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啊!好恶心,还好没吃!
阿诺德脸色更黑,自己竟然吃了这种东西,人类竟然用这种东西愚弄他!
他周身黑雾翻涌,嘴角上弯,恐怖气息蔓延,气浪掀的人仰物翻。
尖叫声伴随着七零八落的物品碰撞声响起,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阿诺德问:“劳伦在哪。”
“在,在那。”刚才炖肉的厨师手指了最里面,阿诺德看过去,正好看见锅里的碎肉和自己刚才吃的如出一辙。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锅被无形之手捏成一团,汤汁溅在厨师脸上,从眼睫上滴落,惊恐地注视着两人走向老板劳伦。
劳伦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身上有淡淡的鱼腥味,皮肤粗糙黝黑,像经常被风吹雨打,太阳照射,手掌上全是茧子,不似厨师的手。
他看着闯进来的两人,跪伏在地上,想站起来,又被黑雾压着紧贴污水横流的地板,恶心地直呕,又夹杂着恐惧,“你们,你们是谁。”
“劳伦,你不是厨师吧,甚至不是真正的劳伦。”夏约想起笔记上写着的故事,众人相信劳伦是一个备受贵族追捧的宫廷御厨,他做出的食物被无数商人、平民、魔法师追捧。
可原主看穿了劳伦的真实身份,“你是一个海盗,和真正的劳伦一起遭遇风暴,你杀了他,抢劫了船上所有人的财物,来这里之后贿赂公爵为你背书。”
“你,你怎么知道。”假劳伦脸色一白,自己的身份竟然被当众说出,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立刻杀了面前这个小白脸,但现在自己自身难保,只能任由真相流出。
厨房内其他人听见这隐秘的真相,都大惊失色,顾不得还被胁迫,纷纷议论。
“难怪,我早就想说他做的食物很难吃了。”
“我也是,还以为你们味觉异于常人呢。”
“有公爵给他背书,谁敢说什么啊?”
“那那些食客呢?他们又不顾忌公爵。”
“都闭嘴!”阿诺德手指一握,黑雾缠住所有人的脖颈,渐渐收拢,赫赫的挣扎声此起彼伏,一群人都面临濒死的窘境。
阿诺德现在心情很糟糕。
劳伦的情况最严重,他眼球都快突出来了,抓着脖子在地上翻滚,污水浸透了衣衫,恶臭难闻,破碎的呼赫声自胸腔发出。
他快死了。
“阿诺德!”夏约抓住阿诺德的手腕,微微用力,“我们走吧,待在这里我难受。”
夏约唇色泛白,阿诺德垂下眸子,嗯了一声。
他的卡洛尔不想他杀人。
也许是对人类身份还有归属感,不愿看着同族死在自己面前。
阿诺德抱起夏约飞出窗外,在即将迎来黎明的夜色中,跃过高悬的残月。
旅店中,阿诺德割开手腕,含住一口血,贴向夏约的双唇,他伸出舌头将血液渡过去,明明只是喂食,却让人感觉缱绻难舍难分。
夏约吞咽着混合着唾液的血,身上力气渐渐恢复,靠在阿诺德怀里。
窗帘挡住新生的太阳,阿诺德见夏约嘴唇恢复血色,舔了舔他的嘴唇,美味在口腔中蔓延,阿诺德轻轻咬了咬,恋恋不舍地收回牙齿。
夏约擦了擦嘴,阿诺德一看,又凑上去糊了夏约一脸唾沫,闻见对方身上满是自己的味道才心满意足。
夏约:“……”
你除了糊我一脸唾沫还能干什么?!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句话,夏约急忙甩开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同阿诺德闲聊。
“人类吃不出来那些食物的味道吗?”
“能。”阿诺德把下巴靠在夏约头上,玩着他的手指,变成血族之后,肌肤会有一段时间病态的苍白,等彻底转换又会恢复莹润,此时十根手指都冰凉入骨,指尖毫无血色,“人类又不是没有味觉。”
“为什么。”那些人都像吃到什么美味食物一样,即使心中有疑虑,也依旧赞叹,将假劳伦的名声传去海外,引来络绎不绝的人流。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阿诺德语调带上一丝嘲讽,“擅长愚弄自己。”
“只要大家都这样说,那就是真的,然后忽略、背叛自己的想法。”
“相信他人就是愚弄自己。”
“但我不一样。”阿诺德说到这里时,诡异地带上一丝自豪,“我相信我自己。”
所以吃到第一口,就立刻去找茬了。
他凭借心意做事,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都视他为异类和疯子。
阿诺德抱紧夏约,口中吐出爱语,“好喜欢你啊,想把你吃掉。”
他闻了闻夏约的脖颈,尖牙试探性地磨蹭,每每想要用力刺透,又被理智拉回来。
现在的卡洛尔还不能承受被吸血。
夏约:“……”
你确定那是喜欢吗?
爱意值只有百分之十阿喂!
阿诺德看不到的地方,夏约白了他一眼。
第118章 猩红之夜10
等真相沸沸扬扬地传远,人尽皆知劳伦只是个会耍花样的强盗时,众人唾骂不止,吃过劳伦做出食物的人恨不得把胃吐出来,那天所有食客都看见了后厨的惨烈景象。
那时,夏约已经按照笔记本记录的地址来到玛丽安所在的村子。
乡下村庄的小路两旁是连绵的农田,穿着粗布麻衣的农人勤劳地挥舞着农具,汗水砸在泥土里,天空下起小雨,天色昏沉沉的。
田坎上,夏约撑着伞,带着帽子,拦住归家的农人。
“你好,请问,你知道玛丽安吗?”
听见玛丽安的名字,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对着夏约也没好脸色,一脸不耐烦,正要拒绝。
此时夏约刚好抬起伞,露出半张脸。
病态苍白的面孔印在乌云笼罩的天色下,蕾丝黑纱蒙着上半脸,隐约可见炭笔描过般的眉眼,晕染着阴影,唇色血红,刚吸过血般鲜红欲滴。
“玛丽安?”男人眼中闪过惊艳,然后露出一抹欲色,“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吧。”
说着话,他就想要上前拉扯夏约的手腕。
夏约默默后退一步。
一只手猛地横插在两人中间,死死扣住男人的手腕。
“呃啊——”骨头断裂声随着男人的惊叫响起。
农具落在地上,男人左手捂住手腕,神志清醒过来。
那容貌蛊惑雌雄莫辨的人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是捏断他手腕的罪魁祸首。
“你们…你们是谁。”男人懊恼自己刚才被容貌蛊惑,居然没发现还有别人在,早知道就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下手了。
“路过的旅人,听说了玛丽安的故事,想来看看。”夏约微微一笑,男人又看直了眼,可伤口上的疼痛将他拉回来,说:“没有玛丽安的故事,只有可怜的罗伯特。”
“玛丽安的丈夫?”
“不,她不配当罗伯特的妻子。”
罗伯特和玛丽安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罗伯特是一个医生,声名在外,富有爱心、慷慨大方,救助了许多穷人,玛丽安则是一个家庭主妇,出身商人家庭,日子倘若就这么过下去也好,可惜有一天,玛丽安出轨了。
玛丽安连同自己的情人,给罗伯特下毒,试图毒死自己的丈夫,远走高飞。
可惜那天,罗伯特正好带上村庄里的人举办宴会,庆祝的妻子生日。
多么深情的男人,他的妻子正在谋划杀了他,而他却兴高采烈地庆祝妻子的诞生和自己的死亡。
有毒的蛋糕被调皮小孩吃掉,当场毒发。
罗伯特惊恐地冲进妻子的房间,正好撞见玛丽安和情人偷情,柜子里还有一样的毒药。
玛丽安被愤怒的村民当场绑去打死。
没有人责怪罗伯特,毕竟他也是个无辜可怜的人。
夏约看向阿诺德,正想问问他的意见。
只听见阿诺德勾着嘴角,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蠢货。”
漏洞百出的故事。
“玛丽安的坟墓在哪?”
“后山的乱葬岗。”
她死后,没有人为她立坟。
而他丈夫的深情、可怜、慷慨大方,则被吟游诗人带去远方,久久传唱。
原主无法改变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只能将这个故事记下,连同他得到的真相。
他从没有传颂过一首诗。
与其说是吟游诗人,不如说是流浪者。
夏约顺着山路走,天气雾蒙蒙的,泥土湿润,偶尔会脚滑。
路过一间房舍时,阿诺德突然扭过头,眼中带上一丝疑惑。
“他们在干什么。”
夏约没发现什么异常,可阿诺德却听得很认真。
于是夏约也全神贯注地去听。
高高低低的呻/吟起伏,伴随水声和碰撞声,似痛苦似愉悦的惊叫传入耳中。
经验丰富的夏约猛地脸色爆红。
麻袋!怎么回事!
阿诺德!你听这么认真干什么!!
你快走啊啊啊!别听啦!
血族的听力和视力不是让你听墙角的!
夏约急忙去拉阿诺德的胳膊,可对方一动不动,注视着夏约的脸,看见他绯红的脸颊和脖颈,“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潮湿的空气贴着肌肤,冰冰凉凉的,阿诺德却诡异地感觉血液在沸腾,耳边的呻/吟自动变成夏约的嗓音,他控制不住地露出血色瞳孔,“好奇怪啊,卡洛尔,我突然有点热。”
血族不应该热的。
夏约后退一步。
没想到阿诺德活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些事。
血族的繁衍依靠的是血液交换,因为身体特殊,血族血液流动缓慢,几乎没有欲望。
阿诺德也不怎么关心人类的生活,没人想了解食物的日常。
“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做什么吗?”阿诺德贴近夏约的脖颈,除了对血液的渴望,还染上一些别的东西,“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发出这种声音呢?”
低低的,软软的,带着哭意的哀求,仅仅只是幻想夏约发出这种声音,就觉得比吸血还要满足。
阿诺德眼中染上欲/色,即使他还不知道这些感受的含义。
“……”
哥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他们。”阿诺德见夏约一脸为难,自觉体贴的退了一步。
可夏约脸色却更难看了。
“现在?”
“对。”
夏约瞳孔地震。
“等等!”夏约慌乱地抱住阿诺德的胳膊,“你别去,我跟你说。”
可恶啊,要教碎片把自己干翻,难怪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没被做,原来在这等着他。
“你不会骗我吧。”阿诺德疑虑地看着夏约,“你要是骗我,我可知道的。”
“……”
你怎么预判了哥的想法。
“不会的,你放心吧。”夏约艰难开口,决定把这件事无期限后拖,只要不说,就不等于骗。
“那现在告诉我。”
阿诺德的手指抚摸上夏约的脸颊,比起往常的温度更加暖些,手指上挑,抚过夏约脸上的黑色蕾丝,隔着蕾丝,抚摸的感觉轻轻扬扬,并不真切,然而却莫名有种深入骨骼的痒意。
“你好像在想怎么糊弄我。”阿诺德抱住夏约的腰,吐息洒在他脖颈上,“宝贝,你太年轻了。”
“一眼就能看透。”
“……”
哥要是说了得被透。
有种坐立难安的尴尬,夏约咽了口唾沫,“从玛丽安的坟墓回去,我就告诉你。”
“真的。”
下一秒,夏约猛然被一团黑雾笼罩,等再次睁开眼,眼前就是后山的坟墓。
“……”
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
第119章 猩红之夜11
乱葬岗满目凌乱的石碑,青苔吞噬了石刻的名字,没人知道地底下埋葬着谁。
薄雾细雨中,有种油布画的阴森朦胧。
最新的坟墓边上,青草还没来得及长出,只有黄色的荒芜泥土。
夏约走过去,伸手擦掉石碑上欲坠的水珠。
“这是玛丽安的坟墓。”夏约一边举着伞,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她不是那种人。”
在原主记录的故事里,玛丽安是个富有的商人之女,接济救助穷人的一直是她,为了不让人心存愧疚,玛丽安一直隐瞒自己的名字,却被罗伯特冒名顶替。
但玛丽安没有同丈夫争执。
后来玛丽安继承了父母的遗产,罗伯特设计污蔑谋杀妻子,以便得到大笔财物。
他污蔑她,谋杀她,还要原谅她。
“十年,甚至三五年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玛丽安是一个恶毒的dang妇。”
她被世界吃掉了。
阿诺德站在夏约身边,“然后呢?”
夏约斜了阿诺德一眼,沉默地举着伞离开乱葬岗。
其实有时候想想,血族也没那么可怕,最起码他们只吃掉人类的肉/体,但有种恐怖的东西,连带人类的灵魂和意志都一并吞噬。
伞撕裂连续的雨幕,夏约站在笼罩世界的雨滴中间,像要被裹挟着融入阴沉的天空。
阿诺德看向玛丽安的坟墓,不明白夏约为何为一个陌生人心伤,他的卡洛尔勇敢、聪明,偶尔会耍点小花招,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卡洛尔。”阿诺德叫住夏约,“如果你不满意这个结局,我能改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卡洛尔不高兴,但他总能做点什么。
“你能改变什么。”夏约转过身,黑色的裙摆沾湿雨水,沉重地贴着小腿,“一切已经结束了。”
“不,死亡并不是结束。”
阿诺德走上前,抬起手腕敲了敲夏约的额头。
流浪歌剧团来到这座村庄,在枯树下搭起简陋的舞台,木板被演员踩得嘎吱嘎吱直响,即使如此,村民也满怀热情地聚集在空地上,等待着好戏开场。
一年到头没什么乐子,只有些闲言碎语打发时间。
夏约站在最后面,听着演员悠长高亢的调子。
“世界,倾听我的故事,这如真如假的话语,无法取信的真相,就在一个夜幕降临,永无黎明的时刻掀开猩红的帷幕。”
穿着华丽衣裙的女演员登场,将面包、钱财散布给台下的观众。
“即使我,无法迎来下一个黎明,世界将我吞噬殆尽。”
“我在此,唱响生命最后的歌。”
女演员走入帷幕,换上朴素的衣裳,她挽着男演员的胳膊走出来,单方面地倾诉热情和爱意,直到男演员将毒药藏进蛋糕,小男孩误吃了蛋糕死掉。
夏约注视着舞台的眼睛一顿,缓缓看向阿诺德。
这是玛丽安的故事。
可是阿诺德为什么知道。
男演员猛然脱去夸张的装束打扮,洗净浓妆的脸庞,赫然是罗伯特的脸。
观众一片哗然。
罗伯特走向舞台中央,向众人述说真正的故事。
“我嫉恨我的妻子...”
故事缓缓讲述,血腥恶毒的谋杀真相展开,村民喧哗声更重,比那个夜晚更重。
愤怒的村民冲向舞台,将罗伯特拉了下来。
夏约和阿诺德走向后台,女演员卸了妆,背对着他们,轻忽的声音传来,“谢谢你。”
“玛丽安?”
女演员缓缓转过身,浓妆卸去后,露出独属于亡者青灰色的脸颊,她的眼睛已经浑浊,透露着死寂,“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夏约。”
“这——”夏约看向阿诺德。
“我说过,死亡不是结束。”
“......”
对!死亡不是结束,但你也不能真把人从坟墓里拉出来演戏吧!
离谱的家伙!
阿诺德看懂了夏约的意思,调笑着说:“让当事人来重演故事,不是更真实吗?”
玛丽安看着两人,她已是死者,能感受到夏约已不再是人类,她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夏约,我是玛丽安,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亡,默默无闻或是众人唾骂,我都是玛丽安,我一直是我。”
“我知道你是玛丽安。”夏约不明所以地回复。
玛丽安嘴角绽放出笑容,牵扯僵硬的肌肤,如皴裂的面具,显得恐怖。
如果她还活着,那一定是个极美丽的笑容。
“卡洛尔,你先呆在这里,我带玛丽安回去。”阿诺德留下一句话,化作黑雾裹挟着玛丽安离开。
夏约坐在板凳上,希望玛丽安这次真的能入土为安。
在乱葬岗的坟墓边上,玛丽安站在石碑前,递给阿诺德一摞小册子,“给你,这可都是本小姐的珍藏。”
小册子的封皮色彩鲜艳,上面画着两个衣衫半褪,雌雄莫辨的人物,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仔细看去都是同一人。
玛丽安用手挡住上扬的嘴角,淑女地发笑,她的父母是商人,能收集到世界各地的好东西,其中就有这些小册子。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给出去也不可惜。
阿诺德翻了翻,白花花的肉/体疯狂闪烁。
他嘴角上扬,瞳孔因激动变得血红,心道原来如此。
玛丽安躺进棺材里,挥了挥手。
阿诺德一挥手,棺材合拢,玛丽安的灵魂再次回归地府,尸体迅速软绵腐烂,之前那个样子是阿诺德用了手段遮掩的。
阿诺德在坟墓边上慢慢看小册子的时候,夏约也翻开了自己的本子,将上面记载的罗伯特的故事删去,重新写下玛丽安的故事。
顺便将歌剧还魂这般离奇的故事写进去,越离奇的故事越能被传唱。
末尾,夏约照旧写下原主的批注。
——玛丽安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人。
慷慨,大方,善良。
此时,夏约还不知道,玛丽安慷慨大方地给阿诺德分享自己的珍藏,并且马上,学到新技能的阿诺德就要回来了。
夏约往前翻,下一个故事是圣·约翰。
在宗教气息蔓延的世界,能在名字前面冠以圣徒之名,足以说明此人生前是个伟人,最不济也是个众所周知的慷慨好人。
但约翰只是个小偷,在濒死的时候,希望能够埋在教堂,编造故事,欺骗了为他弥撒的神父,神父将谎言传递给教会,约翰如愿埋葬在教会后花园墓地里,编造的故事在城中传唱。
夏约拿着笔,还想写点什么,突然眼前一黑,黑雾笼罩住他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
残月臻至圆满,月光自窗口泄入照亮古堡,比视觉更先传达到脑海的,是扑鼻的蔷薇花香气。
夏约睁开眼,双手反撑在床/上,支撑着身体,眼前是阿诺德血红色的瞳孔,带着明晃晃的迫不及待。
“你之前说,从玛丽安的坟墓回来就告诉我。”
“......”
是的,但是哥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看出夏约的抗拒,阿诺德紧紧地抱住夏约的腰,“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宝贝,你该提前告诉还有另一种吃法的。”
“......”
你变黄的速度比哥想象得快很多。
夏约向后仰去,却意外地摔进床/上的蔷薇花丛。
香气被溅起,落进鼻腔里,柔软的花瓣散落在脸颊。
红红白白的蔷薇花开得热烈,夏约身上黑色的女款裙子铺开在床/上,花瓣装饰他的黑裙,挑染他的黑发,带着蕾丝黑纱眼罩的美人鼻尖挺翘,嘴唇抿紧,如同祭品一般美丽蛊惑。
阿诺德舔了舔唇瓣,这一幕比册子上画的更加蛊惑人心,原本血液流速缓慢的身体,逐渐变得燥/热。
他低下头,冰凉的手指划过夏约的下巴,一点点解开夏约裙子的扣子。
布料在脖颈间摩/擦,偶尔阿诺德的手指蹭过脖颈,引得夏约身体一颤。
雪白的肩颈贴着柔嫩的花瓣,一时间竟分不出谁更细腻,阿诺德本想低头去啃咬,在牙齿碰到薄嫩肌肤的瞬间又猛地收住,转而舔舐,湿滑的水渍顺着脖颈划过胸膛。
夏约眼中闪过迷离。
他也好久没涩/涩了。
(...emm..)
阿诺德吞掉口中的液体,伸出舌头将嘴边的一点卷进去。
夏约脸颊猛然爆红。
暴食怎么什么都吃啊!
阿诺德心满意足地抱住夏约,如他所愿,对方的确发出了那种低低软软的哀求。
好满足,比吃掉他还要满足。
[爱意值30%]
阿诺德轻轻咬着夏约的胳膊,感受软肉在牙齿间软绵悦动的触感,白皙的胳膊上留下一个个齿痕,夏约抽回手,阿诺德又黏过来。
床/上的蔷薇花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白皙肌肤上的红痕比花还要艳,夏约胳膊上染上红艳的花汁,花泥残渣掉落。
夏约莫名想起一件事。
[我现在像不像鲜花饼内陷。]
[......]
系统沉默片刻,还是附和道:
[很有趣的想法。]
裹着鲜花饼内陷的饼皮不要脸地凑上来,把内陷缠得紧紧的。
澄白的月亮高悬夜空,阿诺德割开手指,挤出鲜血凑到夏约嘴边,夏约低头舔/掉血珠,听见阿诺德问他,“你现在能决定要不要跟我去家族宴会了吗?”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要去圣城看看。”
夏约回避了这个问题,眉眼露出一丝疑惑,床单上满是花香味,就连嘴里的血也有种蔷薇花味,身体萦绕着放纵后的疲惫,如果是以前,他应该点一只烟。
那三个故事,带着一种淡淡的引导。
你想让我,看见什么呢?
最后一个故事,圣·约翰的故事。
笔记里记载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为约翰弥撒的神父,夏约带着阿诺德到来时,他正在教堂内祷告,在满是彩绘的穹顶下,彩色玻璃窗如挺立的巨人,环拥这个渺小的人。
人们相信,教堂的尖顶指引天堂的方向。
人们相信,人生来带有的罪恶会在忏悔中消磨。
夏约望向穹顶,恍惚中看见第二个世界的牧羊图。
人,是世界的羔羊。
在圣经的故事里,上帝为了考验信徒的虔诚,让他杀死自己的儿子作为祭品,而心怀慈悲的天使,则为亚伯拉罕带来一只羔羊,替代自己的儿子,献给天主。
神父转身,看向站在红毯尽头的两人。
“我想问你约翰的故事。”夏约走上前,入乡随俗,在胸口上画了个十字。
阿诺德一脸复杂地看着夏约,忍不住提醒道:“卡洛尔,我们是血族。”
神父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的来意。”
“我本该为约翰保守秘密。”
那天,城内有名的小偷就要死掉了,孤儿院的孩子跑到他面前,请求他为约翰弥撒。
神父走入约翰的房间,为其简陋破旧的屋舍所惊愕。
他偷窃了很多财物,足够他过上很好的生活,可神父放眼望去,只见约翰将死之时还穿着打补丁的衣衫,而那群孩子则衣衫整洁。
约翰对他忏悔,说自己有罪。
他不敢治愈自己的疾病,总是忍受孤苦饥饿,以此为自己的行径忏悔。
神父说,人总是被动地选择善,那并不高尚,但你不是。
“我看见一个纯白的灵魂。”神父的话将夏约拉回现实,“于是我将他埋葬在教堂。”
“我想真正的故事,也可以被稍加修饰。”
“你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神父。”夏约听完,很久才吐出这句话。
“善恶有了定式,便沦于表面。”神父向前走了一步,“旅人,我想人不应被定式框定。”
夏约深吸一口气,“打扰了,再见。”
约翰的故事以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方式结束了。
夏约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夏约,你应当行使自己的权柄。”
阿尔弗列得!
夏约惊愕地回过头,一切如常。
阿诺德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质问系统,就被阿诺德拉了出去。
对方似乎有些不爽,“站在那真不舒服。”
“不过现在故事都结束了吧。”阿诺德低下头,目光带上期待,“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参加家族宴会。”
“到一个月了吗?”夏约一巴掌推开阿诺德凑过来的脸,往街道上走去。
街上人流如织,脚步踏碎流淌月色的清泉,阿诺德追上来,两人路过街道尽头的低矮喷泉,马车从身边掠过,身后传来尖锐的狗吠和金属滚轮滚动的巨大声响。
夏约自顾自地向前走,教堂里的声音属于阿尔弗列得,第二个世界的傲慢。
【我行使自己的权柄。】
这是阿尔弗列得的处事准则,为此他彻底掌控了教廷,不再作为神的代行者掌控世界,将神和魔鬼都踩在脚下。
夏约已经知道为什么最后关头阿尔弗列得的恨意值拉满。
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联合巫师同盟推翻教廷,毁灭了阿尔弗列得经营多年的势力,和他以自己本身掌控世界的野望。
可刚才,夏约突然明白,阿尔弗列得恨他,也恨自己。
因为傲慢向他低了头。
有风自远方吹来,此处不是世界的尽头,但夏约依旧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时,煤气路灯骤然熄灭,闪烁白光的地砖在失去光源后变得黑沉,可很快,天色渐亮,一切又笼罩着光明。
夏约背后涌现新一天的细微天光,嘈杂的人声逐渐响起。
世界的声音说我们是谁,将我们塑造成谁?
我们用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成为别人,又在往后余生寻找自己。
夏约垂下眼眸,看见面前的地砖上笼罩阴影,阿诺德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话。
“出太阳了。”
“嗯。”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夏约的体质逐渐增强,不再如最开始那般畏惧阳光,他取下蒙面的纱巾,丢在地上。
阿诺德直觉他的卡洛尔现在有点不对劲,再次重复强调道:“卡洛尔,你还记得一个月的约定,对吧。”
“我记得。”
哥记得,但哥不会如你所愿的。
他不是血族、也不是流浪诗人,他仅仅只是他自己——夏约。
所以再叫他一句卡洛尔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