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砚捏着那东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默默嗤笑。
江绪,你现在在我面前装出的这幅温柔深情,与你大学时?那般又有何异?到最后还不是弃他如敝履,又是对沈清安念念不忘,又是和秦素订婚。
江绪是影帝,不局限于?寻常电影电视剧,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贯会拿捏林观砚的心理,做得好了奖励颗糖,惹他不高兴了便用尽一切下作手段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触碰他的底线......
一想到之前在江绪身边做小伏低、受尽屈辱的日子,林观砚便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寸寸凌迟。
“我不需要。”林观砚将装着传呼机的袋子扔给他,面色阴沉。
江绪愣了愣,执拗地还想上来塞给他,林观砚心底的火“噌”一下窜起,拿起那个东西便狠狠砸在地上。
“啪——”传呼机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溅起的碎屑打到了江绪的鼻梁,顿时?划开一小道口子,疼痛让江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呆呆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林观砚。
“怎么了怎么了?”几个摄像大哥眼见形式不对,赶紧围了过来。
把潜水服笨拙地往身上套的叶季同也被他俩闹出的动静吸引,一脸懵地拨开人群,扯了扯林观砚的袖子:“砚哥,咋啦?还不下水吗?”
“就?下了。”林观砚狠狠剜了江绪一眼,在潜水教练的搀扶下进入了海里。
江绪眼看着林观砚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猛地又回想起那日狂奔到京城第一医院,主治医生们遗憾摇头的画面。
“先生您好,林桉先生昨晚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江绪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有一瞬间的窒息。
“别走,林桉,别走,求你了......”江绪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无助呐喊,手脚冰冷僵硬,刚想朝海面迈出一步,便不受控制地仰面翻倒。
“哎!怎么回事??江绪老师......”“快来人!江绪老师晕过去了!”
此时?,林观砚还不知道上面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全神贯注地在搜寻节目组让他们抓的“海鲜”,其实都是节目组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然以林观砚和叶季同这半吊子赶海,别说抓一屋子人的晚饭了,能带个虾米回去都够呛。
所幸今天阳光很好,水底能见度很高,林观砚自由?自在地和鱼儿共游,很快便发?现了石头缝里的“宝箱”,连忙上前抽出来,本想看看叶季同找到了没有,谁知道一扭头,便看到叶季同扯着潜水教练的胳膊,两条细长?的腿胡乱蹬着,嘴里的氧气面罩吹出一串泡泡。
林观砚无奈地摇摇头,就?算看不清脸,他也能知道小叶现在有多崩溃,索性?给他的潜水教练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带着叶季同上去。
接着,林观砚又开始全力搜寻起另一个宝箱来,他自己的潜水教练迟疑了一下,游到他身前,比了个“no”的手势,林观砚下来的时?间太长?了,怕对嘉宾的健康有影响,潜水教练也不敢冒这个险。
林观砚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和五彩斑斓的珊瑚礁,也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跟随潜水教练上去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这一队便少完成了一半任务,不知道会不会对积分有什么影响。林观砚一边抱着箱子,一边愁眉不展,刚被潜水教练托着爬上岸,便看见一群医护人员熙熙攘攘地围着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来了一艘船,将那人用担架抬着上去了。
林观砚定睛一看,有些错愕,那担架上的分明就?是江绪,只是他现在全无往日的威风,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嘴角挂着殷殷血迹,看起来不省人事?。
林观砚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直到叶季同苦大仇深地过来抱着他哭才?缓过神来。
要是放在以前,江绪哪怕是多咳嗽了两声,他都会紧张的不行,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半分感觉了。
好事?,至少证明,他已经逐渐把江绪放下了,能给夏师兄一个交代,也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因为?江绪急症突然住院,“我们相爱吧”第二期的录制暂停,夏景逸本着人道主义?关怀,去医院了解了一下情况,回来后便把林观砚叫进来,面色凝重地关上了门。
“江绪可能有大问题了。”
林观砚吹了吹茶杯口冒出的热气,闻言顿了顿,淡淡地问道:“他怎么了?”
夏景逸“啧”了一声,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好像是抑郁症还是精神病,反正就?是脑子不正常了,情绪一激动就?急火攻心,听医生说这病不好治,还容易猝死。”
林观砚静静地听着,双手交叠握住杯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也算是咎由?自取。
夏景逸注视着他,喉结滚动两下,欲言又止。
林观砚抬起头,知道夏景逸肯定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自己:“夏师兄,有什么就?说,我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做到。”
夏景逸听他这么说了,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眼眸微沉:“江绪他......他在医院发?疯,江叔叔江夫人劝了好久,他一会儿喊着要他妈妈,一会儿喊着要你,现在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林观砚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妈妈不是在那里?让江夫人陪着他不就?好了。”
夏景逸愣了愣,在他身边坐下来,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回轮到林观砚疑惑了:“什么?”
夏景逸见他是真不知道,有些错愕,“你跟江绪好了那么久,我以为?他早就?告诉你了。江绪小时?候遭遇了一场火灾,还受了重伤,他母亲本就?卧病在床,结果因为?他那个不着边际的爹,照顾他心力交瘁,很早就?去世?了,这个江夫人是他爹新娶的。”
一听到火灾,林观砚顿时?愣住了,胸口上那个蝴蝶纹身下藏匿多年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夏景逸摇摇头,似有些无奈:“这个事?儿在京城圈子里可谓人尽皆知,听说现在这个江夫人是江叔叔年轻时?的初恋,结果因为?家族联姻娶了江绪母亲,他母亲病逝后,还不到一年,江叔叔就?又娶了。所以江绪十分痛恨他父母,经常不回家。”
林观砚张了张嘴,他以前只以为?江绪是叛逆才?和他爸妈关系不好,没曾想竟是这样一个原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江绪有怎样的秘密,他都不愿继续过问。
夏景逸原是担心林观砚还记挂着江绪,跟他说这些时?心情忐忑不安,谁知道林观砚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甚至连表情也是淡淡的。
他真的放下江绪了。
得出这个结论?时?,夏景逸激动地浑身发?抖,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观砚看他这样,心下了然,朝夏景逸露出一个微笑,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夏师兄,你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自甘堕落,无论?江绪耍什么手段使?什么性?子,我都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夏景逸望着他温和的眉眼,有点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忙别过脸去,偷偷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费啥心啊,师兄只不过看你可怜,伸手帮你一把算了。”
林观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前,以一种像极了撒娇的姿势依偎在他身旁。
“夏师兄,谢谢你。”
夏景逸拍拍他单薄的肩头,心里满是酸涩。
当时?他和江绪街头斗殴,江绪以外婆要挟,硬是把林桉带了回去,每每想起林桉那绝望的眼神,夏景逸都觉得心如刀绞。
“夏师兄,我不值得你救我。”
幸好,幸好当时?他没有放弃,一直四处奔走,国内国外打点,心里筹谋着,以江绪的性?格,林桉只要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日,就?肯定要被他作践一日,除了死遁以外,别无他法。
于?是,他便提前跟京城第一医院串好了说辞,又故意大张旗鼓地给林桉办葬礼,就?是想让江绪相信,林桉已经死了。
林桉在D国休养的这四年,也是夏景逸冒着极大风险、拿自己的前程偷来的四年,但看到林桉成功地走下手术台,形容枯槁的身体一天天圆润起来,他又觉得非常值得。
小桉,傻孩子,师兄一定要救你。
林观砚感受着夏景逸身上的温暖,连带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夏景逸仿佛有魔力一般,总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夏景逸被他抱着,心底涌起异样的感觉,他对林桉的喜欢非一日之功,如若不是迟迟撬不开他的心房,又何必要林桉化作林观砚,来参加什么恋综呢?
他虽然放浪形骸,但对于?感情,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还是希望,林桉能够将江绪彻底放下,然后两人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
可喜可贺的是,这一段时?间录节目观察下来,夏景逸觉得,林桉似乎已经从江绪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他的事?儿半分也不上心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追求林桉了?
“小桉,我......”夏景逸越想越激动,心如擂鼓,仿佛快要跳出胸膛,林观砚抬起头来,笑着看他:“嗯?怎么啦夏师兄?”
夏景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素来大胆的人,如今却?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急赤白脸地抓着林观砚的手,额头上都覆了一层薄汗。
“小桉,我知道,你被江绪伤的太深太狠,没那么容易走出来,所以我尊重你,让你先在国外进修学业,能通过朝九晚五的学习把江绪忘掉。但现在......现在既然你已经放下江绪了,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他说的又急又快,差点没让唾沫噎死,把林观砚乐得哈哈大笑,“夏师兄,你平常嘴皮子那么溜的人,怎么今天话都说不清楚?”
夏景逸被他嘲笑一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旋即稳定下情绪,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观砚:“小桉,我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的郑重又深情,林观砚的笑声戛然而止,愣了片刻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夏景逸跟自己表白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可能够从一个真正珍视自己的人口中说出来,林观砚鼻尖酸涩不已,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感情,给他造成的伤害之大,以至于?他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人了。
可夏景逸用了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四年时?间,把他支离破碎的一颗心尽力拼凑起来,为?此不惜放弃他在京城打拼那么多年得到的一切。
林观砚觉得,四年前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大的往事?都如烟去,既然活了下来,那总得重新开始。
夏景逸对自己的好,他看在眼里,同时?也铭记在心,比起江绪,他或许才?是那个自己可以相守相伴一生的人。
夏景逸看他迟迟不说话,心里越发?焦急,他生怕林观砚说出拒绝的话,更怕自己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打击。
“小桉......”夏景逸迟疑地开口,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谁知下一秒,林观砚便上来搂住了他。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烫的夏景逸眼眶一红,下意识地想要抚上他的背,却?听到林观砚在自己耳边轻笑一声:“夏师兄,我也喜欢你。”
夏景逸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林观砚放开他,在他面前坐的端正,一双眸子满是赤诚。
“我说,夏师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夏景逸怔愣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将他砸不知所措,还是林观砚笑着帮他拂去脸上的泪水,才?忽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没出息地在小桉面前落泪了。
但夏景逸此时?此刻顾不上保持什么潇洒学长?的形象,只是将林观砚紧紧搂进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桉,我向你保证,以后只要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京城第一医院。
江绪从vip病房里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喊了一句“林桉”,却?突然反应过来,林桉已经去世?......不对不对,林桉还活着,他还好好的活着呢!自己今早,还跟他说话来着。
江绪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房梁上的吊灯,大脑一片空白,虚无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林桉......林观砚,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那么不一样。
以前的林桉,满心满眼都是他,会温柔地跟他说话,帮他料理好一切,就?算他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都能紧张很久。
可现在的林观砚,永远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多说。
但江绪自己心里清楚,这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江绪眨了眨眼睛,想到林桉那时?又单纯又温暖的笑脸,心里一片酸涩,止不住地后悔起来。
他当初仗着有权有势,完全将林桉当成了私有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曾想有一天,被抛弃的,居然是自己。
是他不要自己了......
江绪拿手横在眼睛上,不一会儿,衣袖处便洇湿一片,江绪强忍着咬了咬下唇,起身按了一下护士铃。
“叮叮——”
他这一吵闹,守在门口直打瞌睡的江夫人立即站起来,连忙推门进去,一见江绪醒了,哭得梨花带雨,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儿子,你可算醒了,妈都急死了。”
江绪被她拽着,心里有些膈应,虽说他这个继母嫁来江家多年了,但他一直觉得和她有隔阂,自从她生了弟妹后,便更加没什么好来往的了,他父亲守着新的妻儿老小,也不愿意多管他的事?儿。
“母亲,我没事?,您帮我倒杯水放在桌子上吧,我渴了会自己喝。”江绪不留痕迹地把手从江夫人那里抽回来,轻咳一声。
江夫人浑身僵硬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哎哎”的连声应着给江绪倒了杯水,旋即便头也不回地立马出去了。
江绪看着她溜之大吉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林桉走后,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会多在意他的死活。
可偏偏这样一个,带给自己无数温馨和偏爱的人,他却?肆意践踏他的真心,以为?他人微言轻无法离开自己的庇护,便从不肯给他应有的尊严。
江绪颓然地瘫坐在床上,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忽的想起,当初林桉弥留之际,在医院打电话想要见他一面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形?
可当初,当初他却?因为?要给沈清安办生日宴,直接挂断了那个电话,以至于?在得知林桉去世?后,遗恨后悔到精神分裂,整整疯魔了四年。
他原本都想,什么家族联姻、事?业、白月光,他统统不要了,就?守着那枚原本给林桉定做好的戒指,在一遍又一遍的扫墓中潦草余生,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竟让他再?次见到林桉。
当他摘下鸭舌帽、取下口罩的那一刻,没有什么能够形容江绪的心情,就?算猜到自己被夏景逸当猴耍了四年,他还是高兴到忘乎所以。
上一次江绪犯下大错,亲手把林桉越推越远,这一次,他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消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人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江绪一边想着,重重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点开微信中的“林观砚”,愣神地盯了许久,打字的手却?迟迟不敢动。
这是他确认林桉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之前,林桉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颐指气使?自作主张,只是因为?喜欢他不想反抗而已,他也乐得掌控他的一切,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江绪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左思右想都不知给他发?些什么才?好,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点开夏景逸发?给他的嘉宾联系方?式,直接拨通了林观砚的号码。
“嘟嘟——”
等待的那十几秒钟,江绪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把电话挂了,可还没等他动手,那边便传来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江绪赶紧贴近了电话,嘴唇微微颤抖:“林桉,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想再?纠正他是林观砚而不是林桉的事?实,冷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听他这毫无感情的语调,江绪犹如当头冷水,被浇了个透,原先准备好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观砚等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道:“不说话我就?挂了,现在快十一点了,江绪老师不睡觉,我还得睡觉。”
“等等!”江绪连忙叫住他,林观砚那边又陷入了沉默,仿佛在等着看小丑表演一般。
江绪咬咬牙,尽量把声音放缓,说道:“林桉,我......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那头的林观砚嗤笑一声,似有些不屑:“理由??”
江绪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靠在了枕头上。
“林桉,我们聊聊,求你了,哪怕五分钟都行。”
林观砚敷衍地“嗯嗯”两句,他那边有些嘈杂,背景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拖鞋踩地的声音,江绪立马警觉起来:“是谁?你跟谁在一起?”
林观砚讥讽地笑笑,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但只要他跟别的男人多接触一会儿,回去后江绪必然大发?雷霆,将林观砚骂的狗血淋头。
那时?林观砚像只依附大树的菟丝花,只能低眉搭眼的任由?他骂不敢还嘴,久而久之,竟弄得他一个堂堂大学教授,除了同事?,一个朋友都没有。
有时?林观砚也在想,他是凭什么?
“你在哪里?”
江绪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京城第一医院。”
“呵。”林观砚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是缠绵病榻生命垂危,顾念着和他多年的感情,这才?低声下气地求他来见自己一面,谁知道江绪直接挂断他的电话,弄得两人五年的感情草草收场,林观砚还差点搭上了性?命。
如今他生了病,躺在床上,居然也有脸让自己去探望了。
“小桉,怎么回事??”夏景逸慢悠悠地走过来,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脸上是又温柔又迷人的微笑:“我淋了酸奶,无糖的,知道你不爱吃甜。”
林观砚心里一暖,旋即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自己在打电话。
夏景逸心领神会,用口型问他:“江绪?”
林观砚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忽的计上心来,不约而同地笑了。
“好啊,你想让我见你,我便去见你就?是了。”林观砚拉着夏景逸的手,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江绪听他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有些意外:“你......你同意了?”
林观砚笑笑,和夏景逸对视一眼?,得了他的认可后, 语气松快地说:“嗯,江老师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看望一下的。”
江绪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连道两声“好、好”, 内心激动不已。
林桉能同意来看他,是不是说明, 他并没有真的厌弃自己, 还愿意听他的解释?
江绪靠在枕头上,像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边,林观砚挂了电话, 偷偷瞥了一眼?夏景逸, 看到夏景逸也在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既然江绪老师都发?话了,咱也别让他失望不是?”夏景逸揽住林观砚的肩, 林观砚笑着?点点头, 随手把桌上那吃剩下了的小半块蛋糕装进盒子里, 提着?跟夏景逸出了门。
天色已晚,淅淅沥沥地下了点小雨,夏景逸开着?他那辆张扬的帕加尼,飞驰在中央大道上。
林观砚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观赏着?京城的车水马龙、五光十色,人间?烟火是如此的美好。当日江绪跟自己表白, 也是这样?一幅场景,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哦不对, 当真隔世了。
林观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单手开车心情大好的夏景逸,心里犯起了嘀咕,之前跟江绪好着?的时候,江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纠葛,连多说两句话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现如今,也算是去看望他前男友,夏师兄真能那么?大方不计较?
林观砚越想越害怕,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后,他经常感觉畏首畏尾,江绪和夏景逸对他来说实在太高,他们对感情的试错成本远远低于自己,虽说夏景逸现在对他好,可正如当时的江绪一般,这样?的好能持续多久,他不敢猜。
“夏师兄,你......”林观砚踌躇着?开口,夏景逸刚点上烟,听他喊自己了,又连忙掐掉,换上一副笑脸:“怎么?了小桉?”
林观砚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忍俊不禁,看着?夏景逸纯澈又真诚的眸子,有些别扭地低下头:“也没什么?事儿......就,夏师兄,你真的不介意和我?一起去看江绪吗?万一他发?起疯来,弄得我?们都尴尬怎么?办......”
夏景逸一听是这点小事儿,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啥的?我?告诉你小桉,你知道嘛,我?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什么?前任不前任的,我?都祝他们过?得好。”
林观砚“噗嗤”一声笑出来,斜眼?乜他:“当真?”
夏景逸朝他做了个鬼脸,“那当然不真了!我?恨不得江绪缠绵病榻永远起不来才好呢!”
林观砚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心里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夏景逸悄悄瞥了他一眼?,见小家伙高兴些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道:“小桉啊,师兄......哦不,你男朋友我?告诉你,人生在世最不能委屈自己,只要行事坦荡,别人的话又算个屁?能做你的主的人,只能是你自己,明白了没有?”
林观砚愣了一刹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酸涩地点了点头。
“嗯,明白了,谢谢你,夏师兄。”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林观砚一进电梯,那熟悉的消毒水味儿顿时熏得他打了个喷嚏,胃里条件反射般的开始剧痛起来,他脸色惨白地微微弯了腰,夏景逸看他这样?,知道这是当年患癌给他留下的心病,当即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楼在怀中。
“小桉,别怕,师兄在这里。”夏景逸柔声安慰着?不断颤抖的林观砚,后者?踉跄几步,这才勉强站稳,紧紧揪着?他的衣袖。
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那厚重的手掌,林观砚逐渐平静了下来,朝夏景逸感激地笑了笑。
“我?没事了,走吧。”
夏景逸搀扶着?林观砚,一路按照江绪给的房间?号来到了顶楼的vip病房,看到里面一片漆黑,两人都有些惊讶,按理?说江绪是江家金尊玉贵养着?的,怎么?他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连个守夜的人也没有?
林观砚和他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里面立马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拖鞋声,房门被猛地拉开,身穿病号服、面色憔悴的江绪出现在了眼?前。
江绪见到林观砚的一瞬间?,灰败的眼?眸立马燃起了光亮,可又一看林观砚身旁的夏景逸,嘴角气得微微抽搐。
“你......他来干什么??!”
夏景逸双手插兜,满脸不屑地看着?他:“江绪老师,你这有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和观砚大半夜觉都不睡了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
“我?没问你!”江绪狠狠剜他一眼?,扭头求助般地看向林观砚:“他非要跟你来的,是不是?”
林观砚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个人,语气平淡道:“不是。”
江绪登时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不经意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林观砚和夏景逸十指相扣的手上,心脏如同被人重击一拳,痛得他几乎窒息。
林观砚看他神色不对,先一步上前,挡在了夏景逸前面,仰起头对江绪冷道:“江绪老师大半夜叫我?来看你,我?念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也来了,但你对我?男朋友张牙舞爪的,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既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了。”
说罢,转身拉着?夏景逸就要潇洒离去。
“男朋友?”江绪蓦地怔住,反应过?来后气得双目血红,冲上前一把扯住林观砚的手:“你再说一次?!”
“干什么?!”夏景逸看他这个胆大包天的还敢动手,加上他看不惯江绪很久了,当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丝毫不顾及他现在还生着?病。
“咳咳。”江绪被踹的肋骨生疼,可依然执拗地拽着?林观砚的裤腿,声音有些哽咽:“桉桉,你......你跟他好了?”
林观砚立在原地,握紧了拳头,冷漠地“嗯”了一声。
江绪“噌”一声站起来,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我?不信......你过?来,你过?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夏景逸一看他要把林观砚往房间?里拽,登时就急了,撸袖子上去就想跟他拼命,谁知道林观砚伸手拦住了他,“没事,他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今天正好把话说清楚了。”
说罢,林观砚反而主动将江绪拉进了病房,徒留夏景逸一个人在外面,急得他就差把耳朵贴在门上了,生怕江绪发?疯伤害到林观砚。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林观砚抱着?手与他对视,挑了挑眉,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江绪看看他,又看看门外的夏景逸,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你和他......你俩好了?是真的吗?”
林观砚闻言低头笑了,“当然是真的啊,夏师兄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怎么?了?”
江绪愣了几秒,忽的发?狂般的冲上来,死死捏住他的肩膀,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杀人:“他强迫你的?对不对?就像之前你和他上床,也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