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许老师，你们可能不知道郑导的拍摄习惯……”
许珏微微抬起了眼尾，还没问出，就听见陈通靠近了执行导演，放低了音量问道：“不知道郑导的拍摄习惯是？”
那执行导演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丝毫没有替领导掩饰的坦然道：“我们郑导啊，就没有习惯，他最喜欢的就是随意。”
“啊？”
看见许珏三人的惊讶脸，执行导演笑道：“所以啊，许老师，我给您提个醒儿，千万别按通告单子上来安排行程，毕竟我们郑导，最喜欢的就是随心所欲了。”
将许珏三人带到了休息的地方，还给他们指了指郑开明的位置，执行导演这才离开去招呼其他演员。
唐佳见周围的人都很忙，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时，才小声的跟许珏陈通吐槽道：“这导演都这么随意，剧组能靠谱吗？”
陈通闻言瞪了唐佳一眼，但他其实也有些担心，毕竟他进娱乐圈的时候，郑开明早已经没拍电影了，所以他也不清楚郑开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见到许珏一脸的平静，突然有些躁动的心就安静了下来。
他对着唐佳道：“你看你许哥这一副快要入定的模样，就算这剧组再不靠谱，你也得相信你许珏哥吧？”
唐佳看了看许珏，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两人如此信任他的样子，许珏无奈的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就被肩膀上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打断了。
“许珏！还真是你啊！”
许珏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眉眼间也现出了笑意，“林涂，好久不见。”
林涂一脸惊喜的看着许珏，真心道：“哎你的李霜华演得实在太好了，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当时跟你竞争的我是有多么的自不量力，要是换我去演李霜华，绝对会是电影的一大败笔。”
许珏摇头，他虽然不知道林涂当时试镜的表现怎么样，但能被连庅的经纪人带着，想必也不是向他自己说的那样差。
只不过，林涂此时出现在这里……
“你是徐骋的扮演者？”
“难不成，是你演林飞扬？”

两人都想到了一处，同时开了口，随后相视一笑。
相比从未有过交集的人来演对手戏，他们还是更希望认识的人一起共事，毕竟电影可至少要拍两个月之久呢。
刚巧郑开明那边暂时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走了过来，看见两人不像陌生的氛围，他道：“哟，没想到你们两人还认识呢。”
然后故作一脸郁闷道：“这下糟了，我还想着第一场戏就拍你们街头初见的戏呢，现在可好，那种陌生感和一眼惊艳现在拍不出来了。”他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
林涂一时被他给唬住了，有些紧张的问道：“那可怎么办？”
郑开明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这下林涂更慌张了，他好不容易才通过试镜拿到这部戏的，他还跟他连哥放了大话让人等着，他总有一天会超越对方。
可是现在，好像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结局。
许珏看不下去了，无奈出声道：“郑导，您就别逗林涂了，待会儿真把人给吓住了怎么办？”
林涂一脸迷茫的看向许珏，不明白许珏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珏解释道：“你看今天的布景。”他指着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的小巷，“我们初次见面的街头是宽阔的柏油路，车辆人群众多，而现在，除了我们，你看哪儿还有其他人？”
林涂这才明白过来，他欢快的“嗷”了一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场景明显就是十二年前那场雨天杀人案的场景，根本就没我出场的机会啊！”
他转向郑开明，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控诉道：“郑导，您可真有闲心。”
郑开明摸了摸自己的短茬胡子，笑了笑，没有反驳林涂的话，直到看见了什么，朝着许珏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
那小孩子大概十一二岁，剪着一个瓜皮头，穿着卡通短袖卡其色长裤，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底下奔跑的精力旺盛的小孩。
等他小跑着过来，跟林涂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还真有点像。
见许珏和林涂两人疑惑的神色，他对着林涂笑道：“来吧，认识一下，这是扮演徐骋小时候的演员，也姓林，叫林梓墨。”
然后弯腰对着林梓墨介绍道：“这两位，那个黑一点的是成年徐骋的扮演者，林涂，白一点的则是跟你有对手戏的林飞扬扮演者，许珏。”
郑开明话刚说完，就看见林梓墨脸上笑的花儿都开了，对着许珏大声叫道：“漂亮哥哥，我认识你！”
许珏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什么时候有年龄这么小的粉丝了？
郑开明也顿了顿，然后对着许珏笑道：“可以啊许珏，保持你这种吸粉的频率，等我们电影上映，可不能输给李春那个老头子的电影。”
许珏无奈，不禁想到，郑开明导演和李春导演两人真的是多年的好友吗，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啊。
“等等，郑导，我有个问题。”林涂突然举起手发问。
“你问。”郑开明招手让人来把林梓墨带去化妆。
林涂的眼神跟了林梓墨一段距离之后，他才说道：“可是剧本里从来没有提过徐骋小时候见过林飞扬啊？”
许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微微眯着眼睛，目光也凝聚在郑开明身上。
面对两人的质询，郑开明完全没在意，他挥了挥手，将手背在身后，然后转身朝着他的导演位置走去，“哦你们说这个剧情啊，是我昨晚上才想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许珏和林涂脸上一脸惊愕，正想继续追问，就又听见对方传来一句：“不过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这点改动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丢下这句话，郑开明就加快速度溜走了，留下许珏和林涂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剧情是无伤大雅吗？这明明是把两个主角相识的源头都改了啊！
他们正想去找郑开明询问个清楚，副导演周云清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页飞页。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周云清，许珏两人也没了想要问责的心思。
“许老师、林老师，抱歉，我们郑导比较随意，也是我的问题，没能及时将更改后的新剧情送到两位手上，还请见谅。”
人家都道歉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许珏摇头，表示没关系，“没事儿，周导手上是更改后的剧本吗，谢谢，给我吧。”
周云清将飞页递给许珏和林涂，笑道：“那我就先带许老师到场地上去看看，至于林老师……”
林涂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毕竟今天没我的戏，我想留在这里再看看剧本。”
“那好吧，那就请许老师跟我来。”
这一片街区都被剧组围了起来，再加上这片街区本来就是老城区，而且是即将拆迁重建的区域，所以几乎没有路人和车辆经过，这才能让剧组围起来进行拍摄。
周云清在前面带路，他们大概走了五六分钟，才走到布置好的现场。
许珏抬眼望去，跟车上看见的场景对比，实际站在这里，给他的冲击力更大。
那斑驳的墙壁和地面，绿黄色的青苔爬到了墙壁三分之一的位置，因为宣城常年潮湿的气候，导致现在即使是寒冬腊月，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
再加上今天不知是否要下雨，云层厚重，将太阳完全掩盖在了阴云之后，让整个天色都显得昏昏暗暗的。
许珏站在巷子口，那个剧本中描写的幽深不见底的巷子，好像此刻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好像此时站在巷子口的不是许珏，而是那个刚入刑警队，还是个菜鸟的林飞扬，一脸无措的看着血色蔓延，直到那血色蔓延到了他的脚边，他才颤抖着双手，摸出了配枪，颤颤巍巍的对着那巷中还没有离开的黑影。
“许老师？许老师？”
周云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珏回过神来，他还有些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周导，怎么了？”
周云清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直到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出现了疑色，这才道：“您需要过去换衣服化妆了。”
许珏点头，朝着化妆间走去，而在他的身后，周云清看着许珏的背影出了神。
要知道，在一开始直到林飞扬是许珏来演的时候，他是极其不赞同的，要说许珏来演徐骋，他不会反对。
可是林飞扬，这是一个年龄跨度不小的角色，经历过的案件数不胜数，没有一定人生阅历的演员根本演不出来。
但这是郑导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就算他是郑开明的侄子也不行。
于是在《剑鸣》上映后，他专门请了半天假，去影院看电影，看完之后，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他叔为什么会让许珏演林飞扬，而不是徐骋，但他再也不会怀疑许珏的演技了。
今天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许珏，但是刚才那种状态的许珏却让他很是震惊。
周云清是顶级艺术学校导演专业科班出生，在大学里拍的短片就拿到了很多奖项，进入电影圈后，执导的两部电影也助他拿下了新人导演奖。
如果这次不是郑开明的剧组，他是绝对不会当来副导演的，他有着自己的傲气。
《人间》这部电影对于郑开明来说十分重要，是他的复出之战，再加上周云清一向将自己叔叔视为偶像，自然不愿意看见这部电影滑铁卢。
想起许珏刚才的状态，周云清很是心惊，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甚至还是偶像出道，竟然能做到顶级演员才能做到的事情，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他不由得想起了弄堂梅影的那片博文，博文用了三分之二的篇幅来给《剑鸣》做影评，但却拿出了足足三分之一的篇幅来写许珏和李霜华这个角色。
而且在那片博文的最后，弄堂梅影用了一句话来形容许珏：天生的演员。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看见这句话，周云清一定会认为是经纪公司找的水军，可是那是弄堂梅影啊，从来没有说过违心之语的弄堂梅影，如果是他公开发表的话，那就一定是他的真心话。
因为是现代剧，服化道都比较简单，只是给许珏换上了一身警服，再加上今天的戏是十二年前的林飞扬，跟许珏现在年龄状态十分符合，根本不需要过多的修饰。
一切准备好，《人间》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昏暗的小巷中，利刃刺破皮肉的撕裂声就像有规律的秒表声，一下一下的从巷中传来。
刚入警队不满三个月的实习警察林飞扬证周围巡逻，带他的老警察张霄因为尿急暂时离开了队伍，因为林飞扬这三个月来出色的表现，让张霄对他十分的放心。
再加上这一带从来没有发生过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张霄就让他按照他们往常的路线巡视一周就回去。
林飞扬如同前三个月一般朝着巡视的路线走去，前方是一条小巷口，因为左右两边的墙壁较高，导致巷中光线较为昏暗，因此每次林飞扬路过那里时都会忍不住朝里面看两眼。
他刚走到巷口，就欲跟往常一样，朝巷中撇上两眼，可是在这个时候，林飞扬感觉到自己脸上落上了冰凉的水滴，他朝着天空中一看，豆大的雨点如倾盆般落了下来。
裤子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张霄的声音：“小林，下雨了，赶紧回来，你没带伞和雨衣，别淋了雨感冒了。”
林飞扬刚想拿出对讲机回话，突然他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小巷中因为潮湿，所以常年都长有青苔，每次林飞扬路过的时候都会闻到青苔和湿土的味道。
可是今天，那味道中好像还夹杂了其他的味道，虽然被雨水稀释了，但林飞扬从小嗅觉就灵敏，就算再稀释，他也能闻出来。
那夹杂着的，是鲜血的铁锈味！
林飞扬很是确定，因为他家是农村的，农村每家每户到接近过年的那段时间，便会杀年猪，那种鲜血的腥味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他来不及思考，朝着铁锈味传来的地方跑去，随着血腥味越来越重，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想法。
出命案了！
脚步声在巷口停下，林飞扬接着昏暗的天光勉强看清了巷中的情形，一个年轻女性正无力的倒在墙边，而那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拿着泛着冷光的尖刀，无情的刺穿年轻女性的身体。
雨水打在林飞扬年轻的脸庞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在警校里他学过无数次应对各种情况的办法，可是在现在，他却头脑一片空白，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雨衣人，残害那个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的年轻女人。
似乎是听见了他奔跑而来的脚步声，那雨衣人将插入年轻女人的刀刃拔了出来，缓慢的转身看向了站在巷口的小警察，那没有被帽檐遮住的下半张脸呈现出了诡异的笑脸，就这么直勾勾的对着林飞扬。
刀尖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落入水洼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个雨声轰鸣的下雨天可以几乎不计，但却像是一道钟声，敲响了怔愣住的林飞扬。
他恢复了警校时的优秀反应力，从腰间拔出配枪，黝黑的枪口直指雨衣人。
可是那雨衣人嘴角诡异的笑容却是更深了，他无声且笃定的说了一句话：“你不敢。”
“CUT，过了！”
郑开明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现场的洒水车也停了下来，唐佳赶紧将干毛巾给许珏围上，带到一旁去烤火。
现场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纷纷感叹道：“我去，竟然能在郑导手下一条过！”
周云清眼底的惊讶自从许珏开演后就没有退去，此时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许珏好像还真的很适合林飞扬这个角色，至少他的演技撑得起来。
“云清啊，怎么样，你叔叔的眼光就没有错过吧？”
郑开明有些得意的喝了口茶。他身前的监视器上正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周云清第一次没有在许珏这件事上反驳郑开明，就在郑开明以为他这个傲气的侄子会不吭声的时候，周云清说话了。
“叔，是我狭隘了，不该以貌取人。”
郑开明讶异，他这个一向恃才傲物的侄子，竟然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简直是活久见。
不行，他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他姐，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分享给家人才有趣嘛。

第82章
时间一晃就过了快两个月，真就跟李春说的一样，郑开明导演的剧组从来不按照通告单来。
每天《人间》剧组的日常就是早上才醒，群里就接到通知说导演改戏了，然后好不容易进入正题开拍，又被急忙叫停，说要先拍另一场戏。
只能说郑导还有那么一点良心，不管是改戏还是换拍摄剧情，都在已经搭好的片场里，不然不停的转场，那谁都受不了。
可就算如此，剧组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过的都是苦不堪言，到后来干脆就直接摆烂了，再也不去猜导演的心思，导演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最惨的当然还是两位主角，特别是许珏，他的戏份改动之大，让林涂怀疑他们拿到的是盗版剧本。
在这一点上林涂不得不佩服许珏，从来没有叫过苦叫过累，就好像不管郑开明改过的剧情在表演上有多难，他都能完美消化，并且入戏一次比一次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不仅是他，现在剧组里私下对许珏的称呼都是“许一条”，就郑导这个神神叨叨的拍摄风格，剧组里就没有没被他“Cut”过的演员。
但只有许珏，永远都是一条过，特别从那场雨天小巷戏之后。
《人间》剧组里一片“岁月静好”，但对于《剑鸣》剧组最近两个月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不仅拿到了春节档冠军，而且还打破了历年春节档票房纪录，且在下映前已经冲到了华国票房第二的位置，离票房第一的电影只有两亿之差。
可是这两亿却不是那么容易超过的，李春对于《剑鸣》能拿到这个成绩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不能贪得无厌嘛。
而另一边，海东新区商业中心开发权正在招标，海市几乎数得上上的房地产公司都选择了去参与竞标，许氏也不例外。
作为以地产发家的还是老牌企业，对于海东新区商业圈的开发势在必得。
为了海东新区这个案子，许淮最近半年以来几乎就是住在了公司，再加上家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就让他更不想回许家了。
这天他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点，又拿起了下面交上来的标书翻看，这已经是他们修改的第十五版标书了，几乎已经要定型了，这才交给许淮做最后的审核。
连日的加班让许淮疲惫不已，眼白处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但他还是必须强撑着，因为竞标的日子就在下周一，耽搁不得。
“咚咚！”
“进。”
推门而进的是许淮的秘书，“许总，二少爷来了。”
“谁？”许淮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好生反应了一下，这才拧起眉头，问道：“他怎么来了？”
秘书见许淮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心里泛起了嘀咕，虽然他们这位许二少不常来公司，但每次来他们许总都很高兴。
可是这次，怎么感觉两人好像生分了不少。
“要不要去告诉二少您在忙？”
许淮将文件扔在桌子上，捏着眉心往后一躺，道：“算了，让他进来吧。”
“好的。”
秘书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敲门声重新响起，还不等许淮说进，门就被推了开来，许念瑾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许淮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看见他这位二弟，总会想起那个在许家老宅无比平静的青年。
许念瑾自从进来后就没有听见许淮对他说一句话，见许淮望着他出神，那眼神跟以往有了变化，他心里突然有点恐慌，于是开口道：“哥，怎么，不欢迎我来公司吗？”
许淮摇摇头，他按下内线电话，对着秘书道：“麻烦送两杯咖啡进来。”
然后看向许念瑾，“没什么，只是有点想起了三弟，过年的时候我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淮说得很轻松，就像跟家人话家常一般，但那个他认为能话家常的人此时心里却如同火山爆发，差点儿就压制不住眼底的狠戾。
“为什么要提到许珏，他不是要跟许家断绝关系吗？”
还是没能忍住，许念瑾脱口而出之后瞬间就后悔了，但话已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他看着许淮越发不快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那明晃晃的敌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许珏自己说的……”
许淮直直的看着他，直到许念瑾受不住他的眼神压力低下头去，许淮才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许珏永远都是许家人，是你我的弟弟。”
“许念瑾，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虽然许淮并没有用很重的语气，但许念瑾却觉得对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顶上。
是啊，许珏永远都是许家人，永远都是许淮的弟弟。
那么他呢，他一个留着低下之人血液的人，一旦脱离了许家，还会是许家人吗？
他不敢去赌，因为他知道结果。
就像沈丛晖说的一样，从许珏被找回来开始，他许念瑾，就再也不可能是许家人了。
所以，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丛晖哥了。
“念瑾，我最近太累了，对你说话语气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淮又捏了捏鼻梁，看着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弟弟难过，他也不忍心，于是略带生硬的转了话题。
这时，秘书送咖啡进来了，许念瑾从失落的情绪中抬起头上，起身走了两步，从秘书手中接过咖啡：“给我吧。”
秘书知道自己老板以往有多疼爱这个弟弟，于是放心的交给了许念瑾，然后出门去了。
许念瑾背对着许淮的眼底闪过一缕异色，然后嘴角勾出笑容，又成了那个暖心的好弟弟，拿着咖啡转身朝着许淮走去。
“哥，你还是喜欢喝黑咖啡。”
许念瑾将杯子放在桌上，顺手移了移占据桌子中心的文件，正好瞥见了文件标题，他心下一愣：“海东新区”，这不就是丛晖哥跟他提起过的项目吗？
就在他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一只手将扉页给盖了上去。
许念瑾回过神来，朝着许淮一笑，若无其事的跟往常一样跟许淮撒娇道：“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喝黑咖啡，还让我跟你喝一样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许淮没察觉出许念瑾的不对劲，以为弟弟还跟以前一样，便笑着点了点许念瑾的鼻尖，语气温柔道：“是哥一时忘记了，对不起啊念瑾，嫌苦就别喝了，我让小西再送一杯拿铁进来。”
说着就要拿起电话，却被许念瑾给阻止了，他抱着许淮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然后道：“既然哥要赔罪，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行。”
许淮也被他给逗笑了，“那你说说，要哥怎么赔罪？要不请你吃饭，或者新款跑车？”
原本以为许念瑾会喜笑颜开，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摇摇头，道：“这么没诚意啊，我才不要金钱上的补偿。”
许淮挑眉，“那你哥在百忙之中抽空陪你吃饭够有诚意了吧？”
许念瑾还是摇头。
许淮没办法了，一摊手，道：“那你想怎么样？”
见许淮有点不耐烦了，许念瑾赶紧解释道：“我知道哥你很忙，出去吃顿饭来回也要花不少的时间，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啦。”
“我弟怎么这么贴心啊，我这段时间的确没时间陪你，等忙完了这个项目，一定好好陪陪你。”许淮感到十分欣慰。
许念瑾掩盖住眼底的阴霾，故作狡黠一笑，道：“所以啊，我要哥亲手给我做一杯拿铁，就算是哥给我的赔罪吧。”
许淮失笑，“就一杯咖啡？”
许念瑾脸上出现了回忆的神色：“以前哥还住在家里时，每天都能喝到哥做的咖啡，可是现在你搬出来了，我也经常待在剧组里，都好久没喝过哥你做的咖啡了。”
许淮也想起了以前一家人一起快乐的场景，一时心软，“真就一杯咖啡？”
许念瑾重重的点头，嘴唇都认真的抿在了一起。
许淮答应了，“那你就在这儿，别乱跑，我大概十分钟就回来。”
许念瑾乖巧的应下，看着许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的脸色立刻从乖巧可爱变得冰冷阴暗，完全看不出一分钟前还在跟人撒娇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对面，开始翻找起抽屉来。
刚才许淮将文件扉页盖上后，就收到了桌子下的抽屉里，他没敢多看，生怕许淮对他起疑，因此并不知道许淮将文件具体放在了哪个抽屉里。
办公桌两边一共八个抽屉，许念瑾有些烦躁，明明他也是许家人，要不是他选择了进娱乐圈，本来他也应该进许氏集团工作的。
可许淮现在却这么防着他，明显是没把他当许家人，一心只念着那个想要脱离许家的许珏。
连续翻了五个抽屉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文件，他迫不及待的翻来，果然是他之前瞟见的那份。
有了这份标书，应该就能帮上丛晖哥了吧，许念瑾不由得想。
他本来想直接将文件给拿走的，但就许淮那紧张的样子，要是发现文件不见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怀疑独处办公室的他。
他还不想跟许家闹翻。
于是他转念一想，将手机拿了出来，赶紧拍了起来。
可是标书页数太多了，还没等他全部翻完，就听见了许淮跟秘书交谈的声音，他赶紧将文件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出一副无聊玩手机的样子。
果然，他才刚回到座位上，心脏的迅速跳动还没有平静下来，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脸上已经覆上了惊喜的表情，将刚才的阴郁掩藏在了下面。
“哇，哥，还是你的手艺好，隔这么远我都闻到咖啡香了。”
许念瑾起身想要接过许淮手里的杯子，却被对方闪过，稳稳的将咖啡放在桌上，这才笑道：“少拍马屁，咖啡香是咖啡豆的原因，跟我的手艺可没关系。”
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许淮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好像自己椅子的角度歪了一点，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许念瑾这捧着咖啡喝得十分享受的模样。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顾氏集团。
林遂抱着一堆文件进了顾琛办公室，脚步加快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后，才松了口气道：“麻烦顾总将这些文件签一下，下面赶着要呢。”
顾琛有些意外的抬头，“今天怎么是你做这些事？”
林遂撇撇嘴，指了指外面的秘书处，道：“谁都知道顾总这几天相思成疾心情不好，他们不想进来触霉头呗，我就成了那个倒霉蛋了。”
顾琛不置可否，从那堆文件中拿过一份看了起来。
林遂站在那儿没出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顾琛翻到签字页签下自己的名字，继续拿下一份，头也不抬的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林遂顿了顿，道：“沈氏集团也要参与海东新区的竞标。”
顾琛手上翻动文件的动作一顿，然后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的继续签下自己的名字，“让他们去争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知道在黄雀背后，还有没有食物链更顶层的存在呢？”
林遂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人间》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