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却也没有追上去。
算了，好歹结束了一单，接下来几个月吃饭的钱是有了，终于不用再过着被城管撵来撵去的悲催生活。
这边，李延雪想着刚刚被告知的东西，灵光一闪：“我当初被诡异划伤了，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戚危：“应该没错了。回特管局吧，我们先从E级诡异试起？”
听到戚危的话，李延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可以吗？”
“特管局有污染净化装置，去那里的安全性最高，”戚危安抚了对方一句，“况且我们不需要进入高危监管区，可以直接申请试剂。”
游走型诡异身上的污染早就被人类翻来覆去地研究，十几年都毫无成果，那些保存着污染的试剂只能无奈搁置。
“嗯嗯。”李延雪点头，开始有些期待起结果来了。
霓市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两人并排往回走去，打算回到锦市。
突然，一道声音自后方响起：“阿雪？”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延雪顿时面露喜悦，他回过头：“王叔！”
旁边的戚危看到李延雪的反应，沉了沉眸，有些警惕地望向那名陌生来客。
王叔？这是禁区那几只SS级诡异中的一个？能离开那里……他是游走型诡异？
王叔也早早地望向了戚危，面色并不是很好看。
就是这个人类拐走了阿雪？看起来很凶，也不知道阿雪这几天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李延雪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硝烟，而是很开心地说道：“王叔怎么会在这里啊？对了，槐树村的大家都还好吗？”
王叔这才回过了神，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得知槐树村的真相，还一如既往地对待着他们。
“大家都很好，”王叔开口，“阿雪，我是出来找你的，你突然离开村子，我们非常担心你的安全。”
“跟我回去吧，阿雪。”他继续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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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是通过诡异找到阿雪的。
他从东边的某只游走型诡异模模糊糊的思绪中得知, 有一个到处抓诡异的人类又跑来霓市了，不过这次格外不同，那个人类的身边带着一个小瞎子。
划重点, 小瞎子。
小瞎子有点可爱, 想撸。
王叔于是就知道，诡异所描述的小瞎子绝对就是阿雪了。
阿雪生来就被所有诡异喜欢着, 就连他们几个在见到阿雪的第一眼, 也发自内心地想要呵护他, 完全抗拒不了心中对他的怜爱。
不知道为什么，李延雪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能够安抚诡异从诞生起就带着的暴虐和躁动。
每一只诡异在看到他时，都会感受到自己的空寂的灵魂塞满了温暖又柔软的棉花糖，思绪中充斥着甜蜜安宁。
想到这, 王叔回过神，望向李延雪。
他希望李延雪能够和他回到槐树村，继续过那种纯粹而平静的生活。
人类世界的人类向来阴险狡诈，从小生活在槐树村的阿雪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在听到王叔的话后, 李延雪怔了怔，想要摇头。
李延雪在这段时间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能够独立地挣钱和生活, 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麻烦叔叔婶婶们了。
他还想着等自己发了工资，就给槐树村的大家带一些礼物，就像小时候王叔经常做的那样。
槐树村的生活十分简单, 他希望自己的礼物能够给家人们带去一些日常之外的惊喜。
他正要开口, 旁边的戚危就已经说道：“他跟我走。”
戚危非常平静地阐述事实, 完全不像是一个要和诡异抢孩子的人：“我现在是李延雪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他特意在‘法定意义’这几个字上面停顿了一下。
说着, 他瞥了一眼这名传说中的人形诡异。
诡异带着灰色的兜帽, 只露出半张中年男性长着些胡茬的脸，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地紧紧抿着，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奇特的魅力，普通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大脑就会变得不受控制，下意识地遵从声音主人的吩咐。
戚危马上就做出了判断。
游走型诡异，能力与“声音”有关，随意的一句话都带有能力的影响，控制性极强，符合其SS级诡异的身份。
和阿绿一样，这只诡异的身上也不带有污染。
只要忽略对方声音上的异常，这只诡异无论是身体形态还是动作姿势都十分流畅自然，完全与人类一致，看不出任何的差别。
“法定监护人？”王叔复述了一遍这几个字，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身上。
在刚看到戚危，王叔就知道为什么之前槐树村出现了两道气息。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和诡异半融合的人类？
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那些人类竟然还容得下你？”
据他所知，人类向来是一个排除异己的族群，而戚危现在怎么看都已经不属于人类阵营了。
既然李延雪这么喜欢这个人类，王叔也十分慷慨：“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成为我们的同类？”槐树村连招财那样的低级诡异都容纳了，也不会容不下这样一个半诡异。
对此，戚危只回复了四个字：“我是人类。”
“啧。”
王叔似乎非常不相信地啧了一声。
李延雪听出了两人在聊天中的火药味，虽然有些发懵，但还是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两人的交火：“王叔，我暂时不回去。”
李延雪的话一出，王叔抿直了唇角，眼神犹如刀子：“是不是这个人类教唆你了？”
一幅只要李延雪说是，他就能当场和戚危干起来的架势。
李延雪有些奇怪为什么王叔的要口口声声地喊戚危人类，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了一遍，末了，强调了一句：
“和戚危无关，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听完自己养大的孩子向自己述说的未来规划，而这个未来显然将他们几个囊括进去了，王叔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叔柔和了眼神：“阿雪真的有心了。”
他摸了摸李延雪的脑袋：“但是我们不需要阿雪的回报，阿雪只需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在村子里就足够了。”
自己显然还没有打消王叔的想法，李延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王叔您就让我待着吧？”
准确说，他现在正处于一种负债状况，生活所需全靠劳书榕提前给他预支的一半工资和戚危的补贴。
他用期盼的眼光望向了王叔。
“……行，当然可以。”
王叔从来对阿雪的撒娇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大脑在疯狂叫嚣着不行，可自己的嘴却先它一步，同意了李延雪的要求。
王叔：……
“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柳姨她们吗？我一起帮你传达了。”揉了揉眉心，王叔摆摆手说道。
既然找到了李延雪，那他当然要回去和其他几人说一下阿雪的具体情况，身边有没有什么危险，过得怎么样……
他中途也回去过，不过很快就被那群家伙赶出来了，几名诡异十分嫌弃他的效率，骂了他一顿，恨不得以身代替。
“啊，有的！”
李延雪想到了什么，开始念念叨叨：“我屋子里有些东西，是给叔叔婶婶们准备的，大家可以分一分。”
“张爷爷年纪大了，我还给他买了一些保健品，还有很多礼物。”他眨了眨眼睛，“不过都在家里，可能需要王叔和我回去一趟啦。”
李延雪在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勾了勾戚危的手指。戚危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表示同意多带个人。
王叔也看到了他们底下的小动作，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隔开了两人：“去你的家？”
“对，不过有点远，在A省锦市那边，我现在借住在戚危家里。”李延雪毫无隐瞒地说。
王叔皱了皱眉，显然对李延雪现在的情况十分不满，在他心里，阿雪就应该住最好的房子，哪能可怜巴巴地和其他人类挤在一起啊？
要知道阿雪在槐树村的房子，可是他们一群诡异做了无数遍做出来的，和其他歪歪扭扭的房子不同，那一个住所绝对最宽敞、最舒适、位置也最好。
王叔有点想让李延雪搬出来，但转念一想，他们几只诡异在人类世界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哪有钱买房子？
……嗯，他记得A省有只诡异，好像就占领了某个古宅，不如……让它搬个家？
李延雪绝对想不到王叔脑子里在想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在对方默认了之后，就非常积极地带着王叔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和戚危讨论：“我待会给王叔定个酒店吧，戚危，你有什么推荐的吗？”现在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总不能让对方连夜赶回槐树村。
戚危一如既往地靠谱：“特管局旁边有一家，性价比高，十分舒适。”
“好，就听你的。”李延雪自然是相信戚危的眼光的。
等到了锦市，李延雪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有些奇怪地问王叔：“对了，大黄它没有跟着您来吗？”
大黄一向喜欢黏着自己，这次怎么可能会不跟着王叔过来？
王叔可疑地沉默了。
“它……和我不是一起出来的，阿雪过几天应该就能见到它了。”
他在前段时间回到槐树村的时候，就知道大黄也和他一样出去找李延雪了。
但是……
王叔想起后来打听到的关于大黄的消息，忍不住无语凝噎。
据说，在大黄向守在槐树村外面的人类表明自己的身份后，正巧遇上了前来换班的M国小队。
M国小队知道了大黄的身份，表示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绝对能够帮助大黄更快地找到想要找的人。
他们还花言巧语地吹捧了大黄一通，成功地让对方本来就不是很好用的狗脑子彻底宕机。
结果就是大黄被他们忽悠瘸了，扔下华国的特管局成员，选择了跟着M国小队离开。
……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还在国外。
李延雪看不到王叔的表情，只以为大黄只是单纯地刚从村子里出来，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如果它和王叔一起来的话，就可以在今天见到阿绿了。”
他把关于阿绿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王叔，然后很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叔，你知道诡异吗？”
“阿绿和大黄都是诡异吧？”
李延雪说得很肯定，他知道王叔作为村子里经常接触外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
王叔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不擅长撒谎，只能自暴自弃地说：“它们确实都是诡异，其实……”
其实不止大黄它们，槐树村的村民里面压根就没有人类。
李延雪没有等到他说完后面的东西，就接过了他的话：“其实……叔叔婶婶是担心我会害怕吗？”
王叔：“？”
“唔……”他不知所措地应和了一声，等待李延雪的下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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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李延雪想起小时候, 叔叔婶婶们绝对不会给他讲述任何外面的残酷情况，连对人贩子的描述都只是语焉不详，不愿意给他多说。
这样小心翼翼的给他勾画出一个美好和平的童年, 他觉得叔叔婶婶们简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大家长了。
其实只是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一众诡异们：……
“我现在长大了, 外面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危险，你们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担心我了。”李延雪认真地说道。
王叔沉默。
不, 他现在更担心了, 这个傻孩子看着真的很容易受骗。
……难道是因为和大黄待得太久了？
“啊, 我们到啦。”
李延雪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后，他跑进房间窸窸窣窣地把床底下的箱子拖了出来，他如数家珍地对着王叔说：“这个是曼容婶婶的，这个是刘叔的……”
大黄既然不在槐树村, 那它的那份暂时就不用带回去了。
“还有这个，是王叔你的！”
王叔看着里面的一堆零食和伴手礼，忍不住插话：“这……会不会太多了？”
“当然不会啊，王叔放心好了, 我挑的都是很轻的东西。”李延雪用了一个麻袋把礼物全都装到一起，然后轻松地用手颠了颠, 向王叔表示这个麻袋确实不重。
的确不重, 可是麻袋也太大了吧？
看着李延雪拖着长长的麻袋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走来，王叔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帮他拎了一把。
比起李延雪堪堪离地的模样, 身量极高的王叔很轻易地就把麻袋悬空拎了起来。
那毫不费力的模样让小矮子李延雪羡慕极了。
“哦对了！”
李延雪想起来了什么, 噔噔噔跑回去, 在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样方形物体, 然后递给对方。
王叔作为一只诡异, 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于是只能犹疑地待在原地，双手像接过了什么易碎物品一样捧着它，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个是最重要的！”李延雪解释，“它是手机，有很多功能，还可以让你们在槐树村和我对话。”
李延雪特意花了很长时间来解释手机该如何使用。他觉得叔叔婶婶们应该是不适应外面的科技，毕竟他在离开槐树村之前几乎没有看到过什么电子产品。
和他想的一样，王叔这种中老年诡异确实对这种人类科技表示非常震惊。他对手机的印象只停留在它能够拍照，但由于张爷爷的存在，这样的东西在槐树村就是个废物。
“语音聊天？”在听到某个词汇的时候，王叔的眼睛亮了亮。
好哇，这个功能不错，虽然不能时时刻刻看到阿雪的模样，但非常适合槐树村在有个张爷爷的情况下使用。
没办法，谁叫他那不能记录影像的能力是被动的，连自己都无法关闭？
看到王叔突然有了兴趣，李延雪在讲解这个功能时更加细致了，致力于让王叔马上就能上手。
在李延雪说得差不多了之后，王叔这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这个宝贝。
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搞清楚人类世界的这些东西，否则就不会像这次一样，找李延雪找了好几天了。
和王叔一起在家里吃完了晚饭后，对方就和戚危一起去了酒店。在他们的一致拒绝下，李延雪只好承担起了看家的责任。
街道上，王叔扛着个麻袋的样子颇像个从乡下来的探望自家孩子的贫困淳朴老父亲，引得附近的行人频频注目。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等走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戚危才开口：“有事？”
刚才在李延雪看不见的角度，王叔朝戚危做了个手势，他这才选择单独和对方过来。
没有了李延雪的存在，王叔脸上的表情变淡了很多，双眸眯起，尽显SS级诡异的压迫感。
他开口：“和你融合的那个诡异是哪个家伙？它是什么等级的诡异？”
王叔和区域型诡异由于属性不合，所以能比刘叔他们更容易分辨出区域型诡异的气息。
早在李延雪消失那会儿，他就感觉到了其中的一股诡异气息隐隐带给他熟悉感。
“你是说真主？”
戚危抿了抿唇，将视线放到了王叔的脸上，平静地说：“即将步入SSS。”
“真主？”王叔自言自语，像是对这个名号极其陌生，许久之后，他才若有所思地将名号与记忆中某只诡异对上。
“居然是它？”
想了半天，王叔突然笑了一声：“有意思……你知道它在发疯之前是什么等级吗？”
戚危的眼中带着些许凝重：“什么意思？”
“S+，”王叔自顾自说了下去，“很奇怪吧？诡异的升阶向来困难，它却在短短十几年间，半只脚踏入了神级的领域。”
SSS级在诡异的说法中，就是神级，除了祂以外，世界上还从未有诡异能够成功升阶到这个等级。
“这段时间我也见到了不少你们世界的诡异，”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来处，“奇怪的是，很多诡异都莫名地强大且疯狂，像是被某种东西从灵魂中榨取出力量一样……”
戚危知道这件事情，A省特管局在很久之前就在调查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但是由于人类对诡异的所知还是太少，调查很快就变得无从下手。
王叔满意地看着戚危的表情，既然人类一方知道这件事，正好也不用他多说什么了。
“呐。”
王叔抛过来了一样东西，那是一片五颜六色的云彩一样的丝状物，手感清透而又柔软，没有丝毫的重量，在触碰到戚危的第一时间就吸附在了他的手掌上。
“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交给你了，你想拿去干什么都行。”
“我只有一个要求……”王叔的眼睛也逐渐变成了仿佛披着一层灰纱的彩色，“把阿雪照顾好，不要将他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
“不用你说。”
戚危的精神抗性极强，即便王叔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也很快就挣脱了出来：“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保护他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之一。”
“行吧。”见自己的蛊惑失效了，王叔也没觉得可惜。
他单手将麻袋拎到背后，转身面相戚危：“我走了，我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不会彻底陷入疯狂。”
他一眼就看出了戚危如今的状态堪忧，真主和戚危融合时的状态怕是影响到了对方。
说完，游走型诡异的能力发动，面前出现了一道狭窄漆黑的空间裂隙，王叔踏入其中，很快就不见踪影。
等到戚危一个人回到了住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摇摇欲坠的星子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星星伴舞，月亮主奏。
自从诡异出现后，人类的天空变得澄澈了起来，原本难以看见的星辰也开始在人前闪烁。
李延雪在听到门外声音的第一时刻就跑了过来，他拎着一双大号的棉拖递给了戚危，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副期待的模样。
他眼中的微光很巧妙的和此时的夜空对应上了，有点像盛大又浩然的宇宙。
让戚危陪着自己浪费了一整天的假期，李延雪的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他滴溜溜地绕着戚危转，想要让对方在家里更加舒适一些。
戚危拿过了棉拖，却并没有立即换上。他注意到李延雪的眼角有些微红，看着像哭过了一样。
于是戚危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李延雪：“什么？”
他有点懵逼，脸上透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
在戚危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
“嘶！”
这一揉就出大问题了，李延雪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处的绯红更加明显了。
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地流，将他衬地凄惨可怜。
“洋葱！我刚掰了洋葱。”李延雪一边抽气一边指认了罪魁祸首。
戚危听完后，很久都没有出声。
没等多长时间，一块冰凉的毛巾就盖到了李延雪的眼睛上，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毛巾很好地将脸上灼热而刺激的感觉压了下去，针刺般的疼痛消失不见。
用双手捧住毛巾捂了很久，李延雪终于能正常地睁开眼睛了。
本来想着照顾戚危，没想到又麻烦了对方，李延雪的内心不禁有些尴尬，尝试着转移了话题：“我做了个夜宵，味道应该不错，要不要试试？”
他以前没有处理过洋葱，这是第一次弄，难免有些手生，下次他绝对记着要勤洗手！
“……好。”戚危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波澜，平静地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李延雪得到了极好的缓冲。
他从厨房端上来一盘洋葱圈，小巧简单，一口一个。
在李延雪期待的目光下，戚危尝了一块，随后点了点头：“很好吃。”
听完食客的点评，李延雪很快又支棱起来了。
两人慢慢地分着这一小盘洋葱圈，很快就把它吃得干干净净，冷淡简洁的房间竟然也在灯光笼罩下透露出了一丝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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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危抽了个时间, 实验了一下污染对李延雪的影响。
污染无法侵入对方的身体，每当它接触到李延雪的一瞬间，就会即刻消失, 仪器再也检测不出污染的存在。
与此同时, 李延雪莫名觉得自己有种吃撑的感觉。
他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戚危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试剂, 担心再吃下去（不是）, 再实验下去, 李延雪真的会被撑坏。
李延雪有些晕乎乎地看着戚危收起了面前的器材，他问道：“结束了？”
他困顿地说着，想用手揉一揉干涩的眼睛，突然又想起前几天发生的惨案，讪讪地放下了手。
“我好像还是看不见。”李延雪有些沮丧。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戚危的模样, 然而，眼前仍旧是模糊的景象。
“困了？”戚危没有安慰他，而是问道。
李延雪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 明明是大白天，他却像百八十年没有睡觉那么困, 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回去睡一会吧, ”戚危根据李延雪的表现，确定了心中所想，“等睡醒了, 应该就会出现变化了。”
“诶？”听到这句话, 李延雪一个激灵, 清醒了许多。
他想了想上次自己的眼睛发生变化的时间, 好像确实是在第二天早晨, 心里又开始期待了起来。
“过来。”戚危招了招手，让李延雪走到他面前，然后在对方的后颈处贴了一小块芯片。
这是用于检测身体状况的芯片，连接在戚危的手机上，随时可以向他报送李延雪的情况，谨防消失的污染会在不注意时发生异动。
很薄的一片，就像布料一样柔软，贴在脖子上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李延雪正想说什么，马上就被席卷而来的困意再次捕获，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迷迷瞪瞪地想，上次有这么困吗？好像也是有的，不过正巧是在夜晚，他以为是正常现象，很快就上床睡觉了。
李延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等他再次有了意识，已经是在梦里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到了熟悉的位置。张牙舞爪的诡异小花依旧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看着还是非常辣眼睛。
李延雪的心中奇异地出现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类似于他辛辛苦苦种下一株花来，结果一个不注意，对方就长残了，花农表示格外不解以及忧伤。
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这个梦了，看着眼前的七倒八歪的触手，李延雪的心中莫名浮现出了笃定的想法：
这会是自己和对方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在他说完后，四周沉寂了一瞬，身前的诡异也不摇晃触手了，中间像心脏一样鼓动。
很快，李延雪发现他的视野变高了许多，随随便便就能将下方这片灰蒙蒙的雾气一眼扫尽。
李延雪：“？！！”
他看着自己骤然拔起的视角，只觉得恐高开始犯了。
好……好晕。
李延雪的腿有些软，慢慢地扶着脚下的触手蹲了下来，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他现在正站在一根格外粗壮的触手上面，滑溜溜的触感让他怀疑自己随时都可能摔下去。
在蹲下来之后，李延雪深吸了一口凉气，用商量的语气对着身下的触手说道：“太高啦，你能把我放下来吗？”
触手没有发声器官，自然也不会说话，它只是眨了眨满身的眼睛，将上升的速度减慢了一点。
好吧，见抗议无效，李延雪只好乖乖地待在了触手上面，朝着四周好奇地看去。
他发现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空间，不管位置再高，往下看去依旧看不见浓雾的边缘。
就像是……一颗被雾气笼罩的星球？
这颗星球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缩小成为了一颗朦胧的灰色沙砾。
没过多久，李延雪的脑海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整颗心都被眼前的绚烂景象吸引住了。
触手已经突破了天空的边缘，抵达了无垠的宇宙当中。远处，众多星辰如沙砾一般散布着，交织错落着朦胧柔和的色彩。
李延雪看了一会，脸上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没有了刚刚的害怕，对着触手说道：“这是你送我的临别礼物吗？”
触手只是再次眨了眨眼睛。
似乎从中领会了对方的意思，李延雪也对着它眨了眨眼：“谢谢，我很喜欢。”
他刚想说他做梦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就在梦里，于是感慨道：“这里真的好漂亮！绝对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看到的最美的景象了！”
旁边的触手灵活地绕上来，摸了摸李延雪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