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波摄制团队首次碰头，悄然的对视了一眼，知道这背后必是一个大事件的开端，一时间，眼里的期待也纷纷热切了两分。
而姜老爷子听闻了前因后果之后，却只是站起身背着手，思索的走了两步，然后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没有跟姜玉澈说为什么要去，也没有猜测元大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们姜家，还向来没有畏惧其他家族的时候。
这还是姜老爷子第一次出门去参加晚宴，整个半月湾仿佛都活动了起来，所有人皆提起了十二万分心思，老管家忙前忙后的安排好车辆、安保、路线等事情，十几辆林肯豪车，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连带着摄制组的人也一起被带了过去，这让第一次参加豪门盛宴的他们，兴奋的难以掩饰。
元家家主儿子百日宴，来捧场的人倒是很多，毕竟豪门圈就那么大，很多人际关系，都是交融的，因此姜玉澈陪着姜老爷子一到场，看到屋里的人，顿时乐出了声。
好家伙，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他认识的。
不仅韩三少、王侯、顾科、乔武磊等人都在，连唐京爅、陆商、艾瑞克公爵都受邀在列。
这场晚宴可以说办的相当盛大，正中间立着一个大概有十几层的大蛋糕，光是给孩子的礼物便摆满了门口，叠摞的几乎快到天花板处。不同于姜家主宅的低调，陆家主宅的古朴中韵，整个元家的装潢欧式风格极其强烈。
不仅从外面看如同一个巨大的城堡一般，就连在里面看，都隐隐让人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在C国还是在西欧。整个元家老宅的正厅都被挪用了出来，当做宴客的地方，人们穿着礼服、西装，拿着香槟杯缓缓谈笑着，颇有种刻板印象中上流的纸醉金迷之感，看的纪录片拍摄团队眼花缭乱，连呼吸都直接乱掉了。
元家的保密工作可比姜家要强的多，门口处，摄制组刚一进门，便被工作人员直接拦下了所有的拍摄设备，不仅是摄像机等东西，连手机、录音笔等都一概不准带进去。避免他们拍摄到一些上层人士的密辛，反而导致元家招待不周。
纪录片的导演和编剧顿时有点失望，这么盛大的场合，若是能播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脑袋！肯定能创收视率新高！但来之前，姜玉澈便给他们打过预防针，所以他们自然也清楚，不是每个豪门财阀都像姜家的接受能力这么高的，更多的是连脸都不敢露，只想闷声发大财的人物。
于是只得乖乖交上所有物品，充当一日游客，努力用双眸去记下今日发生的一切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姜玉澈的解释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表达方式了，别说姜玉澈不理解姜老爷子的用意，就连不少豪门听闻了姜家要拍摄纪录片后，都在背后里偷偷的嘲笑过，暗暗讽刺他们家族里自出了一个姜玉华之后，便开始走“戏子”路线，竟然好端端的把富贵生活拍摄给那些穷人看，没得养大了那些底层人的野心，躁动了员工们的酸意，实在是蠢之又蠢。
因此，见到这一群摄制组的人进门，不少人便纷纷用不屑嘲讽的眼光打量着，无一人上前招呼示意，直把他们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不过摄制组也十分清醒，知道他们的阶层和这里的人相差的实在是太远，所以见到无人理会他们，也并不灰心，只手拉着手吃吃喝喝，看到什么新鲜的都张大了嘴巴的看着，如同纯粹过来见识眼界一般，心态好的爆棚。
而姜玉澈此时却没有时间顾及他人的眼光，因为他看到唐京爅在人群中正和人说着话，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冲着他挥挥手后，便直接大跨步走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陆商也笑着跟他点了点头，直接往这里走了过来，两方夹击，顿时让他有些慌张。
自上次陆商告白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同一个场合之下，和主角受、主角攻同时相遇，且还是明确知道两个人都是喜欢自己，而不是喜欢对方的情况下！
啊啊啊，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你们不要过来啊！
果然，还没等姜玉澈阻止，两个人便率先越过姜玉澈，看到了对方，微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如同什么上辈子的仇人一般，对立在姜玉澈的左右，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了起来。
“陆总日理万机，怎么也有时间来这种小儿的百日宴？真是少见啊。”
“比不得唐先生的行程忙碌。只是没想到，这种豪门圈子，唐先生也会在，您的社交圈可真是厉害啊。”
“怎么，有说这种场合明星不能来吗？您不知道吧，这家大少爷可是我的粉丝，我来参加粉丝弟弟的百日宴，有什么不行吗？”
“当然没有，只是感慨唐先生手段了得，不过三年便令人不敢认了而已。”
两方盛世美颜，隔空对峙着，互相忌惮着对方，恨得牙痒痒，目光更是如火花闪电一般，快要直接将这座房子烧起来了，姜玉澈尴尬的看了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又望了一眼一进门就甩下他跟其他家主去寒暄的姜老爷子的背影。
顿时垂下了脑袋，长叹了一口气。
唉，爱的人太多，也是一种罪过啊。
而此刻，元家正厅的顶楼栏杆处，两个神秘的陌生人正站在阴影里，俯视着下方的“争斗与角逐”，他们没有元家的邀请函，却成功的混了进来，不被任何人知晓，而来这里的目标，也正是那中间站着的姜玉澈。
扶着栏杆把手的中年男人皱紧了眉头，疑惑道。
“您确定，真的是他？”
半晌，身后一个更加年老的男人回答道。
“确定，若是真的要入手，他，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幽幽的看着下方的场景，长叹了一口气，还不等元家家主察觉到哪里不对，抬起头，顶楼的栏杆处，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好在, 姜玉澈的修罗场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一会儿，百日宴真正的主角就登场了。曾经的元大少，如今的元家家主抱着怀里的孩子缓缓走了出来, 脸上意气风发, 完全没有任何遮掩。
比起子嗣不丰的姜家, 元家可谓是人丁极其兴旺, 全族仿佛有什么生孩子KPI一般，一个比一个的生，光是元大少爷, 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元二少则五个都是儿子, 元三少年龄和姜玉华差不多, 如今也已经有一儿一女, 若不是元四少实在是小，还未成年, 估摸着也能有几个指标。
好家伙, 这要是给元家实行推恩令什么的, 可太简单了, 不用几代，就能直接把元家给瓜分没了吧。
姜玉澈打量着元家家主身边站着的夫人, 对方憔悴的脸颊, 简直令人十分的不忍，这元大少，可真不是人啊。
他心里默默腹诽着, 然而看到元大少热情的迎上来，又立马换了一个客客气气的官方笑脸。
“元家家主, 好福气。”
“哎呀呀，姜二少，好久不见啊，能得您大驾光临，可真是不容易啊？”元大少将手上的孩子递给一旁的保姆，由着对方抱着转了几圈，收了一众人的庆贺红包，这才被再次的抱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姜玉澈身边站着的陆商和唐京爅，颇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想起了姜玉澈同性恋的传闻后，眼神充满兴味的在三人之间打量着，试探道。
“没想到陆总和唐先生也来了，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见谅啊。”
唐京爅率先收敛了敌意，客套道。
“您这若是寒舍，那我们住的地方，成什么了，二公子喜爱弟弟，我也来凑个热闹，元大少好福气，令人羡慕啊。”
元大少这才得意的仰了仰头，甩甩手，谦虚道，“嗨，也是多亏了家里夫人争气，不然就我一个，有什么用？”
他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皆配合的笑了起来，氛围短暂的被打破，多了些假模假样的其乐融融来。
元大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家家主，又看了一眼姜二少，暗示性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唐先生您先逛着，我可能需要借姜二少爷商量点事，还请您自便，自便。”
说罢，又迟疑的看了陆商一眼，试探着问道，“那个……陆总要不一起？”
他的视线在姜玉澈和陆商之间寻摸着，有点摸不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要说陆商这人，之前算是元家的死对头，可又是姜老爷子力保的人。
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人十分难缠，出了名的谁也不结交，什么宴会都不参加，即便身在姜家，也从不下注任何人，面对四房的拉拢都十分淡定，这怎么站在姜玉澈身边，却言笑晏晏的，到底是几个意思啊？难不成姜氏钢铁的事情，他也要横叉一杠子？
元大少心里瞬间燃起了一股忌惮之心。
然而陆商却并没有加入其中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元大少直接和姜二少谈就行，我还有事想和唐先生说一下，抱歉。”
唐京爅和姜玉澈一听见这话，顿时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而元大少听闻这话，却悄然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原来如此，那两位慢慢聊，慢慢聊。”
他笑着看了眼唐京爅和陆商，这才带着姜玉澈和姜家家主，离开了大厅，进入了旁边的待客室内。
三个大人物的离席，自然有人也注意到了，整个大厅内的声音都顿时减弱了几分，但他们一个也没有敢多问的，只估摸着两家未来可能会有什么大变动，心里暗自揣测起新的风口和机遇来，连吃东西都变得心事沉沉起来。
而陆商和唐京爅则对视了一眼，同时伸出手，邀请着对方，默契的一同往后院去了。
他们有很多事要聊一聊，关于姜玉澈莫名其妙的误会，关于那场京都之行，更关于姜玉澈身边的位置……
艾瑞克看着他们往后院走去，兴致勃勃的仰头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下，连忙跟了上去。
一到后院，顿时被吃了一惊。
谁也没想到，元家主宅的后院竟然极其宽敞，不仅大的可以跑马，竟然还陈列着一个专业的赛车跑道！其内已经有几个年轻人正在试驾着，中二又兴奋，发动机、排气管爆炸的声音不断传来，令人热血沸腾。
此时，韩三和王侯正坐在观众席上，怀中抱着一个冰桶并两瓶威士忌，怀念着“青春”。
见到那些毛头小子乱糟糟嘚瑟大叫的声音，纷纷嫌弃的皱紧了眉头。
“垃圾，开成那个速度，还有脸炸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初咱们姜二还没从良的时候，这种地方，也是你们这种毛头小子能进来的？”
“就是，麻蛋，一群不争气的，加速，你有本事加速啊！开成什么样，简直丢咱们京海市纨绔子弟的脸！”
两个人愤愤不平着，一边悼念着自己逝去的青春，一边感慨的拿起冰桶里放着的威士忌，惺惺相惜的碰了一下。
正喝着，却看到陆商和唐京爅两个人缓缓的从主宅内走了出来。
一口酒差点就噗了出来。
他们作为姜玉澈身边呆的时间最长的人，对陆商和唐京爅可谓是十分的熟悉，自然半猜半看的便了解了两个人对姜二少的心意，但也知道，两个人不过尚是单箭头而已，姜二少对两个人，丝毫没有，起码之前是丝毫没有任何意思的，至于现在嘛，应该也没有什么意思？
但这不妨碍两个人心里早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姜玉澈的人。
于是，当他们看到陆商和唐京爅两个人单独的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的防备和警惕，顿时便炸了。
两个人迅速压低了身子，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挨得极近的距离，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下来，直接转发给了姜玉澈。
附带着通风报信的告状内容：
【不好了，姜二，你家老房子着火！快要被偷了！】
此刻的姜玉澈正坐在待客厅内，听着元大少对姜氏钢铁的势在必得，心里跑着神，正思考着陆商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跟唐京爅谈些什么，这个时候，便骤然收到了韩三的信息。
看完内容的姜玉澈：……
好吧，瞬间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的呢。
元大少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几乎快将收购姜氏钢铁的项目说成了拯救C国的大事业一般，那叫一个天花乱坠，骤然注意到姜玉澈心不在焉看手机的动作，不由有些不悦了起来。
“姜二少，您的意见如何呢？”
骤然被点到，姜玉澈也没有过于慌乱，他慢悠悠的收起手机之后，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姜老爷子，问道。
“冒昧问一句，如您所说，既然姜氏钢铁厂如此优秀，那我们为什么要卖呢？C国的钢铁厂可不止姜氏钢铁一家啊，为什么元大少就独独相中了我们家这间公司呢？”
姜老爷子闻言，也抬眸的望了过去。
元大少笑盈盈的讲着，“自然，C国的钢铁厂很多，但是大多都是国营，只能入股投资却不能享有把控权，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钢铁厂，不想费那个力气，自然姜氏钢铁，便是最优解。”
懂了，想直接拿过来开干是吧？
那说明有想要生产的大批钢铁资源。
“既如此，您何不直接跟姜氏钢铁签署长期的贸易单呢？想要做什么，我们直接给您生产，岂不是更加快些？”
也不用重新调整员工和产业框架之类的，花的钱还少。
但没想到元大少却是铁了心要拿下姜氏钢铁，摆摆手笑道，“我知道姜二少这个提议是为我好，但是我习惯自家的东西必须握在自家的手里。况且，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他狂妄的说道，末了，又软下语气劝姜老爷子道，“姜叔，您不论咱们两家以前是如何的关系，既然我和金家联姻了，也就不必瞒您，我的确是从金家那里拿到了一个长久的大订单，图的自然是利益最大化，姜氏钢铁如今在你们手上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倒不如给我，您尽管出价，我都付得起，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企业和企业互换嘛。”
“便是拿你们公司的优质企业交换，你也愿意？”姜老爷子反问道。
“自然。”元大少迟疑了一下，然后补充了一句，“只要是在家族前三收入以下的。”
总不可能拿你们倒数第一的产业换我排行前三名收入的公司吧？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姜老爷子闻言，思考了一会儿，半晌，出了个价格来。
“虽说姜氏钢铁承办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也算是在如今的市场里混出了点名头，价值自然不可能跟刚开始一样，若你想买，可能需要两万亿元以上，你可愿意？”
“愿意，如果可以，我可以当场付款。”
姜老爷子和姜玉澈齐齐惊讶了一瞬。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价格，元大少竟然也答应的如此痛快。
心里的疑惑和怀疑也不由更加大了起来，两万亿，这价格可不低啊，有这么些钱，完全可以再开一个比姜氏钢铁更好的钢铁公司了，有必要特意去买个二手的吗？
见姜玉澈和姜老爷子意外的表情，元大少心里顿时一悔。
他知道，自己这是答应的早了，反而让对方起了疑。
他不由清了清嗓子遮掩道，“我也没办法，已经和金家签了合同了，那个，你们看看行不行，行的话，咱们就当场付款，不行的话，我就再去问问其他的……”
哪里还有其他的？
除了姜家这个钢铁厂是私营的，整个c国拥有经营资格的，可只剩下那个破产的财阀了，听说他们全家都进监狱去了，即便买，也麻烦吧……
三人心里皆心知肚明，但是生意却还是要继续谈下去。
姜老爷子估摸了一下，并没有急着拒绝，但是也没有直接同意，反而拖了起来，道，“这件事我尚不能负责。侄子，我也不瞒你，若是以前，姜氏钢铁算是我的私产，如何处理我自然可以轻易的答应你，但如今，老头子我已经半只脚都快要踏进棺材了，哪一天撒手离世，这些东西也不过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罢了。因此，姜氏钢铁，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听见此话，元大少顿时一急，还没开口，姜老爷子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也只是问问他们有没有买下的意思，如果他们都不想要，到时候便直接卖给你，如果有人想要，那便得你们竞价才行了，到时候五日后，咱们可以在姜家开个投标会，如何？谁的价格高，谁便直接拿下。”
姜老爷子这话一说，元大少又缓缓闭上了嘴。
旁边的姜玉澈顿时吃了一惊。
我的妈，这等于是直接把姜氏钢铁从公产转私产啊。
牛啊，还有这种操作方式？
那岂不是说，五日后谁的投标拿下，谁就是姜氏钢铁的主人？即便是姜家的四房之一，也是光明正大，属于继承之外的个人产业了？
这方法，倒是妙极，既不得罪元大少，又不令几房猜忌。
果然，元大少爷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一口气拒绝，这方法对他不算是差，起码名义上是公平的，于是想了想，便直接应了下来。

第104章
本就做好了一次性谈不拢的准备, 两个老狐狸聊完正事，笑着寒暄了几声，互相问候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几个感兴趣的产业前景等, 便各自散去了, 只剩下姜玉澈一个人沉甸甸的装着这些信息, 暗自思考着两个家主算盘里到底卖的是个什么光景。
他肯定是有意参与投标的，毕竟他已经答应过姜氏钢铁的员工们，绝对不辞掉任何一个人。要想维持自己的承诺, 他必须得拿下钢铁厂的归属权才行，不然落入其他人手中, 第一步实行的毋庸置疑, 定会是大裁员。可元大少既然答应, 想必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 只凭他一个人，绝对不行。
毕竟, 他手里可没有2万亿元。
这个时候, 他骤然想起了陆商。
思及韩三少给他发的信息, 姜玉澈加快了脚步往后院走去, 刚穿过大理石的廊檐，进入副厅, 透明的玻璃窗过道处, 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已经等候了他多时。
姜玉澈迟疑的问道，“钟叔？你怎么在这里？”
再看那转过身, 西装革履如同无声无息靠近的隐者一般的人，不是钟叔又是谁？
这种盛宴, 别说司机，即便是安保人员也需得提前和元家家主报备之后，才能进入，安保做的是非常的严。
姜玉澈今日是坐着姜老爷子的车来的，所以自然没有带着钟叔一起。
对方是怎么溜进来的？！
这要是被元家知道，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姜玉澈愣了愣，连忙快步的走上前，将他偷偷拉到一旁的角落里，轻声问道，“钟叔，这里可不能随随便便进来啊，你找我什么事？咱们先出去说，别被人看见了。”
说罢，他便侧过身子，打算遮掩着对方，溜出去。
没想到钟叔反而松开了姜玉澈拉着自己的胳膊，慈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来，弯下腰恭敬道，“少爷，不必担心，这里的所有安保和摄影头都已经被解决了，我来这里是有个人想要见您一面，所以特意托了我，来请您。”
有人想见我？
姜玉澈懵了，这个月怎么这么多的人想要见我？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时候的钟叔和之前的模样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却想不出是哪里改变了，明明眼神还是那么慈祥，态度依旧那么恭敬，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像是黑漆漆的金银被清除了表面的污垢，重新变得闪闪发光起来。原本平凡到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的人，骤然拥有了难以忽视的气场。
自上次京都绑架案之后，姜玉澈便对人留了一百二十个心眼，进进出出，除非是顶级亲近的人，都有安保人员随时在场。开始拍摄纪录片之后，更是随时都有摄制组的人员在紧跟着，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一个人落单。
此刻若是其他人对他说这句话，还如此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那他必然是不会答应的，可若是钟叔……
姜玉澈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和对方吃的第一顿饭，想起那日全家家主鲜血淋漓的过来求助，他当时被扰乱了脑子，后续去追问是谁将人放进来的，意外得知是钟叔，且对方还帮忙清扫了所有的痕迹后……
于是没有询问什么，只沉默的跟上了钟叔的脚步，往那个要见他的人那里去了。
钟叔不会害他的，就如同申婶一般，他愿意赌这一次。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穿过玻璃窗走廊，顺着楼梯向下，进入一间书房内，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柜被打开，露出其内的人脸识别装置来，只听到“滴滴”两声的扫描声，整个衣柜通道口被
打开，又是一个向下的楼梯，通往一个不知名的地下室内。
姜玉澈犹豫了一下，继续跟上，顺着进入地下室，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老旧的会客厅，墙上还摆放着元家的历代家主照片，威严肃穆，一个气质极佳的中年人坐在一个书桌后，看见他，顿时微笑的站了起身，迎了过来。
“姜二少，初次见面，久仰啊。”
姜玉澈先是一滞，只觉得面前这张脸有点熟悉，然后迟疑了一瞬，想起了什么，顿时惊了一大跳。
“你你你……”
这不是前几日，他刚在报道上见过的，那个京海市市长吗？！
之前一上任就颁布了古迹保护细则，所以让他以极低的价格，从元大少手中收下了灵舒一条街的大好人！
他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为什么钟叔会带着他，来见市长啊？
即便是书里的，那也是市长啊！
姜玉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仿佛海平面一下的冰山部分在朝着他微微挥手，露出原本的另一面。
他僵硬的伸出手，握了握对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我。
我是财阀三代姜玉澈？剥削百姓的资本家？扰乱C国原本贸易阶层的始作俑者？全家恶人但是唯一一个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并且真的想要改过向善，一心为国为人民的“好人”？
还没开口，姜玉澈已经虚了一半的底气。
没料到对方却并没有介意他的沉默，而是率先笑着介绍起了自己，“我姓吴，吴远掣，如你所见，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和你在公开的场合见面，所以只能委屈钟叔，做我们之间的桥梁了。”
“坐，不必拘束，这里多少也算是我的地方，把这里当自己家即可。”
你的地方？这不是元家的主宅吗？
姜玉澈满腔的疑惑，来不及一一询问，只得先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不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为什么要见我？”
他一个姜家二房，又不是长又不是幼，自认口碑还算不错，怎么就被率先请喝茶了呢？这不科学！
吴远掣笑着和旁边的钟叔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给他讲出了一个原著书中尚未补全的世界观。
原来这C国，虽长时间被财阀垄断了经纪贸易等行业，但国家政府法律审查却并没有形同虚设。只是姜元两家过于庞大，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涉及到各种的高层利益相关，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罢了。C国一直想要将两个财阀世家打散，限制，犯错的人受到应有的罪过，但是却一直没能实现。
而姜玉澈，则是他们第一个接触的，认为可以拉过来的内部人物。
“从一开始，我们就发现了姜家大房家主姜平挪用资金、偷税漏税的问题，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锤定音，向上面申请的搜查令，也每每被高层压了下来，石沉大海。没有想到，反而是姜二少的出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去问罪姜平，只是可惜，最后依旧没有抓到应该抓到的人，反而只是让姜玉琦一个人，背了所有的罪。”
“不是……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要当二五仔的意思啊！！
别忘了，我也是财阀后代，我也是既得利益者，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姜玉澈此刻已经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耳朵捂上了，更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过来，莫名的又接触到了另一个庞大的势力等级，还是他的敌对方！！
吴远掣看到他满脸惊恐后悔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您不必害怕，这些东西，只是跟您表达一下我们并不是纯粹的敌对方。相反，说不定某种情况下，我们是可以合作的。老实说，我们观察了您很久了，整个姜家，您是唯一一个身后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我指的是zz背景。姜家、元家，每一房的家主，只要想继承家产的，没有一个不是斗得头破血流，各种阴司不足为外人道，但唯有您，仿佛是真的为了底下的员工和百姓……”
他精明的那双眼淡淡的审视着姜玉澈，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一般。
显然，姜玉澈的改变过于巨大，或者不符合财阀生活下成长的模样，让对方都有点摸不定，以为是姜玉澈藏得太深而放出的烟雾弹了。
姜玉澈听到这话，稍稍有点冷静了一些，反问道，“所以呢？我不是为了利益，而是民众，我就必须背叛我的阶级，弃暗投明吗？”
许是这话语有些过于尖锐，吴远掣微微滞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叔，沉吟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答道。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相反。我认为财阀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起码现在这个时候，是有必要的。”
他的话让整个屋子里的两个人皆震惊的抬起了双眸。
吴远掣的视线一一巡视过墙上挂着的元家历代家主的照片，坦白布公的讲，“财阀的确会垄断很多行业，权力越大，自由度也就越高，行事准则则空间更大，假以时日一定会发展的不可控，但若是交给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