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姑爷又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我商家的资产在眼前而毫不动心吗?”
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反问着,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好像被系统修改成了更接近女性的声线。
女仆愣了一下,显然是教她这套话术的人没有考虑到过“她”会这样回答。
她开始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回答不出来后当即一跺脚。
再接着猛地一个抬头,用一种豁出去的口吻补充道:“可难道您就要让其他房的人抢走您的财产吗!”
说完还扭捏了一下,紧张地看着周围的其他下人们,看看有哪个敢在这种时候偷奸耍滑被自己发现的——似乎是觉得这种家丑不应该外扬。
晓风潮倒是无所谓。
他也从商茵的日记本里了解到了她的性格,当即摆摆手,靠在一旁平常只有长辈才可以坐着的贵妃椅上懒散地看着书。
“得了吧,其他亲戚那些家伙再怎么觊觎我商家的资产又能怎样呢?账房先生又不是吃白饭的,总不可能把我赶出商家大门,反倒是商殷那小子,居心不良得很。再烦我,我就把你拖去……”他犹豫了一下,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处罚下人的地方到底叫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话音未落,那个女仆就已经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看来是被以前这位大小姐给惩罚过,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才能吓成这样。
NPC哑口无言,晓风潮捏着书,仔细地翻找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黄历,终于大致确定了现在的时代。
还真的是比原本的时间线快上了五十年。
进入了这里后,系统倒是又弹出来了一个任务。
【扮演主线任务:扮演商茵,进行洞房;】
【任务描述:完成本次洞房;】
【任务奖励:300扮演值、商茵好感度+50、商茵的礼物;】
【任务惩罚:无。】
这个任务点出了目标对象是商茵。
他本人对恐吓一位副本里的女NPC毫无兴趣,在接收到任务后,当即猛地一下合上书,走到了大门口的位置,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下人们干活。
那些下人们远看还好,近看才会发现是一群连脸都没有的奇怪东西。
晓风潮走近的时候,他们又会停下动作,努力地冲大小姐打个招呼,然后才继续刚刚的工作。
距离吉时估计还有一大段的时间,商家很可能也是临时起意决定折腾这么一出婚宴,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开始布置祠堂外和里屋。
商茵的结婚是重中之重的喜事,对于要面子的商家人而言,是那种必定会宴请方圆好几百公里所有亲朋好友一起来吃流水席的喜事。
这么一来,为了不让客人们察觉到不对劲,商家也必然会加班加点地整好这些布置的东西。
这里是商茵的记忆。
他想,所以才会对女仆记忆深刻,却完全记不住周围那些帮工的人。
当时这位大小姐对婚礼完全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更别说是看这些布置现场的下人了。
“距离吉时还有几个时辰?”晓风潮忽然出声,一直跟在他身后团团转的女仆瞬间紧绷了起来。
她打起精神,有些战战兢兢地询问道:“小姐,应该还有半个时辰。”
嫁进来商家的是商殷,晓风潮当然不需要出去接人,她又犯了大小姐的臭脾气,说不想娶一位夫婿就突然撂下了所有东西,大半天不肯梳妆打扮,嫌弃自己就要这么迎娶一个讨人厌的夫婿。
为了减少彼此的麻烦,商家干脆只打算用一台轿子把对方从侧门抬进来里屋的。
——这么做,也无疑是对外界做出表态,说明了商家并不在乎这位新的夫婿。
但商家才不在乎。
在这种情况下,体面好像又变成了非常不值钱的东西。
反正也不会被那些外来的客人们瞧见,大家都只在乎那份维系在商茵一个人身上的,属于商家的财产继承权而已。
只要商茵诞下属于自己的下一代,那个孩子就将越过自己的父母,拿到属于商家的财产。
而商茵的父母还有充足的时间教导孩子。
商家的这个算盘打的可谓滴水不漏,可他们却完全忽略了人这个十分主观的要素。
现在的商家想要以商殷为工具,而商殷却已经在暗地里盘算好了如何把商家作为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跳板。
内心深处已经猜到了剧情的晓风潮走在了最前面。
没有猜错的话,商茵的屋子其实就在新建的商家别墅所在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难看出来会是一位受宠的大小姐住着的地方。
这个时候没有那座大别墅,商茵的房间处于整座宅院的最后方,平日里没什么人会过来。
身后的女仆并没有提出丝毫的异议。
晓风潮走到房外。
因为是姑爷入赘,商家需要多修几间室环绕包裹,构成一个天井,在风水玄学的角度上看,这样一来就能够形成聚财气的效果。这是过去的一种迷信说法。
在科学的角度上看,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的下人住在就近的位置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和要求。
一旁的木工石工还有其他的工人都站在边上紧赶慢赶地干着活。
倍感好奇的晓风潮就继续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商茵既然有写日记的习惯,自己现在回去找到日记本,就是最快的了解这个人物背后故事线的方式。
他撇了撇嘴,用日记提供线索这种方式可以说是晓风潮本人最讨厌的一种解密方式了。
剧本杀行业里不少的本子总希望搞记忆模糊这套,大部分情况下剧情的推进全靠角色写的日记,最后解开真相也全靠着一本日记本之类的线索道具。
当时的晓风潮就吐槽过很多次,这年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啊,他那些已经发了疯的前同事们除外。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喜欢写日记。
虽然大家都会用暗语。
但换到副本里五十年前的现在也都是差不多的。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有一本专门记录好一切事项的日记本确实能帮上大忙。
商家此时还没破烂到后来那个样子。
路过前后的连廊,专门负责照料花园植物的园丁——他看上去就是未来那位老园丁的年轻模样。对方还唯唯诺诺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那些花的盛开时节大都不是现在,只是为了商大小姐的婚礼,才特地提前将花卉催熟。
尽管对未来的丈夫人选毫不在意,但自己的排面还是要有的,商家宴请了不少宾客上门,自然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有所纰漏。
就连小花园的连廊都被用湿布擦得干干净净的。
外表看上去非常像样。
花丛里的月季和牡丹开的盛极,但晓风潮又不是真正的商茵,自然没有在婚礼前还欣赏一下花朵这种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路过园丁的时候,身后的女仆忽然顿了一下。
等走到了厢房外,眼见着女仆们还想跟进房间,晓风潮愣了一下。
他当即冷声说:“我还要一个人在屋子里先静一静,你们都给我在门口等着,等时间快到了再叫我。”
女仆脸色瞬间煞白,她下意识看向屋内的窗,紧张地告诫道:“小姐,老爷今天可是特地嘱咐了,您要是想拒绝就要一开始就拒绝,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逃婚的念头,不能让商家蒙羞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警告晓风潮千万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翻窗逃跑这种事情了。
晓风潮不再回答,只是把门猛地关上。
木门撞在门槛上后先是发出沉闷的响声。晓风潮在屋子里面拉上了插销。
只可惜昨天找到日记本的时候,当时的日记本已经被撕掉了几页。
既然这里很有可能是属于商茵的记忆,那会不会也有商茵的日记本,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会不会变得完整?
他看向书架,认认真真地摸索了一会儿。
和路易之前找到日记本的方式并不一样。
路易找本子的时候还有系统的提示,简直和开了挂一样,随手一摸一塞,就把重要的道具揣进了兜里。
可轮到晓风潮这边,那本小巧的笔记本却被刁钻地横放在几的后面,藏得十分细致。
如果不是仔细摸索的话,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人和人的幸运值果然有时候比狗都大。
幸运的是,就如同晓风潮所猜测的一样,日记本上多了不少属于商茵的随笔。
【6月6日,坦白来说,我对商殷的感情很复杂。到底是一个注定入赘我家的废物,他凭什么能够获得现在这些触手可及的财富呢,只不过是凭借我的关系而已。
如果我不想的话,他分分钟就会失去掉现在拥有的一切。】
【9月13日,我的身边有人正在对外泄露我的信息,会是谁呢?
商殷这个家伙居然能够每次在我要去找他时“意外”地不在家里。切,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坏了他名节不成?真以为我想嫁给他啊?
他的亲戚长辈都比他清楚,这家伙就是专门送来讨好我的。
结果他呢?反而一天到晚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比我还矮了一点,看到我的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讨厌死了。
虽然我说不上哪里讨厌,但就是很讨人厌就对了。爸妈说,对待他也不能那么凶恶,就当做是一个不怎么顺心也不讨人喜欢的下人就行了。
奇怪了,要是真有我不喜欢的下人,都不用我自己动手,女仆长就应该得替我带人解决掉他的。】
这本日记本果然是更加完整的版本。
外面锣鼓声震天。
门口的女仆,还有那些特意过来迎接新娘的喜婆和下人们吵闹地喊叫着:“大小姐,吉时快到了,您就行行好,当走个过场。”
“老爷和夫人,还有那么多客人都等着您呢!”
“大小姐,您婚后又不是不可以再养旁的男宠面首,现在不要在其他人家面前出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外面苦口婆心的劝告声似乎终于引来了晓风潮的关注。
他将日记本塞在袖子里,又终于大发慈悲地打开了门,把那群负责给自己梳妆打扮的仆人放进了房间。
女仆长……
他扫视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长得和晓风潮在宅子里看见的女仆长一模一样。
五十年前五十年后一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然是不存在的,五十年后的女仆长很大概率根本就不是人。
一群人把晓风潮团团围住,又把他按到了一张椅子上,为首的红娘不断地下达指令。
大家也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不好,没人敢在这方面说些烦人的话拖延时间或者怎么样。
“闭眼。”女仆长眼明手快地拿起晓风潮看不懂的东西涂抹在他的脸上。
晓风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忽然适应了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的。
这个长度虽然还没拖到地板上,但是也已经压到了脚裸边边。
长长的裙摆让他之前每次抬脚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暂停一下,防止脚底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衣服布料,待会儿要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就惨了。
现在坐在椅子上,倒是有不错的理由合理摸鱼了。
腿都不需要动一下,女仆就主动地帮他套上了鞋袜。
晓风潮只需要一直做出睁眼、闭眼、转头、再转头向另一侧这点动作,就已经够了。
“睁眼。”
对方拿了面镜子,又摆到晓风潮面前。
晓风潮看了一眼,默默拧起了眉毛……这个刚刚画的有区别吗?
他努力辨别了一下,只能看得出来嘴唇颜色好像更红了一点。
前面女仆长往他脸上涂涂抹抹了什么现在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大小姐天生丽质,当然不需要这些胭脂俗粉,只是还是需要咬住这片红纸,看上去才有血色呢。”
不管怎么说,喜婆等人对这个妆容似乎都相当满意。
红盖头一盖,女仆手脚麻利地给晓风潮浑身上下别上各种各样的金首饰。
“真的有必要折腾这么多吗?”他非常符合人物形象地抱怨了一句,“那商殷不过是一个入赘的。”
“我的大小姐啊!”喜婆当即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这肯定是应该的啊,好歹今天这毕竟也是您的大喜之日,怎么能穿着朴素呢?会让别人看您笑话的!”
她言之凿凿地说着。
晓风潮磨了磨牙,倒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内心止不住地怀疑当初负责采购这些首饰珠宝的人是不是和销售这些东西的人是亲戚。
这些金子都跟不要钱一样往自己的身上堆。
算了,也当做是丰富经验了,说不定将来哪天还可以以此写一个本子。
接下来,一路上完全不需要他看路。
女仆们把他架着往前走。
像是生怕他干出逃婚这种事情一样,一路夹着晓风潮就来到了祠堂,耳边还时不时传来觥筹交错的应酬声。
而后就是拜天地、拜父母的环节。
周围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弱了下去。
一个冰冷的躯体出现在身边。
晓风潮手指一动,却被旁边的男人及时捉住,对方捏着他纤细的手指,有些暧昧地在晓风潮的掌心上转了个圈圈。
不对啊,这和商茵的日记本里写的不一样。
起码按照商茵的描述,顾殷比商茵都矮了一些,根本不可能比自己一个大男人还高上一个个头。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一个似乎卡带了的声音正在说着,晓风潮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心头一跳,直觉有什么正在脱轨。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新郎新娘两个人的名字吗?
为什么他刚刚好像听见的是属于自己的名字?
只有后面夫妻对拜那四个字喊得真切。
晓风潮感受得到捏着自己手指的那个家伙似乎是往边上挪了一下,还刻意捏了捏他手上的戒指。
只是对方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抓着晓风潮的手,钳着他不让做额外的动作。
等到夫妻对拜环节时,生怕自己大小姐不乐意,几个仆人急忙上前就要去压晓风潮的脑袋,没想到却是那位新郎官冲他们摆了摆手。
“别紧张。”那位新郎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宝宝特地穿这么一身,是为了和我结婚吗……还是说,你想背着我和谁结婚?”
是商寒朔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半米距离开外可能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讲什么。
周围忽然失去了其他人的声音,不是单纯的没人说话,而是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屋内的灯光忽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哀哀戚戚的女声,和先前他所听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商茵哭哭啼啼着,声音却像是贴着晓风潮的耳边所说的一样。
商逐潮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看着红盖头下的世界,原本商逐潮的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红色的绣鞋,自己浑身都难以动弹,像是有鬼魇住了他一样。
那个女鬼的声音低低地咒骂着商殷的名字。
即使看不见眼前,晓风潮也很清楚,这说话的女声大概率就是商茵了。
如果晓风潮这个时候掀开盖头,就会看见那些NPC仿佛提线木偶一样,集体看向了他的方向,连呼吸都没有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话。
而一个身穿着和晓风潮身上的嫁衣一模一样红色长裙的女鬼就那么飘在晓风潮的身前。
她捏着一块手帕,眼神狠毒。
“你说,如果我被脚踏两条船了,我的丈夫是个负心汉,扒着我商家的皮,吃着我商家的血和肉,你说我要怎么报复他才好》”
只要有一句话回答错误,对方的人头就会以合理的理由落地。
“如果我说,我才是那个脚踏两条船的人呢?”晓风潮云淡风轻地反问了回去,鬼的哭声瞬间噎住了,“在他抢走我的资产之前,我就会让他声名扫地地滚出我家。你觉得怎么样?”
是啊,作为商家的大小姐,假如她一开始就豢养一些面首,从不对所谓的夫君上心,把握好自己手里的钱财家产,倒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他自以为自己这段发言毫无问题,脸上已经挂上了轻松的笑意,边上的女鬼抽噎声都消失了。
可下一秒,站在晓风潮正对面的商寒朔却冷着声说:“亲爱的,你说脚踏两条船,难道是想和我哥结婚吗?”
此时此刻的商寒朔已经露出了森森鬼相。
似乎只要晓风潮一个回答不对,他就会将背叛自己的人撕碎。
这一幕无疑是恐怖的,但被红盖头遮挡了视野的晓风潮却不这么想。
“怎么?你觉得你会输给你哥?”
他看向眼前,系统已经自动弹出了新的任务。
【扮演主线任务:平息商寒朔的怒火;】
【任务描述:你需要想到一个方法快速地安抚重要NPC商寒朔;】
【特殊提示:目前处于情景模拟记忆模式中,该模式所发生的一切将由系统选择性对外展示。】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惩罚:死亡。】
系统在描述奖惩时似乎卡了一下。
平息商寒朔的怒火对晓风潮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反正又不说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微微侧过身,主动地握住商寒朔的手指,轻笑着询问道:“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夫妻对拜,你确定不先完成仪式了再问我吗?”
虽然看不见眼前的商寒朔是什么表情,但随着一旁NPC一声“夫妻对拜”,晓风潮藏在盖头下的面容再度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两个人面对面地鞠了一躬,原本周围凝重的气氛霎时间被扫清。
高台上的女鬼脸上出现了几分落寞,她看了一眼拜堂的好儿子,又叹了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进洞房里去。
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那些无关紧要的NPC们的闲聊声,他们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送入洞房——”
左耳边传来了喜婆刺耳的声音,晓风潮本能地皱了一下眉毛,被遮掩在红盖头下,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商寒朔伸了一只手过来,帮他捂住了耳朵。
两个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NPC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设定好的,居然没有人打算“闹洞房”。
根据周围的摆设来看,这里确实还是那个时代的风格。
商家有钱又阔绰,在地面上铺了柔软的波斯毛毯,即使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商寒朔就这么伺候着晓风潮脱掉了碍事的鞋子。
他有意地帮晓风潮捏着腿,语气里还有几分心疼。
“宝宝腿累不累,今天走了一天了。”
看着已经成为自己的新娘的青年,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拿起杆子,轻轻地挑开晓风潮脸上的红盖头。
“宝宝,刚刚没吓到你吧。”
他说着,眼睛眨也不眨,像是这一切不是他所造成的一样,无辜地看着晓风潮。
那群女仆刚刚在晓风潮脸上涂抹的东西当然不是毫无作用的。
对方的脸上很白,却并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散发着珍珠一样的莹润光泽。
不知道是灯光因素,还是心理因素,商寒朔觉得晓风潮似乎有些脸红。
像是看到喜欢的人后含羞带怯的、微微泛粉的样子。
嘴唇上被刻意点了正红色,冲破了一开始柔弱小白兔的刻板印象,反而更像是口腹蜜剑的小狐狸,随时等待着他人的采撷。
红艳艳的下唇被咬过以后泛起微润的水光色泽。
商寒朔觉得自己的心脏处从看到晓风潮开始就一直在逐渐地发痒,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总而言之,因为晓风潮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商寒朔自动消气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整张脸忽然爆红了起来,看上去比晓风潮这个脸上被打了粉的还要红。
商寒朔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在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
或者说,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就已经干下了全天底下没有人敢做的事情。
他娶了他的神明,从此将对方珍而重之点放在心上。
【扮演主线任务:平息商寒朔的怒火(已完成)】
系统默默无言地刷过一条提示。
这要是在平常,副本BOSS的怒火除了杀死激怒他的玩家以外,基本上没有平息的可能。
现在的晓风潮却是一句话、露一下脸,还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轻松解决掉了这个难题。
【6,从来没见过这样通关的,有史以来第一次,我服了行不行。】
【哈哈,此前的我质疑晓风潮通关手段,现在的我只能说大写的一个服字!开辟副本新道路属于是!】
【这除了他,还真没人能够做到……】
晓风潮坐在床上,他警惕地扫过周围的环境,看得出来,商茵的房间没怎么因为这场婚事而变动过。
似乎是怕大小姐生气,屋子里其实并没有加上多少新婚的象征物。
毕竟大家也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场商家的作秀。
床上的被单依旧是黑色的,衬得晓风潮那头浅色的长发都闪闪发亮了起来。
这种极浅的发色在过去属于不祥的征兆。
但映在商寒朔眼里的可就不是这样的风光了。
黑色的床单不仅衬得晓风潮的头发闪亮,甚至连对方忐忑不安的样子都会变得超级可爱。
不仅如此,在床上十指相扣的时候,两个人皮肤上的色差更是衬托出晓风潮白嫩的手指。
商寒朔的手臂颜色更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
和晓风潮的手放在一起,两只手握住彼此的时候就已经张力拉满。
晓风潮不安地攥紧了床单,手上的青筋暴起,本来就白的皮肤此时此刻泛起粉红,他止不住地想要往后缩。
可身后就是床板,他无处可逃。
天上的神明跌落了神坛,来到了自己的怀抱里。
商寒朔的呼吸加重,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大脑冷静。
可是香香软软的老婆就躺在自己的面前,又有多少个人能够真正地做到冷静呢?
他猛吸一口气,在做出更过激的行动前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后五感加强,商寒朔可以更加清晰地听到属于晓风潮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声音稳定地跳动着。
对方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
汩汩的血液在对方的体内欢悦地跳动着。
如果自己有属于人类的这些体征,大概现在也和对方差不多。
晓风潮伸出手,拉了拉商寒朔的衣服,示意对方坐到自己的身侧。
商寒朔抿住唇,坐到了床上后却没有更多的举动。
他咬住牙关,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反而是晓风潮伸出了手,一点一点抚摸着商寒朔的头发,帮对方把头发捋顺。
“宝宝。”
“怎么了?”晓风潮的手穿插在商寒朔的头发间。
对方的头发很柔顺。
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晓风潮顺着最开始的话题,打算探究一下商寒朔的心理活动过程。
在人前,商寒朔从来不会这么叫晓风潮。
等他喊完了人,现在又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晓风潮身上那件红色的嫁衣玩。
这件嫁衣上用金丝线绣了几只灵动的鸟,应该是青鸟之类的,晓风潮此前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一时间也没办法脱口而出,只是看得出来它们画得生动无比,像随时都能振翅而飞一样。
商寒朔漫无目的地发呆了很久,等到晓风潮要抽回手的时候,才委委屈屈地突然开口:“宝宝,你其实不喜欢我,对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晓风潮掰了掰自己的手指。
“你只是像对待每一条跑到你面前摇尾巴的流浪犬都一样好而已。”他语气沮丧,下一秒却凑到了晓风潮的眼前,“没关系的,我会自己摇尾巴的。”
但是狗狗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摇尾巴。他闷闷不乐地想。
“对啊对啊,我就是那种路边看到是条狗受伤,都会跳下去救的人行了吧。”
晓风潮闻言,眉毛都不带抬一下,一副很敷衍的样子。
这家伙刚刚还在外面威胁自己,一进了屋子就开始卖惨装可怜。
前后变化这么快,其实适合去弘扬川剧变脸这种传统民间艺术的。
“不讨厌不就可以了?”
对于晓风潮来说,朋友已经是他社交范围的最高级别的存在了,像并肩而行的同伴也处于同一个级别,同事和路人还要往后排一排。
不讨厌虽然不等同于喜欢,但对比晓风潮对于绝大多数人的感想来看,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毕竟他还厌人。
晓风潮伸出手,顺便捏了捏商寒朔的左脸,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家伙和自己的另一条狗正在隔空进行争风吃醋。
不过其实茶里茶气的也挺可爱的。
他哥是那种强势的性格,商寒朔在早期还没有和商逐潮对上之前,自然要处处忍让。
从外貌条件上比较,他和商逐潮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但真要说,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晓风潮最喜欢的就是还没经历过教训的坏小狗,而且两个口味的小狗轮流吃也很棒。
商寒朔眼泪汪汪,止不住地抱怨着:“宝宝果然对我没爱了呜呜呜。”
话是这么说的,人却是高高兴兴地蹭了蹭晓风潮的肩膀。
他看着一旁流泪的红白蜡烛,坏心眼地刻意掐灭了蜡烛。
在一片黑暗当中,失去视觉的晓风潮当然会往自己的方向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