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别瞎想了,快去睡,我抽完烟就进去。”
晓免孑无计可施,只得悻悻回屋。也许是因为白天用脑过度,又喝了点酒,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相反,林苍徹却一直辗转反侧。
开始总睡不着,脑海里各种思绪乱飞,而后打成结,再解开,又绕为一团。
好不容易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隐隐感觉到腹下一阵火热,他猛地下意识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来自胸口的心跳声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使他瞬间清醒。
再看身旁,床上空空如也,
“不会吧……”
边想着边掀开被子,林苍徹手还未触到被角,一个脑袋突然钻了出来,在他面前露出一个无邪地笑,
“徹哥?你醒啦?”
脑袋还不忘说话,像恐怖片,林苍徹在心中默想。
“三更半夜,你干嘛呢?”
“我在试啊。”晓免孑一副理所当然。
“试?试什么?”
“试试你到底是累了,还是不行。”
晓免孑说完,林苍徹甚至想把他一脚从床上踹下去。
“晓兔子!晓免孑!你是兔瘟发作?还是发情了?有毛病……嗯啊……”
最后一个字被林苍徹无法控制的喘息声盖住,晓免孑懂他,这毋庸置疑,他身体的每一处,晓免孑都了如指掌。
正当他放弃反抗打算摆烂一般享受对方带来的愉悦时,晓免孑突然停止了。
“怎么了?”
这家伙不会在被子里缺氧了吧,林苍徹一把将被子掀开,晓免孑一边慢慢起身,一边放松了放松胳膊,道:
“测试完毕,徹哥你一切正常,看来真的是累了。”
“你他妈……”
话到嘴边,林苍徹又咽了回去,问道:
“我也三十好几了,如果真不行了,那怎么办?”
“放心,”晓免孑慢慢向上,用手撑在林苍徹两侧,依旧露出惬意的笑,
“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我会给你买药,海*丸怎么样?还有小蓝*,啊对了,最近不是有那种可以涂抹的油吗?中西结合,内服外用,包给你治到位。”
“……”
林苍徹没想到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宛如真的有认真思考过一样,横眉道:
“……去你的中西结合,内服外用。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都是有粉丝会的人了,下次我录下来,让你一秒塌房。”
“谁怕谁,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俩一起塌……”
“塌”只发了一半的音,晓免孑立刻收住,眼前林苍徹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严肃,他往前凑了凑,重新堆起笑脸,
“徹哥?”
见他没反应,又骑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贴,
“哥哥?”
晓免孑又叫了一声,这时怀里的人呼吸明显变重了。
“老实说,我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
晓免孑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片场环境那样恶劣,你身边也没有助理,吃饭就别说了,觉肯定也睡不好,睡不好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工作起来肯定也很吃力,工作又影响情绪,情绪又影响吃饭,吃饭再影响睡眠,睡眠……”
“老子是三十几,不是要死了!!!”
林苍徹猛地抱紧晓免孑,直起身滚了180度便调换了上下位置。
晓免孑没反应过来,头顶上放是林苍徹略带愤怒的双眼,正盯着他。
可那漆黑的瞳仁中,又暗潮汹涌,正如刚才那深夜里波涛,即刻就能将人吞噬。
“晓免孑晓老师,”林苍徹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明天下午你最好提前请个假。”他慢慢俯下身,又在耳边轻轻地留了一句,
“因为你烫到我了……”
第80章 倒行逆施
设计展结束,回到原本的城市,晓免孑依旧忙得不可开交,纵使工作室的伙伴又多加了两名。
与林苍徹的联系频率保持在一周一个不少于三十分钟的电话。晓免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愿意用微信聊天。
直到有一天,一条热搜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林苍徹穷困潦倒I国卖艺被包养”。
章文在刷到这一条时,差点没叫出来,她慌忙将手机递到晓免孑眼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之间,晓免孑不知道该先给章成打电话,还是给林苍徹打电话。他犹豫了一秒,拨出了林苍徹的号码。
“喂。”
电话很快接通,从那头的声音语气中,晓免孑确认林苍徹已然知道热搜的事了。
“徹哥!那个,那个,热搜!……”
话说不明白,林苍徹接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纵使以前一起工作时,被他挂过无数次电话,但这一次,晓免孑心里是真难受。他又一次按了拨出键,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林苍徹在电话中让他不用担心,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
想到这里,他又拨了章成的电话,就像已然有所预料似的,忙音,一直忙音,永远占线。
“晓老师……你别担心,我伯伯,我伯伯他能搞定的。”章文在一旁劝道。
晓免孑当然不会质疑章成的能力,以往那么多舆论危机都是他摆平的,这次应该也是小事一桩,或许五分钟之后,热搜就撤了,与之相替换的,必然是公司里某个力推的偶像或组合一票难求的消息。
这种转移视线又一举两得的方法,是章成一贯的手段,并且屡试不爽。
晓免孑自我安慰了一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I国卖艺”是因为被当时围观的人拍下了照片或视频,那“被包养”是什么情况?
晓免孑拿出手机翻到微博,一张一张地刷着热搜里的照片。
与他预想的一样,所谓“卖艺”就是圣诞节前夕他们在集市,林苍徹临时起意的即兴表演,也是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却被人污蔑成“穷困潦倒地卖艺”,晓免孑既生气又心痛。
再往下翻,三张同一角度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豪华酒店。又有两张,是两个人出入银行的照片。
虽然拍摄距离较远,不是很清晰,但晓免孑还是一眼认出,一个是林苍徹,另一个,是齐绎。
“又是他……”
晓免孑咬牙,下意识一拳敲在桌上,把章文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担心。”晓免孑道歉道。
“没事的没事的,”章文连连摆手:“我知道老师心急,这样,我这边也联系一下我伯伯,他还有一个只有家里人知道的手机号。”
“太感谢你了。”
晓免孑说完,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亦或者是气得,他重新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并有存过齐绎的联络方式。
划开联络人,找到“Q”,虽然万般不愿,可还是按下了拨出。曲小诞很快就接了电话,他似乎还不知道热搜的事,语气轻快。
“那个,你……你有齐绎的联系方式吗?”
“谁?”
“齐睿铭他哥!”
“啊,你说绎哥啊,怎么了?……卧槽,不是咱妹又出事了吧?!”
要是电话能传输动作,晓免孑估计已经上去捂住他那张乌鸦嘴了。
“你女朋友你自己心里能有点数吗?!”晓免孑揉了揉眉间,忍气道:
“不关小双的事,我只是想要齐绎的电话,你有吗?”
“我当然……当然……没有啊,”曲小诞干笑道:“但是!齐睿铭肯定有,我帮你问一下,问好了发你。”
“谢谢了。”晓免孑叹了口气,放下电话。
在这之后,晓免孑每隔两分钟播一次林苍徹的电话,皆是无人应答。直到夜幕降临,工作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包括章文也回家了,他还坐在原处。
忘了开灯,屋里一片漆黑。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华灯初上的夜景,周围的一座座写字楼上装饰着的各色激光灯,不时扫过他的窗前,忽明忽暗,晓免孑觉得眼睛有点疼。
无数次地重复刷新的动作,可热搜依旧没有被撤去,还有上升的趋势。晓免孑已经没有心情去看那些媒体仅因几张图而编纂的故事,更不会去看下面评论里的胡言乱语。
“成哥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晓免孑焦虑地不停用手指无意义地敲打着手机屏幕,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
他又重新点进热搜,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那几张照片。又翻了翻到底最先发出消息的是哪一家媒体,随后再选了几个权位高的评论看了看。他将手机放下,熄了屏。
没有齐绎买不起的照片,也没有章成撤不掉的热搜。
如今这般,只能说明一件事。
晓免孑不愿再想,他实在是太累了,趴在桌上,缓缓闭上眼睛。
一周之后,曲小诞总算发来了齐绎的电话号码,同时还提供了一条消息。
“齐睿铭说他爸最近好像跟绎哥闹矛盾,在家发了好几次火,连他也莫名跟着遭殃,所以就跑迪拜去避风头了,电话也不敢开,我还是翻墙用FB才联系上他的。”
“他没说是什么矛盾吗?”晓免孑问。
“没说,估计他也不知道,我猜八成是公司里的事。”
齐睿铭向来不关心自己家的生意,晓免孑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记下齐绎的电话,挂下电话后立刻拨了过去。
无人接听,已然料想到这个结果,晓免孑叹了口气,编辑了一封短信。
“你好,我是晓免孑。如果方便的话,请让徹哥联系我,谢谢。”
然而这封短信宛如石沉大海,直到三天后的深夜,短信提示音将晓免孑吵醒。
“不方便。”
短短的三个字,晓免孑气得就差问候他大爷了。强行冷静了一会儿,他打开手机,开始查询明天最快一班飞往S市的机票。
第81章 花路尽头
离热搜事件已经整整过了一周,虽然现在热搜榜上早已看不到“林苍徹”这三个字,但在网络上的讨论热度一直没降下来。
事故、绯闻、炒作、车祸、骗保、破产、被包养……
这一个个标签像是将林苍徹盖了一层又一层,埋得连晓免孑都束手无策。
他不理解,也想不通,为什么林苍徹会走到今天这步,为什么当初那个没入人潮也能立刻被认出的人,身上的光晕都不见了。
纵使在晓免孑眼中,他其实早已辉煌不再,就在他成为林苍徹助理的第一天,他就已然从空中陨落,成为一个普通人,不,也许比普通人还要糟糕。
晓免孑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现实时,都尚可说服自己妥协,但又是为什么,如今会为了那些虚虚实实的标签而焦躁。
最可怕的是,他也确实曾希望那个人落到这般田地过。
自己的情绪,这些问题,等他下了飞机出现在林苍徹下榻酒店的大堂时,还没有想明白,甚至越来越困惑。
联系不上林苍徹,又不知道他具体住哪间房,他甚至都不知道林苍徹如今是否还住这家他上次在电话中随口一提的酒店中。在第无数次被保安当成代拍和私生并差点被撵出酒店后,晓免孑只好先在这家酒店开了一间房,再做计划。
时间已经不早了,睡不着,只能在酒店门口不停地徘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走来走去,但总待在一个地方会让他更加不安。
大门一侧走来两个吸烟的男人,以他仅两年的工作经验,都能判断出这两个人一定是剧组的人。果然,当他慢慢靠近时,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现在这个节奏叫人怎么干啊,七个月的活让四个月就杀青,疯了吧?!”
“没办法,资方中途撤资,能接着拍就不错了。”另一个男人接道。
“我就搞不懂了,不都是一家的么,钱少了一半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吗?非要换个名义。”
“是一家人没错,但没那么简单。我听说是原来的老板不想拍了,他儿子自己做主把资金续上,但钱不够,只能压缩拍摄周期。”
“这种事儿常见吗?我没啥经验,不管他们什么原因,我们的工钱还是能拿到对吧?”
“嗯……中途换投资人的情况也有,但我也没怎么遇到过,至于工资,说不好……但愿是跟合同走。”
“说起来原来的老板为啥不想拍了?这可是个S级的项目,也不可能亏钱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谁……”
“谁?”
“嘘!你小点声!”
“好好好……等下,他怎么了?他不是这次不出演么。”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总之这事儿不好多说,你就知道那位惹了原来的老板,老板一怒之下撤资了,现在的老板是他的新恋人。懂了吧?”
“等等,等等,我有点乱……你说那个新恋人,该不会是前几天……”
“行了,你知道就行,别说了,抽完这根回去吧。”
等两个男人走远,晓免孑都没回过神来。如果说刚刚那个新入行的男人惊讶程度是十分,晓免孑丝毫不亚于他。
撤资、惹了老板、新恋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
晓免孑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了林苍徹的电话,纵使电话已经在他手里被捏得发烫,他依旧没有拿下来。
忙音刺耳,他却渐渐地听不见了,周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他举着手机的动作显得突兀又滑稽。
“林苍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接电话……!”
早上六点,晓免孑被一条短信吵醒,是林苍徹。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可这短信内容简单得有些陌生,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宛如诈骗信息。
七点半,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晓免孑抵达林苍徹所指定的一家咖啡厅。
他确认了许久才走了进去,因为咖啡厅前院里的绿植将招牌几乎全都遮盖住了,要是晚上来一定像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古堡。
与前院里高大繁茂的绿植不同,越往里走是各种鲜花,有盆栽,也有切花。它们被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乍一看显得很杂乱,但实际有序且有层次,颜色也明显是被精心设计过的。
晓免孑慢慢往前走,整个咖啡厅空无一人,阴天使室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墙上原本装饰性的烛台变得十分重要。
在走一条铺满鲜花的路。
不知为何,晓免孑脑海中出现了这句话,而鲜花的尽头,坐在窗口边望着窗外的,是林苍徹。
晓免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林苍徹永远是那么的入画。
如果此时他手上有相机,一定会将镜头对准那窗边的人,白色的衬衣仿佛从万花丛中脱颖而出,缤纷则成为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相框。
如同那张阳台上的背影一样,他就算不看向镜头,所有人都能幻想出他的眼神。
可此时晓免孑并没有继续欣赏的心情,他加快了步伐,原本想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质问,可来到桌边,竟觉得有些无力。
他轻轻坐下,甚至显得不紧不慢。
“徹哥。”
林苍徹没有转头看他的意思,晓免孑主动开口。
“早饭吃了吗?”
林苍徹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
“嗯。”
明显撒了个谎,晓免孑知道其实这个字根本就不算答案,像是敷衍,他实在没心情跟眼前的人扯一些没用的。
结果林苍徹也同他一样,仿佛刚才的问题也是随口一问。他没有再说话,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徹哥,”晓免孑不等他将杯子放下,便说:
“你的戒指呢?”
空荡荡的指节,也许一般人发现不了,但晓免孑一秒就注意到了。
“你还记得几年前,在片场的酒店里,帮我揍了一个人吗?”
林苍徹问这句话的时候很自然,宛如没有听见晓免孑刚才的疑问,他甚至有点面带微笑。
“什么?”
“在酒店的走廊上,我被人扇了个耳光,你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人一巴掌。”林苍徹笑得更自然了,积极拉着对方叙旧。
“哦对……”
晓免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年冬天的影视城,一辈子的心灵阴影,
“不对?那个不是我打错了么?你说是在对台词走戏……等下……徹哥,徹哥你……你骗我?”
“我要是不骗你,你估计能冲上去把那人宰了,到时我还得让成哥去派出所捞你。”
“所以呢?”
晓免孑突然沉下语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嗯?”
“所以呢?这件事跟你不接我电话有什么关系?跟你摘了戒指有什么关系?”
纵使他已经在强忍了,可林苍徹还是能听出情绪,他沉默了好一阵,才低声道:
“晓免孑,你保护不了我了。”
“那好!谁能保护你?齐绎?”
晓免孑声音越来越大,这两个字的名字就像是他从牙齿间咬过之后才吐出来的,碎得不成样子。
林苍徹没有肯定也没否定,接着道:
“我的那些事,我知道你知道。我也曾想拼过,想反抗过,可是总是事与愿违。我其实挺羡慕柯嘉棋的,但后来我又觉得他太傻。”
纵使这件事是他们二人所知的事实,但这么些年,特别是出现亲密关系以后,他们似乎都很有默契地避免提到这件事,毕竟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拎出来也是徒劳,还会带出血。
这是林苍徹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及。他的目光并没有显得哀怨,相反,就如释怀一般,眼神坦诚,语气平淡。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让晓免孑再也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就如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保护林苍徹的能力。
就算当初走廊上他曾扇出过那一巴掌,但就像小石子投入大海,别说波澜了,无声无息,毫无意义。
最终,晓免孑选择妥协,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册剧本,他已然翻到最后一页了,可并没有找到“全剧终”的字样,甚至连最后一句话的标点符号都未看到。
这是他内心深处藏匿多年的剧本,从他说出那句“谈恋爱吧”,便已然开幕。晓免孑沉浸在这个角色之中,他告诉自己,我只是在扮演“林苍徹男朋友”这样一个角色,他能演我为什么不能演,人设什么的,就像衣服,林苍徹可以,我便也行,我要用他擅长的东西来充当对抗他的矛,也是保护自己的盾。
果然,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要谢幕了。
“徹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在I国拉小提琴的样子会这么巧被人拍下来,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上发布到网上?”
“徹哥,跟明星谈恋爱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什么顶流,价值几万块一晚,也不过如此。”
“徹哥,你觉得我这个‘男朋友’的人物角色塑造得如何?演技又如何?”
“啊不对,徹哥你说过,这不是人设,这只是人的许多面,那我不算骗人吧……”
“徹哥……”
这么多台词,一行一行得被标上荧光笔的颜色,只需要笑着对对面的人念出来就好,甚至可以不带感情,反正这部烂戏就要收尾了,谁在意呢。
可是,晓免孑念不出来,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他确实跟林苍徹学会了入戏,但可惜的是,他没有学如何出戏。
最终晓免孑还是走了,在他的咖啡被端上来之前,他走的时候没有讲话,无声无息,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无人挽留的背影是无意义的。
仅剩一只的对戒亦是如此。
回到原来的城市,空气与离开的时候一样,换季总给人带来一种不伦不类的温度,夏季像是迟迟不愿离去,拖泥带水。
章文从章成那里得来的消息基本与晓免孑在S市所见所闻一致,《冬美》换了新的投资人,拍摄周期压缩了一半,但有一个新的传闻,林苍徹将出演男一号。
看样子齐绎在与齐麟山的这场博弈上是占了上风。
为了林苍徹,齐绎能做到这一步,不惜跟自己的父亲闹翻脸,也要护住林苍徹,护住他的初心。
林苍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保护不了。
“哥!”
晓无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晓免孑吵醒,他慌忙坐起来,打开台灯,朝门口应了一声。
听见晓免孑没睡,晓无双便开门闯入,她手上握着手机,神情慌张,
“哥!帮帮忙吧,小诞他……他出事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晓免孑立刻从床上坐起,走了过去。
“刚刚公安局来电话,说他被拘留了……”
晓免孑与晓无双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安局,却被告知负责的民警出去办事了,一个年轻警察接待了他们,也许是经验不足,效率有些堪忧。
“你能快点吗?”肖无双急得跳脚,不断催促道。
“这位同志你先别急,担保人的资料审核是要走流程的……”小警察一边安抚一边擦着汗,不停翻着资料。
“我能不急么,万一我男朋友……”
“好了,你坐下,”越是紧要关头,晓免孑越听不得晓无双的叽叽喳喳,将她一把拽下,道:“多等个几分钟他也不会少块肉。”
“可是……”晓无双不听,又站了起来。
正当晓免孑打算将肖无双的嘴给捂上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连他做梦也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个久违的声音像从他的脑袋贯穿到颈椎,再到脊柱,整个身体都被冰封在原地。
“小赵,怎么回事?”
“隋哥你来了!太好了,快帮我看看这个资料填得有没有问题?”
“拿给我看一下。”
晓免孑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隋希在他背后伸手接过资料,看到姓名那一栏的时候便将资料放下了。
“兔……晓免孑?”
晓免孑依旧不动,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隋希,于是在脑海里飞速地演练着,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可半天仍没找到合适的。
直到晓无双疯狂摇了摇他的胳膊,
“哥!这位警官好像认识你。”
晓免孑这才抬起头,眼前的隋希似乎变了很多,与他印象里那个柔弱的小男孩大相径庭。
他穿着一身警服,身材比从前硬朗了些,皮肤也不像那时如瓷的白。眼神锐利却面带微笑,他将警帽单手抱着怀里,柔顺的头发有一道浅浅的波纹,应该是被帽子勒出的痕迹。
那个在大雪天里任人欺负,却只能拼命将自己灌醉的隋希,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了。
“……隋希,好久不见。”
“曲小诞这事儿挺复杂的。”
隋希声音很小,这一点倒是跟他从前一样,但原因显然不同,虽然他们没有讨论什么关于案件的敏感话题,但谨慎似乎已经成了他的职业习惯。
“嗯,跟我猜的差不多。”
晓免孑喝了一口咖啡,他到现在还是不敢过多地直视隋希,哪怕对方已经表现得十分随意,宛如忘记了那件事。
“作为老同学,我当然希望曲小诞没事,但这里面牵扯出的人物太多,上面也很重视。”隋希说。
“我理解,小诞在取保候审期间,我会一直看着他的,如果警方有需要,他一定配合。”晓免孑知道以隋希的脾气,走关系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况且,他也不希望隋希冒这个风险。
“上次我在派出所遇到他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隋希浅叹一气,道:“当时提醒一下,或许也没今天这茬。”
“上次?”
晓免孑想起上次曲小诞将晓无双从派出所捞出来的事,身体立刻向前,问道:
“对了,那天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在派出所的?”
“做担保人,”隋希说,“也是一起走私案。”
“做谁的担保人?”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姓齐。”
“……”
晓免孑坐回原位,显得有些累,“我认识。”
说完,隋希竟然警惕了起来,“你认识?”
“不仅认识,他们一家,我应该算是挺熟的……”晓免孑无奈地苦笑完,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姓齐的,叫齐睿铭对吧,你们知道他现在不在国内吗?”
“不在国内?”隋希惊异道:“不可能,他在取保候审期,别说出国了,连出市出省都不行!”
“然而他现在就在国外,”晓免孑说:“在迪拜。”
“你确定?”
“曲小诞说的,他不会对我撒谎。”晓免孑想了想又说:“但齐睿铭有没有对曲小诞撒谎,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最好查一下。”
“好,我知道了。”隋希点头,严肃地说:“曲小诞跟你关系好,他要是跟你透露过关于齐睿铭的事,能联系我吗?”
“嗯。”晓免孑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齐睿铭还有一个哥哥,叫齐绎,你们最好也查查他,应该会有很多收获。”
“齐绎你也认识?”隋希越发吃惊,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点微妙的变化,跟刚刚还在明显尴尬的状态不同,晓免孑眼里有火。
“谈不上认识,”晓免孑说:“打过几次交道。”
“在我这里公报私仇可不行,”隋希突然笑了起来,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齐绎没有问题。”
“什么意思?你们查过?”晓免孑问。
“当然,他不仅没有问题,上次举报齐睿铭的也是他,我们局还给他颁了个锦旗。”
“怎么可能?齐睿铭可是他的亲弟弟!”这件事超出了晓免孑的理解范畴,他的音量有些失了控制。
“小点声,”隋希依旧笑着,提醒之后,又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齐绎是他母亲嫁进齐家之前的孩子。”
听到这里,晓免孑突然说不出话了,他理了理思绪,从前至今的很多疑惑终于解开了。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他做的很多事情便都有据可循,齐绎也许是真的在跟齐家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