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 by贰两肉
贰两肉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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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齐柏穿鞋下来,边说:“爹,那个傅荣卿他踩了我一脚,我还回去理所应当吧?结果他直接给我踹翻了,欺人太甚!”
“好端端的你惹他做什么?”
提到傅荣卿这个名字,洪锦文心闷头痛,心情更不好了。医生进来和他大致说了洪齐柏的伤情,听说没什么大碍不用住院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没让你娘来,她来医院只会哭天喊地干丢人,你回去给她报个平安!”
“是。”洪齐柏没动,指了指人,说:“爹,让商昀秀跟我一起吧,今天我来得晚,他们谈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你在家待着,这事儿不要你管了。”洪锦文愣是等洪齐柏出去了,才说:“昀秀,你陪我去湖边走走。”
商昀秀点头,搀着洪锦文下楼。
医院下来五十来米就是一个修筑精巧的人工湖,不怎么大,贵在悦目。这个季节荷花败了,不见萧条,各色鲤鱼守在湖边等着投喂,偶尔蹦起来一条,溅起不小的水花。
洪锦文走到湖心的亭台里,坐下来休息,喟叹道:“这都修得这么好了,我和你爹娘才来平阳那会儿,这一片都是芦苇杂草,哪有这么漂亮。”
“是吗?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你那时候还小,没走几步就要人抱,肯定记不得。”
人工湖这一片有孩子拎着鱼食儿走着卖,穿得烂,但不脏。还没入冬,脸上翻红起皮,还有几处裂开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洪锦文要了一袋食,丢了一小把下湖,引得鲤鱼围拢哄抢,他笑眯了眼,嘴里念着‘别抢都有’,索性把那孩子的鱼食儿都买下了,慈眉善目地望着孩子,夸道:“这么小就知道赚钱,多懂事哟。”
不忘吩咐商昀秀多给点钱。
等孩子走了,洪锦文望着那一小个单薄背影,问道:“昀秀,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傅家的人吗?”
商昀秀捻起几粒鱼食,没往湖水里抛,就算那一池鱼已经迫不及待等着了。
他回道:“他们一家独大,名声在外。就像湖里的那张过滤网,傅家不要的才会轮到别家,不满傅家的又岂止是您。”
洪锦文摇头,笑不达眼底,指尖抖了抖,一整袋鱼食倾倒下去,拍拍手上的食渣,说:“这有什么,剩下的也能够我们盆满钵满。”
“那是为什么?”
“月满酒楼刚开起来的时候,东兴街还是个开发区,没几年就发展起来了,楼呢,不偏不倚落在寸土寸金的位置。傅老爷来过楼里好几次,开了高价想收购月满酒楼,你爹娘说什么都不同意,拒绝次数一多,自然生了恨。再后来,酒楼无缘无故着了火,都没了。”
听到这里,压在指腹的几颗鱼食被商昀秀碾碎了,一点点洒入湖中,密密麻麻的鱼,没有一条察觉。
“您的意思是,我爹娘的死有可能是傅家干的?”商昀秀语气淡淡,“前段时间死在祥乐汇的杨垒呢?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以前是楼里的厨师。”
“估计仇家杀的,他烂泥扶不上墙,小偷小摸惯了。”
商云秀缓缓点头,“这个案子警署至今没能侦破,说不定真像您说的,对方手腕了得,能压得住事。”
“世事难料,你也别想太多,”洪锦文叹气道:“死者尘归尘土归土,只有活着的人煎熬。傅家是我过不去的坎儿,恐怕到死也过不去了。”
他说:“之前我气你,以为你真和傅荣卿搅和在了一起,我误会了,是我不对,今天我和你郑重道歉,我怕他骗你,这个人不是好东西。”
“嗯。”
“后来我又想,他如果真喜欢你,反而是好事。”洪锦文握着商昀秀的手,尽显慈祥,拍了拍,“爱让弱者勇敢,也能使能者堕落,如果你能把握住傅荣卿,一个傅家又算得了什么?”
“昀秀,你大了,如果还把仇人当做恩人待,那么下一个被戳脊梁骨的人就是你。”

第35章 你能明白吗?
四隆巷入口的那几棵银杏的叶子几乎掉干净了,夜里悄悄卷起的风冻瘦了落叶,没来得及清扫,天一亮自己先卷成了几团。
福祥从洪宅过来,在祥乐汇没找见商昀秀,反倒在四隆巷找到了。进门就见他在用干帕子擦拭手枪,听到声音仅仅抬了一眼,见是福祥又将脑袋低下去,“晚点要下雨,怎么不多穿一点?”
“已经在下了,风也大。”福祥搓搓手,穿得够多了,比较宽松,空荡荡才显得单薄。他坐下说:“这都三四天了,洪齐柏天天找您,他是疯了?”
“今天也找了?”商昀秀满不在意地放下帕子和手枪,“他怎么说的?”
“吃饭喝酒,还能是什么。这次倒不止他一个人,约在了名楼,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去,有几个洋商一起。”
名楼是平阳远近闻名的男风馆,上回送去三景园给傅少爷的两位少年就是从名楼挑去的,里面的花五老板常去祥乐汇串,商昀秀和他比较熟悉。
福祥问:“您理还是不理?”
商昀秀捡起桌上的枪,凑近闻了闻,不管怎么擦,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臭腥味儿,他皱眉带了几分嫌弃,如此也没把枪撂下,而是问:“福祥,你觉得洪齐柏这个人对我怎么样?”
“他?”
“嗯。”
福祥冷哼一声,“不怎么样,拳打脚踢哪一次没下狠手?”
“是啊,每一次都下了狠手。面上蠢钝,手上的人命也够他死几回了,社会毒瘤,老天爷都想收的人。”商昀秀反手把枪别在了腰上。
他几乎不穿西装,今天穿了一整套,大概为了好携带这把枪。他放下翻起的灰色小马甲,外套一遮,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西装是中宽驳领,低串口,显得人更稳重成熟,只是这张脸,无论怎么修饰还是温和好骗。
“来个葱油饼?”
出到巷子口,老头扶着做葱油饼的推车,脖颈上挂着一块擦汗的帕子,热情道:“老板来一个吗?”
“下次。”商昀秀看一眼他的摊子,架上放着两个冒热气的,品相比上几次进步许多,他看出老头的小心思,笑一声改口说:“来两个吧。”
“好嘞,最后两个,卖完收摊。”老头找油纸包,没第一时间递给他,“老板今天去哪儿,穿得好正式。”
“应酬。”
福祥在掏钱,商昀秀接过饼来闻了闻,“和您说不要在巷子里卖,经过人少,没生意。”
“这不就是生意?”老头晃了晃福祥付的钱,接着从装钱的木盒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虽然皱质感却好。他展平了递给商昀秀,“老板,我孙女后天生日,她没什么朋友,人来少了我怕她难过,你要肯来,以后的葱油饼都不要你钱。”
商昀秀明显意外,捏着请柬一眼望见‘肆林公馆’几个字落在左下角,小小一排。再抬头,老头脸上挂着一抹微笑,“来吗?”
“您确定?”
“我当你答应了!”老头收摊快,在上面盖了一块布,蹬上三轮直接跑。
福祥的钱袋子都还没收好,手悬着,望着老头跑的方向:“他怎么了?”
“他孙女在肆林公馆办生日宴。”商昀秀把收好请柬,“傅荣卿之前问我认不认得这个老头,如果他没骗我,你丢在祥乐汇大厅的尸体,就可能是他抛在河里的。”
名楼不在东兴街,离四隆巷更近,也不是个省油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客人只是看着普通,有权有钱不在少数。商昀秀自己来的,进门收了淡黄色的雨伞递给服务员,报了个房间号。
花五爷在楼上望见了,捏着烟斗在楼梯口等,老远就赞道:“新鲜新鲜,商老板这一身我差点没认出来。”
“奇怪吗?”商昀秀在走廊的全身镜前照了照,抚平腰上的褶皱,“是有点奇怪。”他自己也不习惯这种打扮。
花五爷倒不那么觉得,“以前更游刃有余,现在看着严谨斯文,我觉得矜持两个字更适合。”他接着上下打量,“身段比例真是好,男人都会喜欢,价钱不低。”花五就是开男风店的,挑人挑出的毛病,见个男人就想评一评,仿佛看见的不是人,是一个接一个的赚钱商品。
商昀秀不回他这句话,想了想还是摸出准备好的那副眼镜靠在鼻梁上,把最后那抹温和也遮干净,像是一位精干的谈判者,不容退让半步,绝对地冷然自若。
花五爷连声笑道:“千个风格,千种味道,无论商老板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对方都有福。”他把里的小烟斗递给路过的服务生,再陪着他往上走,“林小姐不在祥乐汇干了?”
“原来您要问的是这个,拐弯抹角一圈不如直接问来得痛快。”商昀秀倒是见怪不怪,花五爷是林婉君的忠实歌迷,什么都不图,有场就必定会去听,多晚也能熬住。
“江湖规矩,先寒暄再说事。”花五说:“我这楼里今天真热闹,以为摊上洪齐柏就有得罪受,又来个傅二爷。他凑近,小声问:“你上回送去那两个,他喜欢不喜欢?”
“他也在?”商昀秀这几天没有傅荣卿的消息,那人放了狠话就没再出现过,“什么时候来的?”
“半小时前。”
“在哪间包房?”他看一眼花五爷,解释说:“我和他有点不对付,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花五爷了然,“恐怕很难避免,他和洪齐柏就隔着一堵墙。”
上到四层明显安静许多,米色地毯踏得闷响,洪齐柏在401,如果真像花五爷说的,那么现在傅荣卿正在隔壁402。商昀秀偏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傅荣卿来做什么,转念又想,来这里还能做什么。
他推开401的拉门,浓烈的烟熏以及混杂成一团的古怪味道扑面而来,每呼吸一下都像在被用刑。商昀秀抬手挥了挥直接进去,一包厢的人,除了洪齐柏,大多他都不认得。
洪齐柏介绍说是洪家长年合作的朋友,介绍完拍拍身边的空位,“坐这儿,就等你一起玩了。”
商昀秀起初以为洪齐柏骗人,酒过几巡,渐渐在他们的字里行间真听到些日期地点,这些估计真是和洪锦文深度合作的几个洋人。
“商昀秀,喝啊,”洪齐柏提醒他别小口慢酌。
常驻平阳,中文极好的洋商——北特·科林先前一直注意着商昀秀,默默观察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这就是那位商老板?”
“对对对,是他。”洪齐柏帮着回答,“科林先生有所不知,商昀秀主要谈城外生意,平时就管饭店里的事儿。”
商昀秀起身主动和这位科林先生敬了一杯,科林说:“之后很期待能和商老板亲自合作。”
“我的荣幸。”
商昀秀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他们做的是平阳生意,也就是洪锦文之前避而不谈的那一部分。忽然想起傅荣卿在假黄金一事过去后还在留意洪家,难道是这方面原因?
这里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商昀秀敬完酒顺势坐在了科林先生身边,科林另一边还有个精致的少年,不像名楼的孩子,看商昀秀的眼神微微不善。
或许在生闷气,没看见说话,也不见吃东西。商昀秀主动把话题引到少年身上,礼貌问:“这位是?”
科林先生拍拍男孩的手,“辛苗,和商老板打声招呼。”
少年不肯动。科林解释说:“他生病了,不舒服,平时没这么任性。”
“没关系。”
洪齐柏端着半杯酒挪过来,带来更浓烈的酒味儿,坐在商昀秀边上,一脸骄傲地说:“我爹不带你见的人我带你见,他对你保留,我对你不保留,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商昀秀腿上搁了一只手,他看了一眼,颔首笑:“明白。”

第36章 喊二爷不管用
酒灌得太急,商昀秀呛出了眼泪。他别开脸躲了嘴边这一杯,捂着唇使劲儿咳嗽,喉咙灼得又烫又痛。
“这就喝不下了?”
洪齐柏已然半醉,晃悠悠把酒杯放回桌上,絮絮叨叨地说:“你啊,总想证明自己多有本事,可我爹给你安排的那些芝麻大点儿的生意,就算你都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也证明不了什么。”他用下巴点了点正和别人说话的科林先生,意味不明道:“看到了吗?以后你要能和他谈上生意,这才叫本事。”
商昀秀摇头,“洪老板不带我来肯定有他的原因,洪少爷今晚叫我不怕他知道了罚你?”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做。”洪齐柏仰头笑,右手边有人递了支烟过来,他抿在唇上等着商昀秀帮他点。
商昀秀权当没看见,“洪少爷的意思是?”他故作不明白,即使对方凑得越来越近也依旧保持着亲和的微笑。
“你听话,这些生意我就带着你做,我爹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洪齐柏说:“等这单生意成了,洪家日后的辉煌无人能及。”
“怎么样才算听话?”
洪齐柏伸手抬着他下巴,准备亲下来。商昀秀不露痕迹偏头躲开,满眼醉意朦胧,他把那杯没喝完的酒灌下肚,“我知道了。”他起身,拍拍衣服的褶皱,说:“洪少爷,我头晕,实在喝不动了,在楼上开了间房,想先上去休息。”
“好好好,你去你去。”洪齐柏领悟其中意思,没缠着人不放,他自己没喝多少,笑着送走人,心里直痒痒,奈何请来的几位不能放着不管耐着性子陪。
坐着没什么感觉,出来走几步头昏得更厉害,商昀秀反手扶正手枪,另一只手虚虚扶着墙往楼上走。他有点犹豫要不要今晚了结洪齐柏,那位中文流利,他却一次没见过的科林先生实在古怪,没有洪齐柏在中间搭桥,再见一定很难。
他靠着墙揉太阳穴,不适稍微缓和后决定静观其变,暂时留洪齐柏一条命。
商昀秀转身准备离开名楼,脚步踩得太重,还是喝太多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
以为是洪齐柏,难受归难受,扭头挂了一抹笑。还没看清人,一只手按在了胸口,他被重重推到墙上。
傅荣卿居高临下,傲慢地望着他。
熏红的脸颊是烫的,尽管在笑,那双蹙起的眉头足以说明商昀秀此刻不好受。
“二爷?”商昀秀喊他一声,呼吸声越来越重,他保持着紧紧贴墙的姿势,空气都被傅荣卿挡完了,胸腔每起伏一下都费力,“疼……”
傅荣卿不理他,拽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往楼下走,商昀秀不肯他就打横抱起来,一路不吭声,看样子在生气。
商昀秀挣扎得更厉害,背后有枪,险些被傅荣卿碰到了。
“再动信不信我在这儿要了你?”
“傅荣卿…”
商昀秀相信,所以老实许多。外边雨声滴答,身上没沾到一点就被塞进车里,傅荣卿跟着坐进来,冷冷地吩咐:“杨林别墅。”
他摸出一根烟,扭头看了商昀秀一眼又收了回去,商昀秀注意到他的动作,皱眉不知说什么好。
“傅少爷,送到祥乐汇就好。”
“不顺路。”
他说这话的时候,东兴街已经没有几百米了,商昀秀知道无论说哪里他都不会听,闭目挨到杨林别墅,愣是被扛了进去。
傅荣卿关上卧室门,单臂圈着商昀秀的腰,另一只手从后腰伸了进去,商昀秀惊呼一声,腰上那支枪被他拿了出来,废铁一般甩在桌上。
商昀秀:“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藏了把枪?”傅荣卿说:“你的腰,没那么宽。”他扯下领带反捆着商昀秀的两只手,问:“除了手,他还摸你哪里了?嗯?”
“什么?”
商昀秀吐出一口热气,脸颊发烫,他偏头蹭自己的肩,脖颈上的衬衫纽扣扣得太高,太紧,将体内源源不断的热气团作一团,越来越多,结成火气呼不出来。
“洪齐柏,他刚才摸你哪里了?哪只手摸的!”傅荣卿抬起他的下巴,捏了捏,“你呢,你原本想做什么?如果我不拦你,你想做什么,打算去房里等他?等他来做什么,商昀秀,你到底想做什么!”
商昀秀心脏一沉,腕上的领带没捆太紧,他挣了几下松开了,站在原地没动。
傅荣卿点点头,笑得讽刺:“谁都可以,就我不行,对吗?”
不合时宜的一声雷,古老的银叶唰响,裹着冰凉凉的夜风从窗边进来,阴沉几天,积攒了沉甸甸的雨一倾而下。商昀秀的心也因他这句话乱作一团,他想说‘不是’,这两个字闷在喉咙里张嘴也不肯出来。
“你总问我图你什么,商昀秀,在你心里,一定是有所图才想和一个人亲近的,对不对?”傅荣卿捡起桌上的枪,扣动扳机一枪击碎了柜上的白玉花瓶,“今晚不是洪齐柏也会是别人,对吗?”
傅荣卿没收了他的枪,多话没说,大步出了卧室。商昀秀坐在床边,捏紧了拳头,酸楚蔓延上来,把那点酒精都压了下去。
他以为傅荣卿只是短暂出去一趟,直到听楼下管家的声音才慌地夺门追出去。
“傅荣卿...”商昀秀跑下楼梯,站在傅荣卿两米左右的距离,张张嘴,话明明到嘴边了,带出一连串的空气,不见一个字音。
傅荣卿和佣人吩咐完,管家小跑送来一把伞,“爷,雨下大了。”
“嗯。”傅荣卿接了伞抬眼看商昀秀,想起他动不动就生病起热,本想嘱咐他回房去,但做戏做全套,二爷等不到他要说得话,转身撑伞下了台阶。
脚下水声泽泽,仿佛稀释过的胶水,走一步粘一步,心也跟着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一阵一阵地抽。
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越来越大,没完没了。
管家小心翼翼提醒商昀秀回房,商昀秀闻若未闻,如果和傅荣卿还是不明不白,恐怕以后都会是这样了。
他追下台阶,让大颗大颗砸下来的雨点子淋得一激灵,抬手抹了脸上的水,“二爷。”
离开的人停下脚步,商昀秀接着跑到他跟前,“我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今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别走……”他的眼睛被雨淋得睁不开了,因为紧张无措,手死死揪着衣服。
傅荣卿皱着眉迈进一步,两人躲着一把伞。
商昀秀不确定自己阐述的够不够请求,傅荣卿有没有听明白,他甚至想学傅荣卿之前对他那样,蛮不讲理地先把人抱着,可手才抬起来一点,惊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可以吗?”商昀秀轻轻地问,这句话声淹在噼啪的雨声里,连他自己也没听见。傅荣卿一直没给反应,只是看着他。像是审视某样无关紧要的物品。对,是物品。
商昀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瞬间被击溃,剩下的只有刚才祈求他别走的懊悔,多可笑,像个求爱的小丑。他下意识后退,离开雨伞的庇护,离开傅荣卿的注视。
“傅少爷路上注意安全。”商昀秀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从容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仔细。
雨又打在了身上,比刚才疼。
商昀秀知道自己在哭,也还好在下雨,否则那也太难看了。哭不为别的,因他这一瞬间,意识到失去了一个很珍贵的朋友,他舍不得傅荣卿,同时觉得,原本的傅荣卿就该是现在这样的冷漠。
别无所求时,刚见面的两个陌生是该这样……
砸在身上的雨点又都不见了,商昀秀木着身子没回头,抬手用力抹干净脸上的水。傅荣卿说:“这么些天了,你想清楚了吗?我到底图你什么?”
商昀秀没来得及说话,脚下悬空,腰腹一沉,被扛了起来,几步上了台阶。伞丢在大门口,又一路往卧房走,商昀秀很难受,却还是一声不吭,回房里被放下来,傅荣卿脱了自己的外套,去浴室放水。
出来时拿了条毛巾,手法轻柔擦干他的脸,接着开始解商昀秀的衣扣,“算了,你可能根本不会仔细想这件事,你觉得我傅荣卿图你什么那就图什么。”
“想了,我想了……”
商昀秀没了衣裳,清瘦得更直观,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薄薄的一片纸,傅荣卿就想,和一片纸有什么好较劲儿的。
商昀秀抬手圈着他的腰身,这个时候才敢吐露一点心声,埋首在他胸口,“二爷,我真的想了,你图我,图的是我所以你刚才才那么生气。”
傅荣卿明显一愣,抱他起来往浴室去,“还有呢?”
“还有…心。”商昀秀熏红的眼眶粉色未退,吹了风不舒服,吸吸鼻子无声望着他。
傅荣卿笑了两声,探一探水温才把人放进去。接着自己也脱衣,商昀秀羞得别开脸,听到水声后扶着浴缸的边缘直接背过了身。
温热的水哗啦啦往地上淌,二爷展臂捞人到怀里,一只手掌游走在他胸口间,轻揉了一把,问:“有我吗?我要听实话。”
“……嗯。”
商昀秀偏头过来,鼻尖睫毛都是水雾,唇色淡粉,湿湿润润诱人遐想。
他主动迎上去,鼻尖蹭到傅荣卿的,他来回蹭了两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原本也要走...”他说着,泡在水下的手撑着浴缸,换了个好拥抱的姿势,圈着傅荣卿的脖颈,“您不来拦着我也会走,不走也不会出什么事…真的…”
“你别装可怜…”傅荣卿掀水浇他露出来的脊背,抬手缓缓地抚,“商昀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商昀秀几乎坐在他怀里,温热的水泡着身子,舒服的想睡觉,他闭着眼小声问:“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误会,”他抬指在他心脏的位置点了点,“你可以对我凶,但是不能不理我,你这样我会很慌很乱……”
“真的?”
“嗯。”
“我不信。”傅荣卿捏着那只乱动的手夹在臂膀间:“别乱动,泡一会儿去去寒,动不动就病了,没出息。”
“没有。”
“前段时间不是?”
“我…”商昀秀默了一会儿,“我杀了人,很害怕。”他又说:“二爷陪着睡,就不会。”
“敢杀不敢认?”傅荣卿叹气,“今天带枪呢?还想杀?”
“二爷。”商昀秀窝进他怀里,嗅着味道,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喊二爷不管用。”
“荣卿?”商昀秀从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难出口,红着脸确认他喜不喜欢。傅荣卿的心里别提多雀跃,矜持地点点自己的右脸颊,商昀秀会意,凑过去亲了一口,“荣卿,哥哥。”
傅荣卿的心开花了,他捧着商昀秀的脸,亲了个遍,把人提上来点,正好坐在了怀里。再泡一会儿水要凉了,二爷带他起来,用浴袍裹着直接抱出去。商昀秀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在浴室也感受到了,他自认做足了心理准备,关了灯主动坐到他身上。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对方拉下来裹在被子里。
“二爷?”
“睡觉。”傅荣卿搂着他,“不该想的不准想,好好睡一觉,乱动我揍你。”他警告地捏一把秀秀的臀,再额角落了一吻。
一夜除了没穿衣,其他出格的事儿是一件也没做。商昀秀难得睡了暖和和一觉,意犹未尽眯着眼睛不想起来。
傅荣卿捏着他耳垂玩,“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商昀秀枕着他的胳膊,把脑袋从被窝探出来点。
“以后见着那个卖葱油饼的老头不许跟他说话,最好扭头就走。”
“嗯?”商昀秀觉得莫名,胸口一痒,傅荣卿又咬他。今天咬的地方不对,胸口那两处起初只是肿,后来破了,穿衣磨着疼。

第37章 你想我怎么样?
昨晚过来穿着一身整齐西装,洗干净一夜过去还没干,傅荣卿不知哪里找来差不多的,尺寸大小刚合身,亲自帮商昀秀穿上。他没诚心要穿,该占的便宜一个不落,听他说磨着疼就重新解开,对着那抹粉色,张嘴又凑上去。
“嘶……你怎么总咬人。”商昀秀五指陷入墨色的发里,掐紧,没用力抓,缩了缩身,疼得皱眉,“傅荣卿,别咬这儿。”
傅荣卿舔一口抬起头来,“反正都破了,我给你包一包再穿衣服。”
闻言商昀秀低头自己看了一眼,肿得更明显,大小不算正常,隆起一块淡粉,越看越羞人。
傅荣卿拿药箱过来,把他的衬衫褪到臂弯处,商昀秀没拒绝,只是别开脸不看,说道:“趁现在早,我要回趟祥乐汇。”
“现在?”
“嗯。”
傅荣卿把纱布叠成四四方方的块状,抹点药敷在他伤处,再仔细用医用胶带固定,期间抬头望秀秀一眼,“我也要回一趟三景园,想带你一起去。”
“不去。”商昀秀毫不犹豫地拒绝,一只手反着撑在靠枕上,绵绵软软根本稳不住身,迫不得已抬另一只手钩着傅荣卿的脖颈,刚才抓牢,腰上忽地一紧,被对方圈到怀里,面对面坐着。
“我聋了,听不到。”傅荣卿双臂圈将那薄薄的腰肢圈得紧紧的,巴巴再问一遍,“跟我回三景园?”
“不…”
“聋了,听不到听不到。”
商昀秀被他逗笑了,微微躬身,因为刚才那句聋了听不到,配合地凑到耳边再拒绝一次,“不去,不和你去。”拒绝完脱开身,捡起床面上的西装外套穿上,翻领的扣子一直扣到胸口。
“必须跟我回三景园!”傅荣卿假意闹脾气,掐着腰把人捞过来压在床上,继续哄:“吃个晌午,再不行坐一坐,让我爹娘晃一眼,嗯?”
“急什么……”商昀秀听得心里发虚,以为可以从容面对这种事,奈何傅二有话就说,明明才一夜就想着要去见爹娘,又快又不现实。林婉君和登在报纸上的事儿才过去不久,傅荣卿估计还没和家里解释清楚,直接去见太冒失了。
“荣卿,这件事以后再说。”
短短几个字,傅荣卿乱七八糟想了许多,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直白,他算是知道了,商昀秀闷不吭声的时候做的都是坏打算,于是抱着说如何如何喜欢他,滚作一团了又把喜欢改口成了爱,说的严肃认真,任那些觉得二爷是花心纨绔的人看了都感叹浪子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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