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知抓的很紧,时绥竟然一时没有挣开。
这人是疯了吗?这么多老师都在呢!
可时绥又怕甩得太用力反而引人瞩目,最后只得僵着手任由人抓着。
陆淮知将人拉了回来,定定看向蒋老师,“我不想之后听到其他班讨论我们成绩是作弊来的,与其不清不楚地结束,不如说清楚。”
“时绥这次考试,物理分数最高,63分,应该也是你们觉得问题最大的一门吧?”
没有人说话。
陆淮知看向蒋老师。
“是。”蒋老师咬着牙,“我就是物理老师,这次试卷不算简单。”
“行。”陆淮知点头,“那您再找一张没有考过的卷子,我们重新做一遍。”
他说完,偏头看向时绥,“行吗?”
要是田洪军提出这样的建议,时绥肯定毫不犹豫拒绝,本来对陆淮知也是,可刚抬眼,一下撞进陆淮知的漆黑的眸子——
他从来没见陆淮知这么严肃,还有点生气的表情。
最后,时绥只含混说了两个字:“随便。”
反正他没作弊。
蒋老师立马开口:“刚好学校有一批卷子没启封,把物理的拿出来好了。”
他绝对不信这俩人没猫腻。
“我有个要求。”陆淮知说,“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必须跟这次试卷类似,这就是我给他押的题目,也是最大的得分点。”
邓为本点头:“行,最后一题重新出一道变形题。”
试卷很快拿了过来,陆淮知也终于松开了时绥的手。
时绥手心都被捏出汗了,他在办公室嘴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悄悄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一抬头,却见陆淮知也拿着试卷坐了下来。
“这事跟陆淮知没有关系。”时绥看向田洪军,“为什么他也要考?”
他刚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陆淮知的成绩,又是第一,物理还是满分。
而且那个讨人厌的老师说月考试卷不简单,要是陆淮知这次考砸了,岂不是有理都说不清。
田洪军也觉得没必要,“淮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等?”
“我跟时绥一起考。”陆淮知不觉得这是多么光荣的过程,他不想让时绥一个人面对。
在蒋老师准备计时的时候,陆淮知再次开口:“如果我们考出来成绩没变呢?”
“那就证明你们不是作弊的。”蒋老师有些不耐烦。
“不,你需要给时绥道歉。”陆淮知语气平稳,“因为你莫须有的怀疑,我们需要重新写一遍试卷,你得承认是你错了。”
宇枫岩 时绥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抬头,从老师们堆满的作业跟教案缝隙,看向陆淮知。
陆淮知丝毫没有跟老师对峙的胆怯,就算是坐着,气势依旧不落下风。
有点帅。
蒋老师刚想反驳,却听邓为本一拍桌子,“行。”
“要是时绥做出了卷子。”邓为本瞥了蒋老师一眼,“你今年一年都不能再参加奖金的评比。”
惩罚敲定,时绥跟陆淮知埋头写题。
这一次时绥比考试的时候头脑还要清晰,不会做的题目直接空着,会做的一定写满得分点,最后那道变了形式的大题,他也非常顺手地做了出来。
不到40分钟,时绥就做完了试卷。
简单检查了一遍后,时绥举起了手。
陆淮知也举手表示自己做完了。
成绩很快出来,陆淮知110分,满分.
时绥,70分。
比月考成绩还高了七分。
田洪军这次竟然没有先表扬陆淮知,反而重重拍了拍时绥的肩,“好样的!”
说完眼眶都有点红,背过身揉了揉眼睛。
时绥长大了。
成绩出来,蒋老师仿佛看了好几遍时绥的卷子,确定成绩没错后,脸色刷的白了,在众多老师的目光下,很憋屈地朝时绥道了歉:“抱歉,误会你了。”
说完借口有事,灰溜溜离开了办公室。
时绥成功洗清嫌疑,走的时候,不忘向田洪军要了成绩单,准备之后给奶奶看。
他将成绩单揣进兜里,跟陆淮知一起回教室。
现在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了,教室外面走廊都没有人。
时绥步伐轻快不少,一会看看右边空空的教室,一会看看天边落下的夕阳,眼睛不住乱飘。
“高兴了?”陆淮知弯了弯唇,“刚进办公室我都以为你要揍老师。”
拳头攥得紧紧的。
脸也臭得吓人。
“谁让他们没事找事。”时绥呵了一声,“不过,你真没必要跟我一起考。”
陆淮知又不会被怀疑,那个蒋老师纯粹就是瞎攀咬。
陆淮知跟人较真只会影响心情。
不过有人一块考的感觉也不错。
这句话时绥没说。
太自私了。
陆淮知看着两人脚下几乎同频次的步子,笑了笑:“想陪着你一起。”
时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深想。
“你押题真的很准,下次再给我压压?”时绥说,“我还没在考场上做题做得这么爽过。”
陆淮知给的那个新笔芯都快被他写没墨了。
陆淮知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时绥,其实我押的不止这一题。”
时绥也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其实刚刚那个试卷,物理第一道大题我给你讲过,这次考的是原题。”陆淮知回想了一下,“就在我那天晚上给你押那个滑轮大题的时候,给你讲了三遍,你才懂。”
“可是,你刚刚又写错了,而且,第一小问都没写出来,为什么?”
陆淮知的语气没有丝毫责问,只是单纯的疑惑。
明明是在一天讲的,他也给时绥强调过,可两个题目做起来的效果却天差地别。
“押题的那天晚上——”时绥顺着他的话回忆,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陆淮知的唇上。
唇很薄,唇色淡淡的,跟那晚一样,不过这次没有喝完水后的湿润感。
好像那天陆淮知用他的杯子喝过水后,他的脑子就没塞下任何知识。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慌忙收回目光。
他肯定是疯了。
陆淮知看时绥步子突然加快,一下超过了他,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疑惑抬眼:“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可时绥被人抓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心底乱成麻花的时绥都忘了把人的手甩开。
陆淮知看向时绥的眼睛,又问了一遍:“那天我教的有问题吗?还是做错了什么?”
时绥顿觉不对劲。
陆淮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那天啊!”时绥努力忽略涌上脸的热气,维持着一贯的冷酷,“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你讲得太烂了。”
时绥说完,才后知后觉抽回来自己的手,塞进兜里。
他别过头,步子加快,越过陆淮知,直到确定陆淮知看不到他的脸,才放慢脚步。
然后,臭着脸,将出汗的手心在兜里蹭了蹭。
这人动手动脚的毛病好不了是吧?
时绥走在陆淮知前面, 步伐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时绥,等等。”陆淮知在后面叫他。
时绥感觉脸上余热还没散, 头也没回, 冷酷道:“不等。”
不能让陆淮知发现端倪。
“不是等我。”陆淮知及时拉住他的衣服, “你走过教室了。”
时绥偏头,看向旁边的班级号,高二四班。
“时绥,你干嘛呢?风风火火的。”汪城从打开窗户探出头,“我拍窗户你都没看到?”
他在教室等时绥, 好不容易等到人,他兄弟却目不斜视, 脚下跟安了疾跑似的,蹭的没影了。
时绥:“……”
难怪他刚刚感觉有个人跟傻子似的在窗户那做鬼脸。
等两人进教室,汪城问道:“不过老田找你们什么事,怎么这么久?”
时绥是自习中间被找出去的,最后下课了人都没回来, 他以为时绥又犯了什么事,准备去办公室救人,可是到门口,看到办公室一大群老师,又夹着尾巴回来了。
事太大, 不是他能掺和的。
时绥开口:“没什么事, 就是成绩考太好,被八班班主任盯上了。”
“那个姓蒋的?”汪城音调一下拔高, “他心眼小的要死,有时候经过我们班还贼眉鼠眼往里看。”
他之前好几次上课偷吃就是这人跟田洪军告的密。
比齐思正还讨厌。
时绥将口袋里一直揣着的成绩单拿出来放进书包。
他走之前跟田洪要了一份成绩, 好等会去给奶奶交代。
时绥见他开始收拾东西,也背上书包,“算了,别想那些烦心事,去网吧开黑去,池青说我们要是去的话叫他。”
汪城拿出手机就准备摇人,手机恰巧震动一下。
时绥跟陆淮知的也是。
汪城还以为池青在[一窝狗]的群里艾特他们,可打开一看,竟然是他们三班的班群,艾特全体成全的是田洪军。
【田洪军:这次月考大家考的不错,学校发奖金了,老师请你们吃饭。】
【田洪军:晚上八点,地点你们定。】
汪城刚看完消息,田洪军就出现在班级门口,看到他们,松了口气:“还好你们在。”
三班这次月考进了前五,学校发了五千块奖金,这可是头一回,田洪军就想着搞个团建吃点东西。
跟汪城几人商议后,地点定在南巷他们去过的那家烧烤店。
“那家新店优惠,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很合适!”汪城咧嘴笑道,“我会尽量把每个同学通知到。”
汪城可是班里的小交际花,每个人都有联系方式。
田洪军点头:“行,那你们记得提前定位置,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
几人分头行动,汪城忙着联系人,还不忘跟时绥打招呼,“你跟池青说一声,今天老班请吃饭,网吧下次再约。”
时绥拿出手机,却见池青早就在群里发了消息。
【池青:今天临时有事,不去网吧了,你们玩。】
池青最近好像放学也没跟他们一起,像是有什么事。
不过时绥没多想,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先去看看我奶奶,等会过来。”
说完朝两人摆摆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陆淮知准备跟过去,却被汪城拽住手臂,“学霸,你不能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班上将近三十人,场地时间菜单,他肯定顾不完。
陆淮知只得留下来。
烧烤店老板也乐意接这样的大单子,很快应允会留下桌椅,菜也会先备好,不让学生饿着。
不光如此,汪城还趁着田洪军没来,每桌点了两提啤酒。
夜幕降临,学生们也都渐渐赶了过来。
除了一两个人实在有事,三个大桌子差不多坐满了,烧烤店立马热闹起来。
等陆淮知忙完,竟然一时找不到位置。
田洪军朝人招了招手,“淮知,这里有位置。”
他身边几乎形成真空圈了。
陆淮知一时没动,他在找时绥。
忽然,一个小石头砸在他小腿上。
陆淮知往身后看去,一下就在学生群中认出时绥的后脑勺,而他左边还有两个空位。
他歉意地朝田洪军点了点头,“老师,我去时绥旁边。”
陆淮知非常自觉地将时绥用来占座的啤酒拿开,坐了上去。
时绥将手里的石子扔掉,拍了拍灰,偏头看他:“我说了这位置是你的?”
陆淮知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问都不问。
“请问这个位置是给我留的吗?”陆淮知非常配合。
时绥:“……”
“你都坐了还问个屁。”
他朝陆淮知身后看了眼,“汪城呢?”
陆淮知回道:“汪城去厕所了,很快就过来。”
他拉了拉桌上的塑料布,把它铺平,余光看到时绥椅子边鼓鼓囊囊的书包,“奶奶给你东西了?”
时绥走之前书包还是瘪的。
“没什么,就一点糖。”时绥抓了抓书包带子,“我奶奶自己做的牛轧糖,让我给同学尝尝。”
奶奶担心现在小孩吃不惯自己做的糖,还特意去超市买了现成的棒棒糖,让时绥跟同学们分享,也好好跟人相处。
说是成绩上去了,人缘也不能差。
可众所周知,时绥几乎没有所谓的人缘,明明是这样放松的场合,他连糖都发不出去。
时绥:“等汪城回来,用他的名义给——”
“不用,我帮你。”陆淮知开口。
他将书包拉链拉开,发现奶奶用很漂亮的礼品袋装的糖,外面的糖纸是红白色调,中间是红色的枫叶,将糖包裹起来,枫叶正好在正中心。
陆淮知看着这个糖纸,动作顿了顿。
时绥以为他觉得老人的选的糖纸不好看,将那包糖拿了回来,“我奶奶就喜欢这个糖纸,我从小吃到大,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留着自己——”
“不是。”陆淮知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红枫,“相反,它看起来真的很漂亮,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多给自己多要点。”
“你事真多。”时绥直接从袋子里面抓出一小把放进陆淮知书包侧袋,“我奶奶这次做得少,估计不够分,你先拿着。”
汪城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眼神簌地亮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卧槽!奶奶又做牛轧糖了?我也要!”
他小时候经常跟着时绥去他奶奶家玩,每次去,时绥奶奶就给他这个糖吃。
不过最近好久没做了。
汪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立马伸手去掏,却被时绥一把拍掉了手。
“要分给其他人,牛轧糖不够。”时绥从另外一个塑料袋里挑挑拣拣,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汪城,“你吃这个。”
汪城:“?”
给陆淮知满满一把,给他就是最不受待见的草莓棒棒糖?
他什么时候跟陆淮知地位差距这么大了?
不过有了汪城这个交际花,糖很快就发了出去。
陆淮知发的时候还不忘解释:“这是时绥奶奶用自己种的花生做的,味道很正宗。”
众人立马跟陆淮知旁边的时绥道谢:“谢谢时绥奶奶!”
“哇,真的好香。”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尝了,“时绥你奶奶好厉害。”
时绥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夸赞,拿着糖袋子的手紧了紧,含混道:“嗯。”
每个人都吃到了糖,餐桌上气氛更是活跃。
原本时绥坐的那一桌还有点怵时绥,可现在,都聊开了。
“陆淮知,听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一,真牛逼啊!”
“班长进步也不小,你们也太卷了,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
“要我说,时绥才叫厉害,听说这次成绩蹭蹭往前冲了好多,怎么做到的啊?”
没等时绥回答,汪城嘴快,回道:“啧,这你们就不知道吧?”
“这可是有诀窍的。”
汪城故意饶了个弯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同桌可是年级第一,有了陆淮知手把手辅导,那成绩不上去才怪!”
汪城语气与有荣焉,往嘴里塞了一颗牛轧糖,讲得眉飞色舞:“而且,他们每天晚上到时绥家——”
话还没说完,汪城的嘴就被时绥用一根羊肉串堵住。
时绥:“好好吃你的串。”
这是上桌没多久的烤串,烫得汪城哇哇喝冰啤酒。
“时绥,你谋杀!”汪城狠狠吃掉嘴边的串,刚想去伸手拿最后一根,却见陆淮知先他一步,将羊肉串放进了时绥面前。
时绥收拾完汪城后就低头继续玩手机小游戏,非常自然地拿起羊肉串,一边吃一边玩。
“不是,你们俩?”汪城看看陆淮知,又看看时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哈哈,汪城你是不是失宠了?”其他人笑道。
“我也觉得。”汪城苦着脸喝了口冰啤酒,“要是再等他谈恋爱,我岂不是要排第三了。”
“恋爱?”陆淮知刚给人拿来几串烤好的土豆,猝不及防听到这两个字,皱了皱眉,“时绥跟谁谈恋爱?”
“你不知道?我在考场的时候发现的。”汪城语气有点得意,“这小子绝对有问题,嫌疑人我也猜到了。”
时绥为了避免汪城的噪音,刚塞上耳机,完全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陆淮知闻言偏头看了时绥一眼,时绥感应到,拿下一只耳机,回望。
这小子又怎么了?
时绥看着面前焦黄的烤土豆,往陆淮知面前递了递,拧着眉:“我又没跟你抢。”
干嘛这么怨念地看着他。
陆淮知:“算了,没事。”
拱火的汪城就在旁边看戏,说完悄咪咪凑到陆淮知耳边,“你想知道嫌疑人是谁不?你用一颗牛轧糖来换!”
时绥小气得不行,就给了他两颗,几口就没了。
“不换。”陆淮知一点都没犹豫。
汪城张了张嘴,“不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抵不上一颗糖?”
陆淮知神色淡然,还将那一小把牛轧糖放进了书包里面的小兜。
汪城见他跟防贼似的,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不好奇,反正我不急。”
半分钟后。
“不是,学霸,你是真一点不感兴趣啊?”汪城憋得嘴里都起泡了,“那可是时绥,每天跟个冷石头似的时绥,拒绝高一级花陶灵薇的时绥!”
“你别看他平时拽得不行,可他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就是个纯情的小处男!”
汪城最后一句话声音压的很低,却成功引起了陆淮知的注意,“没谈过恋爱?”
汪城笃定地点头:“是啊!”
跟个断情绝爱的木头似的,白瞎了那么好的外形条件。
汪城诱惑道:“所以换不?”
陆淮知瞥了他一眼:“不换。”
“不过。”他话音一转,“我可以破例把这次的周末作业给你。”
汪城嘿嘿一笑:“成交!”
他用手捂着嘴,小声说:“你还知道那个在运动会把加油稿当情书写的人吗?她的可能性最大!”
“我用我对时绥十几年的了解保证!”汪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时绥最怕人缠,而那个明显是个胆子大的。”
之前的女孩子脸都太薄了,被时绥拒绝一次就打了退堂鼓。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时绥混在一块的吗?”汪城又灌了一口啤酒,还不忘给陆淮知面前的酒打开,“我为了让他罩着我,磨了他整整一个学期!”
陆淮知看着瓶口冒出的气泡,若有所思。
汪城想想那段时光就觉得心酸,又给自己开了一罐酒,连带着陆淮知也被他灌了不少。
时绥开心消消乐精力耗尽,也加入了喝酒的队伍。
田洪军在一旁看着,只能劝他们不要喝太多,得清醒着回家。
最后,喝多的只有汪城。
时绥嫌弃地看着往他身上歪的汪城,“你酒量差成那样你还喝这么猛?算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刚想扶汪城,左肩突然靠上一个人。
陆淮知脑袋搭在时绥肩上,眉头蹙紧,一副酒精上头的难受样子,甚至因为靠的位置不合适,有种往地上倒的趋势。
时绥心下一跳,赶紧转过身子,扶着他的背将人按了回来。
他看着陆淮知面前空着的三个啤酒罐,“这你就醉了?”
刚刚不是自己坐在旁边挺淡定的,怎么一下就倒了?
“可能平时喝得少。”陆淮知想撑着桌子自己坐直,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似的。
时绥看不下去,将人扶好,“行了,别折腾了。”
陆淮知立马安分下来,乖乖靠着时绥的肩上。
反观汪城,被时绥扔到餐桌前,就开始发酒疯讲胡话,“时绥,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呜呜,你还我那一个学期的贿赂。”
时绥随手在桌上拿了剩下的青菜将人的嘴堵上。
汪城直接嚼巴开吃,嘴上也消停下来。
他正愁要不直接让汪城露宿街边,齐思正走了过来,见时绥旁边两个酒鬼,主动开口帮忙:“我跟汪城顺路,我送他回去。”
上次下大雨,他就是跟汪城一路打着伞走的。
时绥:“行。”
人散了,时绥则是扶着陆淮知往南巷的那个公交车站走。
时绥问:“你应该能自己打车回家吧?记得家里住址吗?”
“安和小区5栋202。”陆淮知有些难受地吐了口气,“时绥,酒一点都不好喝,以后不喝了行不行?”
时绥没理他。
“烟也对身体不好,我刚刚看你又拐到后边偷偷抽烟了。”
“打架也不好,以后别打了。”
陆淮知一句接一句,时绥绷着脸,突然停下脚步,“再逼逼把你扔路边信不信?”
陆淮知闭上了嘴。
眼见快到公交站,安分的陆淮知很小声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时绥。”
喝了酒的嗓子带了点哑,又因为极近的距离,呼出的热气一下包裹住时绥的耳廓,随着声音往耳朵里钻。
“我难受。”
压低的声音听着有些可怜。
时绥脚步一下顿住,看向靠在他怀里的人,“你吐我身上试试?”
怀里的人身体突然僵住。
时绥感觉陆淮知站直了些。
“不是想吐的不舒服。”
陆淮知微垂着眼,睫毛长长的,路灯在他眼底照出一小片阴影。
“汪城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会谈恋爱。”陆淮知再次将气氛拉回来,“到时候,我就只能排第二了。”
时绥:“?”
“汪城到底跟你瞎说了什么?”时绥有些无语,不过突然意识到不对,“陆淮知,你什么时候成第一了?”
陆淮知偏头看他,“那我是第几?”
问的很认真。
时绥一下卡壳,闭上嘴,沉默地带着人往公交站走。
等上出租车后他就清净了。
醉酒的陆淮知话格外的多。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之前走的很轻松的一条路,突然变得沉重。
陆淮知在身上揣了石头?
他刚想让陆淮知不要在往他这边靠,却听陆淮知缓缓开口:“时绥,你不要跟别人谈恋爱。”
时绥听懂了言下之意。
你可以跟我谈恋爱。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淮知抬眼,目光在时绥慢慢变红的耳根停顿片刻,挪开眼,下巴搁在时绥肩上,“其实第二封情书我写了两页,你看了没有?”
时绥:“没有。”
“后面的呢?”陆淮知说,“我塞了很多次,那些写的也不错。”
“撕了。”
“嗯。”陆淮知也没生气,“那我背给你听,内容我都记得。”
今天是周五,南巷人来人往,陆淮知却大言不惭地要给他背情书。
可能是觉得喝过酒后的嗓子不太清澈,陆淮知咳了一声。
“时绥,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陆淮知,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忘记过你,我喜——”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时绥捂住了嘴。
陆淮知背情书就跟在升旗台上读发言稿一样,字正腔圆,还会断句,音量也丝毫不知道收敛,时绥已经感觉周围好几个人朝着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可是,手捂上去,陆淮知立即消了音,时绥却觉得更不自在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两人的体温都比平时高,时绥的手捂在陆淮知的嘴上,他都能感受到底下嘴唇的形状,柔软温热,可与之相反的是从里面吐出的呼吸,沉重又滚烫,渐渐笼罩住时绥的手心,从指缝一点点往外溢出。
时绥感觉自己的手心又出汗了。
可他怕陆淮知又背那放肆大胆的情书,只得涨红着脸警告道:“别发酒疯。”
陆淮知朝他眨了眨眼,时绥就当他同意了,慢慢放下手。
两人这个时候也到了公交车站。
车站这个时间点空无一人。
时绥准备扔在这里,一偏头,正好对上陆淮知的眼。
漆黑明亮,丝毫不见醉态。
“我没发酒疯。”陆淮知抬手,很轻地碰了碰时绥颊边因为扶着他被蹭乱的发,“每封情书我都记得很清楚,每一封都写了那句你不让说的话。”
时绥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喜欢你。]
在陆淮知开口说出那三个字之前,时绥匆忙将人打断,丢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去。”
落荒而逃。
等回到家,关上门,时绥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快得不正常。
是因为酒精加跑的太快吗?
他靠着门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
脸也滚烫。
时绥低声骂了一句。
“疯子。”
第29章
时绥意外地失眠了, 他瞪着眼,看着天花板上微弱的灯光,脑海里却不断回想起陆淮知给他背的情书。
“我是高二三班的陆淮知, 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 从那以后, 我就没有再忘记过你……”
他什么时候见过陆淮知?从小大大,他就没去过A市,陆淮知转学过来他才跟人认识的。
陆淮知这封情书是胡诌的吧?
时绥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些话怎么这么像是网上的那些模板呢?陆淮知直接抄的?
时绥磨了磨牙,又一头倒回床上。
所以,他干嘛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睡不着?
肯定是旁边的那个烂风扇太吵了, 还有蚊子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吵的他没办法静下心。
时绥从床头摸来一瓶花露水, 将身上涂满,又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时绥又梦到了陆淮知。
陆淮知站在升旗台上,拿着粉红色的情书,字正腔圆地念:“时绥同学, 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我喜欢你——”
后面几个字这次毫无阻隔地读了出来。
时绥站在台下,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喜欢你]三个字通过喇叭在操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