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罚步履匆匆的跟着护士,套上了无菌服进行消毒灭菌,声音冷静中带着点激动,“他刚才叫我的名字了。”
进入无菌病房后江罚只打开了床头的睡眠灯,他看着明奕,眼睛还是紧闭着的。小护士站在无菌室外的玻璃前,“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江罚没说话,有些失望的垂下眼,抿了抿唇,上前整理了一下明奕的被子,像是自言自语般,“你就不能再等我一会儿。”
小护士看见此情此景颇为难受,之前发现病人醒过来都是在换药的时候,但也是睁开眼的时间很短,往往江罚进来的时候明奕就再次昏睡过去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江罚依然不厌其烦的冲进来,然后失望的给明奕整理下被子,转身出门。
正当江罚打算关灯离开时,明奕忽然出声,声音依然虚弱,但和江罚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一样,“江哥……”
江罚面上一喜,手臂撑在明奕枕头旁,“我在,我在这儿。”
明奕才稍微睁开眼,便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部位是不疼的,他其实醒来好几次,有的时候有意识,有的时候没有,有的时候护士在,有的时候就他自己。但是他每次醒来身上都伴随着极大的痛苦,太疼了,疼的他不想醒过来,但是他没有看见他江哥,他不放心。
“江哥……”明奕皱着眉,额头间开始往外冒冷汗。
江罚握住明奕的手,心都跟着揪起来了,“我在这儿,好好的呢,你别瞎操心。”
明奕真实感觉到江罚的温度,确保这不是无数次昏迷时的梦,勉强露出一个笑,随后便被痛苦代替,“太疼了,我能再睡个午觉吗……”
江罚抚开明奕已经打湿的碎发,没有纠正明奕已经黑白不分的时间差,柔声说,“睡吧,我守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又又又又忘了。
第38章 爆炸案5
最近唯一让江罚欣慰的是明奕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但这也意味着他要承受的疼痛也多了起来。明奕还在无菌室,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是清醒着的了,但是江罚不能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只能和明奕隔着一扇玻璃遥遥相望。
明奕通常都是一副笑脸,反衬江罚更像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愁眉苦脸。江罚常常想,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江罚找过主治医生,问过下一步治疗方案后又多余的问了一嘴,“能给他打点麻药吗?”
医生笑道:“这是恢复的必要阶段,麻药对身体不好,要是他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再说。诶?我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笑起来挺好看啊。”
“……他有病。”江罚知道明奕肯定死活都不会说出一个疼字。
明奕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江罚,嘴角还总是带着笑。
江罚穿着无菌服坐在旁边,跟他大眼瞪小眼。之前明奕总是昏睡不醒的时候江罚就希望能和他说说话,现在他醒过来了,反倒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说这些天自己像个望夫石还是差点成了寡妇?哪个都不对劲好吧。
明奕一笑,“江哥,你最近瘦了。”
江罚:“被你气的。”
明奕:“真不是想我想的?”
江罚:“是,想抽你。”
明奕:“江哥,没有我你要好好吃饭啊。”
江罚:“吃的比你好。”
明奕瞅了一眼点滴,有点委屈,“我现在就喝点葡萄糖。”
江罚不为所动,“出院想吃什么没人管你,别给我作妖。”
明奕眼睛弯弯的,“我现在就想吃江哥你做的挂面。”
江罚伸出拳头,“包子也算是面食,你尝尝看?”
明奕撇撇嘴,嘟囔着,“一点情趣都没有。”
江罚没出声,明奕也没再说话盯着天花板。他现在其实还是很疼,只能靠每天见江罚这几分钟分散点注意力,但是他江哥还是一点没变,不怼他不会唠嗑。
江罚沉默着,忽然开口道:“我问过医生了,除了植皮,不然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了。”
明奕早就预料到了,很是无所谓的说:“哦。到时候再说吧,要是衣服能盖住就不做植皮了。”
江罚垂下眼,没说话。
明奕看了他一眼,又笑着说,“江哥,我脸怎么样?没事吧?”
江罚看向他,看着明奕之前脸颊被烫伤的部位已经褪了红,“没事,不耽误你泡妞。”
明奕嘿嘿一笑,“无所谓,不耽误泡你就行。”
江罚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走。明奕一看没调戏适度,开始吱哇乱叫,“哎呦!江哥……我忽然好疼啊!”
江罚回头看了他一眼,“装吧。”
“我是真的疼啊!江哥!江哥!……”明奕看着江罚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靠!平时他装江罚没看出来,现在他不装了江罚反倒以为他是装的!他真的很疼啊!
江罚知道明奕是真的疼,所以出门后去找了医生,问止痛针不能打,那能不能给明奕开点安眠药之类的,让他能睡个安稳觉。江罚看医生有些犹豫,立刻保证到就这一次。
所以,当晚明奕终于不用在梦里还忍着痛,早早地睡了个安稳觉。
而江罚在走廊拐角,点燃了那张黄色的符,在符燃烧消失后江罚猛然回身给了背后那人一拳。
陈朔阳反应不及,顿时被那一圈抡得后退了几步,一擦嘴角,渗出血丝了,“卧槽,江罚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江罚手也打得疼,甩了几下,冷眼看着他,“这是轻的,没弄死你就不错了。”
陈朔阳歪嘴笑了下,“干嘛?把我叫过来就为了揍我一拳?还是说觉得我扰乱你计划了,要把我解决掉?”
“陈朔阳。”江罚目光清冷,声音也淡薄得吓人,“当初是你找我做司命的,所以到底想反悔的人是你还是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朔阳没说话,沉着脸看着江罚,不料真的被他说穿了心思。
江罚走过去,在擦肩而过时淡淡地说:“别忘了,是判官让你帮我的。”
“我就不信你对明奕那小子一点都没动心。”阴律转身冲着江罚的背影说道。
江罚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奕恢复得不错,最危险的感染期也算是平安渡过,终于能从无菌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而江罚也终于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睡在走廊长椅上。就连小护士都替他们高兴,当天把她妈妈给她带的饺子分给了他们一半。
明奕其实在醒过来一周后就能吃东西了,但是忌口的有很多,大多数都很清淡,现在好不容易碰上点有油水的东西,明奕差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江罚一口一口地喂着他,看着明奕把整整一盒的饺子自己都吃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这一个月都没吃过饭。”
“这跟没吃饭也差不多吧。”明奕还有点意犹未尽,想要江罚在帮他买点别的吃,但是这个话还没出口就被江罚驳回。
“你一会儿而要复建,不好吃太多。”江罚收起餐盒,看着明奕可怜巴巴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同情,“争取在一个月内完成康复训练,别偷懒。”
明奕绝望地仰天长啸:“江罚乃我此生大劫!”
复建训练让明奕体会到了新的痛苦,因为之前一直躺在床上,一些软组织发生了粘连,明奕一动那些部位的酸爽就让他像是吃了一整个柠檬,眼泪含在眼眶,向江罚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个时候江罚往往就会装作没看见,或者是发挥他近视眼的优点装瞎。明奕疼地呲牙咧嘴,每次训练完都要死要活地扒住江罚的胳膊控诉那个康复老师没人性,然后江罚才不管他的指桑骂槐,把他按在椅子上,“吃饭,午睡过后带你出去散步。”
“啊?还要走啊?”明奕感觉身体被掏空。
江罚瞥了他一眼,把饭盒一个个打开,里面是请专门的厨师做的餐食,他把筷子递过去,“推你坐轮椅出去转转。”
明奕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诶!我都有快两个月没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感觉这消毒水的味道要闻吐了。”
“拿筷子。”江罚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明奕好看的眉毛一皱,开始演戏,“哎呦……江哥,我胳膊疼。”
江罚仍是拿着筷子,“训练完你扒着我的时候怎么不疼?”
明奕:“你之前都是喂我吃饭的。”
江罚:“你现在开始复建了,要锻炼自己吃饭。”
明奕:“我不。”
江罚眼神警告:“少给我蹬鼻子上脸。”
明奕:“我这叫持宠而娇。”
江罚瞪着他好一会儿,发现这小子就是仗着受伤肯定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才敢这么说话,江罚心里叹气,拿起勺子盛了口汤,吹了吹,递到明奕嘴边,“只许这一次。”
明奕笑得跟不要钱似的,乖乖地吃了一整个午饭,江罚喂什么他吃什么,诶?这时候有人就要说了,之前不也是江罚喂吗,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啊。那不一样啊,之前那是属于一部分装可怜,一部分是真的不方便。现在这是什么,那就是撒娇!一个男人愿意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撒娇,证明什么?这个人不是他爹就是喜欢他!喜欢诶!江罚喜欢他!哈哈哈哈哈哈!
下午江罚给明奕套上了秋衣,怕他着凉,还在身上披上了一件风衣,明奕本来还觉得有点夸张,但是当江罚推着他出门的时候明奕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便不这样认为了。
“这才下午啊,已经这么冷了?”明奕拢了拢身上江罚的风衣。
江罚此时一件纯灰色的针织衫加深色牛仔裤,看上去慵懒的很。前些日子明奕在感染期,他便整日整夜地守着,基本没怎么睡过好觉,现在明奕已经开始进行康复训练,江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所以这几日睡眠好了很多,气色比刚开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以为?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江罚转了个方向向,把明奕朝湖边推去,那周围是一片树林,能挡挡风。现在明奕身子没普通人免疫力好,还是少受点风。
“是哦。”明奕听了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了,江罚24号的生日诶,自己还没想好给他江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呢。
明奕脑子里思索江罚平时能用到的,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但是思考了一圈,江罚好像除了缺一位厨子再什么都不缺,可是自己给江罚做饭是天经地义啊,怎么能算是礼物呢。
要不送江罚一本笔记本电脑用来写小说?好像也有点多余……江罚那个电脑好像是今年刚出的……对了!电脑!明奕偷偷一笑,电脑人人都能买,但是电脑里的程序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入编码的。
江罚把明奕推到湖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见明奕不知道想什么,一脸傻笑,他也没阻止明奕青天白日的犯二,目光移向平静的湖面,看着秋风吹皱了水面。
明奕回过神来看了眼江罚,嘴角不自觉的就染上了笑,然后跟着江罚一起看落叶飘飘荡荡地落下,落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第39章 言不由衷1
明奕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江罚:“对了江哥,虐猫案我们是不是还没拿到线索啊?”
江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月才想起来,反射弧是有多长?“拿到了。”
“啊?”明奕不知所云,“江哥你拿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知道。”江罚说。
明奕怀疑他江哥在考验他,绞尽脑汁的想,但确实没从回忆里发现自己从那件案子当中拿到了什么物件,除了老板娘给的米酒,但是已经让他喝完了……
江罚扶额,“它现在在宠物店里。”
“归期?”明奕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归期就是那个线索?”
江罚点点头,“不然你还从这件案子当中拿到什么了吗?”
明奕思索着,“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归期的来历上做文章?江哥,之前我在淮城的那几天你告诉我多好,我还能在闲着的的时候去调查一下。”
那时候江罚是为了给明奕一个教训,两人正处于半冷战状态,谁顾得上线索这个东西了。“可能去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那时候宠物中心的人不是说了吗,归期是被遗弃在他们门口的,他们也没有找到原主人。”
明奕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着急去找线索了,一个接一个预言梦的出现总会把那些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幕后凶手早晚都会水落石出,所以他听见此消息便也没有太多失望。
“游乐哥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明奕身后响起。
明奕和江罚同时转头看过去,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穿着针织连衣裙,手上拿着一大捧花,有些踉踉跄跄的朝两人跑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穿着长版风衣,看上去三十出头,走路姿势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
明奕看着小家伙朝自己跑来,最后抓住自己的轮椅,“游乐哥哥!”
游乐哥哥?江罚看了眼小姑娘,又看了眼明奕。害人不浅啊,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明奕看看江罚,又看看小姑娘,不是啊!江哥你听我解释!
女人走了过来,冲江罚和明奕笑了笑,低下身子跟小姑娘说:“梦梦,还不快谢谢两位大哥哥?”
小姑娘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谢谢哥哥在火场把我救出来,这是送给你的花。”
明奕接过那一大捧水仙,然后眨眨眼,看着小姑娘干净的小脸蛋,这才从那声游乐哥哥里反应过来,把火场里那张小花猫的脸和面前干净天真的脸结合在一起,这是他在火场里和江罚一起救出来的小姑娘。
女人牵起女孩的手,“之前我们来过一次,不过当时明先生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江先生的情绪也很低落,我们就把医药费交了,便没有多打扰。现在才再次来看望,真是不好意思。”
明奕目光朝江罚看去,江罚点点头表示是这样。那时候他整日守在明奕病房门口,母女俩的确来过一次,但是他没精力去接待,只说了句举手之劳便是送客了,后来他发现医药费一直有人在交,便想到是谁了。
“人没事就好。”明奕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没受什么伤吧?”
梦梦摇头,抱住明奕的胳膊,“就是磕碰了一点。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没有之一!我要把你当男神!”
明奕被小姑娘逗笑,指了指江罚,“那这个哥哥呢?他也救了你啊。”
江罚目光瞥了眼明奕,大概的意思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看上的是你。
小姑娘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看了看江罚,又看了看明奕,然后认真的说道:“可是男神只能有一个的,我将来是要嫁给男神的!”
江罚挑了挑眉,翘起了二郎腿,嘴角露出看热闹的笑。
明奕楞了楞,看向她妈。女人也掩唇微笑,似乎把这当作童言无忌。明奕有点尴尬的挠挠头,跟梦梦解释道:“哥哥比你大十三岁,你太小啦。”
“可是年龄不是问题啊。”梦梦嘴巴一嘟,带着小朋友专属不服气的姿态,“哥哥你等我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嫁给你好不好?”
明奕莫名觉得前一句话熟悉的很,转头一看江罚坐等吃瓜的表情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给江罚的答复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明奕婉拒,“可是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再跟你结婚了。”
“啊……”小姑娘遗憾的叹口气,但随后又燃起一丝希望,“那哥哥现在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额……”明奕看向江罚,江罚听到这个问题后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自从明奕醒来他没主动问过江罚的答案,江罚也在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似乎是在犹豫,也像是一种拒绝。明奕没有主动提起的原因其实他在内心深处是再清楚不过的,只不过他不想承认,所以装作糊涂。随着时间的流失,心底的那个想法便逐渐滋长——江罚不会答应自己的。所以他便越来越不想提及那个问题,想着只要逃避起来,慢慢的靠近江罚,总有合适的时机让他走进江罚的心里,可以去代替那个人照顾他江哥。
所以明奕看见江罚的反应时只是有些失望,但是依然笑着跟小姑娘解释,“还没有,我在等他的答复。”
梦梦一乐,“那不就得啦?我希望哥哥你喜欢的人可以不要你,这样你就可以跟我结婚啦!”
明奕此时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这句话为什么也这么熟悉……
梦梦的母亲看出明奕和江罚之间的端倪,急忙拉住梦梦,教育道:“梦梦,不可以这么讲,哥哥有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好事,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他们幸福,我们都要送上祝福知道吗?”
梦梦点点头,古灵精怪的又问,“那要是哥哥喜欢的人对他不好怎么办?”
女人刚想要解释,明奕先开了口,“不会的,他人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江罚看着明奕的笑,敛了眼神,把目光转向了湖面。太阳明媚的挂在树梢上,斑驳的影子撒在水面上,落叶悠然飘荡,引来水中的鱼儿上前啄食,但秋叶无意欺骗了它,它也并没有离开,绕着金黄的叶子摆动鱼尾,最后像是知道自己被戏耍了,颇为愤怒的把那枚叶子拽下水中,撕成了两半。
梦梦露出挫败的表情,还真有点像失恋了那么回事,“那祝哥哥能早点和那个人在一起。如果她要是对你不好一定记得来找我哦。”
“好~”明奕捏了捏梦梦的脸。
梦梦一笑,跑到江罚身边,“大哥哥!你有没有答应游乐哥哥的请求啊?”
江罚被小姑娘拉着手,脸上早已经没了笑意,他知道无论他怎么逃避,这个问题迟早都会在他和明奕之间摊开,只是江罚想能拖一点是一点,并且也从没想过会被一个这样天真的小孩子戳破窗户纸,在她的世界里,那时候的明奕是豁出性命保护他们,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因该感激,尽可能的答应明奕的请求。
但那时差点成为遗愿的请求江罚到现在都没给出回答。摆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仅仅只有报恩这么简单,他可以给明奕付医药费,可以给明奕最好的照顾,可以宠溺着明奕,可以答应明奕任何请求,就算明奕说他想做阎王,江罚都可以为了他去弑神。
可唯独这个,不行。
他已经欺骗了明奕,不想再骗他的感情。尽管这卑劣龌龊,像是在自欺欺人,但江罚还是怀着这自我冲突的想法去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他确实动摇了,他现在想让明奕进入自己的圈套,但又希望明奕能识破自己的圈套。
像是一个牢笼里囚禁着两个猛兽,他们互相撕咬,势均力敌,谁跟谁都不肯退让,只要有一方表现出退缩,那么它将会败的溃不成军。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江罚现在不希望看到的,所以他放任两个猛兽露出獠牙,将天平交给命运,或者说交给明奕。
江罚迟迟不作声,梦梦拽了拽江罚的手,“大哥哥?”
江罚沉声开口:“天冷了,该回去了。”
梦梦不理解为什么要忽然转移话题,“大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明奕一直盯着江罚,他看到江罚垂着眼睛,刘海遮住了他眼里的神情,他就那么一动不动,最后嘴唇抿了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明奕手指蜷缩,虽然无数次告诉自己,江哥那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把一个人从心里撵走再接纳另一个人,他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也要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事实,但是真的再次被婉拒的时候,明奕心底还是产生了巨大的难过,心里一下子就泛起了酸,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从心里质问江罚: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了,我已经努力长大了,我已经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明奕一皱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偏激,苦笑了一下,自我检讨:你愿意救人家那是你的事情,不可以拿这件事来道德绑架江罚,那是不理智的。
网上有句话说的好: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明奕把小朋友轻轻拉了回来,撑起一个笑脸道:“他已经回答过了。”
答非所问就是答案了,不必痴心妄想再去询问一遍,到最后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第40章 言不由衷2
梦梦妈抱歉的冲明奕笑了笑,蹲下身子和梦梦说:“梦梦,我们要走啦,已经打扰哥哥太长时间了。“
梦梦点点头,“好吧。“
然后跑到明奕身边,小酒窝浅浅的,“游乐哥哥,我和妈妈买了好多吃的,放在你的病房啦,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你。”
明奕笑着摸摸女孩的头,宠溺的道:“好~”
女人牵着梦梦顺着石子路往医院外走,明奕目送直到看不见两人的影子,这才收回目光。
湖边的两人并肩而坐,各怀心事。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只剩秋风扫过落叶的莎莎声,像是在轻轻嘲讽,笑话他们的爱而不得。
太阳渐渐西沉,没了阳光后就更冷了,江罚起身,如同往常一样,将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视而不见,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如同这秋意,“回去吧,天冷了。”
明奕抬起头,缓缓撑起一个笑,眼睛弯弯的,“好。”
无论要走多远,无论要走多久,无论这条路上有怎样的陷阱曲折,只要终点是江罚,他就愿意去赌一把,哪怕代价是不复从前。
如果说在次之前是意气用事,是少年心悸,是在迷茫时寻找的依靠;但是在这次爆炸案过后,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喜欢江罚,自己对于江罚的感情是可以用一个沉重的爱字来形容。
因为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他的身体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比自己重要。
或许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优点,但爱一个人是会把对方的缺点也接纳,并且给自己找无数个理由把它们看成这个人身上特有的魅力。
如同江罚毒舌,那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做饭,也正好是给了明奕照顾江罚的机会;花钱大手大脚,可是那些钱从未花在别人身上;不肯接受明奕,这不也说明了江罚的深情专一吗?
明奕为这一切都找好了理由,因为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他去骗你,你就会骗你自己。
病房里果然多了好多水果营养品什么的,够他俩吃上一个礼拜了。
晚上明奕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那一大堆水果,江罚靠在陪护床上带着眼镜码字,看上去岁月静好,但事实上他俩已经一个下午没说话了。
此时明奕觉得也不能总和江罚保持这种氛围,这倒是顺了他江哥的心,但自己憋屈啊。所以他决定犯个贱,打破这种僵局,最起码要回到以前的状态。
明奕朝江罚那头瞥了一眼,看见江罚的笔记本电脑,眼珠子一转,又露出小狐狸的狡猾,“江哥,我明天中午想吃你做的挂面。”
江罚听到后停下快速翻飞的手指,目光淡淡的望向明奕,“挂面没什么营养。”
“啊……”明奕想了想又说:“那就做炸酱面?”
……江罚面无表情的瞪着明奕。他一天花几万请来的大厨不用,让他做炸酱面?“炸酱面就有营养了?”
“有哇!”明奕一笑,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用手比了个爱心,“里面有江哥的爱~”
江罚瞥了他一眼,丝毫不把明奕放的屁挂在心上,淡淡的收回目光,手指又开始忙活起来。
等晚一点的时候江罚帮明奕洗澡,他烧伤的皮肤已经完全愈合了,不过那些留下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卫生间的镜子江罚早就让人卸掉换上了一幅画,显得突兀极了,明奕当初一进来就觉得他江哥为了避免自己受打击也真是良苦用心,所以在这几个月里明奕愣是没有半点机会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明奕其实不在乎自己背后什么样子,他江哥不是说了吗,脸还是帅气的。但是明奕心疼他那一撮头发被烧没了,而且自己用手摸过,感觉现在的头发跟狗啃的一样,乱糟糟的。
江罚给明奕洗澡是真正的做到了心无旁骛,除了每次看到明奕的疤痕心中会有触动以外,再看见什么锁骨啊,胸膛啊,小兄弟时内心都是波澜不惊,真正做到了:内心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明奕趴在床上,江罚站在旁边,把去疤痕的药膏先抹在手指上,然后一点点的涂在明奕的伤疤处。
这药膏明奕偷偷查过了,不便宜,这么涂一次小几万就进去了,但他江哥眼睛都不带眨的,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他背后抹。
其实明奕一直不知道自己受伤面积到底有多大,那时候在无菌室也是觉得全身都疼,根本不知道哪里是重伤会留下疤痕,现在通过江罚给他上药大抵可以推测出,整个后背,加上脖颈处一点,腰,大腿,还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胳膊,应该是没几处完整的地方了。或者是他江哥就是有钱,没伤也涂?
凉凉的药膏抹在腰窝,激的明奕打了个冷颤。
江罚注意到了,“凉?”
明奕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痒。”
江罚看着满目疮痍,手上的动作更轻了,虽然知道现在明奕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这些痕迹只是看着吓人,但是他却时刻提醒着江罚,明奕为了他遭受过多大的痛苦。还有肩膀处差点刺伤心脏的那个钢丝,处处都是冲要明奕的命去的,他看到那些伤心里总有从未有过的难过。
一直都是他去保护别人,现在却让一个小孩子为了自己受这么大委屈。
明奕趴着无聊,问道:“都说男人有点伤会更有男子气概,江哥你看我现在帅吗?”
江罚放眼看去,明奕一整个差点就光溜溜的趴在床上,头发也跟狗啃一样一直没修理,男子气概……江罚顶着天打雷劈的风险,“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