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皱,在虞白棠跟前有多温和,对着其他人就有多凶悍。
偷偷摸摸围观的学生作鸟兽散,有那自诩关系亲密的,涎着脸过来搭讪,“燃哥,这车新提的?太酷了吧,哪天借哥们骑一下拍个照呗?”
简燃瞥虞白棠一眼,漫不经心道,“这车只有我和我喜欢的人能坐,其他人免谈。”
这台本田XADV是简辞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简燃在车库挑了好久,还是选了它,趁最近简辞忙得要死天天不着家,悄悄开走了。
如果可以,他想把学生时期所有没做过的、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会感到遗憾的事全部跟虞白棠做一遍。
“喜欢的人?燃哥,您谈恋爱了啊?”搭讪的男生瞪大眼睛,思绪不自觉外到了别的地方去。
简燃偷瞄了一眼虞白棠清冷的侧脸,即将被发现时又慌忙收回视线,“去去去,老子谈不谈恋爱关你屁事。”
简燃态度不冷不热,那些人讨了个没趣,没一会儿便自觉离开了。
简燃舒了口气,正欲开口,远处突然一声怒喝,“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哪个班的?为什么不穿校服?!”
“!!!”
简·帅不过三秒·燃怔愣一瞬,拔腿就跑。
虞白棠:“……”
虞白棠独自回班里上早读,第一节课过去小半,换上一身校服的简燃才从后门悄悄溜了进来。
几分钟后,一团揉皱的便签纸咻地出现在虞白棠桌面,展开是简燃张牙舞爪的字迹:【喜欢机车话,下次我带你兜风去好不好?[笑脸]】
虞白棠回:【到时候再说吧。】
他抬头看了眼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趁对方转身板书时将纸团抛了回去,惹得后排一阵骚动。
说来好笑,虞白棠高中是标准的好学生做派,重活一回竟学会了上课开小差传纸条,紧张的同时,还体味到一种隐秘的乐趣。
胡思乱想的空档,纸团再度抛了回来,简燃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好吧[哭丧脸],请问虞同学,帮后进生补课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啦,什么时候开始呀?ouo】
虞白棠想了想,【明天吧,刚好周末放假。】
简燃:【那我可以去你家吗?会打扰你和外婆吗?】
又一张纸条:【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带。】
【除了吃的,再买点水果好了,荔枝怎么样?】
虞白棠攥紧便签纸,传字条这种事,一两次算情趣,次数一多便有些烦了,更何况他们俩一前一后,这样一闹整个班的注意好似都被吸引过来,叫人怪不自在的,【……这种事就不能下课聊吗?】
虞白棠一股脑将纸团丢回去,任简燃如何咳嗽暗示也不转头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戚远星再也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低声问,“你俩什么情况?刚开学的时候你不还看人家不顺眼来着,拉着我吐槽说‘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喜欢装哔的,另一种是爱装哔的。’怎么着,眨眼工夫就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他了?”戚远星学得惟妙惟肖,简燃啧了声,倒也不怕跟好兄弟讲两句真心话,“我喜欢他。”
“以后不许讲他的坏话,听到没?”
“哈?!”
戚远星实在没绷住,不小心提高了音量,穿过乌央乌央自由分组讨论的学生们,精准被语文老师捕捉到,“戚远星,简燃,你们两个拿着课本到教室后面站着去!”
教室里响起一点哄笑声,老师威严的视线从每位学生面庞扫过,补充道,“谁再笑就跟他们俩一起。”
教室里安静下来。
虞白棠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好气又好笑,不太明白简燃二十多岁的人一朝穿来是怎么无缝融入这个年龄段的。
简燃的注意一直在他身上,接触到虞白棠的目光,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于众目睽睽中交换了一个秘密:约定好的事,千万不要忘了啊!
这家伙真是……
虞白棠垂下眼睫,如同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把头转了回去。
原本简燃认为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虞白棠愿意让他靠近就是最好的开始,但他忘记了对方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前世如此,现在亦如此,稍一观察就知道多少人的目光曾在他身上停留,令简燃嫉妒不已。
紧靠着高一七班的走廊每到课间总会聚集许多人,男男女女都有,今日却格外多,直接把后门堵住了。
一位头戴浅紫色发卡的女孩子被簇拥着站在最前面,未开口先红了脸,“请问虞白棠在吗?”
“哎,人家叫你呢。”虞白棠的同桌推了推他的胳膊。
于是简燃眼睁睁看着虞白棠起身走了过去,低头温柔而耐心地跟女孩子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一同出了教室。
简燃瞬间坐不住了。
他急吼吼站起来,想跟上去偷听他们聊了些什么,临出门却又停下了脚步。
类似于跟踪的行为是不正确的,不被虞白棠喜欢的。
简燃绷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上不显,一双眼却若有似无地盯着走廊的方向。
他突然意识到,虞白棠并非天生喜欢男孩子,重来一次,他们也未必像前世一般恋爱。
简燃表情更冷了,一颗心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平素没甚交集的同学宁可绕道也不愿走他旁边这条捷径。
戚远星笑他,“至于吗?想知道直接问不就行了,你开不了口的话,兄弟可以代劳。”
“用不着,”简燃一口回绝。
他忍了两节课,忍到放了学才把虞白棠叫到一处僻静角落,喊他的名字,却又支支吾吾半天不切入正题。
尽管上辈子跟虞白棠谈过恋爱,想到即将说出口的话,望着那双清透漂亮的眼睛,他还是会像第一次表白那样心跳加速,紧张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好像只要面对这个人,他就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怎么了?”虞白棠挑了挑眉,没有提醒他松开握在腕子上的手。
“虞白棠……今天是不是有个女生来找你表白啊?我看到她手里的情书了,还有礼物。”
“是啊。”
“那你答应她了吗?”
“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答应她啊?”
“为什么?”虞白棠故作不解。
“因为……因为我也喜欢你。”简燃道。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许很难接受,也不会要求你立刻答应,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相互了解的机会……”开了个头,后面的话便顺畅许多。
虞白棠注视着他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好啊,我答应你。”
“……什么?”简燃的声音戛然而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虞白棠慢悠悠重复,“你不是说,要跟我试一试谈恋爱吗,我答应你了。”
简燃脑袋嗡地一下,看那两片淡粉色唇瓣一开一合,最后露出盈盈浅笑,“真的?”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真的会当真的。”
“不信就算了。”
“我信!”虞白棠手抽到一半,被简燃用力攥住了,“虞白棠,我想抱抱你,就一下,可以吗?”
简燃总是这样,喜欢靠过来小声征询他的意见,有时问可以牵他的手吗,可以亲一亲他,可以抱着他吗,重回十六岁也没改掉这个习惯,叫他莫名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是“再续旧日缘”,简燃一问,黑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像头回恋爱似的。
虞白棠别开眼,态度表达的相当明确。
下一秒,他被拥进了火热的怀抱里。
第67章 (补字2k6)
虞白棠观察了几天, 发现简燃这憨憨真以为他在接受一场名为爱情的考验,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
虞白棠思来想去,决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这天的历史课, 上课铃响后老师迟迟不来, 课代表往办公室走了一遭没找到人, 回来便让大家先上自习。
简燃走到前面敲了敲虞白棠旁边的桌子, “兄弟行个方便, 座位换一下。”
“啊?”罗彦达懵了懵,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噢噢噢, 又来找白棠问题是吧。”
这块风水宝地,每到课间经常被形形色色的人借用,简燃最近出现的次数尤其多。虽说学校里从上半年就在传这两位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在罗彦达眼里, 这话八成是谣言。
更何况, 简燃脾气是差了点, 可每次都对他客客气气, 送零食送小礼物, 并不像传闻一般凶悍, 甚至称得上平易近人。
罗彦达乱想一通, 习惯性往自己的位置看去, 惊悚地发现两人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 十指紧扣的那种。
做了大半年同桌, 虞白棠有点洁癖,平时不喜肢体接触罗彦达是知道的, 他等啊等,虞白棠不但没甩开简燃将人轰走, 还嘀嘀咕咕说起了悄悄话。
至于整个过程中虞白棠那点微弱的、几乎等同于调情的挣扎,已经被罗彦达完全忽略了。
“好了吧?”
“没有,再牵一会儿。”
虞白棠指尖蜷了蜷,“不行,我同桌好像在看我们。”
简燃扭头瞧了眼,这位无意中撞破惊天秘密的男同学唰地低下脑袋假装学习,他便也嗤笑一声收回视线,“别怕,他看到了也不敢说出去。”
虞白棠无语又想笑,“你还挺骄傲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
“快松开,我要写卷子了。”
“右手写字,我牵的是左手,又不耽误。”
“……”简燃掌心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虞白棠在演草纸上写了几行公式又放下了笔,始终难以静下心思考。
皮肤相贴的地方出了层汗,时刻彰显着存在感,虞白棠顿了顿,换掉数学拿了英语练习册出来。
“抱歉抱歉,老师家里有事耽搁了,来得晚了点。其他科的作业先收一收,打开课本第八十七页……”历史老师姗姗来迟,风风火火地戴上扩音器,弯腰把u盘插入电脑。
虞白棠趁机把手抽出来,慢悠悠翻开了课本。
简燃没纠缠,借教室内一瞬间的嘈杂作掩护,低声问,“大课间我们跟六班有场球赛,要不要来看?”
“有空就去。”
虞白棠掀起眼帘,睫毛卷曲上翘,看得简然心里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好吧,那你有时间一定要来啊,我打篮球也很厉害的。”
说话时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廓,痒酥酥的,虞白棠偏头躲了躲,正欲调侃一二,见讲台上的老师打开了ppt,便把话咽了回去。
当他赶到球场时,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两个班临时组成的拉拉队较劲似的,声嘶力竭地喊着加油,火药味十足。个子矮的只能看见一颗颗移动的黑色脑袋,虞白棠稍好一些,但到底不如前排尽兴。
多亏占据绝佳观看位的罗彦达眼尖,破开条路把他拉了进去。
赛事过半,比分十八比十五,他们班落后三分。
简燃的目光隔着两个步步紧逼封他走位的男生与虞白棠相接,一触即分,随后躲过一记猛攻,身体像跃起的猎豹,顶着压力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比分追平。
简燃在七班同学的尖叫声里再度朝虞白棠所在的方向看来,手指并拢贴在唇边,边笑边抛去一枚飞吻。
欢呼声更响了,像一锅煮沸的水,学生们议论纷纷,好多人顺着简燃的目光看过来,试图找出飞吻究竟是抛给谁的,罗彦达也不着痕迹看了虞白棠一眼。
后者眼中缓缓漾出一丝笑意,低低的嗓音淹没在嘈杂的吵闹声中,“臭显摆。”
接下来的时间里,简燃像突然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一反常态打得又凶又猛,运球上篮,每个动作都很花哨,仿佛精心设计过。
六班的体委跟他算是有几分交情,又一次被盖帽后忍不住吐槽,“哥,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一场友谊赛而已,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了?”简燃胸膛起伏,撩起衣摆擦额间的汗,见缝插针地在人群中寻找虞白棠,露齿一笑。
体委不干了,扭头朝自己人一吆喝,“兄弟们,都给我防着点他,比赛可以输,简燃必须防!”
一场篮球赛持续到晚自习铃声响起才结束,七班以领先十二分的绝对优势获胜,六班体委相当不服气,嚷嚷着改日再战,简燃跟他对了下拳头,“行啊,想打我随时奉陪。”
人群逐渐散去,简燃拎起外套,拍净上面的浮灰,意外地在篮球架下看到了仍在等候的虞白棠,“你……没跟他们一起上楼啊?”
他大步走过来,即将靠近时记起身上都是汗,就又退开了半步,“是在等我吗?”
虞白棠不答,递给他一瓶水,“喝点水。”
简燃拧瓶盖时,手臂的肌肉线条微微起伏,虞白棠用手指戳了下,硬邦邦的。
简燃脊背一僵,将塑料瓶捏得咔咔响,见四下无人,在他耳边悄声道,“现在还不能牵手,打篮球脏得很,得去洗洗。”
虞白棠慢悠悠“哦”了一声,尾音小钩子似的撩人心弦,紧接着简燃听他轻飘飘地说,“没关系啊,以前我拍戏的时候浑身都是泥巴,你不也抱过我吗?”
以前,什么以前?
拍戏,什么拍戏?
简燃:“???”
简燃:“!!!”
“你……你……”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虞白棠却不再解释,笑盈盈看着他,“快去洗吧,我先回教室了。”
“喂——”简燃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对着虞白棠的背影磨了磨牙。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指定是故意的。
他当然记得虞白棠说的是哪件事。
那是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某日虞白棠的助理夏小柒发了条朋友圈说:又要去山沟沟里取景了,还好只有一周。
不等简燃问清楚,这条动态就消失了。
隔天,放心不下的简燃知会过导演,戴好帽子口罩进组探班。悄咪咪溜进现场时,虞白棠正在拍一场打斗戏。
凌晨,天飘起了细雨,饰演剧中反派的是个新人,加之面对虞白棠情绪紧张,要么忘记了念台词,要么表情处理不到位,穿着单薄衬衣的青年只能一次次被狠狠掼倒在泥水中,看得简燃的心一揪一揪得疼。
偏偏那新人每回NG都诚惶诚恐地向虞白棠鞠躬道歉,瞧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叫人一口气憋在胸膛里,骂也不是怒也不是。
中场休息,虞白棠吹干头发,重新换了件白衬衫,翻开剧本耐心地跟新人演员讲了句什么,这场戏才算过了。
然而虞白棠撑着身体,半天没从泥水里站起来,听那新人哭喊的声音,像是不小心磕到了腿。
简燃脑袋嗡地一声,什么被发现被拍到上热搜全都顾不上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在虞白棠诧异的视线里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大步向外走,“我带你去医院。”
导演只觉得眼前刮过了一阵风,待反应过来急得连家乡话都飙了出来,“剧组里有大夫,先叫大夫看看!”
简燃掉了个头,将人抱进了化妆间。
泥水浸透了简燃昂贵的外套,顺着衣摆一滴滴落在沾满泥土的鞋面上,最后连车里也湿漉漉的,它们的主人却毫不在意。
一整个晚自习,简燃都快憋爆炸了,直勾勾盯着虞白棠看,心中有无数疑惑亟待解决:虞白棠也是五年后穿来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他躁动,戚远星也跟着躁动,不解道,“又咋了,你椅子上带钉子啊?”
简燃还是那句话:“你懂个屁。”
穿越这种事,只适合私下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简燃耐下性子等虞白棠收拾完书包,拉着人就走,快到车棚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虞白棠,你说‘拍戏’,是什么意思啊?咱们不是学生吗,怎么会‘拍戏’?”
“当然是字面意思,”虞白棠轻轻笑了一下,“找家店我们慢慢聊?”
因为靠着学校,这个点大部分商铺还在营业,他们找了家人少的快餐店,坐在僻静角落随意点了份套餐。
简燃迫不及待道,“字面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记得未来发生的事,你知道以后会做演员?”
“嗯,”虞白棠点头,“我还知道,未来我们会谈恋爱。”
简燃怔怔的,“……糖糖?”
虞白棠忍笑,“嗯。”
简燃从对面换到了虞白棠旁边,从桌下牵他的手,“虞白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应该比你晚一点?从器材室回来,上英语课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简燃揉搓着他白玉般的手指,“你说,是不是看我笑话呢?”
虞白棠一口否认,“我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假如我不管不顾地告诉你我们五年后会在一起,你把我当成神经病怎么办。”
“真的?”简燃看着那双含笑的眼,语气狐疑。
“比真金还真。”虞白棠正经脸。
简燃深吸了口气,一点点扣住虞白棠的手,认真提议道,“既然这样,咱们早点把外婆接出来吧。”
虞白棠张了张口,简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请求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照顾你和外婆的机会,能不能……也依靠一下我。”
“实在不行,你就当这钱是我借你的,慢慢还就是了。”
“反正……反正以后你愿意跟我结婚的话,我的钱也是你的钱。”简燃声音越来越低,若非离得近,虞白棠真不一定听得清。
虞白棠既无奈,心里又有些暖融融的,顶着简燃紧张的视线思索片刻,松口道,“好。”
简燃显而易见的高兴,拎着打包好的鲜虾粥出门,后知后觉记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开口时多了几分谨慎,“虞白棠,两年后你还打算报电影学院吗?”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虞白棠,大概也会万分纠结,好像无论选哪条路,都有遗憾。
虞白棠脚步微顿,回到十六岁以来第一次正式思考这个问题,他想到在剧组的日日夜夜,想到那群可爱的粉丝,几乎没有太多纠结就给出了答案,“会。”
虞白棠想,他是喜欢演戏的,即便重来,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你呢?”前世虞白棠听简燃的朋友说过,他是临时改了志愿。
他不知道简燃最初的选择是什么,但重活一遭,他们都有机会选择一条真正喜欢的路。
“我啊,”简燃慢吞吞的,好好的机车被他开出了电瓶车的速度,“我跟你一样。”
即便重来一千一万次,他还是会接手公司,做虞白棠最坚硬的后盾,为他保驾护航。
第68章
咪咪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母亲的样子和味道了, 只知道自己出生在废弃的纸箱里,是四个兄弟姐妹中身材最瘦弱的一只,回回吃奶都被挤在最外面。
后来有天深夜下起了雨, 污水沿着地砖淌过来浸透了纸箱, 生存环境变得极其恶劣, 母亲决定带他们转移至一处能避雨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太过粗心, 转移途中, 她被落下了,茫然无助地趴在马路中央, “喵——”
妈妈, 我在这儿呢!
母亲叼着其他姐妹,没有扭头。
夜风很凉,巨大的钢铁怪物呼啸着从她身边驶过,有两脚兽减速绕行, 也有两脚兽惊慌失措地停车, 又骂骂咧咧地上车。
咪咪的思绪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 一双稚嫩的手抓着后颈把她拎起来左右打量, “好小的猫, 怎么跑到马路上了?”
咪咪拼命用爪子勾住两脚兽的衣服, 那人却说, “对不起啊, 我还要上学, 而且……我妈妈不让养猫。”
咪咪低低地哀叫着:救救她,她好饿好渴, 可以给点吃的吗?
人类纠结一瞬,捡来一只废纸箱, 撕下几张演草纸做软垫,把她放上去,藏在茂盛的草丛里,顿了顿,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寿司,掰碎搁在她嘴边,塑料壳则用作盛水的容器一并放下,“我可是把今天的口粮都交给你了,加油小猫,要努力活下去啊。”
“喵——”谢谢你!
咪咪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母亲焦急地朝她跑来,低头舔舐她脏兮兮的毛发:妈妈……
咪咪无意识发出几声梦呓,紧接着听见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说,“什么声音?好像是……小猫叫?”
“咪——”又有人来了吗?
“别动。”
迷迷糊糊中,咪咪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坐进一辆路过的钢铁怪兽的肚子里。她努力仰头,看到了一张清丽的脸。
咪咪短暂的人生中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两脚兽,他的皮肤比姐姐身上的皮毛更加白皙富有光泽,唇形饱满,乌发如海藻般垂落,身上的气味温暖恬静,十分好闻。
最重要的是,两脚兽半点不嫌弃她灰扑扑的、打结的毛发,搭在脑袋上的手温柔似水,让她想到了母亲。
两脚兽把她送去了医院,不久后又把她接回了家。
而咪咪也从两脚兽的配偶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糖糖。
真好听。
两脚兽的家很大,咪咪曾试过寻找出口,结果在复杂庞大的巢穴中迷路了。初到时,她喜欢躲在角落暗中观察,每当糖糖找不到她,就会耐心地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咪咪——,咪咪——”
她试探着露出脑袋,糖糖发现后便会蹲下来张开怀抱,等她跑过去,摸摸脑袋,挠挠下巴,抱在怀里忙自己的事,任由她睡得打起了呼噜。
哦不,淑女睡觉从不打呼。
咪咪胆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开始在家里跑酷,在占据一整个房间的巨大猫爬架上窜来窜去。
有一次不小心撞倒了花瓶,冰凉的瓷器嘭地在地板炸开,落在耳中比盛夏的雷声还要响,她很害怕,怕两脚兽生气打她,但最怕的,还是糖糖露出失望的眼神,说不喜欢她了,以后再也不抱她了。
咪咪又躲了起来。
可这回,糖糖熟练地把她从窗帘后捞出来,漂亮的眼眸在她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咪咪耳朵不自觉后撇,眼睛睁圆,等待着即将落下的手掌。
出乎意料的,糖糖不但轻柔地将她放了回去,脑袋还被摸了两下,“我知道,咪咪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喵——”当然啦,咪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咪咪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从那日起,虞白棠每天都会抽时间陪小猫玩闹,消耗无处发泄的精力,还学会了做香喷喷的猫饭给她吃。
于是,虞白棠的地位一举超过冻干,成为咪咪在这个家最喜欢的两脚兽。
她变成了一只小夹子,越来越喜欢黏着糖糖,喜欢在他看书的时候趴在身上睡觉,喜欢钻他的被窝,喜欢摊开柔软的肚皮任由人类的手揉来揉去,每当从高处跃下,总要故意哼唧一声引起虞白棠的注意。
然而在跟糖糖贴贴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阻碍……
追根究底,都跟糖糖的配偶有关。
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咪咪就知道,那个叫简燃的两脚兽并不多么喜欢自己,只是因为糖糖喜欢,他便也愿意逗弄一二。
哼,好狗不食嗟来之食,好喵……好喵不要可有可无的宠爱!
简燃喜欢在他趴在虞白棠怀里睡觉的时候把她拎下去,换自己去亲吻虞白棠的嘴巴,更过分的是每到晚上,简燃都会拿玩具把她从房间里骗出去,然后关在外面。
咪咪气得喵喵直叫,站起来用爪子挠门:你有本事骗喵,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她等啊等,简燃不开就算了,素来宠她的糖糖也没能过来接她,一定是被某些满肚子坏水的两脚兽哄骗了。
唉,咪咪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在卧室门外趴下,忽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是虞白棠软软的呜咽,短促,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咪咪又开始挠门:“喵喵喵——!”两脚兽,不许欺负糖糖!
大约是他叫得太凶,片刻后保姆阿姨上来了,抱着她进了厨房,点火烧水,煮了点鸡胸肉给她吃。
填饱肚子,咪咪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喵——”咦,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她刚刚想做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咪咪迈着优雅的步伐跳进温暖的窝里蜷成一圈,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咪咪又双叒叕被挡在了房间外,还是用同样的方法。
她出离地愤怒了:“喵喵喵!”可恶的简燃!
咪咪跳起来,前爪不小心勾到了门把手,啪地一下,房门竟开了条缝:两脚兽,准备好承受本喵的怒火了吗?
咪咪脑袋一顶,悄无声息溜了进去。
她轻巧地跃起,旋风般跳上床,不小心踩到了虞白棠的手,“喵~”抱歉,咪咪不是故意的。
虞白棠罕见地没有回应。
空气中混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虞白棠身上的气味也变了,与简燃的交融在一起。
咪咪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猫瞳关切地注视着虞白棠:喵?
糖糖体温好高,出了许多汗,呼吸快心跳也快,眼里含了泪,是生病了吗?
这一回,不等咪咪凑近了观察,简燃毫不客气地把她丢了出去,咔嚓锁上了门。
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咪咪愣是没敢反抗,竖起耳朵偷听房间内的动静。
简燃以前所未有的柔软嗓音低低地道歉,内容十分令喵窝火,“抱歉,以后我会记得提前锁门。”
“糖糖……我们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好不好?”
随后,咪咪听见一点黏糊糊的水声,还有被子翻腾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喵喵喵?”
没做完的事,是什么呀?
后来咪咪长大了一些,迎来了第一次发/情期,她才明白原来虞白棠每晚那种柔软的、可口又可欺的低吟,是因为发/情了呀!
她是知道发情有多难熬的,简燃作为糖糖的配偶,的确有义务帮他纾/解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