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苗柠很想睁开眼问问宗勉在说什么东西,但是忍住了,无论宗勉在说什么跟他都没关系。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柠柠。”宗勉低声说,“不要离京,我也可以一直做你的宗凛。”
这话……什么意思?
他惴惴不安地想要知道帝王在说什么, 什么叫……一直做他的宗凛?宗凛明明就——
但是宗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俯身亲吻了一下苗柠的侧脸,在站起来时看见了少年不安颤抖着的睫毛。
宗勉心口一窒,苗柠……醒了?或者是在装睡?刚才的话苗柠听见了多少?
或许苗柠只是做噩梦了, 宗勉这样安慰自己,毕竟苗柠睡着时常这样,他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声音有些抖, 里面夹杂着几分真相即将被戳穿的恐惧叫着,“柠柠?”
不能醒过来。
苗柠告诫自己, 绝对不能醒过来。
他把被子抱紧, 小声地呜咽了一下, 只当自己做了噩梦。
宗勉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想, 柠柠没有醒来, 他不用害怕。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苗柠听见关门声才慢慢地睁开眼,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张脸惨白。
他不知道刚才帝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去追问。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总觉得,一旦知道了真相,现在的平静一定会被打破的。
他……他一定要离开京城。
苗柠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声叫道, “清风。”
外面的侍卫赶紧进来,“小公子, 怎么了?可是陛下进来把你吵醒了?”
“不是。”苗柠扶住清风的手, “我想回王府,你让徐来去和宗凛说一声, 我先回去。”
他得先回王府,免得又碰上宗勉。
帝王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苗柠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问,“说了吗?”
车门打开,宗凛跳上车来问道,“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苗柠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我自己先回去就行了。”
“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宗凛抬起苗柠的下巴上下打量,“怎么了?脸这么白,被吓到了?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
苗柠下意识不想让宗凛知道帝王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他摇了摇头,靠近宗凛怀里,“没什么,就是闷。”
“那我们去闹市逛一下。”宗凛含笑道,“你许久未出来,想吃什么我们去买一点。”
苗柠问,“不忌口了?”
“今日不忌口。”宗凛说,“什么都能试试。”
苗柠又高兴起来,他说,“好。”
他高兴,宗凛也忍不住笑意。
男人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苗柠的唇说,“快些好起来吧。”
苗柠睫毛颤了颤,他的手缓缓地勾上男人的脖子,声音柔软,“你亲我,这些天你都没亲我。”
“受得住吗?”宗凛哑声问。
他也想亲苗柠,但是他总担心苗柠被他一亲缓不过来。
“你温柔一点。”苗柠仰起头,“喜欢。”
宗凛低头,含住了柔软的唇瓣,然后才慢慢地覆盖了苗柠的唇,他的亲吻果然温柔极了。
舌尖试探性地抵进去,然后扣着苗柠的后脑勺,苗柠被这样的亲吻弄到头皮发麻,有一种舌都要被宗凛卷走的错觉。
他抓紧了宗凛的衣服呼吸有些不畅,即便是这样的亲吻,对他现在的他来说也有些困难。
他眼角渗出泪来,轻轻地溢出声。
宗凛松开他替他抚着背顺气,声音沙哑,“还好吗?”
苗柠唇染上了颜色,耳朵微红,他抿了抿唇,“嗯……还好。”
“还要吗?”宗凛问。
苗柠小声,“要。”
唇又覆盖上来,这次比刚才还轻一些,却让苗柠的心颤抖着,有一种落不到地的空虚感。
这样的吻……远远不够。
苗柠呜咽着,把宗凛搂得更紧了。
马车已经入了城,外面的声音传入耳中,苗柠睁开水润的眼看向宗凛。
男人低笑着揉了揉他的脸,“这模样下车,旁人一看就知道在车里做了些什么。”
苗柠把脑袋往宗凛怀里躲。
糖炒栗子的香味传入车厢,苗柠把脑袋抬起来,他推开车窗轻声说,“清风,糖炒栗子。”
清风依言去买了一份栗子来。
宗凛接过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吹了吹又剥开,他喂到苗柠口中问,“好吃吗?”
糖炒栗子软软糯糯的,很香甜,苗柠点了点头。
他吃了两颗又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宗凛允许他今日不忌口,这段时间没能吃的东西他都买了一份。
“清风,甜糕。”苗柠指向路边的店。
宗凛有些无奈,“就算不忌口也不能吃太杂了,到时候肚子疼怎么办?而且这段时间吃得清淡,突然吃这么多,到时候你受不住——柠柠。”
苗柠把甜糕塞进宗凛嘴里眨巴着眼问,“甜吗?”
宗凛:“甜。”
苗柠弯起眼眸,“你回来这么久了都没陪我在外面买东西吃,现在吃一点怎么了。”
宗凛:“……”根本无法拒绝。
“先前还说那下洲太守教不好儿子。”宗凛把甜糕放到小桌上,这上面已经摆了许多苗柠要买的零嘴,“如今我倒是知道了,溺爱。”
苗柠:“……”
苗柠:“那可不一样,我是你未来的夫君,那是儿子……”
宗凛手抚上苗柠的肚子,“揉揉,省得一会儿难受。”
苗柠乖乖地敞开肚子让他揉。
“要不要下去走走?”宗凛问。
苗柠吃了东西,这会儿被宗凛揉得舒服,困意一阵阵袭来,嘀咕着,“不想动。”
“那就不去了。”宗凛说完扬声,“直接回府。”
苗柠闭上眼,好一阵才轻声开口,“宗凛,我想去江南。”
宗凛说,“好。”
“我们可以买一间院落,种点花,每年住一阵,然后还能出去多走走。”
宗凛耐心地听着苗柠的话,只含笑着说好。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了荣王府,苗柠已经睡着了。
宗凛将人抱下车。
主院新来那个护卫问,“他……公子怎么了?”
宗凛瞥了一眼赫连夙,“睡着了。”
赫连夙莫名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苗柠这脆弱的身体出门一次就会生重病,只是睡着了就好。
清风从后面跟来说道,“公子不是让你打扫吗?你怎么没扫了?”
赫连夙:“……”
堂堂漠北王室的王子竟然来看家护院扫大地,说出去不被笑死。
赫连夙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招惹苗柠,这人凶不得骂不得打不得,他可惹不起。
他又充满怨气地从窗户往里看。
这一看他一顿,他看见宗凛在亲吻苗柠。
少年瓷白的侧脸映在他眼中,墨发如泼,那张脸带着桃花般的嫣红。
赫连夙莫名的喉咙有些干,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走开,但是偏偏他的脚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动不得。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和灵敏的五感此刻让他听见了苗柠如同猫儿似的轻吟。
似乎是发现有人在看,宗凛头也没抬一下,他护着苗柠的手抬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倏地一下飞出来。
赫连夙一下子握住那只杯子,听见哐当一声,那扇窗被放下来了。
赫连夙握着手中的杯子,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苗柠被窗框的声音惊了一下,他睁开迷蒙的眼,“怎么了?”
“没事。”宗凛安抚道,“继续睡吧。”
苗柠被亲了一阵后睡意又退了些,他拉了拉宗凛,“你也躺下来。”
宗凛依言在苗柠身旁躺下。
少年慢腾腾地趴在了宗凛的怀里,他的手摸了摸宗凛的胸膛,“你是不是……”
“嗯?”
“身上是不是有疤痕?”苗柠问。
“嗯……”宗凛声音沙哑,“有一些。”
“我看看。”
“很丑。”
“早晚都会看到的。”苗柠固执起来。
宗凛迟疑了一下,他不觉得男人身上有疤怎么了,但是他不想苗柠看到,他怕吓到苗柠。
宗凛伸手把衣带解了,上半身□□来。
宗凛说有一些实在是说轻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太多,这个人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打滚,完全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皇室子弟怎么生活的,少年时便上战场,年纪轻轻成为一方主帅,如今更是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他从来没有走过捷径。
没听见苗柠说话,宗凛伸手拉衣服,他低声说,“我都说了很丑的。”
苗柠按住宗凛的手,他说,“不丑。”
宗凛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的呼吸已经凑近,那些疤痕被少年小心翼翼地亲吻。
宗凛绷紧了身体,他声音沙哑,“柠柠。”
苗柠似乎是怕把宗凛亲疼了,柔软的唇只是碰了碰疤痕又退开,但是对于宗凛来说这样却足够磨人。
“柠柠。”宗凛声音更哑了,“别亲了。”
苗柠眨了眨眼,他攀上宗凛的肩,小声说,“宗凛,我想要。”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宗凛喉头发紧,“等你身体好起来。”
苗柠膝盖蹭了蹭宗凛,“已经好了,而且……你不是很兴奋吗?”
宗凛微微闭了闭眼,“柠柠,你知道你现在这样……真的会让我无法自持。”
苗柠唔了声,抬起脸去亲宗凛的喉结。
他发现男人的喉结滑动得很厉害,这意味着男人也想与他亲密。
苗柠咬了咬宗凛的喉结,又去亲宗凛的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照顾他太累了,宗凛的下巴已经冒起了细小的胡茬,密密麻麻的,有些扎嘴。
苗柠亲了一下又累了,他扒着宗凛不放。
宗凛声音低哑,“真的想要吗?”
苗柠嗯了声。
宗凛吐出一口气来,他翻身把苗柠困在床与他之间,然后低下头来。
清风准备敲门的手放下,他后退了几步离房间远了些。
赫连夙握着扫帚坐在石桌边,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头格外煎熬。
少年细微弱的哭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下意识地勾勒出少年此刻的模样。
肯定被高大的宗凛抱在怀里,瘦弱的身体被弄着,哭得很可怜。
那身白皙的皮肤都泛起好看的粉色,然后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攀着宗凛。
赫连夙只是这样想着,衣服已经被撑了起来,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猛地站起,转身离开了院子。
清风不明所以地看着赫连夙的背影,喃喃道,“这个人……”真是奇怪。
宗凛已经很温柔了,但是苗柠大病初愈,身子虚,还没结束就已经晕了过去。
宗凛懊恼极了,他就不该纵容苗柠,他对苗柠实在是溺爱过度了。
但是,溺爱就溺爱吧,总归有他在,怎么样都行。
他给苗柠擦了身后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他听见外面清风问,“公子要不要吃东西?”
宗凛起身出门,吩咐道,“让厨房熬点绿豆汤,等柠柠醒了再端过来。”
清风应了一声后欲言又止。
“怎么?”宗凛问,“有话要说?”
“王爷你的下巴……”清风低咳一声,“有咬痕。”
宗凛毫不在意地嗯了声,“我知道。”
“需要涂药吗?”
“不用。”宗凛道,“柠柠没醒之前都别来打扰了。”
清风退了出去。
宗凛回到床边,他摸了摸苗柠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躺下。
他的柠柠身体太差了,宗凛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苗柠养好一些。
等到苗柠彻底好起来已经是秋季了。
柳拂生已经在礼部混得风生水起,他一见苗柠就笑道,“你总算好起来了,这段时间可担心死我了,去看过你几次你都在睡觉,你这身体也太弱了些。”
苗柠道,“自幼就是这样,习惯了。”
柳拂生点头,“是这样,马上秋猎了,礼部最近正在列名单往上递,荣王肯定是要去的。”
“我也不能去围猎……”苗柠揉了揉耳朵,“既然宗凛也去,那我也去。”
柳拂生笑起来,“你真是半点离不开荣王,幸好荣王对你一心一意。”
说到这里,苗柠微微蹙眉,他不免又想起琼林宴上发生的事。
不知道是何人……他要怎么把那个人找出来呢?
找出来后他又该如何?
若是被宗凛知道了……
“探花郎。”苏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陛下说三甲只有你不曾任职,所以今日邀你去御书房一叙。”
宗勉……
“探花郎?”苏内侍微微拔高了声音。
苗柠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劳烦苏内侍带路。”
苗柠一进御书房,身后的门便关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
帝王就站在他的面前,在他行礼时伸手,“大病初愈,不必多礼,坐下说。”
苗柠后退一步,“臣可以自己坐,陛下金贵,怎么能扶臣。”
宗勉的手落了空,他心中难受,面上不显,“坐吧。”
苗柠坐下来了。
宗勉细细地打量了苗柠一圈道,“瘦了不少。”
苗柠不知如何答话。
宗勉在苗柠面前站定,帝王低下头来看着苗柠,好一会儿才说,“那日在军营……”
苗柠倏地攥紧手。
宗勉看见了,他心头震动,苗柠……果然醒着的。
他口中有些苦涩,“你听见了?”
苗柠见没办法装傻了,只得道,“臣不知道陛下何意。”
“是不知道我现在说的什么意思还是不知道我那日说的什么意思?”宗勉靠近苗柠一步问。
苗柠低着头看不见帝王眼中的情愫,却听见帝王的自称,他心头有些不安,只能强装镇定,“臣都不懂。”
宗勉伸出手握住了苗柠瘦弱的手腕,他见苗柠抬起眼来,也只是笑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
苗柠不懂宗勉什么意思,他的视线落在宗勉那双眼睛上,又移开。
“柠柠。”帝王低下头来,靠得苗柠极近,“我曾经,也是你的宗凛。”
苗柠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帝王,“你……是在说什么?”
他震惊之下,连敬称都忘了。
宗勉压下心头的难堪和悲哀,许久才说,“你喝醉了,总会把我认成宗凛。”
“每一次,你都会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和我拥抱接吻……”宗勉闭了闭眼不敢看苗柠的表情,“我、爱上了你,无法拒绝你的亲近,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会是你的宗凛。”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宗勉不再抗拒成为宗凛的?
他好像想起来。
那是中秋月。
苗柠独自一人坐在月下,对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着,“真圆。”
宗勉跨进院子,少年已经喝得差不多醉了。
他走过去,见少年面前除了酒杯,便是一封书信和一对雕刻的兔子。
是宗凛寄回来的。
宗勉看了一眼那封信,见宗凛写得很直白。
卿卿,即将中秋,我回不来,有兔子两只,我雕了一月有余,只得送他们回来与你做伴。我甚想你,梦里也想,醒着也想,望你身体健康。听闻你最近在准备考试,我又要叮嘱你了,大夫说你不可劳累,少喝酒……
后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宗勉没再细看。
他第一次见人写信是这样的大白话,想了想又觉得以宗凛的性子,应当是苗柠要求的。
少年感受到有人看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说,“宗凛,你回来了?”
宗勉那句我不是宗凛卡在了喉咙里,他只问,“外面冷,为何不去屋里。”
“你不是说你也会看月亮吗?我也看,我们就是一起看了。”苗柠习惯性地往男人怀里靠,他声音也有些飘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应当是我又在做梦,我每次喝多了都能梦见你。”
宗勉轻声说,“因为我想你了。”
苗柠哼唧了两声,“梦里也想?”
“想。”宗勉想,中秋,就让苗柠开心一些罢了,他只需要假扮一次宗凛。
他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发现,苗柠对宗凛和宗勉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说他是宗勉的时候,苗柠就会强自镇定,假装自己没喝醉的傻笑,然后避开他。
但是他若是宗凛,少年就会眷恋又依赖的伏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拥抱和亲吻。
他可以对苗柠做任何事情,少年都很乖地迎合他。
只要他是宗凛就好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令宗勉上瘾,等他意识到不可控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彻底的、完全的爱上了苗柠,并且走上了一条伪装宗凛的不归路。
他仗着宗凛没有回来,肆无忌惮的伪装着宗凛,他明明很清楚苗柠叫的人是谁。
可是他终究不是宗凛,苗柠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他曾经想,宗凛回来了他们就能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嫂有半分的逾矩。
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对苗柠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他对宗凛的嫉妒日复一日,他像见不得光的情夫。
不……他甚至不是苗柠的情夫,若是苗柠愿意让他做情夫也好,可即便是他们曾经那样亲密,苗柠依旧不知道他的存在。
苗柠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甚至有一种宗勉在说什么玩意的错觉, 他每次喝醉了都会断片,但是他的确会梦到宗凛。
现在有人告诉他,那不是梦到的宗凛, 而是宗勉伪装的宗凛……是他疯了还是宗勉疯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喝醉的时候伪装成宗凛,伪装成自己的兄长。
一定是宗勉疯了吧?
他不该信的,宗勉肯定是在说假话,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位帝王没有说假话的意义。
如果是这样, 他甚至能解释为什么帝王不让他外放, 一定要留在京城。
苗柠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琼林宴上……”
他被下了药看到的宗凛, 那个时候若不是看到了宗凛他……
“是我。”宗勉沙哑着声音说, “与你行鱼水之欢之人, 是我。”
果然是他。
苗柠喉咙有些干涩, 他坐在椅子上,明明屋子并不冷, 但是他却手脚发凉。
明明帝王可以不说出来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
这些并不是一定要说的。
只要帝王愿意,这些可以被烂到肚子里,他们依旧恪守君臣之礼。
说出来后……就不一样了。
屋子里蔓延着一股奇怪的香味,让苗柠有些头晕。
面前的男人恍惚间成为了另一副模样,苗柠咬了咬唇, 把那点眩晕压下去。
“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当你的宗凛, 宗凛不在时, 我都可以是他。”帝王蹲下来,膝盖置于地上单膝跪着, 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苗柠,“柠柠,那日我也让你舒服了,你说的你喜欢上了那种事情……”
苗柠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帝王还这样卑微地半跪在他的面前,似乎是在祈求他。
更让他觉得帝王疯了的是,帝王自己愿意、愿意在他这里当另外一个人。
见苗柠不说话,宗勉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碰苗柠,手慢慢伸进去。
他太久没有和苗柠亲热了,这个时候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味道,他想取悦苗柠,然后让苗柠不要与他陌路。
他想要取悦苗柠的心思太过明显,苗柠无法装作看不见。
帝王的亲吻带着温热的触感,苗柠身体都僵硬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如何反应。
他只是觉得荒谬,然后觉得头疼。
这太荒谬了。
皇帝跪在他的面前,试图取悦他。
在帝王的手碰到苗柠的时候,苗柠堪称呆滞地低下头来,他看见帝王俯下身去。
苗柠猛地站起来,椅子因为他的力道滚落在地,帝王也被他推倒跌坐在地上。
苗柠近乎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后退几步,他不敢看宗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说,“我、臣、臣想外放离京,陛下、陛下好好考虑。”
宗勉坐在地上,他看着苗柠慌乱离开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苗柠……不要他。
苗柠不要他了。
即便是做宗凛,苗柠也不要他了。
苗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
这怎么能行?
他已经在苗柠那里做了两年的宗凛,怎么能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宗勉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触感,温暖柔软,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着,“柠柠。”
御书房的动静很大,但是没有一个宫人敢进来。
宗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想,没关系,他还有些机会。
他要把苗柠留在京城,他要、他要让苗柠和宗凛的婚约作废。
还有,宗勉神经质地笑起来,只要宗凛不在苗柠身边了,那苗柠身边就只有他了。
只有他一个宗凛。
那个时候,苗柠一定会接受他的。
苗柠走得慌忙,跌跌撞撞地撞入男人怀里。
“柠柠。”宗凛顺手把少年抱起来,“走得这么急,怎么了?”
苗柠搂着宗凛的脖子,脸色还泛着白,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宗凛说这事。
宗凛耐心的等待着,没有催苗柠。
他抱着苗柠往宫门去,等着苗柠和他说。
苗柠把脑袋埋进宗凛的脖子,许久才说,“刚才在御书房,我、我把皇上推倒了。”
宗凛眉峰微拧,“他对你做了什么?”
苗柠把宗凛搂得更紧了,他声音很轻,“对不起。”
“怎么了?”宗凛心疼极了,他眉宇沉沉地想,不管是谁欺负了苗柠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苗柠声音沙哑,“在你回来前一日,琼林宴上我与皇上有过肌肤之亲,我被下药了。”
“嗯,我知道。”宗凛低声说。
“你知道?”苗柠睁大眼,“你怎么会知道?”
“那日我回来后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你睡着后,我看了你的身体。”宗凛抱着苗柠上了马车,他声音和缓,“第二日我让人去查了你在琼林宴上的事,我本欲将那个人找出来杀之,这些日子你病重,我便耽搁了些时日……皇上那边反常的赏药,来府上,我们一去营地他也去,我便猜到了些。”
“我派清风徐来保护你,却未曾让他们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因为你都会与我说,我便不想通过第二个人知道了。”说到这里宗凛轻声说,“柠柠,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是被下药了。”
苗柠咬了咬唇,他说,“还有。”
宗凛问,“还有什么?”
还有他把宗勉当做宗凛的事苗柠说不出来了,至少现在说不出来。
因为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他和宗勉究竟怎么开始的,他想不起来。
“柠柠乖乖。”宗凛声音温柔,他低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
想到在御书房的情景,苗柠有些颤抖,他总觉得,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了。
苗柠回到王府后又病了。
算不上什么大病,就是缠缠绵绵的很是烦人。
赫连夙给苗柠把房间里的炭火换了后想,这人果然娇弱无比,若是带回漠北的话,岂不是得天天生病。
但是他又不能总留在京城……
想到这里,赫连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把苗柠带回漠北?
“当然是要带走宗凛最珍贵的宝物,让宗凛痛苦。”赫连夙又自己回答。
不过……得让苗柠的身体好起来才行。
赫连夙靠近床边。
大概是刚退热不久,苗柠唇都有干,赫连夙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苗柠不舒服地蹙起眉来赫连夙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看着外面院落的落叶许久才喃喃自语,“是该离开这里了。”
清风从外面端了水进来,“离开哪里?”
赫连夙不答反问,“今日怎么没见荣王守着公子?”
“王爷入宫了,似乎是去找礼部为他和公子的婚事择一个良辰吉日。”清风道,“终于要成婚了。”
赫连夙站在原地,许久他才道,“成婚?”
“对啊。”清风说,“公子和王爷自幼就有婚约,是老苗将军为公子求来的。”
“皇室容许皇子与一个男人成婚?”赫连夙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男风盛行,也甚少有将男男婚事摆在明面上的,更别说是皇室子弟。
清风道,“王爷和公子都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
赫连夙沉默了一阵才说,“也是。”
“我知晓你平时做些事情都是为了博取公子的另眼相看。”清风幽幽叹气,“不过苏炼,公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赫连夙:“……”
他什么时候肖想苗柠了?这个人又难伺候又娇气,谁会喜欢啊?
“就算不是王爷,我家公子也是京城最受男女欢迎的人,才貌双全,举世无双。”清风道,“我们这些下属,没有人配得上公子。”
赫连夙:“……哦。”
京城最受男女欢迎的人?就苗柠这样的,谁喜欢?
赫连夙莫名地觉得憋屈。
他面无表情地想,成婚?那他就在苗柠和荣王成婚前一夜将人带走好了。
礼部接到荣王的话后马不停蹄的觐见了帝王。
帝王神色淡淡,“皇兄乃是皇子,皇子怎么能真的和男人成婚呢?当初父皇病中定在这桩婚事本就不该……”
礼部侍郎听着小心翼翼道,“所以荣王殿下的要求……”
“驳了回去,若是皇兄想要成婚,那就换个人。”帝王微微笑了起来,“总之不能是苗将军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