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的那两个长什么模样我都没看清,更别说碰了。”傅荣卿说:“留着还有用才没送出去,你和我回去,见我爹娘,别见外,跟我一起喊爹娘就是了。”
“傅—荣—卿,”商昀秀一字一顿,“你别闹。”
“我认真的,真怕你跑了。对,只有过门儿了才跑不掉。”傅荣卿直接说:“那抽个时间咱们把婚结了?”
“你…”商昀秀一时不知是笑是恼,“你这样谈情说爱,只会把人吓跑了。”
“不准。”傅荣卿去嗅他脖颈处的味道,嗅完就黏糊地亲亲咬咬,“你懂这种心情吗?好不容易得了一样爱不释手的东西,想炫耀,想占有,我现在就是,这么漂亮的人是我的,有人要羡慕死咯。”
商昀秀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还是不去三景园。光嘴上拒绝一点没用,他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一直被压制着,说话都闷在了胸口,听着小心翼翼,像被欺负了不敢还手的小可怜,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娇憨。
“昨晚我让福祥找机会通知了洪锦文,他如果在名楼逮着洪齐柏要男人,一定会气得半死,洪齐柏反应过来,该庆幸我不在。”他动动手腕,拥着傅荣卿的脊背,抓一把衣裳的布料提醒道:“我该回去了。”
二爷不松手,而是问:“昨晚是想杀洪齐柏,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秀秀要张嘴,二爷忙用手指按着他的唇不让说,“别急着否认,你就是想杀他,不然平白无故带把枪做什么?”
商昀秀问:“带枪就一定要杀人?”
“别人不一定,你一定。”傅荣卿说:“那么明显地靠近,我不信你图洪齐柏的美色。”
商昀秀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包房里的事…”
“我认得花五,”傅荣卿说:“包房里那面长镜子看到了吗?是单面镜,里边的人做什么说什么我那边都能听到看到。”
“你……”商昀秀一脸复杂。昨晚他为了引洪齐柏上套,微有些不择手段…难怪傅荣卿那么气,原是都让他看见了。
“他摸你手又摸你腿,灌你酒还想亲你!”傅荣卿光想起还是气得牙痒,顿住手上又摸又抓的动作,“商昀秀,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说你有本事?”
“你,是你蛮横霸道。”
“行,小没良心的,你早晚把我折磨死!”
商昀秀从他怀里爬出来,隆上衬衫,低着头扣扣子,很认真。傅荣卿也看得认真,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不时就要搂着他亲一口,太喜欢了就张嘴咬,倒是不疼,就是会留一排牙印子。
“酒醒了,头疼不疼,昨晚休息得好不好?”他问着,一边去揉秀秀的肚子,薄薄软软一层,隔着一层布料没感觉,他捏着布料一抽,才掖进西裤的衬衫又被他抽了出来,大掌钻进去,贴着肉继续摸。
商昀秀刚才扣岔了一颗,现在拆了重新扣,身子往前倾一点,依偎着傅荣卿,“二爷,我不信你昨天知道我会出现在名楼,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以为呢?”
商昀秀捏着一颗乳白色的精致扣子,指甲轻轻刮过上面的镂空花纹,想了片刻,如实道:“起初以为您为了玩乐,现在知道了,或许你奔着那几个常驻平阳的洋商去的。”
“没错。”
“科林先生,这个人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商昀秀问:“他什么来头?”
“他一般,旁边那位少年才是关键。”傅荣卿用下巴压住他的肩,“你去平阳转一圈,有好些东西都印着永阳制造,他们搞的是低调渗透,等有一天你发现了,才反应过来随手一张纸都是永洋制造。”
“或许想商业垄断?”商昀秀大概能明白一些,洪锦文不是蠢人,从中不能获利便不屑于巴结一个外商,除非……
他抬眼,对上傅荣卿的眼睛:“假黄金是挑衅?”
“是绸缎。北特·科林是外派经理,那位少年是迪西家族的幼子,假黄金这件事后他找傅家谈过洋布生意。”
“洋布最近很流行。”
商昀秀想起之前隐约听到过洪锦文和几位外商提过洋布。洋布样式新价格合适,平阳的绸缎行或多或少会进一些货备在店里。
有生意就有市场。
商昀秀大胆分析道:“他们是想垄断洋布市场?打着薄利多销的旗号吸引更多顾客,买的人一多洋布快速普及,像二爷刚才说的,低调渗透,发展到最后,松紧绳在外商手里,价格是收是放都是他们说了算。”
“我秀秀真聪明。”傅荣卿稀罕得很,没说几句那双手又想去扒人家衣服,商昀秀才穿好,央着不许他动,接着说:“除开洋布一定还有别的,否则你不能这么上心。”
“他们在打银行的主意了,一旦得逞,外国银行就能主宰平阳金融。”
“这么严重?”商昀秀蹙眉,“洪锦文的胆子太大了……”
“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瞧不上你了吧?”傅荣卿眶里有坏笑,恶意用那处蹭了蹭他:“你要真和洪锦文沆瀣一气,我傅荣卿的感情放出去也不可能收回来,既然喜欢是必然,我就操服,每天都来一轮看你跟不跟我。”
“你…”商昀秀笑了,推开他起来,“混球。”
“我认真的,反正你力气没我大,除了乖乖躺着,你拿我没办法。”傅荣卿洋洋得意坐在床边,摸火机出来擦着玩儿。秀秀闻不得烟味,他心疼,加上又想亲嘴,俩人碰不碰面这张嘴以后都得干干净净等着,想抽就擦火机听声儿解解馋。
商昀秀:“我听说二爷上回把平安钱庄改成了银行?”
“官商合办的,用来制衡洋行。”傅荣卿手闲不住,想抱点什么,展开手臂,“过来,让我抱会儿。”
商昀秀默了几秒踱步过来让他抱着:“二爷看着不靠谱,心真好。”
“夸我不如主动脱衣裳,我一直想一直忍,别提多难挨。”
“昨晚是你自己不……”商昀秀说不出口。
“你想我怎么样?”傅荣卿比他委屈:“昨晚直接要了你?之面就不管了,随你气我恨我?”
“你不会。”商昀秀低头就能看到他,抬手轻柔地抚摸傅荣卿的脸颊,“二爷舍不得。”
“这都被你知道了?”
“我喝酒又淋雨,你怕我病了。”商昀秀缓缓地呼吸,欲亲不亲凑近傅荣卿的唇,用拇指指腹按着轻轻揉。
这个眼神和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是热烈,是期待,二爷找不到疏离商昀秀和客气商老板的一点影子,这样直白的迷恋是属于他的秀秀,他一个人的。
“没事儿,二爷什么都会,有的是时间给秀秀养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
第38章 他是我未来媳妇儿
晨雨淅沥,地面淌了水。有人打开车门接商昀秀下车,把手里的伞给他,临走也不忘从窗边探头出来讨要一个吻。
祥乐汇这个点没开门,商昀秀绕过正门从侧面的巷子进去。福祥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两块热乎的葱油饼。包的油纸没印花,干干净净的米黄色。
商昀秀立刻了然,问:“去四隆巷了?”
“没,我昨晚歇在楼里,大爷拿葱油饼来敲门,问我您在不在,听说您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就把饼给我,说咱俩一人一个。”福祥把饼递给他,“还温温热。”
商昀秀在杨林别墅吃过早餐来的,依然接到手里。
傅荣卿估计知道这位老人家的来头,应该问一问,奈何今早被他磨得忘了这一茬,这么一琢磨,忽然想起请柬的事。他虽然换了身衣裳,那张纸也特意揣好的,现在摸不到了,左右两边的口袋都没有。
商昀秀蹙眉,心想一定是傅二抱他的时候悄悄摸走了!
边上楼,福祥说:“昨天洪齐柏被洪锦文带回宅子里狠打了一顿,又罚在祠堂跪了一夜,气现在都没消,人还跪着呢。”
光是好男色,这样的处罚未免太严重了。商昀秀问原因,福祥说:“听到一点儿,好像是因为洪齐柏带科林先生去名楼,说带谁去都不该带科林先生去。”
“难不成因为科林先生身边叫做辛苗的少年?”商昀秀顿了顿步子,猜测道:“昨天我进包房就看到这个少年脸色不好。”
二人是一对?
洪齐柏一根筋,看不出来情有可原。或许知道科林先生喜欢男人的,带去名楼投其所好,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商昀秀打算换身衣服,拿上楼里的账本去趟洪宅。福祥则指了指他脖颈,“您这儿被虫咬着了?”
商昀秀抬手摸了摸,拉高领口:“没有。”
“您昨晚不在名楼。”
“昨晚先走了。”
福祥说:“看着了,是傅少爷亲自抱出来的。”
“你想问什么?”
“你们不对劲儿。”福祥眼睛乱瞟,就是不看商昀秀,语速极快,“他亲你,刚才在门口,我看见了。”
“嘘。”商昀秀不否认,让他别说,把人关在门外,自己先换衣。
这一边,二爷刚到三景园,两手揣兜潇潇洒洒往楼上迈,摸到张纸,拿出来望见肆林公馆字样,毫不犹豫撕碎了丢进垃圾桶。什么请柬也敢给秀秀送,这门儿他傅二牢牢守着,烂桃花一个都别想沾边。
佣人端水路过,在他面前停了一脚,“二爷,太太才要找您,在大少爷那屋。”
“找我?”
“是。”
傅荣卿点头,低头看到锃亮的地板,本来就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活儿干得真利索,这个月涨工资。”边说掏出皮夹子抽两张钞票给她。
佣人虽是莫名其妙,得了钱只管道谢接着。
眼看时间还早,二爷春风满面吹着花哨子,出来二楼的小露台拐去傅荣诚的房间。一路赏心悦目,从前怎么不知道鸟叫声这么脆,花香这么迷人,一切都妙得恰到好处。
二爷从楼上看到底下院子里给花浇水的佣人,老远喊道:“每株都照顾得水灵灵的,涨工资!”
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哥的哀嚎声。
“娘,您下手太重了,换个人来吧!”傅荣诚趴在竹编的躺椅上,肚子底下垫着一个枕头,似乎怎么躺都不舒服,脸皱了一早上。
白知秋原本还心疼,听他一惊一乍地叫唤,一巴掌拍在傅荣诚才被鞭子抽过的屁股上,“什么书不好看,偏偏看两个男人亲嘴的,怪不得你爹抽你,他不抽,我也抽!”
傅荣诚疼地龇牙咧嘴,忙反两只手过来挡着屁股,“不是,我是看,但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都被你爹逮了个正着,还想狡辩!”白知秋捡起地上那本白皮书,书名儿单一个《养》,随便翻开一页都是教一个男人怎么养好另一个男人,甚至床上如何契合都写得明明白白。
字里行间都是白知秋看了分分钟上火的地步,她没好气地把书丢在傅荣诚脸前,“你爹现在不在,你和我好好说,是不是出去鬼混跟人学的?”
“没有……”傅荣诚死不悔改,把那本书挪过来垫在下巴底下护着,生怕他娘一气之下毁了。那多可惜,书都绝版了,他高价收来的!
此时,趴在门框看热闹傅二连声啧啧,生怕波及到自个儿身上,愣是没进来,他娘最擅长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没几分钟就在心疼儿子了。
傅荣卿适时进来,和他娘问好,坐到另一面,抽了那本书翻开看,一边问:“哥又闯祸了?”
“他呀,该打,单纯闯祸都不至于挨打!”白知秋骂完,拉下点裤头继续抹药,问:“你这段时间可算忙完了?”
“没呢,还有一阵儿。”
傅荣卿翻开的这页教的是如果把男朋友惹哭了该怎么哄好。这本书多少有点不正经,给的答案是抱着亲,再不行就迫着睡一觉,和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一个道理。
二爷蹙眉,这什么书,完全按照他的脾性写的?他翻过来看书名,又看作者,一个不认识。于是翻开目录,望见‘床上注意事项’恬不知耻翻到那一页,接下来入眼的每一个字都是干货知识,都是好东西!
“问你话呢,那报纸上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白知秋抹完药,正在用帕子擦手,抬眼望见小儿子也在看那破书,忙伸手去抢。
傅荣卿还没动作,傅荣诚忙挡住他娘的手,“荣卿,你好好收着,哥大致替你看过了,写得很好。”
“什么?”白知秋收回手,“这书是你帮你弟找的?”
傅荣诚哪敢吱声,这顿打已经挨了,要现在承认是给弟弟找的,那就是带坏弟弟,说不定还要挨一顿!
“娘,你和爹错怪我哥了,他一个书呆子哪对这些感兴趣。”傅荣卿晃晃手上的白皮书,“谢了。”
“傅-荣-卿!”白知秋摊开手,示意他把书拿来,肃着一张脸,“喜欢男人?”
“嗯。”傅荣卿不还书,也没想藏着掖着,“娘您别两面三刀啊,是谁说要我乐意,随我喜欢的?”
“我——”白知秋被堵得咬牙,一巴掌又拍在傅荣诚的屁股上,“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你弟要看?就蠢死你吧,白白挨一顿打!”
“指桑骂槐,娘,我听出来了。”傅荣卿替他哥疼,扶着他娘先出去,“别气了,气坏身子我要心疼死。”他在怀里摸了半天,这回是一对镶珍珠的耳环,用黑色的四方礼盒装着,绒布衬得两颗圆润的珍珠高贵又典雅。
白知秋就喜欢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心里喜欢就是不表现出来,拍开小儿子的手,“没用,这事儿我管不了,你要真想找个男人回来,我就跟你爹一起逼你娶林小姐!”
“您这就不对了,您听听,这话对林小姐公平吗?”
白知秋当然知道话不对,气着了才不管嘴巴里的话对不对,“我不管,你自己找你爹,你跟他说你喜欢男人,他要乐意,我就没话说。”白知秋出了院子又折回来,板着脸拿走了傅荣卿手里的耳环。
傅荣诚都听见了,好心嘱咐他弟去的时候多套两条棉裤,他现在就挺后悔,不然屁股也不至于开花……
傅荣卿倒没着急去,去书房忙了会儿,最后一通电话打完十点半不到。傅老爷一个人在亭子里下象棋,明明看到人过来了就是故意不理。
“好不容易空了,老爷子,陪您来一局?”傅荣卿坐他爹对面,做好被揍的准备了,挥退旁边守着的佣人,等他爹走了一步棋才跟上。
爷俩儿一来一往无声对弈五六分钟,傅荣卿眼皮没抬,吃了他爹一个小卒,说:“有什么事儿您说,看能看出什么门道,我脸上又没写。”
傅荣卿心里有数,他娘估计已经和他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傅瀚林咳嗽一声,拿起手边的热茶,慢条斯理地喝,时不时瞥他一眼,“确定不喜欢女人?”
“确定。”
傅瀚林心梗,又问:“那商老板……真喜欢?”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傅荣卿轻松挪棋,“您不是早知道了?”
“混账!那是我胡猜的,我说喜欢你就喜欢,我让你娶林婉君你怎么不把人家娶回来?”
“胡猜也猜对了,姜还是老的辣。”
傅瀚林放下茶杯,吐了一口茶叶渣,“真喜欢?”
“真喜欢,他是我未来媳妇儿,宝贝着呢。”傅荣卿毫不客气又吃了他爹一个马,瞅一眼人,见他还是没信,认真道:“没和您开玩笑,我真对他有意思,看着脸就想亲,手也想摸,他就站着,什么都不说,就站我面前,我都能被迷的神魂颠倒,喜欢得不行了,他要想要咱傅家家产,我哄着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没出息的狗崽子!”傅瀚林替他害臊,恨不能把脸撕下来揣着。
“您急眼了怎么连自己都骂?”傅荣卿催他爹赶紧下,小声嘀咕说:“人能生狗?狗才能。”
“你——”
傅荣卿:“专心下棋吧您,子儿都快被我吞完了。”
“他喜欢不得,你乱来也得换个人,这事儿没得说。”傅瀚林挪了一步,挪完才惊觉走错了,心里叫一个悔啊!
“没乱来,秀秀也不像您想的那么复杂,他啊,最单纯了。”
“呦呦呦,秀秀?喊秀秀了这就?”傅老爷没心情下棋了,蹙眉道:“管他秀秀还是昀昀,都不行,林家姑娘等着,你只管给我眯好眼睛,左右都不能乱瞟。”
“林家姑娘一门心思都在秀秀身上,我确实左右都不能瞟,得盯紧她,别一不留神让她把您儿媳妇抢跑了!”
“你……”傅瀚林一巴掌拍在棋盘上,棋子乱七八糟飞。
“下不赢就毁棋,您就赖吧,不跟您下了。”
傅荣卿没挨揍,扔棋一趟跑了。
第39章 恐怕有点难……
洪锦文并不在宅子里,二姨娘说早早出了门,不知道去哪里,兴许晌午能回来。
商昀秀细想便知,可能去找科林先生表达歉意去了。
他来这一趟也并不是非见到洪锦文不可,适当关心一下洪少爷也不算白来。医生昨晚就请来宅子里住了一夜,今早还要再看看洪齐柏身上的伤,现在也来了客厅。
洪夫人留商昀秀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想让他在洪老爷面前给自己儿子说好话,商昀秀一如既往温和答应,随医生去祠堂见洪齐柏。
人没有跪着,好好地趴在椅子上,听到过来的脚步声有点重,还当是他爹来了。吓得一骨碌从椅子上翻下来,一双腿跪麻了,落地的时候趔趄几步,直接扑在跪垫上。
“洪少爷!”商昀秀比医生还要眼疾手快,夺步上前把人扶回椅子上坐好,“洪少爷,您没事吧?”
来人不是他爹,白白吓一跳,洪齐柏脾气本就不好,一把推开人就想破口大骂。推开了才看清是商昀秀,那口气愣是憋在胸口没发出来。他瞥一眼背后戴眼镜的白褂医生,挥手让人先出去。
祠堂没别人,洪齐柏接着打量商昀秀,端着少爷的架子问:“昨晚你去哪了?”
商昀秀泰然自若道:“昨晚走时和洪少爷说了,我在楼上开了间房,奈何实在没扛住酒劲儿睡着了。”他露了一抹真挚的歉意,“等我醒来天都亮了,问了店员,说您没留宿,昨晚就走了的。”
这答案洪齐柏倒是满意,他就故意这么一问,吓唬吓唬商昀秀。至于昨晚是哪个不长眼的告的密,还没摸清,要倒霉被他找到,一定不会手软,立刻就揪来教训一顿!
商昀秀他是真没有怀疑过,昨晚的情况,请他爹来吃力不讨好吧……
“从名楼出来,我换身衣裳马不停蹄来了宅子里。”商昀秀说:“还没有见到洪老板,但是洪少爷您放心,昨晚的事儿我一个字都不会提。那些人洪老板没安排我认识,就一定是我不该认识的。”
“商昀秀,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力见儿。”洪齐柏笑了两声,扯着昨晚被他爹往死里抽的后腰,疼得说不出话。
商昀秀忙招呼医生进来看看,跟医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前厅的佣人,他径直走到商昀秀身边,小声道:“商老板,老爷回来了,在前厅等着。”
临出去前,洪齐柏不放心喊他一声,给了个眼神警告。商昀秀点点头,出了祠堂脸上的恭维瞬间都褪了下去。
洪锦文难得穿一身短褂子长衫,衣衫褶皱明显,望着风尘仆仆,但看表情,心情不差。他一手捏着旱烟,另一只手简单翻看商昀秀送来的账本。
并不关心里边的内容,只是做做样子翻两下随即合上放在一边。
“怎么样?”洪锦文吐了一口烟,烟雾一股脑往头上冒,把他的脸都遮干净了,他眯着眼问:“傅荣卿这几天有没有来找你?”
浓烈的旱烟气味熏得人不想呼吸,商昀秀闷得反胃,往一侧迈了半步。
洪锦文这个老狐狸绝对没看上去的蠢,除开祥乐汇的眼线,其他地方一定还有人,与其遮掩被怀疑,不如坦言。
商昀秀回道:“找了。”
洪锦文点头,似乎在意料之中,笑道:“他倒是沉不住气。”
“前天和今天早上都见了面,但是货船的事我还没和他提。”商昀秀话说一半,见洪锦文抽旱烟把自己呛着了,抬手捏着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接着说:“如果我直说,他反而不肯答应这笔生意。”
“那就等等,再培养培养信任。”洪锦文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还在使劲儿咳嗽,脸挣得通红,用袖子擦擦逼出来的眼泪,缓一会儿才把面前那杯水喝下去,“昀秀,我听说以前你拒绝他拒绝的很厉害,现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慢慢顺着他的意,像他们这种世家纨绔,从小就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熏陶坏了,等他再喜欢你点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嗯。”商昀秀不喜欢听他说些,什么世家纨绔,什么熏陶坏了,全都是睁眼放屁。于是跳过这个话题,视线落回那本棕色账本上,“洪老板,账对过了,你看过觉得还有什么纰漏没有?”
“没有,做的很仔细。”
洪锦文把手上的烟斗搁在桌上,说:“督军府肖老爷大寿,办的是个家宴,傅家肯定要去,你看能不能跟着傅荣卿一起,寿礼不用你操心,我给你准备。”
商昀秀为难:“恐怕有点难…”
“想想你爹娘,是不是就不难了?”洪锦文温言好语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嗯。”
商昀秀没坐多久,称店里有事拿着账本走了。福祥等他上车,迫不及待说:“送洪锦文回来的就是昨晚停在名楼的那辆车。”
“科林先生?不奇怪,他们也不敢轻易和洪锦文翻脸,不过一个哄着一个罢了。”商昀秀把手里的账本分成薄薄的两半,一半一半地撕碎捏作一团。
福祥问:“他看过了?”
“嗯,前几次比较上心,这几次胡乱翻几下,做的手脚一个没看出来。”商昀秀抽出座椅后背夹着的报纸,把这些碎纸屑包起来,扔在脚边等下车再烧干净。
祥乐汇生意是好,但商昀秀并不打算让它这么一直好下去,那样就太便宜洪锦文了。
汽车驱离洪宅这条大道,商昀秀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有点想回四隆巷的赌庄探一探那位叫辛苗的少年更加具体来历,迪西家族幼子…傅荣卿也说厉害肯定小瞧不得,弄清楚身份地位还有脾性,才方便精准地对人下菜碟。
“您看,那不是傅二少爷吗?”福祥只是提醒一句,没把车拐过去,远远就放慢了车速,“好像在买万宝楼的酥饼。”
万宝楼门口往外搭了个饼摊子,二爷想要刚出锅的,所以百无聊赖站着等。他也没闲着,望着老板娘身后的米色摇篮躺着一个胖娃娃,两只手高高悬着乱抓空气。
左手是骨头做的磨牙棒,红带子固定,带子都陷进手腕的胖褶皱里,右手则是一个圆圆的小金手镯。养得真好。
傅荣卿看他可爱,伸出食指给胖娃娃抓,越看那晃动金镯子越有味道。
小孩戴金镯,驱邪保平安,福泽健康快乐。多好的寓意,二爷也想给秀秀打一个,保保平安和健康。
这时,车停在了万宝楼门前,商昀秀敲敲半开的车窗,胳膊枕着下巴趴着看。
“二爷想要孩子了?”
第40章 有来有往
万宝楼的老板娘包好刚出锅的酥饼,从车窗递进去给傅荣卿,热情道:“傅少爷,给您多包了俩,好事成双。”
二爷听不得这种成双成对的祝福,听了心欢雀跃,给了不少小费,又夸人家酥饼好吃,儿子可爱。商昀秀见他停不下来,示意福祥快开车,开远了二爷扭头把人裹到怀里,愣要按他靠着自己,显摆地晃一晃:“酥饼,秀秀吃不吃?”
“二爷亲自买的,再饱也吃一个。”
“饱?”二爷抬眉,打打量量地望他一眼,接着从油纸里拿了一块松松软软的酥饼喂到秀秀嘴边,酸溜溜地问:“在洪锦文那里吃过饭来的?”
商昀秀不急着回答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酥饼,把饼接到自己手里,从傅荣卿怀里挪下来坐在旁边。车里又不只是他二人,他的面皮可没有这个人厚。
“到底在哪里吃饱的?”二爷不依不饶,单手环着他的腰,故意掐了两把,“哪里哪里,你在哪里吃饱了?”
“没在洪宅吃。”
傅荣卿:“你在杨林别墅才吃多少买,一上午过去哪能不饿?”
二爷就要捏着这件事不放,将身子和脸一再凑近,绕着商昀秀的脸和脖颈来回嗅,就像怀疑秀秀出门拈花惹草,想在他身上嗅一嗅有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这一举动着实将秀秀惊得脸热,后视镜中,福祥那个臭小子竟然抿着唇在憋笑。
“我要醋了!”傅荣卿什么也没闻到,低头把秀秀捏在手里咬了一半的酥饼连着手指头含在嘴里。
商昀秀皱眉,即刻就要缩回手,二爷哪肯,露牙齿结结实实咬住了。
“嘶……”
商昀秀没动,眼睁睁望着他,将嘴里的酥饼吞下肚才要开口,福祥憋得不行,帮忙道:“商老板在洪家确实什么都没吃,但今早卖葱油饼的大爷送饼来……”
“葱油饼?”傅荣卿的情绪显然一下就上来了,抱着手往旁边挪,脸也扭往一边,“醋了醋了,这回真的醋了。”
“一个葱油饼,二爷至于吗?”商昀秀笑他,多大人了还学小孩耍赖。
“我不是说遇见这老头扭头就走吗?”
“没见着人,就送了饼来。”商昀秀拿走他手里的油纸袋,从里边拿一块酥饼出来,“不醋了行不行?”他哄着喂到嘴边,“你就当我借花献佛,空有一片实意真心,好不好?”
“嗯。”二爷不醋了,三言两语浑身都舒坦。倒也能理解历代君王的荒唐,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不是自己遇着,还真设身处地不了。
他现在就想亲一口,奈何秀秀皮薄,只给搂不许亲,馋得二爷心痒痒。这一动就踢到个团纸,伸手捡来拨开都是碎屑,撕得实在碎,什么都看不明白了,倒是包得这张纸选的巧,竟然是登了他和林婉君有婚约的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