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花重锦这个黑心的小狐狸,也很难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装睡的花重锦察觉傅琢祈似乎站到自己床边后就不动了,心里的疑团又滚了滚,大了一圈。
他又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发现自己在装睡,所以过来观察吧?花重锦自认自己装睡的技巧还是很高超的。
毕竟在刚回花家那几年的时候,为了做出完美的装睡,他曾把手机架在床头,时不时拍一下自己真睡跟装睡,用真睡的样子作参考来复盘装睡问题出在哪儿。
没过多久,花重锦就学会了如何将自己伪装成真睡着的模样。甚至还练习了熟睡醒来该是什么样子,把假睡练得炉火纯青。
花重锦察觉床边站着的人突然弯下腰来,胳膊越过自己的身子伸了过来,一直受朝着自己脸颊的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到脸上……
他要做什么?!
不过那只手并没有像花重锦担心的那样落在自己脸上,而是落在了一旁,拿走了他放在枕边的手机。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时候,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随后,那人又轻轻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过胸口,这才转身坐回到了另一张床上。
就……没了?
花重锦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背对着傅琢祈,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总是哀怜的睡凤眼里,此时写满了不解与惊讶。
傅琢祈这人,到底是在装君子,还是真君子?
说他装君子吧,刚刚自己在装睡,大好的机会,不管他目的是什么,都大可以直接动手;可说他真君子呢,沙滩上那两次奇怪的“人工呼吸”又无法解释。
果然很矛盾。
于是,花重锦失眠了。
还好他习惯了熬夜,第二天早上,一杯咖啡下肚,倒是一点看不出一夜未睡的模样。
后续几天按着原计划拍摄,在九号结束。花重锦跟着傅琢祈一起挑了要打印出来放在婚礼现场的照片,让摄影公司加急赶制出来,剩下的则任由摄影师他们拿去后期,做成纪念相册。
“我们定明天的票回去,可以吗?”
后面的几天,傅琢祈又恢复了他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管做什么,都会先问一下花重锦的意见,没有再做出一点让人费解的举动。
“祈哥哥,那个……我想晚一天再走。难得出来一趟,明天我想去附近逛一逛,给爸爸他们买点伴手礼。”
“是我考虑不周了,”傅琢祈微微一笑,“毕竟我们出来一趟,是该给伯父伯母带点礼物回去。那我定后天的票吧。”
“谢谢祈哥哥。不过,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花重锦微微仰头看着他,“之前已经耽误几天了,祈哥哥工作本来就很忙,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后天回去就好。”
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傅琢祈摇了摇头:“没关系,为了婚礼,我已经提前把工作处理好了。有临时要处理的事,也都有助理可以代办。”
所以你助理才对你积怨这么深吧?花重锦心道。
“对不起,祈哥哥。”花重锦收回视线,垂下眼皮小声说。
“怎么又道歉?”
“感觉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总是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爸爸有好多次都不高兴了。祈哥哥,如果你不高兴了,不用忍着的,可以直接说出来,我……我没关系的。”
还真是楚楚可怜。傅琢祈想,小狐狸演这种苦情戏,倒是得心应手。这些年的演技进修,全放在这上面了吧?
“我没有不高兴。”
闻言,花重锦立刻喜笑颜开:“真的吗?”
随即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想要开心却又不敢开心的纠结表情。
真是不输一部分演员的精湛表演。傅琢祈想。
“恩。明天你想去哪儿逛?”
“就……附近的特产店吧。”花重锦打开手机,搜索着这座城市的旅游攻略,“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我们明天去看看吧……行吗?”
兴奋的语气在最后拐了弯,又变回了讨好乞求的语气。
傅琢祈一时间拿不准,这也是在小狐狸算计内的演技,还是一时本性流露后的及时刹车。
“可以。”
花重锦看了一眼那家店的人均消费水平,打开自己在花家用的银行账户,看了眼余额,盘算了下要买点什么。
不光要给花家的人买,他是不是也得给傅琢祈买点什么礼物啊?
花重锦拿不太准,自己现在这种情况,给傅琢祈送礼物算不算崩人设。
应该不崩吧?毕竟不管什么性格,送点小礼物表达谢意都是应该的。这么想着,花重锦从预算里拨出了一部分,决定明天给傅琢祈也买点什么。
看着小狐狸面无表情,瞳孔却微微晃来晃去,傅琢祈知道,他肯定又在盘算什么东西。
“明天想吃什么?”
这几天因为一直在外面拍外景照,午晚饭基本都是随便吃的,花重锦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对他而言,食物不过都是饱腹的东西。
但傅琢祈主动提起了,花重锦也不好拒绝,只能在旅游攻略里挑了一家看起来应该是傅琢祈平时也会去的西餐店。
他一说完店名,傅琢祈便立刻打去了电话预约位置。
这搞得就好像要去约会一样嘛!
花重锦刚一腹诽完,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离谱得不行——这个症状持续得有点久了啊,得找点别的事转移下注意才行。
“你有什么忌口或者不爱吃的吗?”电话打到一半,窗边的傅琢祈突然转过头来问。
“啊……没有。”
点了点头,傅琢祈继续回去打电话。
约会感怎么越来越强?花重锦觉得自己现在简直要“病入膏肓”。可惜云婷到现在还不肯搭理自己,就算搭理,自己一提这个话题,大概率又是新一轮吵架。
花重锦无声地叹了口气,打开某购物软件,搜索“情感咨询”。
一长列花里胡哨的相关产品就冒了出来,花重锦选了销量最高的一家一对一私人订制的,按照流程下了单。
很快,一个顶着一朵莲花头像的账号,申请加自己为好友。备注写着:情感咨询师阿莲。
通过了好友,对方第一时间发来了消息:[你好。]
[你好。]花重锦消息刚发过去,傅琢祈就已经挂了电话回来。
“已经预约好了。”
“恩。果然祈哥哥什么都做得这么游刃有余。”花重锦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好想成为像祈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啊!”
“真的吗?”傅琢祈嘴角一勾,反问。
小狐狸最不想成为的人,才是自己吧。
花重锦使劲儿点了下头:“这样,爸爸就不会觉得我很笨了。”
“你不用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傅琢祈说,“做最真实的你自己就好。”
做最真实的自己,做那个有着坏心思,却无比灵动的小狐狸就好。
可惜,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小狐狸才愿意掀开自己的伪装。小白花固然会让人心生怜悯,可他还是更喜欢,小狐狸肆意张扬的模样。
“最真实的自己”?花重锦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这几天傅琢祈没有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也没有奇怪的举动,他总是想着那晚的异样。
但现在傅琢祈又说了这样的话,花重锦反而有种“不是那晚特殊,傅琢祈平时也会这样”的轻松感。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在结束了这些不着边际的对话后,反倒无话可说。
花重锦靠在床头,安静地跟情感咨询师阿莲聊天。
大概是因为花重锦打完招呼就没了后续,那边一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请问方便描述下您的具体情况跟问题吗?]
[你好,请问还在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待会儿再继续吧。]
花重锦赶紧回复:[刚刚有点事,现在方便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能不能表达清楚,姑且先说说看?]
对方很快回复:[可以的。]
把自己的情况做了简单的修改后,花重锦发了一长段话过去:[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很自卑也很内向的人,现在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对方很优秀,也很让人捉摸不透,我觉得他应该有过很多感情经历,像我这样在感情上一无所知的人,可能追不到他。我现在想要放弃,可又觉得不甘心。老师,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呢?]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花重锦的不甘心越来越重。
——傅琢祈太从容了,从容到让花重锦心里的阴暗念头逐渐滋生。
比起利用傅琢祈去磋磨花家来说,他现在更想看傅琢祈被自己操纵着变得慌乱,变得束手无措。看着从容的表情从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点点消失,最后换上怅然若失的模样。
对方追问:[那现在,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交集呢?]
[我们结婚了。]花重锦回复。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结果过了三分钟,才发过来一句提问:[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结婚的吗?]
[利益相关,总之是结婚了。]
跟咨询师阿莲又聊了十几个来回,花重锦终于帮着对面理清了自己这个复杂的故事。
[既然你们都结婚了,那我不建议你放弃哦~毕竟你也说了,想放弃的话,心有不甘。更何况,你们合法夫妻,你追他名正言顺。不管他有过多少段感情,现在他是你的。]
下意识摸了摸耳后的痣,花重锦觉得,这个咨询师可能真有点东西。
于是,他又追问:[可是老师,我不会追人怎么办?]
[简单。男人嘛,是最好懂的生物了。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地位,对女人的要求无外乎:在外照顾他的面子,在家照顾他的起居,床上能勾起他的杏玉。]
还真是……简单直白。花重锦看着回复,一脸“地铁老人手机”表情包的模样。
[在外照顾面子这个很简单,你只要做到对其他人落落大方,对他言听计从。]
后半段可以,前半段有点崩人设。花重锦默默记住后半句话,把前半句删除。
[在家照顾他的起居就更简单了,不知道你们家里有没有阿姨做饭,如果有,建议辞掉。不论什么地位的男人,总是希望女人亲手为他做饭的。你看那些古代的皇帝,九五之尊,高不高贵?还不是被后妃的小点心哄得不要不要的。]
看来这位阿莲老师也喜欢看那些电视剧。
不过花重锦也没少听那句“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所以这一条似乎也可行。
[最后一条,也最重要。男人嘛,都是被下半身操控的生物,就算你们之间本没有感情,做着做着,也就有了。]
……这一条不行,死也不行!
花重锦正准备打字驳回,那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如果这条做不到,那前两条你就是做出花儿来,也没用。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最后一条罢了!]
真的假的?
所以说到底,都逃不过一个“性”字?
花重锦耳朵微微动了下,决定删除这个半吊子老师,重新找一个。
新找的老师聊了一小时后,最后话题也落在了同一个落脚点上。
花重锦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所有的爱,都要基于性吗?
直到第三个老师说出同样的话后,花重锦把这个问题发给了对面。
第三个老师回答:[并不是爱一定要基于性,而是杏生活是夫妻表达爱意最好的途径。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差距很大,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追到他吗?从性下手,对你这样性格不讨喜、有没有感情经验的人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效果最快的方法。]
花重锦羞愤地删掉了第三个老师,决定放弃从网上找咨询师的打算。
一个两个,都不靠谱!谁知道账号背后是什么人呢?
还不如去情感论坛,发个匿名帖子问问广大网友……对哦!花重锦想起学校论坛有个匿名情感板块,好多男女生喜欢在那里发帖问一些感情方面的问题。
不过现在是暑假期间,情感板块里有些冷清,花重锦匿名发完帖子就关了论坛,准备等明晚睡前再来看一眼有没有回复。
作为知名旅游城市,暑假的江城遍地都是游客。
花重锦在特产店买礼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昨天看中的东西,今天竟然已经卖断货了。店主说,最早明天下午才能补货。
“可以再换一家看看。”
“好吧。”就这家便宜,花重锦想,给花盛昌花钱,花一分浪费一分,能省则省。
可惜现在这笔钱注定省不下来。
换了三家店,终于找到了同款,只不过价格也比自己之前看的高了两成。不过比起其他商品来说,倒也还是最便宜的。
花重锦买了一份给花盛昌的本地知名却不值钱的特产,又买了支造型古朴端庄的檀木簪,准备送给司茹云。
在从店里出来后,花重锦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傅琢祈:“祈哥哥,麻烦你先帮我拿一下,我有东西忘了买!”
说完转头又小跑回了店里。
傅琢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袋子,哂笑一声。
没几分钟,花重锦微微喘着气,手里提着一个包装更精美的袋子。
双手拎着袋子的红绳提手,花重锦身子微微前倾,把礼物递了过去。
“给我的?”
“恩。”花重锦点点头,努力平复着呼吸,“给祈哥哥……你的。不过,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祈哥哥你不要嫌弃。”
“礼物的价值不在价格,”傅琢祈接过礼物,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悠悠道,“在于送的人的心意。”
所以,永生花的心意,是贵重还是不贵重呢?
花重锦低着头,接回自己给花家人买的礼物,安静走在他身边。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信号灯刚一变绿,傅琢祈留下这句话,便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周围车声人声一片嘈杂,花重锦只听到傅琢祈好像说了什么,却没能听清。
赶紧拔腿追上去,花重锦道:“祈哥哥,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
“恩?我刚刚没说什么。”傅琢祈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看起来真诚又温柔,“是不是你听错了?”
“啊……那可能是我听错了。”花重锦确信,傅琢祈肯定是说了什么。
但自己问起,他却又否认。
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自己身边说呢?
傅琢祈是故意的。
只不过一开始,他是打算让花重锦听到那句话的。这样,多疑的小狐狸,就会忍不住时时思虑自己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小狐狸并没有听清,所以他改了想法。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比自己这句话背后到底有什么含义,留给小狐狸的疑虑要更深,吊着小狐狸的时间也会更久。
——他就是要小狐狸每天都去想自己的事,无论正向反向,总之,先在他的心里留下无可取代的痕迹。
一如那晚之后,他又做回自己的端方君子,不再有一丝一毫的逾矩。这样,小狐狸心里的疑问立刻就会翻倍。
而一切,都如他所愿。
小狐狸这些天总是时不时的发呆出神,在与自己视线相交后,便装作没看到似的,不着痕迹移开。看来,自己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临睡前,花重锦打开了学校论坛的情感板块,找到自己昨晚发的匿名咨询贴。
本以为没有几条回复的,结果标题后面竟然已经飘起了显眼的红色hot——这大好的假期时间不去玩,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逛论坛?!
花重锦有些诧异地点开了帖子。
他在主楼描述的内容,跟找情感咨询师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结婚理由改了改,只说两人结婚很复杂,并不是因为相爱。
底下的回复竟然也跟情感咨询师的回答大差不差,甚至有的发言更加离谱。
[很简单,爱都是做出来的!楼主可以考虑买点qqny,保证你老公一下就上钩!我这里有品牌qqny渠道,楼主可以加我V购买,V号看我名字!]
[都结婚了,还要他喜欢你干嘛,先爽了再说啊!你们女的就是想太多,说不定你老公现在就想着该怎么提出来跟你做呢。]
[生个孩子呗,前期既能爽,后面他就算不爱你,也是你孩子的爹。]
诸如此类的发言虽然不多,但在一所高等院校来说,也有些离谱了,看得花重锦差点以为,这些人是花盛昌遗落“民间”的亲生孩子。
往后只是大体翻了翻,花重锦突然看到一条,眼前一亮。
[我觉得楼主还是先不要妄自菲薄,觉得你配不上他。虽然你说你们结婚不是因为相爱,但我觉得,他会跟你结婚一定是有所图的。
既然你说你没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可图的,那说不定你老公就是喜欢你呢?
倒不如先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你老公对你的态度。是反感,还是本来就有一点喜欢。如果是前者,那楼主你得先找到对方反感你的原因;如果是后者,那你可以再参考一些有价值的追人意见。]
对啊,不管如何,他确实应该先试探一下傅琢祈的态度!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花重锦觉得,傅琢祈主动的时候,态度总是含糊不清,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礼貌,还是别有所图。
所以,就像这个层主说的一样,他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傅琢祈。
“爸爸,这是给你带的礼物。”花重锦站在花盛昌的书房里,把包装袋递了过去。
花盛昌连接都懒得接,一歪头,示意他放到旁边。
等花重锦放下之后,花盛昌才开口:“怎么这么晚回来?琢祈临走前不是说,六七号就能回来的吗?”
“出了一点事。”
看花盛昌装都不装,直接把焦虑写在了脸上,花重锦心情大好。
竞标失败跟事故被爆加在一起,股价似乎都跌了一些,也不怪花盛昌装不下去。
“什么事?不是琢祈出事了吧?”
急切的样子,好像傅琢祈才是他亲儿子——哦不,花盛昌这嘴脸看起来,倒更像孝子一些。
“没有,不是祈哥哥。”
“那是出了什么事?”花盛昌一脸嫌弃。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连说个话都说不清楚,跟个牙膏一样,挤一挤才出一点!
“是我……是我不小心溺水,所以耽误了几天。”
本以为傅琢祈什么表示都没有,就代表这个蠢货没惹事,没想到竟然还是惹了事!花盛昌一口气闷在胸口,手都气抖了。
“好好的你怎么会溺水!不过就是去拍个结婚照,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养你这么多年,给你创造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你都学了些什么!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个样,天生贱||种!”
花盛昌洋洋洒洒骂了一通,才觉得胸口闷的那口气舒畅了。
原本只是前面那些话,花重锦可以当做没听见,但花盛昌这次是真急眼了,偏偏挑了花重锦最听不得的话。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修剪得圆润且短的指甲狠狠扣着掌心,花重锦以吃痛的方式克制着自己。
后面花盛昌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去听,直到离开书房回了自己卧室,花重锦才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这一拳,本该出现在花盛昌脸上的。
可惜,现在时机还不到。
打开电脑,花重锦翻出一个加密文件,发了邮件:[整理好证据,8月15日送交上去。]
“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喘气的功夫,看来,你并不需要。”花重锦看着文件里的内容,冷笑了一声。
等司茹云回家,花重锦把簪子给她送了过去。
司茹云依旧是一脸的冷漠,却还是接了礼物过去,点了点头。
在花重锦准备离开时,司茹云却突然叫住了他。
“明天婚礼结束,回家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花重锦回头,一脸茫然。
然而司茹云却已经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少爷,姑爷过来了。”
花重锦刚从司茹云那里离开,家里的阿姨就迎了过来。
傅琢祈来了?他来干什么?花重锦不解。他们才刚分开两个小时吧?
而且分开之前,傅琢祈还特意说了,今天不会登门拜访。
“哦,知道了。”花重锦点点头,又问,“你跟爸爸说了吗?祈哥哥过来的事。”
“没有。”阿姨看起来有些犹豫,“姑爷说他是来找你的,就不惊动先生了。”
恩?傅琢祈什么意思?
花重锦略加犹豫后道:“你还是去跟爸爸说一声吧。虽然祈哥哥一片好心,不过爸爸好像有事要找祈哥哥,别耽误了事。”
“知道了。”阿姨点点头上了楼,准备去找花盛昌。
花重锦快步去了会客厅,就见傅琢祈坐在沙发上,正优雅地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祈哥哥,你来啦!”花重锦故作惊喜的模样,走到他面前,却不好意思坐下,“祈哥哥,你来找我的?”
傅琢祈索性站起来,跟他面对面:“说两句话,说完就回去了。”
赌对了。花重锦内心有些窃喜。
既然傅琢祈说了不想惊动花盛昌,就说明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毕竟待久了必然会知道。
“祈哥哥要说什么?”
“这两天收拾下行李,婚礼之后,跟我一起搬去锦绣湖吧。”
锦绣湖是位于瑾大旁边的一个高档小区,花重锦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羞臊地点了点头。
“好的,祈哥哥。”说完,花重锦又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母亲说明天婚礼结束后,希望我能回来一趟。还有,爸爸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明晚吗?可以。”傅琢祈点了点头,又柔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花重锦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在酒店等你。”
“好,好的。”
把傅琢祈送到门口,花重锦折返回来,刚好迎上聪明下楼的花盛昌。
“傅琢祈呢?”看到只有花重锦一人,花盛昌眉头拧做一团。
“祈哥哥他……刚刚回去了。”花重锦瑟缩一下,小声说。
“你怎么不留住他!”
“可是,祈哥哥说他回家还有事。”
花盛昌又觉得自己胸口闷了一口气:“他就那么忙?!你多留他三分钟都不行?”
花重锦保持沉默,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纠结模样。
“他来找你什么事?”花盛昌阴阳怪气道,“既然他这么忙,还抽空来找你,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了。”
“祈哥哥让我收拾行李,婚礼结束后搬去他那里住。”
花盛昌狐疑:“就这?”
花重锦点了点头。
“那你说了明晚一起吃饭了吗?!”
花重锦又点了点头。
花盛昌这才舒服了一点:“行了!既然琢祈都特意来让你收拾行李了,你就赶紧去收拾吧。”
一副迫不及待要把人送出去的架势。
“恩,那我回房间了。”
在花盛昌点头之后,花重锦上了楼。
傅琢祈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就这么两句话,在微信上说也是一样的吧?为什么?
花重锦觉得,自己果然得尽快试探傅琢祈才行。
婚礼前夜,花重锦试穿了花盛昌叫人给自己准备的礼服,版型意外合身,用料意外上等。
直到婚礼当天上午,花重锦在酒店休息室再次看到那套礼服的时候,衣服已经被人剪得破破烂烂,几乎快要看不出跟昨晚那是同一套。
还真是,毫无新意啊。花重锦查看了破损情况,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花盛昌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就算花盛昌老实,也会有人不老实的。尤其是花盛昌昨晚说出了“提前把衣服送过去,免得明天忘了”这种话之后。
当当当。
“花少爷,您在吗?”门口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我是傅总的助理。”
花重锦上前开了门,就看到一个手里提着东西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门只开到一半,遮掩住门内的情况,花重锦小心翼翼问。
助理礼貌微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傅总突然想起来,花少爷您的礼服是花总准备的,或许跟傅总的不是很搭配,所以让我送这套衣服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花少爷今天穿这一身出席婚礼。”
“啊……”花重锦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拉开门,“谢谢。也替我谢谢祈哥哥。”
助理顺势递过衣服,再次礼貌微笑:“好的。我一定会把花少爷的话带到。”
目送傅琢祈的助理离开后,花重锦才打量起刚刚送来的这套礼服。
——傅琢祈该不会是预料到了什么吧?
毕竟有之前订婚宴的前科在,傅琢祈有这么一个后手,也不算意外。
不过,这个借口找的倒是不错,就算花盛昌此刻也在休息室,听到了也不会觉得是傅琢祈猜到了他们的骚操作。
这么看来,傅琢祈要比花盛昌精明多了。所以,傅琢祈到底是为了什么答应联姻的谜团,又滚大了几圈。
白色的衬衣,白色的外套,配上黑色的领带,看起来有些庄重,好似今天真的是他人生中无比重要的一刻。
花重锦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比起花盛昌这个便宜爹来说,他长得更像他母亲。
他的母亲,是标准的南方女子,个子娇小,性子也温吞,不敢反抗父兄的无理要求,不敢逃离那个只剩下折磨的地方,却时时刻刻将自己护在身后,直到她人生的最后一刻。
镜子里的人红了眼眶。
花重锦低下头,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给那个账号又转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