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煜:什么事啊?什么事啊?
关煜:你忘拿东西了?
关煜:没有啊
关煜:[通话未接听]
裴柠打字:没事了
关煜秒回:前台说你半夜问我?
裴柠手上动作一顿,关煜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裴柠有点无奈的“喂”了一声。
关煜:“前台刚才还给我看通话记录。你昨晚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裴柠:“……”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
裴柠随口编:“嗯,梦到有人打劫你,半夜吓醒了。”
关煜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裴柠开玩笑似的道:“如果前台没接,说不定我人就去了。”
关煜“靠”了一声。
裴柠不欲在此事上多聊,转移话题:“现在怎么样?睡饱了?”
关煜听起来懒洋洋的:“算是吧。你今天加班吗?”
裴柠:“不。”
关煜:“等下吃个饭?”
裴柠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一个小时吧,选好地方发我。”
说是不用加班,裴柠离开时也已经七点多了。
关煜选的是标准的中式私房菜,位置在南区的商业中心附近。
这家是个挺有名的网红店,座位要提前预约,但店主和关煜认识,把一桌临时取消的让给他们了。
关煜边翻菜边感慨,说自己前一阵没时间做饭,吃汉堡吃得脑袋上能长出汉堡了。
裴柠喝了口柠檬水,笑着伸长胳膊去勾了两个菜。
两人坐的小型包间视野很好,窗外正对着E&K广场的电子屏幕和回形喷泉。
旁边步行街霓虹璀璨,人流如织。
关煜撑着下巴:“本来想换另一家的,网上预约都排到一个月后了,真没想到还能赶上有人取消。”
裴柠在剥虾,闻言也没怎么上心:“有别的安排呗。”
关煜:“这间景好,不少都是来求婚的,说是成功率高达99%。”
裴柠挑眉:“谁给想的主意,不怕人家来告虚假宣传?”
关煜:“求婚成功又不是结婚成功,离了不负责。”
裴柠又笑了起来。
晚上的商业街格外热闹,两人吃饱喝足,沿着路边散步消食。
“哎。”关煜忽然道,“那家怎么关了”
裴柠循着他的视线,见不远处商场入口旁的咖啡店大门紧闭,偶尔有人走上去,看见贴在玻璃上的告示又离开。
四下招牌都闪烁着,只有这一家门前漆黑又突兀。
也不怪路过的人疑惑,E&K广场人流量巨大,哪怕租金再高,空出的铺面也很快有新商家入驻。这个位置的咖啡店,只要没难喝成涮锅水,生意就不可能会差。
门口还摆着新年活动的海报展板,就像是某天突然关门,甚至没来得及收一样。
关煜驻足片刻:“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咱们好像来过。”
裴柠回忆了一下,隐约有点印象。
“我记得拿铁还行啊。”关煜咕哝一句,“怎么突然就关了。”
裴柠正想答话,却忽然见道路另一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他蓦地停住脚步。
司机打开车门,肩宽腿长的男人低下头,进了后座,侧脸在夜晚的霓虹灯里一闪而过。
让裴柠想起了一周前的休息室。
【“我做了很多准备。”】
【“我们遇见的咖啡店已经买下来暂停营业……”】
【“但恐怕都是白费了。”】
气温逐渐回暖,裴柠身上却一阵发冷。
傅沉延觉醒了他作为角色的“意识”,关了这家店铺,而自己听了他的话,不进任何咖啡店。
可如果没有事先知道这些呢?
今晚他们会在这里遇见吗?
“怎么了?”关煜停下步子,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但那辆车已经启动,汇入了前方的车流之中。
裴柠回过神,面色苍白:“没什么。”
北枫园就坐落在江畔,寸土寸金的地界。从造价高昂的落地窗眺望出去,刚好能将堰江大半的水景收入视野范围。
临近午夜,江上的喧闹逐渐平息,游轮缓缓归港。冰凉的月色流进屋内,落到依旧亮着的屏幕上。
咖啡杯已经见底了,傅沉延才合上电脑,按了按眉心。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只扫了一眼发消息的人,也没有回复,站起身走到窗边吹风。
傅沉延感到些许烦闷。
四小时前。
傅竞山做主,安排他和一位好友家的女儿吃顿饭。名为联络感情,实则就是撮合。
傅沉延想也没想,直接推掉了。
谁知傅竞山一通电话打来,勒令他改主意。父亲塞来的,现在躲过也难保不会有下回,不如干脆见个面,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这么一会功夫,原本预定的餐厅就重新约出去了,傅沉延便让于嘉在附近随便选了一家。
和他见面的姑娘二十出头,大眼睛扑闪扑闪,明显对他是有好感的。
傅沉延举止绅士而体贴,拒绝的话委婉温和,却不留一丝余地。
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预感,整顿饭下来,餐具都没动几下。
离开时,傅沉延绕到了餐厅的另一侧,见到这条无比眼熟的街道,蓦地明白了那股预感的来源。
半个月前,他刚从这里高价买下了一家咖啡店的经营所有权。
收到拒绝的信号后,那位姑娘的确提出了希望能和他沿街走一走,再去喝杯咖啡当做纪念的建议。
对方礼貌而坦荡,若非暂时对咖啡店有点阴影,傅沉延恐怕不会拒绝。
是“剧情”加快进度了吗?
傅沉延视线落到堰江对岸,盛华双子塔就坐落在霓虹闪烁的CBD中央。
他接手公司近十年,习惯了把控一切方向,几乎不曾有过这种面临完全未知的感觉。
傅沉延不是会反复犹豫思虑的人,恰恰相反,他最惯常的做法就是第一时间清除隐患。
应该再联系裴柠一次。
可一想起他上次把自己带去医院的神情,傅沉延又止不住的恼火。
他划开手机,七八条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人,一如既往的斥责加命令。
傅竞山已经知道了今晚的事。
傅沉延没理,从通讯簿里调出了一串号码。
就在他准备拨出时,屏幕却倏地一变,这串数字出现在了来电显示上。
“你好,傅先生吗?”
青年的嗓音在响在夜色里。
裴柠拿着那张协议,指尖微微用力,在纸页边缘捏出了些褶皱。
对面“嗯”了一声。
饶是已经做足心里建设,裴柠还是不免有点紧张:“我是裴柠,我们之前见过。”
傅沉延:“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裴柠:“抱歉这么晚打扰,是这样的,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您那天关于结婚的建议。”他抿了下唇,“我同意。”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
对面似乎很轻的嗤了声:“要来陪我住院?”
裴柠脸颊微红。
隔着夜色,傅沉延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你想好了?”
裴柠:“这份协议我打出来,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傅沉延:“明天中午。”
裴柠:“可以。”
傅沉延报了个锦江大厦附近的地址,道:“合同我来准备,带上材料,签完领结婚证。”
他语气平静的像在说明天吃什么。
裴柠愣了几秒钟,问:“一起吗?”
傅沉延:“还要分两次吗?”
裴柠:“……”
怎么忘了,和自己通话的可是能为了尽快解决,边谈边手改协议的人。
他顿了一下:“不用,就明天吧。”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裴柠斟酌片刻,还是道:“不问我为什么改主意吗?”
傅沉延冷淡道:“因为什么都无所谓,明天别反悔就好。”
怎么说呢,很情理之中的傅总式回答。
裴柠:“不会的,您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裴柠双眸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现在,他依旧很难形容前一晚凌晨醒来时的感受。
在那场梦里,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仿佛能将他整个人淹没,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抗拒,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脑中的悲鸣。
如果说当时是被剧烈的情绪冲击到空白,在亲眼见到关闭的咖啡店,意识到自己与傅沉延擦身而过时,绝望像海上浪潮迎面掀起,湮灭感兜头而来,令裴柠难以呼吸。
难怪能让傅沉延这样的人都相信。
裴柠将合同夹回书里,片刻后又翻出来,折好放到了玄关处。
傅沉延定的地点是盛华名下的酒店,裴柠报了名字后,立刻有人引着他上了VIP专属楼层。
裴柠进房间的时候,傅沉延已经到了。
桌上放着一式两份的协议,裴柠从头看到尾,内容和自己包里那张几乎一字不差。
在此基础上,还新增了几条。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纸张边沿,裴柠忽然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傅总,我反悔,是因为也经历了一遍这本书。”
傅沉延靠在椅背上,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其实能猜到裴柠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他查过裴柠的背景,和自己结婚对裴家来说只有好处。
况且,如果他也经历一遍那些“剧情”,那无需他多说就能感同身受。
这场剧情里,受害最大的是“裴柠”,“傅沉延”也付出了代价,但不代表他对自己所有行为都能坦然接受。
傅沉延至今仍不想回忆,他像是被禁锢的灵魂,只能任自己像是一台不受控制的机器,将他平日不屑的事情做了个遍。
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头发狂的野兽,感受着裴柠滔天的恐惧与恨意,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傅沉延向来不愿受摆布,反抗的情绪自然格外强烈。
像是笔走龙蛇的字迹洇出了一滴墨,机械运行的程序停工了一只齿轮。
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让自己陷入无能为力的境地。
如果还是不行…傅沉延长指轻点桌面,眸色沉沉。
隔着一段距离,坐在对面的人并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裴柠最后检查了一指元由口口裙:衣污儿二齐伍巴一 收集遍内容,这份协议对他几乎没有坏处,补偿一栏甚至还添了好几条。
“我们是合作关系。”笔尖从多出的款项上划过,裴柠道,“不需要这些。”
傅沉延仿佛预料到他会问什么,看都没看:“婚后你要配合我出席社交场合,应付打探,面对媒体。这些都会占用个人时间,对你的生活甚至事业,不可能一点没影响。”
他道,“签吧。”
右下角甲方处,傅沉延三个字龙飞凤舞。
裴柠索性不再犹豫,提笔写下了名字。
其中一份推还给傅沉延,另一份裴柠收了起来。
裴柠推过去的时候手顿了下,还是主动提:“上次见面时我还不信,可能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希望您别介意。”
傅沉延像是笑了一下:“不介意。就是第一次有人质疑我的精神状况,很新奇。”
一听就是还耿耿于怀。
裴柠也笑:“这有什么,您现在出门找个不认识的人,把当初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马上就有第二次了。”
傅沉延意味不明地看他,裴柠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片刻之后,他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最近的民政局只有两公里,开车的不是秘书于嘉,而是那天他在E&K步行街看到的中年司机。
到达时还在午休,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才有工作人员出来。
同性婚姻已经见怪不怪,但两人形貌实在过于突出,惹得大厅里的人频频侧目。
登记员认出了傅沉延,带着八卦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裴柠垂眸没说话,傅沉延则微笑着,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出来时,司机已经买好两份午餐,分别递给两人。
裴柠连包装都没拆,在座位上发了一路的呆。
傅沉延其实还想提议同居,但看裴柠的接受度好像到极限了,便决定改日再说。
临下车前,他难得温声叮嘱了一句:“回去有事可以找我。”
直到坐进端悦办公室里,裴柠都有种做梦一样的恍惚感。
自己结婚了,和一个见过两次的人。
他从包里取出红色本本。
一周前,就在楼下,自己还想让傅沉延去看精神科。
一周后,和他的结婚证已经到手了。
夸张得像一出闹剧。
裴柠还在怔愣,敲门声忽然响起。
下一秒,吴帆风风火火推开了门:“总监,您要的…”
隔了七八米,提着外卖袋的吴助理和拿着红本本的裴总监对上视线,前者瞳孔地震,后者装作若无其事,实则迅速将证件塞了回去。
“嗯,放下吧。”裴柠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呈现出虚张声势的状态。
吴帆同手同脚,恨不得每做一个动作,就朝裴柠的方向偷偷瞧一眼。
他来端悦后给裴柠当了两年助理,深知这位上司虽然桃花源源不断,但实际却一直单身,感情生活极其匮乏。
没想到人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吴帆有话憋不住,他绞尽脑汁的旁敲侧击:“裴总监,听说在汤里放胡椒粉,有利于婚姻幸福发展,以后午餐要带一点吗?”
裴柠白他一眼:“想问就问。”
裴柠没什么领导架子,吴帆也放得开:“您结婚了?什么时候?”
裴柠:“就刚才。”
吴帆目瞪口呆,“嗐”了一声:“我就是感觉太突然了。”
裴柠心说其实我也是。
他理智尚在,提醒道:“先别声张。”
吴帆神情难掩激动:“放心吧总监,我有分寸。”
他很有眼色的没打听另一方身份,只小声道:“那祝您和嫂子新婚快乐。”
这称呼惹得裴柠张了张口,但他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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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大概在上中学的时候,当时裴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看其他青春期的男生嚷着娶老婆生孩子,便自己也幻想了一下,但又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多做两套卷子。
大学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当时同性婚姻刚刚合法,他也想象过,自己以后可能会遇到一个看对眼的人,经过了解进入恋爱,都合适再考虑结婚。
但无论哪一种,对象都不会是只见了两面的人,时间也并非某一个工作日的午休间隙。
裴柠反复默念,这是合作,签了协议的,只是形式比较特殊。
实在静不下心来,裴柠将那本红色证件塞到包底拿远,随后捧着电脑,强迫自己扎进工作里。
这算是上班为数不多的好处,全身心投入后可以屏蔽掉生活里的糟心事。
当然,所谓的屏蔽,其实是用另一堆糟心事来掩盖。
临近晚上,裴柠的手机振动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通电话来自前日里失联的庄经理。
“是裴总监吧。”
“我得给你道个歉。”庄经理说,“实在是事发太突然。”
庄经理的儿子在国外做交换生,在一个环保组织做义工,没想到两天前意外遇上持枪抢劫,在乱战中受了伤,至今仍在医院昏迷。
庄经理妻子早逝,家里就这一个儿子,接到跨洋电话当晚吓得犯了心脏病,好不容易缓过来,直接买了票连夜离开。
“我干了这么些年,比谁都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不该换人,但我也没办法。”庄经理叹了口气,“他妈妈走得早,我后半辈子就这么一个指望,哪能不亲眼看着?”
裴柠无端想起,上个月双方见面签合同时,庄经理看上去还神采奕奕的,然而此刻,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疲惫。
“人老了,不抗事。”庄经理自嘲似的笑笑,“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柠礼貌道:“您别这么说。”
庄经理道:“鲁元是我带出来的,那孩子人踏实,后续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直接找他。”
裴柠:“庄经理…”
“别叫经理啦!我辞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庄经理语气带了些释然,“下半年就留在这边,先陪陪孩子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裴总监,我是真的很看好你,这个项目是被我耽误了,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裴柠敛眸:“没关系,祝令郎早日康复。”
庄经理像是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
裴柠也觉得惋惜,如果不是出了这档事,庄经理算是难得的合作对象。
当事人肯定占主要责任,但理由也并非不能理解。可庄经理最后几句话,不知为何,听出了一种极为愧疚的感觉。
裴柠斟酌片刻,还是没将打听新负责人的话说出口。
直至现在,奥博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鲁元在电话里也支支吾吾,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在下班前成了现实。
“确定吗?”裴柠微微蹙眉。
吴帆:“奥博人事部刚发了正式通知,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裴柠闻言瘫在了桌上。
与蒋芸事先的预测完全不同,新的项目负责人既不是从下面提,也不是平行调,而是上面直接空降来的。
这个空降兵不是别人,正是奥博董事长的小儿子,周博。
“周博前年硕士毕业回国,回来以后先进了分公司。去年两个大的新品项目,他都有参与。后一个还是副经理,不过…”吴帆翻着资料,“是中途有人退出,他才加入的。”
裴柠挑眉。
他们和庄经理前期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周博现在进来就是躺着拿功劳。
看来类似的事情已经干过,这次属于故技重施了。
这种乘着背景一路顺风的二世祖,裴柠见过不少,甚至他们裴家就有。但他一向能避就避,光是看着就够烦了,完全不想多打交道。
“算了,随便是谁。”裴柠放下笔,“明天就让他确认方案,别折腾出什么乱子就行。”
“总监。”吴帆却没附和,表情有点凝重,“周博,好像在接触其他的广告公司。”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
裴柠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
吴帆深吸一口气:“他昨天约了BHE的创意总监吃饭。”
BHE在业内的名气比他们大,也算是竞争对手。但当初也是庄经理亲口承认,奥博项目的提案,他们更胜一筹。
以周博那副二代做派,两人有私交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在即将上任的时候公开接触,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吴帆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觑着裴柠的脸色,不料后者看起来却格外平静。
对上吴帆纠结成包子的脸,他甚至还弯了下唇角:“你这什么表情,公司要倒闭了?”
吴帆忙道:“没有,我是怕万一周经理不靠谱。”
“那也不是我们在这决定的,今天先回去吧。”他拿上包,宽慰道,“别担心。”
下午的会开了将近五个小时,傅沉延推门的时候,夕阳在办公室墙上染了大片的橙红色。
多日来萦绕的困难解决,傅沉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就连有人在会上犯了低级错误,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进行语言输出。
手机上堆了些没回的消息。
傅沉延挑出一个狗狗头像的,点开对话框。
钟:在?
钟:听说你把王董女儿拒了
钟:啧啧,好冷漠好无情
傅沉延:有事说事
另一边秒回。
钟:没事就不能关心傅总了?
钟:耽误你上亿的生意了是吧?
钟:[泫然欲泣]
傅沉延发了个句号。
他还想再敲点什么,界面变成了通话请求。
钟谨文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说真的,最近忙什么呢?”
傅沉延难得没直接说工作,而是反问:“你想听哪方面?”
钟谨文笑道:“还真有啊,那先挑重点的说,不听工作。”
傅沉延:“我结婚了。”
钟谨文:“啊,结婚啦。”
出于经验,傅沉延将电话拿远了些。
下一秒,巨大的嚎叫从听筒里传来:“结婚????”
傅沉延:“嗯。”
钟谨文提高声调:“靠,真的假的?你驴我吧,什么时候?”
傅沉延耐心道:“今天中午。”
钟谨文真心实意发出惊讶:“卧槽。”
“不是,你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太突然了。”
傅沉延:“我之前和你说过在考虑。”
钟谨文仔细回忆外加翻聊天记录,发现差不多两周前,傅沉延某天晚上确实发来了一句“我可能要结婚了。”
但傅沉延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这句话又没头没尾的,问也不解释,他就只当发小是有了计划,回道“张嘴等喜酒”。
算算时间,当时傅沉延应该是在临海市出差。
他当时甚至还疑惑过一瞬,以为傅沉延压力大得会开玩笑了。
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要结婚了”!
钟谨文努力组织语言,先挑了最好奇的:“和谁?”
傅沉延沉吟片刻:“你不认识。”
钟谨文意有所指:“我可以单方面认识。”
傅沉延:“别瞎折腾,有空给你介绍。”
钟谨文“哟哟”两声:“还挺护着?”
傅沉延没答,裴柠和他又不是真夫夫,干嘛吓人家。
“本来还想问你后晚来不来玩。”钟谨文道,“必须来,过来老实交代。”
傅沉延也没拒绝,问:“哪?”
钟谨文报了个地址,又大呼小叫的再三要求他去。
他嗓门大印音调高,傅沉延挂电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耳边一阵阵幻听回音。
傅沉延深呼吸,向后仰头后靠近椅背里。
这些天担心自己“被穿”,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现在萦绕在头顶最大的危机得到暂时性解决,稍一松弛,连日积累的疲惫便一齐涌上来。
就算没有钟谨文这一茬,他估计也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傅沉延就没打算隐瞒,相反,他还准备将身边人都通知到位,最好让大家都产生“他和裴柠已经结婚”的认知。一件事人们越笃定,影响力的持续性就越强。
他和裴柠的关系得到公开认定,也不失为一种尝试方式。
晚些时候,于嘉拿着会议记录进来,顺便汇报最新的情况。
傅沉延保持着姿势坐在办公桌后,偶尔不咸不淡的应一声。
“临海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再去一趟。上次回来得匆忙,收尾的部分还没谈妥。”
傅沉延没说行还是不行,问道:“后天晚上有安排吗?”
于嘉翻日程表:“约了奥博科技的周董。”
傅沉延闭着眼睛:“推了吧。”
“周董这个月约您两次了。”于嘉看着表格上为数不多的空白:“改到下周一?”
傅沉延“嗯”了一声。
裴柠说着让吴帆不用担心,实际上不少担心的是他。
第二天奥博果真一直没消息,于是等到晚上,他主动联系了周博,想单独约个的时间。
接电话的是周博的助理,姓郭。
考虑新官上任要先忙过内部,裴柠提在了下午两点。他表明身份,又特意说明前期已经做差不多,方案确认不需要太久,对方答应得很顺利。
谁知今天来了,却并非如此。
裴柠抿了一口茶水,垂眸继续看着笔电的屏幕。
奥博科技公司内部设计偏科技感,会客室外侧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光线很好,就是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但外面依然时不时有人经过。
裴柠相貌惹眼,经常引得路过者频频侧目,交头接耳问这是谁。
他已经在这坐了将近一个小时。
周博的电话打不通,依旧是昨晚的郭助理告诉他,周经理在开会,让他稍等。
于是裴柠就在会客室里坐下来,一等就是一个钟头。
前台的态度倒是很好,给他拿了茶水和零食,还主动帮他接了笔记本的电源,但他不是来体验的,难免还是感到些许烦躁。
裴柠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又打了一次电话。
响了四五声,对面才接起来。
裴柠已经没了客套的耐心,直接问:“周经理还在开会吗?”
郭助理问:“您是?”
裴柠眉心蹙了起来,报上了名字。
郭助理连忙道:“不好意思啊裴总监,会议没结束,您得再等等。”
裴柠问:“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郭助理:“这个我也不清楚,得看具体进度。”
裴柠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友好:“那麻烦你问问。”
郭助理答应下来,没一会,她重新拨过来:“周经理说,至少还要半个小时,现在没法定,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
裴柠:“我昨晚预约的时候提过时间。”
“我知道。”郭助理语气里隐隐透着不耐,“裴总监,庄经理留下的工作不止这一件,现在开的也是交接的工作会议,事情都堆在一起,很忙。”
裴柠沉默片刻,道:“我再等等。”
他今天回去,这个项目多半就要叫停了。
裴柠眸色沉了沉。
左右半个下午已经耗在这了,急也没用。
裴家式微,裴柠在外也从不提家里,这些年明里暗里受过的气不少,心态还算平稳。
幸好他临走前为了演示效果更直接,带了电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