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激动地给钟庆打过去一个电话,钟庆装傻:“啊?是吗?不知道啊?那可能……真的换回来了吧。”
梁来:“高人啊!你这才是真正的高人!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功劳!你说吧,我们应该给你打多少钱合适啊!”
钟庆想了想:“就订阅《灵感》杂志吧……顺便帮我推广推广,可以吗?”
钟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虽然睡了很久很久,但因为一直在做梦,所以还是很累。
不过还是很满足的,因为不管怎样,避免了两个家庭的悲剧。至于到底是谁造成的?怎么回事?地府那边有没有查出来呢?
钟庆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郑米米又在给他发没完没了的哭泣表情包,连忙站起身去洗漱。难道白琦还在生气?不会吧。也不知道为什么郑米米说只有他能哄住。
钟庆把枕边的面膜纸扔到垃圾桶里,打开衣柜找衣服。
姬昌说什么来着?要找个好看的。嗯,很久没有买衣服了,都怪太忙了。随便挑件白色长袖卫衣好了,他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个要去采访什么的记者。
他打了个车,去南三环大厦,进电梯。这是他自从面试后,第一次回来这里。
电梯很平稳地越来越向下。-8、-10……他看看电梯壁自己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18……
一打开门,他忽然发现跟原来……大不相同了。
很冷……非常冷……刺骨的冷……
以及黑暗……无边的黑暗……
完全看不到前台,看不到什么来访宾客墙,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冷。
“钟庆快去!”
钟庆听到姬昌在远方撕心裂肺的叫声。
“他是凡人!”郑米米似乎是拒绝的。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然后看到了,震怒的,手拿镣铐的,头发如火焰般飞舞的白琦。
这是白琦的武相,震怒像,是毁天灭地般的法相。
仿佛是身体内部的需求,驱使他一步步走了过去。脚上仿佛踩着黏连的泥沼,每靠近一步,每一寸皮肤都会感觉到更明显的疼痛。
他看到白琦的瞳孔如同深渊,让人触目就能感受到极致的恐惧。
钟庆的毛孔流淌下蜇人的汗水,他开始痛得虚弱。
“阿文。”白琦喃喃这么叫了一句,大概是无意识的。
“嗯?”钟庆忍着痛意,淡淡道,“我们家学长怎么了,小庆在这里了。”
在跟白琦对视的一瞬间, 钟庆的眼睛有片刻的失明。
冥王的武法相,是连普通神灵都会畏惧的所在。
且不说周旁什么阴箭飞刀,阴雷阳雷, 更不必说什么洞照炎池,鬼哭神愁。
起初,神创造天地。
空间混沌一团, 科学原理还不可应用。
有人类诞生,便有人类死亡,有死亡,便有灵魂。后来白琦觉得将魂魄利用以投生,亦可约束,开设冥府。设炼狱设转生台设奈何桥设忘川河。
白琦称地下18层为地府,以上为人间。
地府有魂灵, 有好的,有坏的,有光,有暗。这是灵感的起点。
白琦偶幻化武法相, 冥界会因之动乱。
可在与白琦对视的那一瞬间,那么疼痛的钟庆只想起始终都会对他笑的那位学长。鼓励他好好写作的, 鼓励他以后工作可以做杂志的,教他好好学习要他早早睡觉的。
那个给他驱走过乌云,让他的少年时代阳光万丈晴空千里的人。
在他与白琦对视的那一瞬间,时间被拉长。是白琦抢先一步抱住他,手掌紧紧扣住他的腰, 两个人拥得几乎严丝合缝。
仿佛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钟庆忍着浑身的剧痛,能够回抱住他。
“钟庆, 你可以的,镇住白琦!”在一连串的爆破音间隙里,钟庆听到姬昌的呼喊。
钟庆被迫把下巴搭在白琦的颈窝上。白琦的脖颈如此修长美丽。哪怕是武法相,在这么凶残这么六界忌惮的时候。
阿文?”精神涣散的白琦,在他耳畔喘息着说。
“阿文不在,”钟庆把嘴唇贴到他的耳边,感受到白琦疯狂跳动的颈部脉搏,“这里是小庆,怎么了学长?”
白琦身上的黑色烈焰宛如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巨掌,疯狂地摇曳着,钟庆抱住他后,那些光焰明显减弱了。
“他们在说什么?你太乱来了,钟主编是凡人,姬老师你怎么会让钟庆过去?”郑米米几乎是跪爬过来,汉服上全是泥泞。
“钟庆能够搞定他,白琦会恢复文相的!”姬昌笃定。
大凡神佛,会有多种相。
譬如文曲星君,也分文相与武相,常被人知道的是帝君相与文士相,但也有魁星相和瘟祖相,后面这两种,就是武相。
像凡间供奉的神仙祖师,最常见的是帝君、天尊这种相,也有道人相。
冥王平常状态是文相,显露真身法相,便是镇压朱厌露出的那次,法相端庄秀美无绝。
他罕见露出武相。或者说,谁都恐惧他露出武相。一旦显露,几乎带来天崩地摧的效果,从地府为中心波及动荡。
帝都发生着地震,并以此为震源扩散。
当白琦喜欢的人靠近他,就可以使得武相逆转为文相。
钟庆和白琦相拥。武法相导致的躁意得以镇定,破裂的噪声和震荡悉数退却,白琦的眼睛逐渐恢复着清明。
白琦仍道:“阿文……”
钟庆还在倔强:“傻X,是小庆。”
“阿文阿文……”
“傻X傻X,小庆小庆……”
钟庆耳鸣,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已经像浪潮褪去后的贝壳一样显露无虞。
郑米米和姬昌:……
地府十殿阎王、酆都诸圣和罗酆六天宫真灵及阴差:……
柔和的风吹来。几息之后,白琦可能拥有了一些意识:“小庆?”
钟庆忍着疼痛胡言乱语:“是的,小庆。再认不出是小庆,小庆就跟别人跑了……你阿文也是和别人跑了,你变成孤寡老神。”
白琦模模糊糊地念:……“什么?”
“我要跟谁跑来着?”钟庆不太能想起来,轻声说,“刘平之,哎对,我跟黑咕隆咚的刘平之跑了。”
“——呼!!”
地府一众工作人员惊呼。他们眼睁睁看到白琦收敛烈焰,可下一瞬便怀抱钟庆腾飞而起,两个人的衣物在风中发出烈烈响声。
“去哪?”
“他的府邸。”
钟庆第一次来白琦的房间。
是路过了一些晦暗风景,抵达一处中式庭院。院落里有亭台楼阁,流水缓缓,曼殊沙华的红色花朵随处可见。一个歇山式屋顶的房门在他们来到时瞬间打开,钟庆首先看到一个长长的条案。
案上有一张半打开的水墨风景长卷轴,毛笔蘸着墨,半干着,案边摆了一盆白色的梅花。博古架上塞满了书,钟庆被放下来后,蹲下身咳了几声,忍着痛意去看。
《返魂香》、《歌斗章》、《大叹文》、《破酆都》等一系列冥府喜闻乐见的著作……
《观音叹》、《金骷髅》、《银骷髅》……这些有的钟庆听过,有的没听过。
《被仙君拐跑的小娇妻》,封面写了,“文曲星著”,“人设参考冥王”。
白琦不知道去里屋做什么了。他听到织物的动静,像是被褥。
钟庆瞧见一本翻得很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翻开第一页。
“寒哥最好啦,把题都刷完教我。——小庆。”
钟庆又翻了几页,把它塞回去。后面是一期期《灵感》杂志,还有他翻译好印出来的白话文经文。
他打开《三官经》,里面有许多批注。
“事态很紧急,我们需要急急地处理!”旁边批注:“哈哈哈哈哈,小庆可以的。”很新鲜快乐的字迹。
太痛了,钟庆又蹲下去咳了咳。
可眼前画面急转,是他不料又被白琦拦腰抱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放到一张悬挂了红色帷幔的木床上面。床几燃了白檀香。
钟庆不知道白琦在想什么,但着实,在身体挨上床的那一瞬间他变得很困,像是刚才的一系列事件压榨了他所有的精力,他需要休息了。
白琦缓缓解开了两粒上衣扣子,看着他。
钟庆淡笑,颇有些怀念地道:“学长,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经常把白琦当成大型玩偶抱着,两个人闹着滚来滚去,然后相拥着陷入安然的沉眠。
那是钟庆睡眠质量最好的时候。
可现在,白琦的样子和当时显然不同。两个人的身体上恐怕都仍有刺痛,而白琦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一些意识的关系,面容冷静地可怕。
他可能有点困惑,但清晰地知道,接近钟庆可以让他得到更多的镇定,与平和。
于是白琦不由分说地再度拥了上来。钟庆瞳孔微微睁大。他嗅到来自白琦身上冰雪的味道。从侧面看,白琦的面庞像雕琢出来一样的精致。
钟庆很快感受到两个人的一些变化。
“学长,我是想Gao你,”钟庆小声在白琦耳边说了一句这样不太文雅的话,“但现在不行。”
白琦可能听不太懂钟庆在说什么。钟庆手臂紧绷,推开他,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嘟哝。不过钟庆只是从旁边抽来一只枕头,隔在两人的腰间。他又把白琦的手拽回来,放在自己的脸畔,很依赖地蹭了蹭。
好温暖。
“那么,好久没有这样了。晚安,学长。”
白琦从睡梦中醒来。
他睡得很好,缓缓睁开眼睛。等那丝血色逐渐褪去,他看到钟庆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两个人的呼吸清浅交织着。
白琦把手从钟庆的脸畔抽回,他看到自己以奇怪的姿势缠在钟庆身上,但两个人中间还隔了一只白花花的大枕头。
他一时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有点疑惑的样子。
是钟庆缓缓开口道:“你一共睡了十年,白琦。”
白琦:……
钟庆幽幽道:“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
白琦更懵了:???
“孩子?什么孩子?谁生的?”
钟庆凑到他耳边:“一会儿我们的孩子就要敲门,给我们送早餐了。”
就跟排练好的一般。“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白琦:?!?!
他看了眼门,又看了下钟庆。把被子往上拉了又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脖颈。
自己下了床,穿上拖鞋,回头看看。才像要迎接什么考验一样走到门处。
一推开门看到了……吐着长长舌头的阴差王五……
白琦:…………
王五纳闷:“您休息好了吗?老板?我来找您汇报工作了。不是,白总,您为什么这样看我?”
白琦淡淡道:“哦,我们出去说吧。”
钟庆把被子拉过头顶,在里面笑得不行,像个一颤一颤的小山包。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外面王五和白琦的交流,知道了他化武相的经过。
是在处理魏太太和王笑雨的婴儿换魂事件过程中,白琦发现,地府里发生了非常严重、后果不堪设想的问题。
不只一名鬼魂跳错了号。还有本来应该投胎成独生子的,被人一脚踹下去两个,变成了双胞胎。于是另一位本来应该有宝宝的妈妈,失去了名额。
——于是才导致近年来许多宝妈不孕不育,苦苦求子。
转生台旁的电脑程序,是被黑客攻陷的。孟哥孟弟也好,还是他们的直属上级也好,对转生台事故一概不知。
最恶劣的是,大批本该在炼狱中的鬼魂竟然在今年被无知无觉地赦免,放回到了人间。这更是导致如今世道乱相的由来。
调查过程中,白琦发现,曾有一个人幻化成他的样子,处理过若干冥府事务。
于是,白琦大怒,幻化武相,威慑地府……朱火焰三遭,晶明符正气。一时间,万鬼痛哭,煞气清肃,无数有邪念的魂灵万劫不复。
真正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还需要彻查。
王五汇报完今天的工作后,说要带弟兄们再去地上收鬼。白琦交代他若干事项,王五就离开了。紧接着是十殿阎王和酆都诸胜了……
白琦一桩桩处理着公务,发觉里屋没有动静。跟外面神商量一下,就回到里屋去。他走到床边,拨开被子,发现钟庆是在不知不觉间又睡去了。
钟庆虽然平日看上去是个不太那么好对付的主编,但睡眠一向很稳,睡颜很乖巧,长长的睫毛耷着。以及,又一次忘掉摘下他的眼镜。
白琦伸过手去,把眼镜取下,探手碰了碰他的脸侧。
钟庆再次醒来时,白琦在正屋看文件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准备来一个偷溜。
不巧,那人抬了抬眼,钟庆就动弹不得地定在地上了。上一次他使这个招数,还是钟庆入职灵感那天,想偷偷溜走的时候。
“嗯……我要走了。”钟庆只好站直了,跟白琦说。
白琦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他:“没有别的要问的吗?”
钟庆想了会儿:“一晚上了,有加班工资吗?”
白琦:……
“有,给你,”他顿了好一会儿,“你只要问这个?”
钟庆小声说:“干嘛啊……你不想说的东西,我为什么要问。”
“我们的孩子?”白琦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钟庆绷不住了,这时候笑出声了。
可白琦也开始笑,那声音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很悦耳。
笑完了,白琦抬起手,揉了揉钟庆的头发:“我是你学长。嗯,对不起,我不告而别。这些年很辛苦吧。”
有沙沙的声音,是白琦案头的白色梅花,花瓣在无声坠落。
钟庆一开始说不出来话。他看了看白琦漂亮的眼睛:“嗯,挺生气的,是你把我的柏寒搞没了。我那么好的一个学长,是你把他搞丢了。”
“就连昨晚,你还叫错我的名字。”他声音缓缓的,像是委屈,但又压着。
白琦打断他:“嗯,刚开始的确叫错了。后来,我知道是你。”
钟庆梗了一下:……
是吗?后面他听到多少啊。也说过不少奇怪的话。
“好了,那现在轮到我问问题,”白琦问得云淡风轻,“你跟长得像黑煤球一样的那个刘平之又怎么了……我昨天听你说什么刘平之。”
一阵风从窗棂吹了进来。钟庆蹙起眉。似乎有点冷,他双手环抱住自己。
“那个,我跟刘平之没什么关系啊。刘平之有老婆有孩子,我单身啊学长,白总。”钟庆看了看窗外,王五好像又来了。
白琦发现钟庆那句“白总”叫得很生分。
静了几秒后。
“行了,就这样吧。走了,我要上去工作了。”钟庆发现自己能动了,挪了挪脚,要往外走。
白琦忽然拉住钟庆的手腕。
“很疼吧?我昨天化武相的时候,你……过来的时候。”白琦垂着眼问。
“是疼啊,所以我得赶紧上去开点儿布洛芬啊……”钟庆无奈地笑笑。
“你解开上衣让我看看。”白琦发现钟庆微弯着背。
“不行,白总,这样不行,”钟庆摆摆手,“我们的关系,没有到这种地步了。我得上去……有人找我。”
白琦:?
“徐亮程。徐亮程找我,李灜之也找我,朱确找我,都要我写稿子。”钟庆随便报了一些人名,转身就走。仿佛这里在着火,他火烧火燎地要离开。
几十年前,白琦化过一次武相。
当时文曲星君根本不敢过去。阿文很娇气,怕疼,绕着白琦边上走,一直哭一直哭,不敢抱过去。后来白琦自己生生压住了,反而还要安抚文曲星君好久,送他一座冥币小金山。
如果是凡人,那应该更难以忍受。他记得钟庆不管不顾扑过来的身影,还有因为疼痛而发颤的肩胛骨。
还有那双关切的、怀念的、仰望着的眼睛。
回到地面上,办公室那边给钟庆发了一条消息,说《灵感第4期:神啊!》昨日一经发售便卖爆了。
起因还是因为魏波。
@帝都那些事儿在微博和小红书上发的一条关于新刊的抢先预热。
【天了噜!这么多年拜佛没效果,难道是姿势不对?《灵感》灵魂发问:拜财神的时候你烧过花钱计划书吗?[jpg][jpg][jpg]】
“正确拜神姿势”的问题引发了巨大的讨论。财神月老关公观音……他们的喜好和拜神姿势每一条都拥有值得码个小作文的槽点!
最让人意向不到的是,这次不等粉丝吐槽,许多大学教授竟然先行发声,在网络发言了。
燕京民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说:
【《灵感》杂志踏实重构了拜神的政治经济学。在投入与分配,在期待值与获得期待之间,历史已久的拜神构成被大胆颠覆。】
燕京大学的民俗系教授已经是老读者了,这回抢先发言。
【《灵感》上一期杂志解答了关于毗卢寺原貌图的历史疑难问题。这一期,在“我同事成了神”的模块,首次拆解细分了一个凡人的成神过程,更对邪神问题进行剖析。事实上,这大胆解构了神灵文化,是极度难得的。】
还有燕京师范大学的语言学教授对拜佛要不要学英语展开讨论,华北师范大学的服装设计系对杂志发起的三皇姑服装设计活动进行宣传,邀请大家一起设计……
在这几条微博的发布之后,本期杂志及往期杂志均卖爆!
有的人的确是来猎奇的,而更多人是真的想看看,这杂志说得到底对不对,有没有道理,毕竟,打动这么多大学教授,那就是普通杂志普通纸媒不能做到了的。
同事汇报完这些消息后,钟庆的手机仍然响个不停。
打开微信一看,原是旧公司的同事群里,在频频圈钟庆的名字。
编辑A:“钟庆,绝了,求抱大腿。”
编辑B:“钟庆,绝了,求抱大腿。”
队形格外整齐。
徐亮程:“嘿嘿,你们都抱不住,我抱住了。”
老主编:“钟庆做得很不错啊!”
“哎,我都想大家了,大家该聚个餐了。不过钟庆很忙吧?”
钟庆:“哈哈,我也想大家,想主编了!我周六日都可以,平时确实有点忙~你们呢?”
许久不见的苏京突然阴阳怪气地上线:“是的,整个群属你最忙了……”
钟庆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手忍不住:“^-^我们共同的好朋友胡月月也很忙。”
胡月月是之前附在苏京手链上的狐仙邪神,后来弃暗投明了。
他想苏京怎么这么不记打呢。有什么好阴阳的,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苏京:………
“哎……我忙着谈对象呢。我想问问你,你每天做这种杂志,搞这种诡异的选题,能有对象吗?会不会把人吓跑啊?”
编辑A:“苏京,你怎么这么丧气呢?”
编辑B:“我就不想搞对象,现在大家见到财神庙就去拜,见到月老庙就躲开,不孕不育的人还那么多。”
钟庆没再说话了,他点出去群聊。发现白琦给他发消息。
点进去之前,他不敢看。不知道白琦会说什么。
但如果说的不对,不好听,他可能还会想想别的办法。
也许是想起自己大不敬,要开始算账。晚了晚了,他都跑上来了。
白琦说。
“我以前没和凡人谈过对象,但记得你说,进展会很快。”
“小庆。我要和你谈恋爱。”
“我想把柏寒还给你,白琦也给你。”
钟庆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颤抖着打字:“好啊。”
“那就说好了,都要还给我,一个都不能少掉。”
然后他又进了老编辑部群聊:“我也有对象啊。”
所有人:????前几天不是还在朋友圈发,单身狗的夜就是码字的夜?
苏京:“呀,你们行业的?你们搞这些神神鬼鬼的,哈哈哈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到时候带过来吃饭啊。”
钟庆飞快地码字:“嗯嗯,他真不是人。等得我气死了。我喜欢好久了,可算在一起了!”
没有死!不是人!是神灵!是神灵!
我的男朋友是个神灵!钟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把唇角翘到天上去。
第38章 红钢筋焊死
钟庆回完消息, 正在笑,一抬眼就望到那个从大厦出来,正在找寻自己的身影。
白琦穿了件深棕色的大衣, 剪裁很细致,领子半敞开着,从下颌到颈线, 至锁骨,一览无余的美。他的相貌是那种很精致高贵的冷感,偏偏在拿起手机,要给谁打电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弯了弯。
钟庆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手机响了。
他没有接,走过去, 装成陌生人的样子看白琦的手机:“给谁打电话呢这么高兴。”
白琦一听他的声音,莞尔:“你又在笑什么。”
钟庆:“笑我有男朋友了。”
钟庆直乐,可是脚软了一下,差点滑下去。白琦眉头一蹙很快又把他抱住:“明明那么疼的, 刚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会撒娇了,祖宗。”
这句祖宗一下子又把钟庆带回到高中时期。那时柏寒就成天祖宗长祖宗短的。他就会攀着柏寒脖子, 像树袋熊一样挂他身上。
钟庆靠着缓了会儿,这回贴着白琦的耳边说:“不能耽误白总工作啊,白总给拍拍,拍拍就不疼。”
“好,给你拍拍。”于是平常那么严肃的一个冥王, 站在街边轻轻拍了会儿他的后背, “是傻了,应该找孙思邈给你看看。”
钟庆:“……孙思邈, 是搞妇科的吧。”
白琦:“还有儿科。”
“我是成年人,就不能找李时珍么?”
“李时珍投胎了,现在在搞医疗AI,做得还不错。”
钟庆:……
嗅到白琦身上霜雪般的气息,钟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骗我那么久。本来我很生气,想着要拒绝你,吊几天。但是没办法。”
白琦其实更没办法。在过去,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凡人恋爱。六界神佛里没有这样的。钟庆那会儿念高中时他慌了,现在又是要。一点也没长记性。
不过钟庆真是不知道,白琦其实最受不了的,是钟庆明明疼着但是不在意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钟庆无论怎样,都不会有任何哪怕一点机会,再叫他学长。
在钟庆离开他的府邸,他满脑子都是,他冷不冷,他那么疼怎么走,他上去后要做什么,他会吃什么晚餐,他要找谁倾诉一下,他还会去柏寒的墓聊天吗,这些年他每年都去吗,柏寒离开后他怎么过的,哭过了吗,他会怎样和人说柏寒啊。
白琦很深刻地发现一件事。虽然六界没人不喜欢阿文,他也爱过阿文那么久。但他同样喜欢过这样一个小庆,最重要的是,小庆也喜欢过这样一个学长,那也是很深刻的,很美好的有共振的东西。
时间并不是丈量爱意的标准。
爱不能用这么粗暴的度量衡来判断。
如今,抱着钟庆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真的好像抱住了几年前的他。那时钟庆的脸庞比现在小,也比现在黏人,他那时就很喜欢写文章,手指很长,指节被钢笔磨出了茧,在他的手心里摩挲,喊着寒哥长寒哥短。那始终是他最重要的难以割舍的回忆。
所以此时,他牵着钟庆往灵感电梯那边带:“不行了,我过不了自己的坎儿。你得去我那里,这几天我得照顾你。”
“不用吧,”钟庆慢吞吞地摇着他的手,“工作不方便。”
“就是为了工作,”白琦睁眼说瞎话,“再说,我们儿子也得找咱们汇报工作,分开汇报两遍不方便。”
钟庆:“啊,什么儿子?”
“阴差王五……”
钟庆:……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呢。
两个人下电梯。钟庆虽然很开心但还是不太适应,没什么力气地靠在白琦身上。对着徐徐递减的数字笑,又想起一个问题:“你不担心阿文以后知道?”
白琦不假思索地幽幽道:“我可还没朝你问之之的事啊。”
“那能一样么?!”钟庆反驳,“刘平之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白琦知道自己避不开这个问题:“阿文……我会让阿文给我们写个什么作品,能流传几个朝代的那种。”
“那我也会写。”钟庆不服气。
“我希望阿文可以离我们远远的,”钟庆开始低声地坦白,“我前些日子,羡慕阿文羡慕地要发疯,又实在没有办法。”
“不用羡慕他。”白琦说。
“而且……阿文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你不用发疯。”白琦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钟庆的唇角。
寻常爱人第一次接吻会闭眼,可钟庆悄悄地盯着白琦的眼睛看,就像想要把每一秒都记住一样,那样子被白琦抓住了,很让人心动。于是白琦再度低头过来,这回吻得像只蝴蝶在颤动翅膀,那么轻柔那么疼惜,稳得钟庆几乎没有呼吸之力。
“你不会后悔吧。不过你就算后悔,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一点点也不想要你不高兴。”
“你怎么那么乖,”白琦简直被钟庆戳得死死的,终于心想他到底有没有故意的成分,“钟主编,要我找月老给我们捆一条红绳吗?打死结。”
钟庆更乖更可怜的表情:“绳子一剪就断,红钢筋行不行?焊死。”
白琦:“哈哈哈哈哈行。”
王笑雨之前在帝都一户人家里做保姆,最近刚生孩子。前两天发生一件奇怪的事儿,那户人家给她打电话来,说她生出来的孩子是他们的。
这太可笑了,她亲自上的手术室,亲自生的娃,怎么就能是别人的呢?
他老公也觉得对方有毛病。
不过,王笑雨没说,她总有一种直觉,就是这个孩子确实不太亲近自己。正常妈妈抱孩子喂奶,孩子都会乖乖的,恬静地窝在妈妈怀里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