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神又抽风了—— by005
005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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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CL早就炸了,起初是因为萧望舒和张仙凡几乎被证实的绯闻,然后是张仙凡在ESL中亮眼到不容忽视的表现。
职业选手们都明白,未来将又多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而观众们也明白,或许PCL又要多一个“天神下凡”的传奇。
最兴奋的当然是磕萧望舒×张仙凡的CP粉们——原本秉承着不上升正主的原则,她们圈地自萌,并不敢声张,直到不久前,萧望舒脱单的消息流露,并且UYG选手们有意无意,都在暗戳戳调侃萧望舒和张仙凡的关系,她们才敢在明面上扛起“舒凡”大旗。
再到前天,火狐一嗓子喊沸腾了整个CP圈。粉丝们疯狂产粮的同时,她们惊觉,这对CP的名字,不该是“舒凡”,而应该是——“萧张”才对啊!!!
还有比他俩更嚣张的么!??
两位选手虽然乍看性格天差地别,但从本质来说,实际都尤为骄傲自负。
不同的是,萧望舒的骄傲是自保的盔甲,于是张扬外露,伤人伤己;张仙凡的骄傲则源于家庭从小的庇佑,于是谦逊内敛,暗蕴锋芒。
这不是近些年盛产的“双向救赎”戏码,而是属性相同的惺惺相惜。
六场决赛过后,结局几乎没有悬念。
釜山场馆内大多都是PCK韩国赛区的观众,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三个人摘下耳机,安静沉默地交换过眼神以后,就知道无用的默契又增加了——极致的装杯不是炫耀,是不说话,云淡风轻装高手!
这是林寻昨天跟他们分享的夺冠心得。
在场馆千万观众的目光中,三人互相勾肩搭背,走到舞台中央,表面平静,实际上人均腿发软,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这是他们当首发以来,在正式的国际比赛中,夺得的第一个冠军。
他们整个人都是飘的,灵魂出窍一般,连主持人说话的声音都如此空茫遥远。
现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牵线木偶般一直发呆的黄焖鸡推了推张仙凡:“卧槽,快看!”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坐在角落,昏暗的灯光处,鸭舌帽遮住了扎成马尾的金发,五官被口罩掩盖大半,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一双狐狸一般灵动魅惑,线条饱满漂亮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俨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于是挑衅般地朝着摄像头的方向挑挑眉,甩了甩手中攥着的UYG队旗,漫不经心的眸光自眼底优哉游哉扫出来,被阴影勾勒得嚣张跋扈,神采飞扬。
釜山十二月的天气很冷,即便场馆内开着暖气,也还是会有寒意绵延不断地渗入。
张仙凡抬头,只看了一眼,对“他会不会着凉”的担心甚至已经盖过了“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惊讶。
金色的大雨纷扬飘洒,他的神身披队旗,手捧鲜花,在光与影的交错中缓缓朝他走来。
这一刻,张仙凡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管不顾地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去!
“Wu!!!”这轻狂潇洒的举动引来满场欢呼,高低起伏的起哄声掀起尖叫的浪潮。
萧望舒没料到向来彬彬有礼的张仙凡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率性而为的举动,眉梢眼角顿时染了笑,停住脚步。
有光束适时投过来,他被一袭米色风衣衬得肩窄腰细,劲瘦挺拔,手腕从袖管露出,皓白清峋,手背青筋虬结,指节为捧花而蜷起,笔直纤长,削尖得很有力度。
萧望舒将花往身前一送:“恭喜啊,小凡神。”
等张仙凡接过花以后,萧望舒张开双臂。
他们在万人喝彩中相拥
萧望舒身上很凉,沾着霜雪的清冷。
张仙凡感受到他穿的不算多,不由皱眉:“釜山今天才两度,你病没好,怎么还到处乱跑?”
“来看男朋友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怎么能算乱跑?”萧望舒反问,退后一步,弯起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况且,我还没有……正式向你表过白。”
“上一份礼物被你拒收了,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拿得出手,”萧望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陈旧却精致的首饰盒,“这是我妈的……东西,以前坏了,前几天我找出来拿去修了修,应该可以当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了吧。”
萧望舒就是这样,对认定的人掏心掏肺,恨不得将所拥有的一切都献出来,不留余地地对他好。
“我喜欢你,张仙凡,”二十年来,萧望舒头一次说这样露骨的话,没有结巴,也没有害羞,只有情深意重的恳切,“我可以喜欢你吗?”
张仙凡当然知道萧望舒这样一个,连面对旁人嘘寒问暖都要难受半天的人,要做到在千万人的目光中示好,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按捺住了多少不自在与恐惧。
他是真想将一颗真心献出来。
他是真想让千万人见证他的感情。
他是真想在世界的祝福中,跟张仙凡在一起。
“当然,可以,”张仙凡将鲜花放在脚边,郑重地接过他手中的首饰盒,尔后再次拥上去,“不要害怕,萧望舒。”
“不要担心你不好,不要担心你亏欠我什么,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你。”
“这些话,我知道你很快又会忘记,很快又会忍不住担心。”
“不要担心,我会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我们长大,成人,老去,直到死前最后一刻,”张仙凡轻声道,温和而坚定,“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萧望舒。”
“……我爱你,”萧望舒深吸一口气,一手环在他后腰,另一手与他十指交错,紧紧扣着,恨不得骨血相融,说出来的话像祝福又像允诺,“你要向前走,走到灯火通明,走到繁花似锦。”
“不是我,”张仙凡将脸埋在他颈窝,“是我们。”
四面八方的闪光灯照得现场亮如白昼,萧望舒瞥了眼恨不得怼上脸的摄影机,笑问:“小凡神,你知道在NBA被镜头拍到要做什么吗?”
答案是亲吻。
山呼海啸,覆水难收。
全场沸腾,欢呼与尖叫声甚至胜过了主持人宣布UYG是冠军的时刻。
欢声雷动,张仙凡的心跳从未有过的快,夺冠的兴奋与对萧望舒的爱意交织,他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愿绝地岛硝烟永不平息。”
“愿我们,白头偕老。”

第32章 月神的风流债?
被玩成了求婚现场的ESL热度高得空前绝后,各赛区选手带头吃瓜,#嚣张cp#的词条甚至盖过了#UYG ESL#和#UYG夺冠#,在热搜榜高居不下,足可见这件事的轰动性。
当事人对此浑然不知。
在从釜山回国的航班上,萧望舒靠在后仰的椅背前昏昏欲睡,张仙凡捧着kindle看书,火狐用平板追番,黄焖鸡看女团舞,鹤归则在追韩剧,林寻跟刘不得并列坐着,脑袋三番两次“无意滑落”靠到刘不得肩头。
半梦半醒间萧望舒无意识地往张仙凡的方向伸手,张仙凡视线还停留在屏幕上,头都没抬,却准确无误牵住了他,十指紧扣。
他皮肤很凉,右手已经拆了线,余一条从食指到手腕,泛红结痂的伤疤逶迤,在那串花体字母纹身中粗暴地添上了格格不入的一笔。
“Again and again and again”
飞机在云层上飞行,阳光被窗帘挡去,kindle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扭曲成了往日时光,浮现出了萧望舒的脸。
很久以前,在众多天赋异禀的少年中,他并不起眼,也不被看好,可他从未服输,于是憋着一口气,从狙击转到突击,最终成为自由人,与颜色比肩,流星划破黑夜般惊艳了所有PUGB的观众,璀璨耀眼。
萧望舒就是这样坦坦荡荡,坚持不懈的一个人,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在靶场中提枪,也一次又一次地向张仙凡伸手,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完成,认定的人就一定要去爱,以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近乎疯狂的执着成就了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张仙凡常常感到庆幸,庆幸他再艰苦也没放弃打职业,庆幸他再忐忑也没放弃张仙凡。
这是萧望舒一步步为自己求来,应得的一切。
湖南的天气比釜山暖和许多。
萧望舒刚上回基地的面包车,就接到一通电话,女孩子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入大家耳中:“我怀孕了。”
这一刻,插科打诨的窃窃私语悉数静默,舟车劳顿的困倦从每个人的脸上散去,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试图用训练时特别锻炼过的听力认真吃瓜。
可惜萧望舒戴上耳机,全程就说了一个:“哦。”
众人啥瓜也没吃到。
火狐挤眉弄眼,用肢体语言问黄焖鸡:“月神的风流债?”
黄焖鸡摇头,摊手,示意他不知道。
然后两人一起用无比同情的眼神望向张仙凡,鹤归坐在张仙凡身后,默默起身将新买的一顶苍翠欲滴的绿帽子戴在他头上。
萧望舒回过神,看见张仙凡正用手摆弄着他那顶新鲜的绿帽子,而黄焖鸡和火狐眼神幽怨,尽是控诉渣男的表情,鹤归则眼不见心不烦,索性闭了眼。
萧望舒:“?”
某些时候特别不通人情世故的宇宙大直男萧望舒:“你们干嘛?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没干嘛,只是突然想唱歌,”小胖子说着,开口唱道,“爱是一道光~”
黄焖鸡接:“如此美妙~”
萧望舒挑眉:“你们有病?”
张仙凡:“指引我们绿色的未来~”
萧望舒顿了顿,鼓掌:“真好听。”
“……”火狐默了默,“萧月亮,你tm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黄焖鸡:“在?这是重组家庭吗?别的孩子不配得到关心与鼓励吗?呜呜,月神再爱我一次。”
“哈?”萧望舒翻白眼,“重组家庭就要有重组家庭的自觉啊喂,没让你干粗活重活睡在炉灶旁边你就应该知足了OK?”
黄焖鸡听出来他在说灰姑娘的梗,于是掩面而泣:“你等着,我必带我的王子回来揍你。”
萧望舒冷笑一声,气焰嚣张:“可拉到吧,你觉得王子能看上你?”
黄焖鸡打量他一眼,见他五官生得浓艳,苍白脸色更添一股我见犹怜,于是乎哭得更大声了——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有王子,估计王子看上的也是没良心的双标后妈萧望舒。
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萧望舒轻咳了咳,拿手肘碰碰张仙凡:“陪我去一趟望城?”
“好啊。”张仙凡扶了扶帽檐,绿得花枝招展。
“……太可怜了,”火狐摇头,满脸悲怆,“被渣男绿还要装不在意。”
“不仅要装不在意,”黄焖鸡声泪俱下,“还要陪渣男出去看小三和她的孩子。”
“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
“Cnm!你们有病吗?”萧望舒忍无可忍,怒骂,“这tm是我妹!”
“我就知道,”火狐哀叹,“渣男都喜欢乱认妹妹。”
“哎,谁让我们月神貌美如花,欠些风流债也很正常,”黄焖鸡扼腕,“就是不知道他有几个妹妹,在外面还有多少个孩子,别不是个PCL段正淳。”
“是的话我们必不能让我们家可怜的小凡落入渣男魔爪!”
“没错!必不能让我们家可怜的小凡被渣男染指!”
“打倒萧魔王!”
“拯救凡公主!”
萧望舒忍无可忍,扑过去跟这俩货扭打在一处,黄焖鸡和火狐正准备反抗,想到他们家神手还没好全,这一掌下去可能会直接被打成杨过,于是只能边收敛着任由他一通乱薅,边嚎叫:“凡公主!救命——!”
“救你m的命,”萧望舒表情狰狞,“老子今天tm屎都给你揍出来。”
故事的末尾,勇士非但没从魔王手中救出公主,还被魔王要求加训,等他回来验收成果。
萧望舒和张仙凡上了去望城的车,沿途草木飞掠而过:“还没带你好好逛过长沙。”
张仙凡莞尔:“我是来打职业的,又不是来旅游,一天训练十二小时,哪有时间逛长沙?”
职业就是一次又一次计算,将伤害精准到个位数,一次又一次练习,将失误无限缩小,选手们私底下付出的汗水,其实远比观众们看到的多。
“怎么说得UYG是哪个黑矿场似的,关着你们干活,”萧望舒哭笑不得,伸手去牵他,“当然有时间啊,打完FGS以后。”
“打完FGS不就到PGC了?”张仙凡问。
他俨然是想试探萧望舒对全球总决赛的态度,于公,无论是PCL还是UYG,观众们一定都希望他打久一点,因为Moon这个ID就代表着情怀与实力。
于私,他当然希望他的神能早日风光退役,不要再让病情加剧,以免余生都要遭受伤痛折磨。
但无论张仙凡怎么想,做决定的都是萧望舒,毕竟没人能左右萧望舒的选择。
“你觉得呢?”萧望舒反问。
意识到萧望舒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张仙凡愣了一下:“嗯?什么我觉得?”
萧望舒难得见他不可思议的样子,忍不住重复他的话逗他:“嗯?什么你觉得?”
张仙凡脸色微红,定了定心神:“我觉得不了吧,打完FGS就够了。FGS结束以后你给我当导游?”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萧望舒凑过去指了指嘴唇,一脸坏笑,“我这么听话,你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小凡神。”

张仙凡戴着绿帽子,跟萧望舒在医院里找到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女孩子。
真的是女孩子,脸庞的线条还很稚嫩,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跟萧望舒有六分相像,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雏形。
不过萧望舒鲜活艳烈一些,浑身沾着嚣张气焰,宛若翱翔九天的凤,她则萧条凄清,有如寒雨中穿梭的燕。
看来确实只是妹妹,张仙凡刚将帽子摘下来,萧望舒就已经往前一步,握着她的肩膀,沉声道:“谁干的?”
“不关你事,”她表情冷戾,推开他,“签完字给完钱,你就可以走了。”
“好啊,”萧望舒笑起来,眼神讽刺,“那你不用找我了,去找他吧。”
“我找他,他最终也还是要找你,”她挑眉,眸内有种呆滞消沉的冷漠,“你想见他么?”
“我不是欠你们的。”萧望舒另一只攥拳的手指节已经用力得泛白。
“对,”她漠然一笑,“是我们欠你的。”
这种油盐不进的无赖态度惹得萧望舒勃然大怒,举手就要扇她,她不退不避,只是闭上眼睛。
下一刻,医院走廊内回荡起“嘭”地一声响,萧望舒一拳揍到墙面上,泛着青的指节控制不住地打颤,怒火在胸膛燃烧:“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至少要知道,你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我是自愿的,”她摊手,“玩脱了,就这样。”
“那那个男的呢?”萧望舒脸色本就苍白,眸低染了愠色,一抹红自眼尾扫开,凶戾狠艳,“萧亭瞳,你玩脱了,怀孕了,那他呢,他在哪里?你他妈是傻的么?给你这么多钱供你上学读书,就读出了这么个脑子啊?你们这个年纪,谁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玩完了可以换下一个,你呢?你只能自己来医院,连做人流的钱都没有!”萧望舒怒不可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人流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指望谁尊重你?!”
“够了!”女孩子尖锐的吼叫声刺痛耳膜,萧亭瞳狠狠揉了揉头发与眼睛,眸底含着泪光,“我知道啊!我现在知道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能怎样!”
“我就是犯贱,我就是脏,我就是蠢,那又能怎样?!”她披头散发地朝萧望舒尖叫着,怒吼着,“你要让我去死吗?!”
萧望舒气得一哽,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气渗透衣物与皮肤,冷得身体剧颤,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酸楚绞痛,空空如也的胃被这寒气一刺激,更是止不住的痉挛抽搐起来。
他身患顽疾,前阵子大病一场,刚有些起色就风尘仆仆跑去釜山看ESL,回国后又马不停蹄赶过来,一副完全不将身体当一回事儿的做派,于是也果然遭了报应。
突如其来的两眼发黑让萧望舒不自觉弯了腰,鼻尖沾了些细密的冷汗,呼吸变缓,手紧紧捂胸膛,声音嘶哑:“那个男的是谁?你把他叫过来。”
萧亭瞳知道是气出了他的旧病,也收敛了些,没再大叫,只是捂着嘴摇头,泪眼汪汪:“你签完字给完钱就走吧,不要管了。”
“那个男的是谁!”萧望舒低吼道,“你他妈是小说看太多还是狗血电视剧看太多?!就这么分不清现实?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袒护他?你是真傻还是假……”
“好了,好了,”张仙凡稳稳扶住他,轻轻拍他的背,温声劝阻,“发生这种事情,你妹妹一定是最难过的人,少说一点。”
这位神在PCL是出了名的天生反骨,离经叛道,张仙凡跟萧望舒在一起,原本也没指望能让桀骜不驯的萧望舒听他的。
但是很奇怪,萧望舒在他面前就是会收敛不少,一如凶猛的野兽心甘情愿藏起利爪与尖牙。
窗外的夕阳正一点点坠落,融进厚重的云海。
萧望舒没再说什么,面色不善地接过笔签字。他握笔的姿势还有些生硬,每写一划手腕处都会传来刮骨般的疼痛,以至于写到最后几乎已经握不住笔。
“还有多少个到你?”萧望舒冷着脸问。
“立马就到。”萧亭瞳接过他手中的单子,望向手术室冰冷的铁门,一时也有些踌躇恐惧。
“去吧,”萧望舒叹了口气,轻抚了下萧亭瞳的头发,语气生硬却诚恳,“别怕,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在外面等你。”
他打着寒颤,视线也有些模糊,却绝口不提休息的事,想来是打算在这里等萧亭瞳做完手术。
张仙凡没说什么,只是牵过萧望舒的右手,双手手掌敷在他右手手腕,试图用体温帮他舒缓一些痛感,可惜无论怎么暖,他瘦削嶙峋的腕骨仍是冰凉一片,还伴有止都止不住的颤。
想到这只脆弱的手还承载着即将到来的FGS,张仙凡就很有一通电话打到UYG老总办公室,直接把萧望舒开了,然后带萧望舒回香港养病的冲动。
他家在香港一个叫做山顶的地方,空气很好,站在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香港的万家灯火,很适合用来藏他家意气风发,张扬无忌的萧月亮。
萧望舒思绪昏沉恍惚,用模糊不清的视线顶着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的天色半晌:“张仙凡。”
“嗯?”
“你说人流会不会疼?”
“我刚才查过,不会的,”张仙凡轻轻将手搭在他手背,将指节从他指缝中扣入,“百科上说无痛人流的手术时间很短,过程只需要三四分钟,你妹妹不会感觉到疼痛的。”
“她出了事情,我也有责任,”萧望舒掌心抵在额前,垂着头,“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人不是生来就知道要自爱,也不是生来就知道什么是爱,是我没教会她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不是个好哥哥,”医院走廊的行人来去匆匆,萧望舒不喜欢被人瞧见难过的样子,于是偏过头,将脸埋在张仙凡颈窝,“……哪怕我回来的次数多一点,哪怕我多找她聊聊呢,她是不是就不会为了获得别人的爱伤害自己的身体?”
滚烫的液体打湿衣襟,这是他第一次在张仙凡面前,不加保留地示弱。
“我不是个好哥哥,”他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语调微颤,几乎听不出异样,像是爱逞强的人隐忍惯了的哭法,“我怎么有脸说她的?我不配啊,我根本……不配啊。”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就像失去了支撑的重量般,往一侧载倒,幸亏张仙凡眼疾手快一把搂抱住他,才不至于让他跌落在地。
张仙凡双手搂着他,有如抱一堆没有温度的冰,瞳孔一阵收缩:“望舒!?”

第34章 你哥是我男朋友
医生说萧望舒的低温症半是心病,半是伤到了里子,只能调理,无法根治,所以过去这么久他的病情也还是反反复复。
萧亭瞳从手术室里出来时,走廊里只剩下张仙凡守着,见了她才站起身:“望舒原本想等你出来,可是刚才晕过去了。”
在她发愣的片刻里,张仙凡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吊瓶:“我陪你去休息室吃药观察。”
萧亭瞳眉心蹙起,目光迟疑,长长的睫毛将自责与担忧掩起:“他的低温症又发作了?”
“嗯,”张仙凡言语清和平允,有如春风拂过耳垂,消极的思绪逐渐平静,奇异地安抚人心,“医生已经看过,给他开了药。他刚从釜山回来,可能是太累了。”
萧亭瞳沉默点头。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萧亭瞳肚子特别疼,浑身虚弱无力,走得跌跌撞撞,步子不是很稳,刚要摔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搀住,语气里有无奈的笑意:“怎么和你哥哥一样爱逞强?”
她转头,少年斯文白净的脸庞映入眼帘,一双眸子颜色很浅,映照灯光时近乎通透,温和中又裹藏着矜高的清冷疏离。
芝林玉树,长身鹤立,清贵谦和。一看,就知道他跟他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
休息室的人不多也不少。
哭红了眼圈的小姑娘,陪在小姑娘身旁一言不发的年轻小伙;角落里神情涣散的中年妇女;还有疲惫地枕在闺蜜肩头,看起来比萧亭瞳还要小一些的小女孩……
相比起来,萧亭瞳还真是有种趋近冷漠的平静,既不言苦痛,也不说悲愤,平平淡淡:“要在休息室观察一个小时。”
“好,”张仙凡温声说,“要不要靠在椅子上睡一睡?”
萧亭瞳摇头:“太吵了,睡不着,聊聊天吧。”
张仙凡:“嗯。”
萧亭瞳喜欢温柔的人,忍不住问:“你多大?”
“过完年生日就十八了,”张仙凡并不觉得冒犯,笑了笑,有来有往地陪她聊,“你呢?”
“刚到十六。”萧亭瞳说。
“刚?”或许也就张仙凡能这么细心地抓字眼。
“嗯,”萧亭瞳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腿,漫不经心地说,“今天。”
“……”张仙凡卡了一下壳,遂莞尔,诚恳道,“生日快乐。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谢谢,这句生日快乐已经是很好的礼物,”萧亭瞳冲他露了个笑,淡淡的,带着空洞与疲惫,却也能看出来真心,“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当面听过了。”
“望舒……”
“他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他的,”萧亭瞳知道他要说什么,决绝地开口打断,“我们同父异母,关系比你想象中的要疏远很多。”
看来这是个相当复杂的家庭。张仙凡下意识地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那是他跟萧望舒在凤凰杯中夺冠的合照。
彼时两人还有隔阂,萧望舒相当别扭,两人在金雨中各有各的意气风发,甚至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凌人盛气简直快要溢出屏幕。
张仙凡很喜欢这张照片,尽管只是小比赛,可他跟他的神一起站在了属于冠军的荣耀之巅。
他喜欢这种并肩前行,战至终章的感觉。
“你是萧望舒的队友?”萧亭瞳显然也看见,一双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语气却轻佻得活像市井街头的无赖,“有对象么,没有的话,考虑考虑我?”
张仙凡也不恼,啼笑皆非道:“为什么?因为我跟你说了生日快乐?”
“是啊。”萧亭瞳说,俏丽脸庞上的眼睛沉寂黯淡,总能让人联想到一潭死水。
“这样的话,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你的伴侣,”张仙凡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冬日暖阳一般,像极了温暖和煦的邻家哥哥,“或许你只是太需要一个陪在身边的人。”
“也因为,跟你在一起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萧亭瞳与张仙凡对视,明明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眼神却有种不合时宜,沧桑的市侩与精明,“你家很有钱吧?你这样的人,没有经济负担,秉性温柔,情绪稳定,细心,也懂得负责任,很适合过日子。”
张仙凡轻叹一声,不知道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养成了这幅未老先衰的模样,打趣她:“我以为过日子是很久以后才想的事。”
“我现在就想,”萧亭瞳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红,“我是个意志消沉的人,没什么上进心,世界有什么风景我懒得去看,也懒得去成为哪一个领域的擎天巨柱,我只想有个家,然后有人陪着我,过一日三餐四季,踏踏实实的日子。”
真是和萧望舒如出一辙的没有安全感,张仙凡忍不住想,那萧望舒呢?当年颜色直播时说萧望舒一开始打职业只是为了挣钱,其实没什么理想,萧望舒想过的,是不是也是这样平稳而温馨的日子?
“听起来很棒。”张仙凡说。
萧亭瞳嗤笑一声:“我以为你会说我没出息。”
张仙凡勾起嘴角,分外潇洒豁达:“有什么出不出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就行了。”
“只是,爱是很不讲道理,也很不公平的,不是你付出就能得到,”张仙凡缓缓低声道,试图让她听进一些什么,“特别是女孩子,比较容易吃亏,用性去换爱,是一件对自己很不负责任的事,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
“你知道怎么才能遇上……”张仙凡食指抵在鼻尖前,想了想,“愿意一直陪着你,给你幸福的人吗?”
他卖关子似的招了招手,萧亭瞳俯身凑过去,张仙凡说:“是爱你自己。”
“你要先爱你自己,再爱别的东西,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你值得倾尽余生去爱。”他语气里含着笑意,眼神清澈透亮,很有朝气。
萧亭瞳觉得他简直像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校草,下课总会被无数人围着问问题,而他也会耐耐心心地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给上课没听明白的同学们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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