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冉川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自那天之后，冉川又恢复了那一脸拽哥的模样，在他脸上，再也没有出现笑容这种东西。
一直到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冉川录取通知下来的那一刻，他也还是没能高兴起来。
傅博再有机会见到冉川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之后。
这期间对于傅博来说，却是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事情，霍满因为他自己干的事情，再加上傅博提供的一些证据，最终只是被暂时拘了进去。
傅博也不知道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能让霍满进去多久。
他一直一直等候最终的消息，可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至霍满进去那日开始，就从未消停过。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心力交瘁靠着买醉摆烂度日的傅博，而唤醒他的，是手机的电话铃声。
迷糊拿出手机一看，看到备注着冉川两个大字的时候，傅博惊喜得跳起来。
他飞快地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摁下接听。
“喂？”傅博声音激动得有些哑，模样十分狼狈，“冉川。”
“嗯，”冉川的声音冷冰冰的，冷得让人觉得十分陌生，“是我。”
那种距离感，就像两人从未相识。
“我以为，”傅博的声音没什么生气，“你这辈子再也不会联系我。”
“见一面，”冉川还是一样的声音，“地址我发给你。”
“好。”挂了电话，傅博火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去收拾好自己，骑着摩托车往冉川发的地址冲。
傅博已经没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他从那天开始后，就假装在徐东他们面前消失。
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让徐东他们拿着钱，都能开始正常人的生活，换条谋生的路子。
但他也还在城中村里的某个角落住着，只是不露面罢了。
冉川发过来的地址，就在南城的市中心。
傅博出发钱打开仔细看了看，是之前他带冉川去过的地方。
飞速地驰骋，傅博没敢半点耽误时间，他比预计的时间快了接近十多分钟抵达终点的。
停放好摩托车，傅博赶紧摘下帽子准备要放在车头。
可才放好的车帽下一秒就“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他弯腰捡起来放好却又鬼使神差般掉下来。
接连地重复三次，居然还是挂不稳，掉在地上。
就像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前的征兆。
这样的征兆，让此时的傅博心里忐忑不已。
尽管他已经尽力地说服自己，这只是意外，可那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窜动不停。
甚至在某个瞬间，傅博觉得今天过后，他跟冉川之间或许就要成为永远的路人。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忽然从傅博的身后出现。
人影不慌不忙地走到傅博跟前，弯腰捡起帽子，再挂到车头上。
这一次，帽子没掉了。
傅博看清来的人，下意识喊了一声。
“冉川。”
“嗯，你还……”冉川顿了顿，淡淡地说，“挺快。”
一个多月没见了，再见面的今天，冉川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对傅博的软绵绵的冉川。
这会太阳正盛，两人是站在露天停车场外的。
跟第一次见到一样，冉川冷冰冰的，浑身透着我不熟悉你，生人勿近的气息。
冉川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下边是黑色工装裤，飞机头的碎发打理得还挺精神，这副模样，瞬间让傅博想起来自己遇到冉川的第一次，冉川就是这么副打扮的。
只是冉川不知道。
“走吧，”冉川嘴唇微动。
他现时看着傅博的眼眸除了深邃和冷漠，似乎就没有别的了。
“去哪？”傅博问。
“去哪？不知道……”冉川面无表情，“逛逛吧。”
傅博不知道冉川想做什么，只是默默跟着。
期间两人还难得的开口，聊聊几句话。
但话长话短的，都十分冷淡，就像……两个特别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在一天逛下来，在市里吃了他们上次吃过的那家西餐。
西餐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出奇的难吃，分量也跟上次一样的吃不饱，两人后来还是看了场电影，逛了商场，下午时分漫步在上次两人来城里逛的那条街道。
人还是之前的人，景色也是，可是有些东西，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停步在那个街口的时候，冉川兜里的乘车短信响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再放回兜里。
“累了，回吧，”冉川忽然说，“哦对了，再麻烦你最后送我去个地方。”
“好……”傅博看着他，“去哪里？”
冉川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傅博害怕。

冉川，估计是恨极了，还要远离这个有他的城市。
可霍满的事情还没有一个最终结果，他也还没有理清一切。
他不敢有什么举动。
“怎么？”冉川反问。
傅博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照办。
他走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哟，”司机看到熟悉的面孔，有些惊喜，“真巧啊，又是你们呐？今天去哪？”
傅博转眼一看，是上次的那位司机。
还真是，这个世界可真小。
傅博默默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冉川说：“去东站。”
“行，走嘞！”
出租车一路行驶着，两人一直话都没有说。
直到傅博眼睁睁地看着冉川下了车，再到了进站口，冉川才终于又开口了。
“到了，”冉川这会看着傅博的那眼睛里，已经黯淡无光，“谢了，傅博。”
傅博听到冉川喊他的时候，倏地喉间一梗。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冉川叫他名字了。
“冉川，说实话，我以为你会跟我打一架，你会扇嘴巴子会骂我，骂我为什么要骗你，为什么要接近你。”傅博说，“可你真的好平静，平静得让我不安。”
冉川眼神沉了沉。
他原本想说句什么的，后来还是噎在喉间。
这时身后动车的进站广播在整个候车厅响起来。
冉川自嘲地笑笑。
“可是，”他冷漠地看着傅博：“就算这些事情我都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对不起。”傅博难受的心脏猛地一缩，“冉川。”
“傅博，”冉川声音透着一股凉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所以，”冉川还是没忍住问了，“你喜欢的到底是傅星洲，还是冉川？”
如此简单文字组合在一起，砸进傅博耳朵里的时候，却变得那么的沉重。
沉重的他一时半会无法思考，无法马上解释。
傅博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冉川的冷笑打断了。
“呵……我知道了，”冉川笑了，还是那种自嘲的笑，“不用在意，你也不用强行解释，我只是纯属好奇罢了。”
“好奇罢了，没必要回答的。”冉川又说。
气氛再次沉寂 ，冉川伸手进兜里将一个小盒子掏出来，还在背包里把一些属于原本属于傅博的东西，都一把塞到傅博的手里。
“这些还给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过了今天，我们就是两个互不相欠陌生人。”冉川说着转头去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进站的旅客。
“从今以后，你我如何都不关对方的事了。”冉川边走边说，他的声音像冰块，冷得没有温度，“我们最好死都不要再见面。”
说完，冉川提着他那黑色的书包迅速迈开步伐，只留下一记背影。
冉川以为，话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不少的。
可结果是，他更难受了。
他心脏难受得在颤抖，神经在颤抖，手指尖都在颤抖……
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少年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既无奈又心酸，冉川心里只想着再也不要经历。
“对。”冉川嘴唇动动，无声地说着，“再也不要了。”
看着已经背身过去的冉川，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傅博只是默默地伸了伸手。
“冉川，”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却始终没敢再上前一步，“再见。”
傅博就这么看着冉川就这么在他的眼前从渺小，模糊，到消失。
一场闹剧，到此终于结束。
自此以后，南城那个城中村里，恢复了短暂的，从未有过的和平。
只是高考结束之后，南城城中村的巷子里就再也没有了那帮少年与“不良”少年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都回归到了原本该走的正轨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站在那个城中村的巷子小道里，看着那个已经写着“转让”两字的炒粉店，看着已经紧闭大门的冷清小楼和平顶房，就让人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结束。
让人有些意难平。
崔燃原本要送冉川去车站的，可被冉川拒绝了。
眼下他正在冉川的家门口站着，看着之前属于冉川他们现在却已经空无一物的小院，崔燃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过。
“一切都回不去了啊……”崔燃说着。
可转头又想想，对于大家来说，一切闹剧都结束了，冉川也已经往他的目前前进。
没有什么想法的崔燃，现在暂时也只是停留在原地。
成绩出来的时候，崔燃爸妈也挺失望的，可他们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崔燃自己看着办。
再不舍地看了几眼，崔燃叹了好几口气，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出了冉川家院子的大门。
“吱呀～”一声，崔燃把大门锁上，就走了。
路上崔燃漫无目的走着，兜里他的手在揣着钥匙，指尖摩挲几番后，崔燃还是忍不住给冉川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听。
“喂？”冉川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没生气。
“川，是我，”崔燃欲言又止，“你……上车了没？”
“嗯，怎么了？”
“川，”崔燃声音突然难过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然事情也不可能发展成这个地步。可你跟阿姨怎么都走了……以后你们还会回来吗？”
电话里的冉川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崔燃心灰意冷地都以为冉川已经没有再听了，才又响起来冉川的声音。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事到如今，也都结束了。还有，我打心底没有怪过你，不是你的问题。倒是你，别再多想了，没考上也要好好规划未来。至于那个地方，回不回去什么的……”
冉川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以后再说吧，这辈子还长，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川……”崔燃声音已经哽咽，“那我们还是好哥们吗！”
“嗯，”冉川的鼻音很重，“千金不换。”
“可是你去的地方也太远了。”
冉川没说话。
够远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距离够断掉所有的一切了吧……
“好！”崔燃又说，“等我稳定下来我就找你去。”
“嗯。”冉川说完，挂了电话。
坐着动车上，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冉川多么希望自己的记忆也能以这样的光速消失。
要是这样该有多好，他就能不那么难受了吧？

第51章 酸涩
大学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其实还挺美好的，特别是对于像冉川这样的大一新生，还是一枚帅气带感的长腿拽哥。
开学之后，冉川在校园里的人气一直就没有低过。
可就是因为这样高的关注度，给冉川带来不少麻烦。
所谓人红是非多，这对冉川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哪个心黑的煞笔，把冉川入学之前在南城城中村跟傅博的事情加工一番，整了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到校园里，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动静闹得还不小。
冉川看着那些人，他并不想去强行解释什么，干脆懒得理他们，让他们说。
只是冉川低估了崔燃这小子的耳朵，根本没有想到这事还能给他小子一顿牵扯。
等冉川知道的时候，崔燃已经在外边把一个两个三个的造谣者给挨个揍了一遍。
冉川因为这件事被学校里找过一次。
好在学校里的老师是个明事儿理的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是给冉川提了建议，让他那些不好的事情和人远一点，第二天还出了冉川出了个公告。
这件事情，才终于得以告一段落。
周末放假的时候，崔燃特地看准时机给冉川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跨越山海来了，必须要约冉川出去吃点东西聚一聚。
估计是好久不见了，冉川和崔燃刚看到对方的时候，场面显得稍微有些尴尬。
直到几杯啤酒下肚，两人的心扉才稍微敞开了些。
“那什么，”崔燃灌了透心凉的啤酒，他假装四处看看：“话说川啊，你这阵子在学校里都还好吧？”
“好不好的，你不是知道了吗？”冉川说，“还动手，以后悠着点，这里不是以前的城中村。”
崔燃吸了吸鼻子：“我这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嘛，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的。好歹也是一个名牌大学生，嘴里说出来的字眼儿就没有一个字是能听的！”
冉川眼神沉了沉：“他们说够了，说腻了自然就会闭嘴。”
“哎呀行了行了，”崔燃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上，“那我们换个话题。”
冉川点点头：“你呢，现在选了个什么专业？”
崔燃连连摆手：“哎，我可别提了吧，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不愿意继续念个野鸡大学，我早浪去了。”
“知足吧，这样还能常乐。”冉川说着拿起酒瓶跟崔燃碰了碰，“你还挺牛的，隔着这么远都能常来。最近路费花了不少吧？下次没什么事别来回跑了。”
“哎，我这不是不放心你自个儿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待着么，再说我花钱是为你，那必须值得。”崔燃说着，“对了，阿姨她现在在哪呢？”
“我爸他良心发现，赚了点钱然后给她在海边城市开了家民宿。”
“哦，所以老妈她是当老板娘去了啊，那挺好的。”
“嗯。”冉川点点头。
两人再坐了会儿，眼看着差不多到了查寝时间，崔燃也就不再磨叽了，赶紧喊着要把冉川送回学校里。
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去。
冉川后来想了想，慢慢试着抛开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心脏空落的那一块，也许这辈子都修复不了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冉川正好碰到舍友陈志凡在寝室里。其他人没在，估摸着也在回来的路上，这个时候大家玩心都挺重，大家差不离都掐着点儿回来。
在寝室里冉川跟陈志凡两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看见人回来了，陈志凡赶紧上前盘问。
“哟，”陈志凡一脸贼兮兮的，“这位哥哥啊，你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啊？去哪浪回来啊，一身烟火味儿。”
“心情是还行，”冉川说，“挺好一朋友来看我了，就去吃了点烧烤。”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带。”他又补了一句。
“切，还给我带呢！”陈志凡一脸吃瓜：“跟谁啊？看你那难得的一脸轻松的样子，别不是……对象啊？”
“想什么呢，”冉川说，“有了肯定让你第一个知道。”
“切！对了，”陈志凡指了指冉川的书桌，“你桌上的东西，暗恋你的某位同学让我给你的，我可没想多事啊，是他们实在太难缠了，我没有办法。”
冉川看了一眼：“知道，不怪你。”
之前的事情过了之后，追求冉川的女生是少了很多。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东西还能这样反向增加，男生多了不少……
两人再瞎扯了几句，冉川就洗澡去了。
倒拾好一切，洗完衣服躺在床上已经挺晚，冉川静静地躺着。
想着崔燃开始出现的这阵子，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怎么说呢，确实还是挺难以……忘怀吧。
心脏酸酸涩涩的。
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
下铺的陈志凡那小子在床上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干些什么，正当冉川想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焦糖香味开始在整个寝室里绽放开来。
香味随着寝室里暗潮涌动的空气不断飘荡，接着很快窜入冉川的鼻腔里。
那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味，一下就刺激到了冉川的大脑神经。
“陈志凡！”冉川猛地坐起来，声音有些凶，“你大晚上的干什么！”
“我操？”陈志凡吓了一跳。
毕竟他跟冉川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来就没有见冉川生这么大气，更别说被他吼了。
“我他妈就试着喷了点一朋友送的香水……”陈志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上铺看，“你干啥啊你，这么激动？”
“……”冉川被陈志凡问得不知所措。
他在干什么？
冉川愣住了，他静止般愣了好一会。
“对不住……”意识到自己失态，冉川说了句抱歉，“我态度不对，我去走廊上醒醒脑。”
说完，冉川立即下了床走出寝室。
陈志凡一脸蒙圈，他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借着小夜灯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香水瓶子，心想难道是这味道太臭了？
然后冉川被臭醒？
然后他生气了？
“我操，也不至于吧……”陈志凡念道。
冉川他们的寝室是住得最高的一层，楼层在宿舍楼梯的转角往上一点的地方，会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有时候冉川烦躁就会来这里待着。
捏着刚才顺带出来的烟，冉川随便抽了一支塞进嘴里，只是点火的时候，他指尖有些发抖。
猛吸了一口，冉川逐渐在烟雾缭绕中平静下来。
“没用。”
冉川说了一句。
是的，他在骂自己。
一个人、一点事儿都忘不掉，有那么难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冉川的注意。
他探身往下瞧了一眼：“你怎么来了？”
“嘿嘿……”陈志凡一脸笑嘻嘻的，“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有什么，”冉川摇摇头，脸色有些恍惚：“我可能忽然脑抽了，刚才对不住啊。”
“没事就行，”陈志凡松了口气：“你大爷的刚真吓了我一跳！那香水瓶我收起来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喷了，鬼知道你会有这么大反应。”
月光透过宿舍楼的石头窗花，打照在冉川的上半身上。
明显看见他的眸子晃了晃：“没事，你喜欢就喷，不用理会我。”
“行吧。”陈志凡撇了撇嘴，“我就来瞧你一眼，你自个待会就回去啊。”
冉川点点头：“嗯。”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到了周五，崔燃这小子又准时给冉川发了消息说要撸串，不过冉川这周学校里有活动，就推了，说下周再说。
终于又到了下周，崔燃马不停蹄地给冉川打电话，不管怎么说，就是要把冉川一定要叫出来才肯罢休。
而且接连约了几周，约到冉川都觉得崔燃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今晚照旧，冉川倒是不恼。
他默默地看崔燃演戏，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能憋出什么屁来？

第52章 他怎么了？
果然，今晚打出门碰面到现在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崔燃这小子依旧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说来也是曾经一起待了那么多年的玩伴，冉川一眼就看出崔燃心里憋着些什么东西。
“在想什么？”冉川说着举起酒瓶，碰了碰崔燃手里的酒瓶，“我看你魂都要飞了。”
他在点崔燃。
“啊？”崔燃眼神飘忽，“什么什么？没啊！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啊？”
崔燃装得挺像的，好像半天没有反应明白冉川的意思。
“崔燃，”冉川含了口啤酒，感受着它的气泡在嘴里发刺，“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啊？”
“你啊什么？”冉川看着崔燃，“就你小子，翘起屁股我就知道你他妈的要放什么屁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机会只有一次，别挑战我的耐心。”
崔燃咽了咽口水：“其实也没有什么……”
“不说我走了，”冉川白了他一眼，不再给机会：“下周别约我了，没空搭理你。”
“别啊！”崔燃急得要拽冉川的裤脚，“我说我说！”
冉川瞥了他一眼，这才重新落座，“放吧。”
“真的？！”得了许可，崔燃这下可是憋不住了，“川啊，我跟你说，虽然我也觉得傅博不是个东西！但是，徐东真他的求我了我好久好久，还告诉我了一些傅博的事儿！我他妈的知道我真不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个人！可冉川，我觉得，傅博他现在真的需要你拉他一把！就拉一把！”
听到傅博的名字，冉川正要喝酒的动作恍然停下，整个人倏地无力颤了颤，手中的酒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瓶，崔燃张嘴在那愣了愣，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
傅博也愣在那儿，拧着眉，没说话。
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他实在没有想到，过了那么久，再次听到傅博的名字会是从崔燃的嘴里听到。
毕竟那事情之后，崔燃不光嘴上骂傅博，就连朋友圈里都连对人家人身攻击了好一阵。
非常幼稚。
这会儿，怎么能做出为傅博求情的举动？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吧？我跟他已经……到头了。”冉川的双眼微微发红，他看着崔燃，“再说，我又不是傅星洲，并做不了什么。你想多了兄弟。”
崔燃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冉川也没说话，在琢磨着崔燃的反常。
他心想，
毕竟这话是从崔燃的嘴里说出来的，崔燃是除了冉曼青以外，最懂最了解冉川的人了。
所以，能让崔燃放下种种，说出“傅博也许会需要冉川”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怎么了？”冉川终于还是主动开了口问傅博，可他脸色并不好，说话赶紧往嘴里塞了支烟。
“还要你出马来帮他说话，能耐挺大。”他又说。
“你看，我说了你就懂！”崔燃说着有些激动，“我他妈的，本来不想管他的！可是徐东偷偷给我发信息，说后来傅博根本没有斗得过霍满！霍满出来之后，现在都快把傅博折磨透了！我跟徐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想来想去，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帮他了！
“川，真的，傅博他现在半点斗志都没有，真的要废了……我想，除了你的帮忙，别人伸出的手，傅博一定不会拉的！”
“川啊，要不咱们就大发慈悲，拉他一把！就拉了一把我们走，再也不见他。”
“行吗？”崔燃眼巴巴地看着冉川，“川？”
“崔燃，你在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冉川喉结艰难一滚，失声笑道：“我也不一定那么重要吧？我有什么必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么？”
“川……”崔燃脸色纠结又为难，“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
冉川噌地站起来，情绪明显：“我不会去的。”
崔燃左右为难，他一方面是真不想再一次委屈的自己的狗肉冉川，一方面……又真是看不得傅博那样颓靡不振的狗样子。
他真是太难了。
崔燃眼巴巴地看着崔燃离开的背影：“冉川……”
“就这样吧。”冉川说着。
接着他结了账就走了。
根本没给崔燃再说些什么的机会。
看着冉川离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崔燃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这会都搞不懂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可他实在做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傅博废下去。
好歹交集一场。
可嘴硬归嘴硬，说句实话，自打刚刚知道了傅博消息那一刻开始，冉川悬起的心就没有松下来。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要不要再出现在傅博的面前？
毕竟，狠话已经放出去了。
“死都不要再见了……”
还是他说的。
纠结了一晚，冉川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天，
冉川真的没有出发。
直到又到了周五，崔燃没再联系冉川，冉川这才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一顿犹豫过后，冉川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的理智，他让陈志凡帮忙打掩护，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用最快的速度，往那个他曾经待了很久的城中村赶。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
直达回去的动车票卖完了，冉川无奈至极。
好不容易连夜包了一辆车回去，结果车子夜里半路抛锚，本该半夜抵达的他，硬生生整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到。
越是这样，越是把冉川整得心急如焚。
真的，心都他妈的要烧焦了。
车子后面不好行驶的地方，他干脆选择下车结账，然后一路小跑，疯狂地跑，直奔往一切傅博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跑在南城城中村那些熟悉的青石板巷子小道上，一切的一切，对于冉川来说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相同的巷子里，确实是再也看不到蝎子那帮人的身影了。
一切正如崔燃所言，傅博计划并没有成功。
且那天之后，傅博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被人传了各种各样的，说不完的流言蜚语。
抱着吃瓜的心态里，巷子道里的人才不会去理会那个人，那件事情的本质是怎么样的。
他们只在乎他想听到，心里认为的，还有这事情嘴上说得痛不痛快。
反正是吃瓜，他们自己觉得开心，他们就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