧起,他抬手就给了傅雪舟一巴掌。
傅雪舟头被打得一偏,脸上浮现出红色掌印。他眯了眯眼睛,攥住了楼延的双手,“只有十分钟,别浪费了。”
楼延被那一句侮辱到了,眼睛发红地挣扎,“滚!”
楼延的办公室隔音很好,但再好的隔音也挡不住里面噼里啪啦各种重物砸落的混乱动静。
有从办公室附近经过的秘书正巧听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声响后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听到了办公室里面隐隐传来的模糊喝骂:“傅雪舟,我要杀了你——你敢——”
“嘭!”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动。
听到动静的人心惊胆战,闹到最后,秦枫也知道了办公室里出事了——楼总和他带来的那位朋友吵起来了,甚至可能打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闹大了老板会不会受伤?
秦枫连忙赶到办公室,但他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已经没了声音,他贴在门上只能听到一片令人害怕的沉默。
秦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秦枫想起老板之前不让任何人打扰的吩咐,他本不应该打扰,但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头。秦枫敲了敲门,咳了咳嗓子亮声道:“老板,您还好吗?”
过了几秒,房间里没有声音传来。
秦枫心中一突,敲门的力气也大了几分,“老板?老板?!”
在他忍不住想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楼延的声音,“我没事……别进来……”
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似乎是在强撑着什么一样,极度紧绷。
秦枫有些狐疑地推了推眼镜,“您真的没事?需不需要我给您和客人送两杯咖啡?”
这一次又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楼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不用,你回去吧。”
老板都这么说了,秦枫即使再担心,也只能说道:“好,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您有事叫我。”
就像是外人担心的那样,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书籍、文件、打碎的玻璃渣摔落一地。
待在办公室内的两个人也确实进行了激烈的“打架”,但又不是普通的打架。
楼延被傅雪舟压在沙发上,灰色的柔软沙发被浸湿出一块暧昧黏湿痕迹。
楼延双目烧红,一条长腿被架在沙发扶手上无力晃动。
傅雪舟背部被挠出了血,肩头也被咬了三四口血淋淋的牙印,问道:“第几个十分钟了?”
楼延扬起脖子,傅雪舟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楼延面色潮红,难耐地闭上了眼,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他所理解的十分钟和傅雪舟理解的十分钟并不一样。
他说的十分钟是指做一次的整体时间。结果傅雪舟变成了在休息室里十分钟,又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十分钟,沙发上十分钟……不同地点分开算,每一次十分钟。
说傅雪舟听楼延的话吧,其实根本就没有听。但如果说他没听吧,他偏偏又从另一个角度遵循了楼延说的要求。
“第三个十分钟了,”傅雪舟说完,背上又被楼延狠狠划出了一道指甲痕,他扯扯唇,用力报复了回去,“还需要一个新的十分钟。”
楼延被撞得闷哼一声。傅雪舟的话过了两秒他才恍惚着反应过来。
这个十分钟没达成目的,那就下一个十分钟重新开始。一个十分钟又一个十分钟,还没有止境了是吗?
楼延不知道傅雪舟是真的没达到那个点,还是故意忍着来戏耍他。但他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感觉了,强悍的五感让快感变得极度疯狂,楼延不想沉沦,也不想让傅雪舟这么顺风顺水,以为一切他皆可掌控。
在第三个十分钟结束的最后,意识到傅雪舟要带着他重新找个地方的时候,楼延行动了。
本来以为不会怎么顺利,但出乎意料的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傅雪舟直接被刺激出来了。
在出来的那一瞬间,傅雪舟呼吸沉重,自己都没回过来神,神色难得见的有些空白。
楼延一喜,立刻无情地推开了傅雪舟,踉跄地跑到试衣间里,背对着镜子扭头看自己背上的鬼婚契纹身。
“真的变淡了……”
楼延仔细看过后欣喜不已。
虽然变化很不明显,但楼延可以肯定,鬼婚契纹身绝对变淡了一点。
“原来真的需要射进去,”楼延随手从衣柜里掏出一件黑色衬衫穿上,心情古怪地啧了一声,喃喃自语,“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诡异。”
见到鬼婚契纹身能够解决的希望,楼延的心情都好了一些。他正想去洗个澡,但想到傅雪舟刚刚闯进浴室的事,顿时没有了在这里洗澡的心情。
楼延拿出一条裤子准备穿上,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查过的事后注意事项。
那东西似乎还要清理出来。
楼延深呼吸一口气,脑内做了一番争斗,最终还是表情难看地将手往身后探去。但关键时刻,他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看向试衣间的门口,傅雪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靠着门框站在了那里,身上穿着松垮的浴袍,正好奇地看着他。
“……”
楼延眼皮一跳,瞬间收回了手,将裤子猛地往上一提,准备回家之后再弄。板着一张冷艳的俊脸,穿好衣服的楼延推开傅雪舟离开了试衣间。
“你该走了,”声音也很冷,不像是刚刚才进行过最亲密事情的模样,“赶紧离开我的办公室。”
傅雪舟道:“雨还没停。”
楼延脚步停下。
傅雪舟四处看了看,找了一个黄色的纸质袋子把他之前脱下来的脏衣服装了起来,然后拎着袋子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窗外愈加猛烈的高空大风席卷着将阴雨斜斜吹进,瞬间把傅雪舟身上本就宽松的浴袍吹得更加凌乱。
冷意袭来。
傅雪舟看着窗外的雨与阴沉的天,汗湿的银发被吹得飞舞,眸色冷静无波,“这场雨来得比之前早很多。”
楼延一愣,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表情微变,猛地转身朝傅雪舟看去,但窗户大开,窗前的傅雪舟已经离开了。
傅雪舟推开家门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崔安生围着围裙拿着抹布正给他擦着落灰的餐桌。
“回来了?”崔安生干得热火朝天,笑眯眯地转过头一看,顿时惊讶地呦呵一声, “你这是被抢劫了?”
傅雪舟带着一身水气走了进来, 将手上提着的已经半湿的黄色纸质塑料袋扔在了茶几上, “没有。”
崔安生看不透现在的傅雪舟,但他了解以前的傅雪舟, 他多多少少能看出傅雪舟的心情很好。崔安生又看了看傅雪舟身上的浴袍,以及傅雪舟脖子处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道牙印,意味深长地伸手摩挲着下巴, “嗯……你先去洗澡吧, 再换身衣服, 你看你都淋湿了, 小心别感冒了。”
傅雪舟随意点点头,拿起衣服就进了浴室。挤出洗发水洗头的时候,傅雪舟忽然想起了楼延在浴室里洗澡的画面, 他扯了扯唇,把洗发水抹在了头发上。
十分钟洗完了个澡,傅雪舟换了一身舒适的白T和宽松短裤走了出来。崔安生给他扔过去一瓶水, 傅雪舟抬手接住,拧开瓶盖喝水。
淡淡的热气蒸腾在傅雪舟的身边, 这样子的傅雪舟看起来真的很大学生。崔安生笑道:“偶尔我觉得你活得跟好几百岁的老人一样,但一看你人, 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阿舟, 你还是多穿点像这种符合你大学生的衣服吧, 显得年轻鲜嫩, 招人喜欢啊。”
傅雪舟一边喝水, 一边用漆黑的眼睛扫了他一眼。
崔安生顿时做出认输的表情,双手合十给傅雪舟拜了拜,苦哈哈地道:“你别这么看我,你一这么看我我就腿软。”
傅雪舟这才收回了眼睛。
崔安生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往后面一靠,“阿舟,这是你家,也是你住的地方,你最起码要把这地方收拾得像个人样吧。我今天过来一看都吓一跳,你家根本就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气,要是小宝过来肯定得被吓哭……对了,阿舟,宋老板有把钱打给你吗?”
傅雪舟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他从纸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没看到到账提醒,“没有。”
“忙乎了这么一场,结果都没注意钱到没到,阿舟,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崔安生揶揄地道,然后从身上拿出手机,“宋老板联系不到你,只能来找我了。他刚刚给我发了好多感谢你的话,他说他女儿已经醒了,等明天就弄一面‘妙手回春,法力高深’的锦旗送给你,哈哈哈哈,我替你给拒绝了。宋老板想立刻给你打钱的,但他说他没记住你的卡号,所以过来问问我知不知道。阿舟,这真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匆匆忙忙告诉客户一遍卡号就跑了,要不是宋老板仗义,可能就不记你这一单了。”
“他不敢。”傅雪舟说道,却对自己的做法不置一词。
崔安生哈哈笑了笑,挤眉弄眼地道:“阿舟,你身上的浴袍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楼先生成了啊?”
傅雪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舒展,嘴角微微勾起。崔安生看着他这个表情,“嘶”了一声,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阿舟,看来你很喜欢他啊,一提到他你都笑了……”
他还从来没在傅雪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傅雪舟抬手摸了摸唇角,这才发现嘴角确实提起了一点弧度。他皱眉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而已。”
崔安生不信,却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件就是问一问傅雪舟帮忙宋老板除掉诡异的事情顺不顺利,如果顺利的话他也能得到宋老板给的一笔感谢费。第二件事则让崔安生有些忐忑纠结。
他自从知道诡异的存在后就一直在打探各种消息,崔安生的小道渠道多,他最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叫诡异狂信徒的邪.教组织据说有让人获得诡异力量的能力,并且只要加入这个组织就不会受到诡异的残害了。
崔安生对此很心动,但他一不知道这组织的存在是真是假,二是这个组织毕竟还是以信奉推崇诡异为主,听起来很危险邪门。所以,崔安生也在犹豫要不要试着接触一下这个组织。
“阿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诡异狂信徒的组织?”崔安生问。
傅雪舟捏着水瓶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向他,神色平静得有些不正常,像是早就知道崔安生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样。
崔安生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他有些接不住傅雪舟的这个眼神,总觉得傅雪舟好像透过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的灵魂一样。崔安生僵硬地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看我?我说错话了?”
傅雪舟把已经空了的塑料水瓶捏扁,噼里啪啦,塑料瓶发出的声音紧绷刺耳,“崔安生,不要让我知道你进去了这个组织。”
他站起身把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径直走到了窗户旁往关上了窗户,侧头道:“否则我会杀了你。”
崔安生心中猛地一缩,不自然地笑了两下,“放心放心,我不会加入这种邪.教组织的。”
“最好如此。”傅雪舟冷漠地道,丝毫不给崔安生脸面。
崔安生笑也笑不出来了,他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想了又想,还是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舟,你不懂。对没有安全感也没有特殊能力、一直处在社会底层普普通通的我和小宝来说,这个组织打出来的招牌实在太诱人了。谁不想活着?谁不想变强?谁不想躲开诡异好好生活?我确实心动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无的放矢,你能这么说,就代表着这个组织很危险。就算是为了小宝的安全,我也不会加入这个组织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道:“我给你买了饭菜,放在了冰箱里,有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炸鲜奶。你要吃的话直接热一热就行,不说了,我先回去照顾小宝了。等回头再聊啊。”
傅雪舟没有送他,仍然看着窗外的大雨,淡淡说道:“准备好米粮和皮艇。记得住在高处,没事别出门。”
崔安生连连应好,“那我走啦。”
门打开又被关上,屋内重新只剩下了傅雪舟一个人。
窗外昏黄的光线打在傅雪舟的身上,雨水从窗户上滑落的阴影在他脸上明暗交织。傅雪舟就这么如雕塑一般静静地站着,某种沉默的、压抑的氛围在空气中回荡。
“今天是4月30日,”傅雪舟看着大雨自言自语,“比之前提前了三个月。”
“诡异狂信徒的人也提前接触了崔安生。”
“是你吧,”傅雪舟平静地道,“你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回,所以你开始害怕了。”
傅雪舟缓缓笑了,笑容透着凉薄意味。阴影遮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漆黑的双眼一瞬变得猩红无比,泛着幽幽的冷光。疯狂地、令人恐惧的戾气浮现在他的脸上,“害怕就对了,我会找到你的,诡异之主。”
“这场雨很危险,非常危险。”
一回到别墅,楼延甚至都没去洗澡换身衣服,就把所有人叫到了客厅,严肃地指着外面的雨说道:“这场雨是从昨天开始下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我回来的时候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轮胎五厘米的高度。”
其他人面面相觑,李三新起身拿着一块干毛巾递给楼延,让他擦干湿发,疑惑问道:“这雨危险在哪里?这会正好是雨季,一次下个两三天也正常。”
楼延唇色泛着淡淡的青色,“但这场雨恐怕不会只下个两三天。”
段泽歌抓了抓发痒的稻草头发,“什么意思?”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买了很多水上用具囤在了仓库里?”楼延道,“那就是我为这场雨准备的东西。你们也知道我有能力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三个月后会出现一场灾难大雨,但这场雨现在提前出现了。”
路好修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楼哥仓库里堆了很多皮艇、冲锋艇、水上摩托还有很多救生衣和救生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