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反派—— by冻感超人
冻感超人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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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的,他听到裴明疏在他耳边问他:“可以吗小尹。”裴明疏的嘴唇温暖又湿润,将他耳边的绒毛都亲得湿漉漉的。
莫尹低声“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就和裴清对他所做的一样了。
裴明疏一进去,就感觉到莫尹很敏感地咬住了他,里头熟练地收缩着,他心中微微一痛,低声道:“难受吗”
黑暗中,莫尹咬着手指摇头,头发跟着一齐晃动。
裴明疏很温柔,慢慢的,也许裴明疏的嘴唇温暖又湿润,将他耳边的绒毛都亲得湿漉漉的。
莫尹低声“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就和裴清对他所做的一样了。
裴明疏一进去,就感觉到莫尹很敏感地咬住了他,里头熟练地收缩着,他心中微微一痛,低声道:“难受吗”
黑暗中,莫尹咬着手指摇头,头发跟着一齐晃动。
裴明疏很温柔,慢慢的,也许是为了抚慰照顾莫尹的感受,莫尹却是习惯了裴清那种狂风暴雨般的节奏,裴清偶尔的慢也只是为了接下去的快作准备,而裴明疏却像是极有耐心般一直只是不紧不慢地动着。
快感也仍在攀升,只是异常磨人难忍。
裴明疏的手掌顺着他的大腿轻轻抚摸着,有时候会碰到他有感觉的部位,有时候又不会,这样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更让人难以忍受。
莫尹本来想用自然人的意志力忍到底的,但这世界里他一丝精神力没有,非自然人的意志力和身体耐受程度都差得惊人,他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泣声。
裴明疏停下来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莫尹咬着牙不回答,裴明疏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还有他身上随着体温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水的味道包围着莫尹,“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要停下吗”
莫尹还是咬着牙。这样静止的状态简直让人想发疯,但他又无力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细若蚊蝇道:“……快一点。”
“什么”
“快一点……”
莫尹放开了抓着床单的手,双臂缠到裴明疏的脖子上,嘴唇贴着他的侧颈,急促道:“快一点,我、我想要……”
静止仍在继续,莫尹几乎要哭出来时,裴明疏又动了。很重很深的一下。
莫尹一下叫了出来。
然后,他就咬住了裴明疏的肩膀。
裴明疏慢的时候像是不在情动,这时却又深又狠,双手死死地攥住莫尹纤细的腰身,莫尹用力咬他的肩膀,他却仿若浑然不觉,大腿肌肉撞击到莫尹柔软的臀部,啪啪作响,在异常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得让人面红耳赤。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吻到了一起,裴明疏尝到莫尹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和那天的味道是一致的。
裴明疏内心升起愧疚的同时却又不可抑制地吻得更深。
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即使死亡也无法隔绝……
裴明疏拧了床头的一盏小灯,莫尹彻底睡着了,白皙的侧脸压在咖色的枕头上,整张脸白里透红的,即使睡着了,看上去也好像还是有些不安稳。
裴明疏手指轻轻描过他的侧脸,目光充满了怜爱,他俯身双臂团住莫尹,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强而有力的手臂搂住单薄瘦弱的少年,禁锢般的保护。
很久没有的放松感袭来,裴明疏拥着莫尹,渐渐也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熟睡之后,状似早已熟睡的人悄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和他预想中被毒打之后的哭诉的理由、时机都有所偏差,不过好像效果也差不多。
裴清……裴明疏……
莫尹眼睛微微发亮。
训练的时候,反派有一项很常见的任务环节——如果傻白甜的主角实在看不出他做了什么坏事,他就得自己说出来,俗称为“自爆卡车”。
这个环节,一开始莫尹觉得很蠢,慢慢的,他又喜欢上了这个环节。
做坏事不留名,那也太没劲了。
当着主角的面,一件件细数自己曾经对他们做过多少恶,然后看着主角变脸崩溃,那种快感……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就好似他手中握有无数尖刃,他想往哪里戳就往哪里戳,想怎么戳就怎么戳,可他们却无法防备,也没有力量去防备,最终也只能痛苦地死在他的利刃之下……
感谢裴明疏的“创意”,让他找到了最佳的时机。

第32章
铺天盖地的报道迅速占据了头版头条,随便打开那个信息门户网站,都在连篇累牍地报道友成的事件,有媒体整理了友成近两年的新闻,发现以829为分水岭,之后便接连不断地爆出丑闻,甚至于整个公司都要被收购。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张华超笑盈盈的,亲自替莫尹倒茶,“让裴家的司机送你过来,就不怕被发现?”
茶烟袅袅地升腾而起,莫尹手指拨动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烟雾,“发现了又怎么样呢?”
张华超笑而不语,“裴家真是要被你玩死了。”
“这就言重了,”莫尹道,“死的不是只有裴竟友吗?”
张华超茶杯掩唇,笑笑不说话。
之前,他对莫尹的态度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直到莫尹将他大伯的事捅给他,其实当时张华超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事裴明疏不可能做得不干不净,新闻放出去顶多是给裴家添添堵。
结果裴竟友竟然死了。
他当然知道裴竟友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刚动过手术,但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可能把裴竟友这老狐狸给活活气死呢?
张华超惊疑不定的时候,莫尹居然还抽空给他打了电话,催他赶紧趁着裴竟友死的这段时间,集中攻击友成的资金链。
“他们兄弟两个马上就要决裂了,也不可能会联手,”莫尹语气平稳老练,“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张华超放下电话,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不过十八九岁的孩子,怎么给人的感觉那么可怕?
“裴清被抓了,材料是你给裴明疏的吧。”莫尹道。
张华超道:“是的,”他又连忙补充道:“放心,你的事情我守口如瓶。”
莫尹笑了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华超被噎了一下,用喝茶掩饰了尴尬。
“你把所有的材料都给裴明疏了吗?”
“都给了,”张华超也笑了笑,“裴明疏可不好糊弄啊。”
要不是友成以前的窟窿太大,财务造假的冲击、裴竟友的死亡、还有裴清制造的混乱,张华超还真没把握能够在裴明疏手里把友成拿下,说起来这些事里似乎都有莫尹的存在……
张华超出神的时候,莫尹也在静静思考。
裴明疏不是那种会对亲兄弟下狠手的人,更何况裴明疏对裴清还是心存愧疚,提交出去的材料证据应该只够裴清接受一段时间的调查。
莫尹拿起桌上他的那个茶碗,抿了口茶,“材料你有备份吗?”
张华超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莫尹,“你……”
“有吗?”
张华超不说话了,甚至表情都变了。
他只是求财,可看莫尹的样子却像是要害命啊。
张华超定了定神,道:“我没有留备份,我们的交易很彻底。”
莫尹神色如常,也不感到特别惊讶。
以裴明疏的行事作风,不大可能再把这种要命的把柄留给别人,他也只是来确认一下。
“好吧。”
莫尹对张华超笑了笑,“那就再见了。”
张华超目送着莫尹离开,等莫尹彻底离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都举着茶碗,手臂都僵了。
慢慢放下茶碗,张华超轻咽了下唾沫,心说他回去可得好好强调安全守则,决不能让员工超出工作时间疲劳驾驶,万一也撞出这么个祖宗,那他可划不来。
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回暖,莫尹回到裴宅,发现佣人们已经又在侍弄那一丛丛百合花,那些百合花苞半闭,还没到开放的时候。
莫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佣人和他招呼,问他要不要过来闻闻,“已经很香了。”
裴明疏回来的时候,莫尹在帮佣人“干活”,他的身体做不了太多的事情,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给佣人们递东西,身边一桶雪白的花苞高高低低。
裴明疏在不远处看了很久,直到佣人笑着回头看到了他,“啊”了一声,起身道:“大少。”
莫尹也回头了,眼神略有些闪烁,裴明疏抬了抬手,“晚上好。”
佣人们此起彼伏地问候,只有莫尹抿着唇没说话。
晚餐餐桌只有两个人,吃完饭,莫尹默默地回了房间,裴明疏留在餐厅不紧不慢地吃完饭,擦手后去敲了敲莫尹的门。
“小尹。”
半分多钟的沉默。
“请进。”
床头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光线暖融融的,莫尹整个人都缩在裴明疏的怀里,几乎全程都在接吻,嘴唇没有分开的时候。
和裴清的沉默不同,裴明疏会时不时地跟他说话。
热不热,闷不闷,舒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人的耳膜,很难说是体贴还是故意。
事后,裴明疏也会不断地安抚、哄他,他看上去是那种一句肉麻话都不会说的人,其实却是会搂着莫尹的腰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说小尹真可爱。
温柔得让人心醉。
莫尹靠在裴明疏的胸膛上,心想非自然人的身体还真是神奇,跟谁发生关系好像都能获得极大的快感。
为什么他们自然人就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欲望呢?
精神力是自然人生来就有的东西,它如同放大镜一般可以成倍地放大人体的一切正向初始数值。
精神力越强,生理欲望就越低,这是每个自然人都知道的铁律。
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为什么。
这种事不是挺有趣的吗?
难道他的本体不会产生这方面的快感吗?
莫尹想了想,他长到这么大,本体好像连基本的升旗都没有过,这对自然人来说是种骄傲,因为这代表着他的精神力极其强悍。
但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少了一种乐趣?
都说自然人是完美进化后的产物,莫尹现在却是有点怀疑了。
在莫尹神游的时候,裴明疏一直在静静注视着他,灯光下,莫尹的眼睛剔透无比,睫毛长长地覆盖着,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纯粹地只是在发呆,这样的瞬间,突然令裴明疏感到莫尹非常的纯真,低头亲了下他的嘴唇。
而莫尹的回应是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裴明疏抓了他的手,低声道:“饿不饿?”
莫尹摇头。
“去洗一下?”
莫尹抿住唇。
“还是还想要?”
很平淡的像是在商量的口气,莫尹低了下头,裴明疏似乎对他有所误解,认为他在裴清那里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他无意纠正,一方面这样有利于他的计划,而另一方面则是——既然这么好玩,为什么不呢?
裴明疏喉结轻轻一热,是莫尹亲了亲他,他眼眸垂下,看到莫尹仿佛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眼睛,喉结滚了滚,俯身吻了下去。
“二少,”丁默海低声道,“您放心,大少没有要真害您的意思,他只是想给您一个教训,再过几天,您就可以出来了。”
裴清抬眼,表情平静,甚至还笑了笑。
丁默海觉得裴清跟之前相比,气质城府都有极大的不同,看着让人觉得不安。
他来探望过裴清两次,都是想让裴清宽心,也不要太记恨裴明疏。
两兄弟恩恩怨怨,他是外人,内里有多少隐情他不得而知,现在友成要易主,裴家也只剩下这两兄弟,再都斗下去整个裴家都要散了。
裴清始终一言不发。
等丁默海放弃离开时,裴清道:“莫尹呢?”
丁默海回头。
裴清的表情让丁默海有点看不懂,“他跟他回去了?”
丁默海有点不懂他的意思,“回去了。”
裴清低下头,勾了勾唇,像是自言自语,“那他现在一定很开心。”
丁默海走出调查局,止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想不通本来挺和谐的一个家庭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丁默海回到裴宅报告情况,听佣人说大少在莫尹房间,便去敲了敲门。
屋里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应。
“请进。”
裴明疏声音沉沉。
丁默海推门,裴明疏坐在沙发里,没有看到莫尹。
丁默海上前把裴清的状况说了一下,裴明疏静静听着,脸上也是一样的没什么表情。
“大少,二少变了很多,”丁默海不由道,“看上去真让人担心。”
裴明疏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了。”
丁默海道:“到时候您要去接他吗?还是……”
“再说吧。”
丁默海敏锐地感觉到裴明疏似乎很想结束对话,并不想继续听他谈论裴清的事,丁默海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周,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裴明疏微一点头,丁默海转身,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件他一直想不通的事——裴清离开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要把莫尹一起带走呢?
浴室里灯光昏暗,莫尹脸颊还残余着红晕,衣服已经收拾整齐了,手掌握拳地放在膝上。
裴明疏过去蹲下,语气温和,“都听到了?”
莫尹没作声。
裴明疏拉了他的手,“等他出来以后,我会安排把他送出国。”
莫尹看向他,“他会同意吗?”
“不需要他的同意。”
莫尹慢慢抽回手,手指拉了下本就平整的衣服下摆,过一会儿,他又抬起了脸,道:“那天我能去吗?裴清出来的那天。”
裴明疏沉默片刻,温声道:“你想去?”
莫尹“嗯”了一声,眼睛很温顺地看着裴明疏,“我想去。”
裴明疏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裴清和莫尹之间发生的事,他不能问裴清,更不可能问莫尹,他只能靠想象,伤害是一定有的,除了伤害之外,也许也还有感情,毕竟他们两个也好好地相处过一段时间,裴清对莫尹,莫尹对裴清,他们彼此之间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裴明疏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你想去就去吧。”
莫尹又“嗯”了一声。
浴室内重又陷入昏暗的寂静。
刚才的那点情潮渐渐褪去。
然而在沉默之中,又一种异样情绪慢慢浮现,裴明疏侧过脸在莫尹脸颊与耳朵的贴合处轻轻一碰,莫尹先是僵硬着不动,等裴明疏吻到他的唇角时,他才放开了拉住衣服的手,手臂勾上裴明疏的脖子。
涌动之间,裴明疏的气息氤氲在他耳边,“小尹,你喜欢我吗?”
莫尹咬着唇,下半身的无力,让他坐时尤其下陷,一点无法控制,只有裴明疏的双臂有力地托着他、带着他,上下前后,节奏不自主中,无法预测的感觉更加刺激。
他不回答,裴明疏却坚持地问。
他也并不故意磨人,一面给予莫尹强烈的感觉,一面低低地追问。
“喜欢……”
沙沙,哑哑,似乎是有些被逼迫的成分。
但他第一次说出口后,便好像褪去了羞耻心,“喜欢,我喜欢你……”他费力地转过脸,裴明疏马上就吻住了他,莫尹放松身体,双臂向后地环住裴明疏的脖子,嘴里还含含糊糊地继续表白,裴明疏攥住他腰的手几乎要将他折断。
浴室里热气蒸腾,完事之后,两个人身上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莫尹腰侧两个鲜红的掌印分外显眼,裴明疏看到后,轻抚道歉,“我下手太重了。”
莫尹不说话,只是很柔顺地靠在他怀里,整个人也像是化成了一滩水。
裴明疏搂着他,心里觉得很宁静,很像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仅仅只是凝固这美好的一瞬。
这念头一出现,裴明疏就有些讶然,想不到自己会产生这样幼稚的念头。
视线垂下,莫尹睫毛低垂,像是累得要睡着了,裴明疏低头亲了下他的鬓角,莫尹更深地往他怀里藏了藏。
等洗完擦干回到房间,裴明疏半靠在床边,道:“睡吧,我陪你睡。”
莫尹双手垫在脸下,乖乖地“嗯”了一声。
或许是顾忌到裴宅人多眼杂,也或许纯粹是为了照顾莫尹那薄薄的脸皮,裴明疏不在他房间里过夜,每次总是等莫尹睡着后再悄悄离开。
莫尹睡觉睡得很不安稳,明明已经睡着了,眼珠却总在眼皮下乱动,好像在梦里逃跑似的。
裴明疏掌心不断摩挲他的背脊,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好让他放松。
莫尹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一点薄薄的汗,裴明疏替他轻轻抹去,莫尹含糊呓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裴明疏微微俯身凑近,莫尹又没声音了,等了一会儿,裴明疏没再听到动静,于是又预备起身下床。
“裴清……”
很低的一声,但是又很清晰。
裴明疏心下一凛,想莫尹应该又是在梦里被吓到了,他轻轻地把人搂在怀里,顺着莫尹的背脊抚了两下,低低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得到了安慰,裴明疏感觉到莫尹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
“不要走……”
又是一声梦呓。
裴明疏温声道:“我在,我不走。”嘴唇轻轻盖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莫尹眼珠颤动着,无意识地从眼皮中渗出眼泪,他低低道:“裴清……”
裴明疏微微一怔,他侧过脸,发现莫尹表情痛苦,嘴唇蠕动,似乎很激动,呓语越发连贯清晰,“不要走……裴清……不要走……”

“听描述,很有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过还是要面诊之后才能确定。”
窗外春风拂面,裴明疏的面色却是冷得像结了冰,他淡淡道:“是的话,要怎么治?”
“如果确诊的话,那当然是建议采取心理治疗。”
裴明疏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道:“他想见那个人,可以吗?”
“如果依赖程度很深,对患者造成重大影响的话,可以适当见一见。”
裴明疏道:“依赖程度的深浅怎么判定?什么算重大影响?”
“严重的患者会因为见不到加害者而自残,这种情况下可以适当见一见,您可以理解为药物戒断,药物依赖程度太深的话,一下戒断会出现戒断反应,这也是对患者很不利的。”
裴明疏侧过脸,虎口压住太阳穴,缓缓道:“自残?”
“是的,严重的话,会的。”
“……”
医生看出裴明疏不大想把人带过来,于是道:“像这种属于创伤应激障碍,治疗的话,我们要尽量帮助患者重建心理防御机制,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强大的,尤其是相对于加害者而言,要让他感觉到自己和周围的力量,这样他就不必再恐惧、依赖加害者,让他们重塑对自身的信心,这一点非常重要,家属的鼓励陪伴也很重要,当然最好还是面诊。”
咨询室内一时陷入了安静,裴明疏侧脸沐浴在阳光中,脸上阴影丛生,他道:“谢谢,辛苦了。”
车辆行驶在半山公路上,一段一段地向上攀升。
裴明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眉间眼梢全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从小到大,他做人做事讲究原则,力图正确,这世界上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圣人,都是经过规训磨炼才逐渐长成,裴明疏没有质疑过那些教导,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正确的,为人做事就应该那样。
他只做了一件错事,造成的伤害却仿佛无穷无尽。
如果这些伤害能都由他来承担,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伤到的却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大门缓缓打开,车停下,裴明疏下了车,看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裴宅的佣人们很用心地呵护这栋童话般美丽的建筑,早早地就替这栋宅子换上了春装,引来附近的飞鸟鸣叫,清脆婉转,十分动人。
佣人们似是没料到裴明疏大白天的会突然返回裴宅,连忙匆匆问好,“大少。”
裴明疏微一点头,道:“小尹呢?”
佣人道:“好像在五楼呢。”
裴明疏面色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迈步走入厅内,他走了两步后又回头问佣人,“这两天白天我不在家的时候,小尹都在哪?”
佣人被他问得有些糊涂,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里,有时候会到花园里来,有时候会上五楼。”
“没去过其他地方?”
“刚回来的时候出去过一次吧,后面就一直在家了。”
裴明疏放走了佣人进入电梯,电梯一层层上去,他的心却是一点点往下沉。
电梯门打开,裴明疏一眼就看到了在窗边的莫尹,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一直到裴明疏的手掌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才回过神,扭头道:“裴——”
裴明疏温柔看他,“在看什么?”
莫尹嘴唇微微动了动,“没什么。”
裴明疏没追问,也将视线放出去,发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裴家大半的风景,花园里已经星星点点地填充了纯洁的白。
“再过一段时间,花就会开了。”
“嗯。”
裴明疏静静地站在莫尹身边,余光扫到一侧幽暗的小门,心中又不由一刺。
“下去吧。”
莫尹手放在轮椅上,“我想下去了。”
晚上,莫尹又做梦了。
或许他并不是在做梦,而是有些东西影响到了他的精神,身体一放松,那些东西就不自觉地从他封闭的地方跑了出来。
“裴清……”
莫尹紧闭着眼睛,眉头也死死地皱着,看上去很痛苦,可却很执着地找寻呼唤着那个曾经伤害他的名字,矛盾地祈求庇护。
裴明疏抱着他,手掌盖在他的后脑勺上,低声道:“小尹,没事了,别再想了,没事了。”
这样的“咒语”起不了任何作用。
莫尹还是在他的怀里发抖、出汗。
半夜,莫尹终于还是惊醒了。
裴明疏没走,是听到莫尹大叫了一声后醒了过来,他随即拧开床边的台灯,“小尹?”
莫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煞白,嘴唇却分外红艳,他无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呆呆地转过脸看向裴明疏,瞳孔慢慢聚焦,“裴明疏……”
“是我。”
莫尹呼吸慢慢沉下去,头也微微低了,“是你。”
裴明疏用手掌抹去他额头的汗。
莫尹突然抬起脸,他眼睛中有些血丝,“我——”开口却又顿住后再次低下了头,然后又猛地抬起了脸,他的表情既羞耻又隐忍,胸口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点喘不上气来。
裴明疏连忙轻轻拍他的背,“先呼吸,不急,慢慢说。”
莫尹顺着他的节奏终于顺畅了呼吸,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裴明疏的肩膀,“我、我明天想去看看裴清。”
裴明疏静静看他。
莫尹眼神执拗,却又有些闪烁不定,“我想去看看他。”
裴明疏手掌压住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到自己的胸膛里,“调查期间不能随便探视。”
莫尹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慢慢变得黯然,“好。”
突如其来的寂静在深夜显得格外怪异。
莫尹呼吸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显然是没了睡意。
裴明疏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俯身吻了他。
后半夜,莫尹睡得要踏实一点,他实在太累,精力消耗殆尽后,睡颜也变得宁静了许多,他安静下来,裴明疏的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莫尹的,从一开始的同情慢慢的变成不自觉地在意,到后来渐渐的暧昧,他享受、沉迷于那种新鲜的感觉里,他难道意识不到那是错误吗?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太傲慢自负,觉得自己能负担得起这一点点感情的代价。
其实在他最深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没有将这点感情看得很重要,只将它当作自己过分归整的人生里一剂有趣的调味。
再往更深处想,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将裴清放在眼里,所以丝毫不顾忌裴清的存在。
而现在,他又把莫尹放在什么位置上?
他能补偿莫尹什么?他有那么重要吗?他的回应他的爱能修复莫尹心里的伤口吗?他凭什么这样自信?
他本可以让裴清真正地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可他却因为感觉自己对不起裴竟友、对不起裴清,而选择放过裴清一马,仅仅只是给个“教训”。
那么莫尹呢。
这么做对得起莫尹所受到的伤害吗?
他又该怎么让莫尹恢复正常?要带莫尹去看心理医生么?可莫尹连自己腿上的疤都不愿意让外人看见,又怎么肯让自己心里的伤口轻易示人?
裴明疏不断地自我拷问着,却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而他又猛然意识到原来莫尹由身体到内心所有的伤口竟全是由他们裴家人造成的……
怀抱里的单薄身躯很柔软温顺,裴明疏却突然觉得抱起来是那么咯手,低头轻轻在莫尹头顶的黑发一吻。
翌日,裴明疏没有去上班,他留在家里办公,他本来想叫莫尹去书房,想起两人在有关书房的事情上曾有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于是改口道:“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莫尹说“好。”
落地窗光线优越,风景也很好,莫尹坐在轮椅上一直看着窗外佣人们忙忙碌碌。
裴明疏道:“要不要出去看?”
“不了,会给他们添乱的。”
“怎么会,他们都很愿意让你帮忙的,”裴明疏鼓励道,“去吧。”
莫尹看向他。
裴明疏穿着很居家,亚麻色的衬衣,淡灰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加上他温暖的笑容,比春风都更能抚慰人的心灵,莫尹却是将视线落在他膝头的笔记本上,生硬地转过脸,“好,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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