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下意识抬头。
却在看清对方后倒吸一口凉气。
对面的人是……骆元白。
今日的骆元白和上次的比相差甚远，他精神颓唐、嘴角向下，眼神不再明亮，反而多了几分忧愁。
见林凡看他，骆元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但他还维持着表面风度，用征求的语气问：
“我们能谈谈吗？”
听了这话，一旁的裴湉湉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她屏住呼吸，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片刻，她双目微闪，露出一个“有戏”的表情。
被骆元白注视，林凡还有些不自在，他眼神躲闪，偏过头，小声问：
“找我有什么事？”
骆元白反问：“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吃瓜群众裴湉湉：“！！！！”
我听到了什么！！！！
林凡大概猜到他会说些什么，脸色一红，面上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
片刻，他还是站了起来，对一旁的裴湉湉道：
“湉湉，今天我……”
“了解，了解。”没等他说完，就被裴湉湉快速打断，“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健身房有我，放心！”
“谢谢。”林凡道。
骆元白也久违地露出一个笑来，他对裴湉湉说：“多谢。”
裴湉湉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眼！
有礼貌的、有点丧的帅哥！
她好爱！！！
林凡跟骆元白上了车。
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并不知道骆元白要带他去哪。
直到车子渐渐驶离郊外，向更偏远的地方去时，林凡终于有点慌了。
他抓着车把手，看着骆元白的眼神带着一丝戒备。
此时，他脑中不断闪过电视里，求/爱/不成，最终杀人泄愤的变/态/杀/人/狂/的形象。
——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骆元白……你，你要去哪？”
几秒后，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说了，去一个能说话的地方。”
骆元白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目视前方，连一个余光都没甩给林凡。
可他像是洞悉林凡的一切动向。
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说：“放心，我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
林凡：“……”
林凡缩在座椅上，找出杨雨电话。
准备看情况不对时拨出去，想以此来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但他似乎真的猜错了。
随着车子越走越远，骆元白带林凡进入了一个小镇，看着路口那块熟悉的大石头，林凡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他们带孩子以此出游时去的地方。
最终，骆元白将车停在了艺术馆面前。
“下车。”
他拉开林凡车门，催促着林凡下来。
这一路上林凡的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似的，此刻，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副驾驶，并未做出任何动作。
“哎——”
骆元白无奈叹息一声。
片刻，伸手去抱林凡。
“不用。”
“别动。”
骆元白难得霸道一次，仅用一只手就牢牢圈住他的腰，然后用林凡不容反抗的力量，将他抱下了车。
双脚落在地上后，骆元白往他那边凑了凑。
“这还是我第一次抱你，林老师。”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林凡整个被骆元白圈在怀里，鼻尖嗅着的，是骆元白洗衣液的淡淡清香。
耳边回荡着骆元白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林老师”三个字，林凡耳朵悄悄红了。
“好了，我们进去吧。”
骆元白放开他，改为牵着他的衣袖往里走。
艺术馆还和他们上次来的一样，门口摆设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这个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被骆元白包场了一样。
“坐。”
骆元白拉着他做到画桌前，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涂料，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
林凡随手拿起一块石头。
上面画着最简单的太阳、小草，但太阳被画的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哪个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林凡。”骆元白突然出声。
“嗯？”
林凡依言抬头，发现骆元白正拿着一块石头，石头整个朝向他，让林凡能看清画里的内容。
画面里，一个男人坐在台子上望着远处。
背景是一片展览色的天空。
林凡几乎瞬间就认出来，这是骆元白给他拍的照片！
现在这张照片还是他手机屏保。
骆元白将小石头放在他掌心，他垂下眼睫，盯着这块石头，缓缓道：
“其实上次就想给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林凡也低头看着石头，沉默着等他的下文。
“林凡，其实我刚入职就注意到你了。”
“不。”骆元白陷入深深的回忆，纠正道，“应该说，是面试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我天生就是弯的，也就是同/性/恋。”
“我喜欢男人。”
“但我走了这么多地方，都没遇见合眼缘的人。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觉得，你符合我心中对伴侣的一切幻想。”
“长得不错，温柔，脾气好。”
“林凡。”
骆元白忽然凑近林凡，两手将他的手紧紧攥住。
温热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入林凡手掌，林凡能清楚感觉到，两人接触的地方有一些轻轻濡湿。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错愕。
他缓慢地抬起头，正对上骆元白略微紧张的双眸。
骆元白离他很近，他再一次将这个男人打量个遍。
林凡有一张很标准的脸，上面宽，到下面依次变窄。但骆元白最喜欢的，还是林凡那一双桃花眼。
那双眼每每看向他时，骆元白都忍不住的想——
如果这人能永远看他就好了。
“我真的喜欢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林凡大脑空白片刻，盯着骆元白不断开阖的唇瓣，他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他真的被男生表白了。
“可，可是我结婚了……”林凡下意识说。
“我找人调查过，你和她不是自愿结婚的，对吗？”握着他的手再次收紧，骆元白对林凡循循善诱道：
“你和她，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啊。”
林凡一愣，呆呆地看向他。
在林凡的记忆里，似乎从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去世后，他是母亲所有依仗。
那一刻，他为母亲而活。
和杨雪结婚后，他和杨雪都是包办婚姻的遮羞布。
那一刻，他们为两个家庭而活。
但，骆元白让他为自己而活……
林凡有些迷茫。
骆元白看着眼前，目光呆滞，嘴唇半张，像个精致的、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似的林凡。
心中的怜爱占了上风。
他双手捧住林凡的脑袋，忍不住凑近他，在他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
“……”
林凡眼睛霎时瞪得老大，两抹红霞飞速爬到脸颊两侧。
“你，你干什么。”
林凡推开他，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只是看你太可爱了，没忍住。”罗源被没有防备，被他一下推开，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废了老大劲才重新坐直。
但他脸上并没有怒气。
反而再次凑来上，把林凡抱了个满怀。
“林凡！”
“你没有抗拒我的亲吻！”
“你，你对我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什么？”林凡又迷茫了。
“我亲你，你不抗拒！说明你并不讨厌同性恋！”骆元白眼底亮得有些吓人，他双手攥住林凡肩膀，用力晃了晃。
“那是不是说明，你也可以接受我！？”
“我好高兴！”
骆元白又把林凡搂进怀里。
这次，他抱得更紧了。
林凡趴在他的怀里，并没有挣扎。
他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刚刚骆元白说……他不讨厌同性恋……
林凡努力消化了一下这段话，结合刚刚骆元白亲他的举动。
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并不讨厌同/性/恋。
甚至，会成为一个……同/性/恋。
回去的路上，林凡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倒是骆元白情绪激动，扬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林凡做心理建设：
“其实你不用觉得诧异，或者难以接受。”
“很多人小时候没有那些喜欢男女的意识，只是他所在的环境，让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
“可随着他们不断成长，知识、人生阅历不断增加。”
“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原来不是异性。”
“而是，同性。”
“林凡，你就是后者。”
“但你不是主动发现这些的，你是被动。没错，是因为我。”
任凭骆元白说什么，林凡始终不吭声。
终于，车子最后驶进了乾元盛世。
林凡看着熟悉的小区门，掰开门把手就要下车。
结果他掰了几次都没掰动。
他转身，发现骆元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才说：“林凡，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事，好不好？”
他口中的事，是他向林凡告白的事。
林凡知道他的意思，沉默一会儿后说：“嗯，我会考虑的。”

林凡回了家。
刚推门进去，意外发现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多了一双女士高跟鞋，再往里看，他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杨雪。
杨雪刚换完睡衣出来。
看见林凡，她对林凡挥了挥手，说出来的话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真稀奇，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看见你没在家。”
但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林凡眼神躲闪了一下，慌张解释：
“那个我刚才……”
“没事没事。”杨雪似乎并不准备听他的回答，连忙打断他:
“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用告诉我答案。”
“哦——”
林凡应了一声，弯腰换鞋。
杨雪穿着粉色拖鞋哒哒哒从他旁边走过，直奔厨房。紧接着，林凡听见她问：
“吃饭了吗？”
“还没。”
本来骆元白打算请他吃饭的，但林凡现在面对骆元白有种说不出别扭的感觉。
在他连番拒绝下，骆元白才松口送他回来。
“家里还有面条，随便煮点面条吧。”
杨雪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最后在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包还没开封的挂面。
她将锅放满了水，又放到厨台上去烧。
一时间，屋内只有油烟机嗡嗡地声音、还有天然气燃烧时火苗的声音。
林凡换好了鞋，进了厨房，坐在了餐桌前。
他盯着米色印花桌布看了老半天，下意识喊了一句杨雪的名字。
“怎么了？”
杨雪系着围裙，百忙中探出头来，询问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
面对女人姣好的面庞，林凡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摇着头，兀自道：“没事。”
“哦……”
杨雪把头转了回去，她站在油烟机前，手里攥着筷子，却微微偏头看向厨房外等候的林凡。
真是太反常了。
杨雪和林凡结婚时间不长，了解的也很少。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凡这个状态……
此时，林凡正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他微微低头，像是在看自己的手掌，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如果杨雪能看见林凡的面部表情，就会发现，他此时眼神空洞，面容微怔，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吃饭了。”
十几分钟后，杨雪端着煮好的面条和肉卤进来了。
“谢谢。”
林凡起身去厨房拿碗。
他主动接过杨雪手里的筷子，熟练的用筷子卷起面条。
将一碗盛好的面条放在杨雪面前，才缓缓道：
“对不起啊，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做饭的。”
“没事啊。”
杨雪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两人全部落座，杨雪端着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林凡看着眼前的面条，没有什么胃口。
吃完大半碗，杨雪放下碗，还要再添点肉卤，意外地看见林凡对着一碗面条发呆。
这下，杨雪也顾不上吃了。
她抬起右手，在林凡眼前晃了晃，不解地问：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
“杨雪。”
“嗯？”
林凡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而杨雪，也并未躲避。
因此，她能清楚地看见林凡眼底的挣扎。
她眨巴眨巴眼睛，耐心等着林凡下文。
视角庙后，林凡终于缓缓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有人向你告白。你会选择离婚，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吗？”
“有人追你？”杨雪直接了当地问。
“没，没有。”
林凡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下，他飞快否认，再次强调，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而且我问的是你。”
“哦——”
杨雪拉着长音，脸上写着明晃晃几个大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说到这，她已经基本明白林凡遇到了什么。
——有人向林凡告白了。
她叼着筷子，皱眉沉思片刻。
在不揭穿林凡的前提下，给出了回答：
“会啊。”
“我会选择离婚。”
“我始终认为，感情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遇到了，就抓住。遇不到，就独自一人好好生活。”
“我们的婚姻是父母的意思，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是事实。”
“既然过去已成定局，那未来就可以改变。”
“而且……”
说到这，杨雪抿着唇，眼底终于流露出些许光彩。
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脸上带了点小女生思春时的表情，声音变得轻快又温柔：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嗯……但是我也在犹豫要不要表白。”
林凡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杨雪也有喜欢的人了？！
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件事，杨雪紧接着说：
“林凡，我们的婚姻只是束缚了我们的人。”
“但我们的灵魂依旧自由。”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离婚了，希望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杨雪用真诚的口吻道：
“林凡，祝你幸福。”
林凡眼眶一酸，喉头酸涩得厉害。
连带着自己的心，仿佛是被醋泡过了一样，又酸又软。
在这一刻，他和杨雪，终于和自己那段“不光彩”“被强迫”的婚姻和解了。
就算结了婚又怎样。
被强迫又怎样。
他们的灵魂永远自由。
他们永远拥有追求爱的权利。
就在林凡感动得无以复加之时，这栋楼对面，周应怀的房子里——
“啪——！”
手机撞在墙壁发出不小的动静，紧接着落在地上，在地上弹跳两下，彻底四分五裂，完全不动了。
“林凡！”
“骆、元、白！”
“啊啊啊——！”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侧卧桌子上的东西被周应怀全部扫落在地。
他站在狼藉的卧室里，盯着满墙林凡的照片，怒极反笑！
胸口上下起伏几下后，周应怀逐渐恢复平静。
他重重地看了墙上的林凡，从柜子里掏出一盒烟，快步走了出去。
那天过后。
骆元白在林凡面前频繁刷脸。
因和裴湉湉换班，林凡要连上两天班才能把欠裴湉湉的工作日换完。
他一大早去了亿动健身房。
抵达健身房的时候，保洁阿姨已经在收拾屋子了。
看见保洁大妈，林凡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在前台办公。
上午十点刚过，人陆续多了起来。
“办一张年卡。”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凡刚一抬头，正好和骆元白的视线撞上。
他注视着骆元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林凡。”
直到一双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骆元白一改往日颓废模样，穿着浅灰色运动套装，背着大书包，精气神十足地站在那里。
林凡还注意到，骆元白似乎理发了。
“办一张年卡。”
“刷卡。”
骆元白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挑眉示意他快一点。
林凡拿起银行卡，愣了愣：“你家应该不在这吧？”
半晌，他凑近骆元白，小声求证。
“嗯，我不住这里。”
“那你……”
骆元白轻叹口气，两手手肘撑在前台上，后背微微下塌，身子前倾，整个人凑到林凡跟前。
“我也不想来呀，但没办法，我的心上人在这呢。”
他双眼微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是吧，林凡。”
林凡被他这几句话弄得面红耳赤，他低下头，掩盖脸红的事实。却忘了，自己的耳朵早就红了。
骆元白盯着他通红的耳朵，暂时放过了他。
林凡埋头给骆元白登记，交完钱后，骆元白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哈密瓜、葡萄和橙子，一起递给林凡后就进去了。
林凡接过水果，却不适时的想到昨天——
周应怀也给他准备了水果。
林凡翻出手机，给裴湉湉发了微信：
【湉湉，你有看到我昨天放在桌面上的水果吗？】
好在，那边的裴湉湉很快回复：
【是那个玻璃盒，还有盖子的那个吗？】
林凡：【对。】
裴湉湉：【这个我昨天没动，但是那个帅哥走到时候看到你没在，问我你去了哪里。】
林凡：【你怎么说的？】
裴湉湉：【我说你有事先走了。】
林凡稍稍放下心，紧接着又问：【那，那盒水果呢？】
裴湉湉：【……】
裴湉湉：【那个，林凡哥。我说了你别难过哈。】
裴湉湉：【帅哥看你没把那盒水果拿走，他拿过来直接扔垃圾桶里了……】
裴湉湉：【啊啊啊啊！！！不吃给我啊！！！】
裴湉湉：【哭泣jpg】
林凡把裴湉湉的消息一条条读完，看到周应怀把水果扔掉的那一刻，心仿佛被大手捏了一下。
他的胸口猛地疼了一下。
林凡喘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良久，他手指重新落在屏幕上：【我知道了，谢谢你。】
放下手机，林凡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林凡哥！”
健身房大门被人重新推开。
周应怀人未到，声先至。
林凡赶忙起身。
周应怀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下面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裤，戴着黑帽子，背着黑书包。
他一张脸都隐藏在帽檐下，林凡只能看见他一小截消瘦的下巴。
骤然的变化让林凡有些措手不及。
扬起的嘴角僵在那里，林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今天……”
“酷吗？”
帽檐下的周应怀忽然抬头，微抿的唇角忽的绽放出一抹笑来。
突然的反差让林凡有些难以适应。
但周应怀给他的感觉却和以前一样熟悉。
林凡下意识忽略了这一段小插曲，对他说：“快进去吧。”

周应怀没想过骆元白会来这里。
因此，当他走进健身房，看见骆元白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时，一整个愣住。
通过镜子，骆元白显然也看见了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插在口袋里的手渐渐收紧。
掩藏在宽大运动装下的胸口上下起伏，此时，周应怀全身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冲上去，一口把猎物脖颈咬断的豹子。
骆元白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
他调慢了设备，步伐开始变得缓慢。
十几秒后，他终于从跑步机上走了下来。
骆元白此时已脱下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紧身T恤。
透过T恤，周应怀似乎能看到他藏在衣服下的好身材。
骆元白缓缓走了过来，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他下巴微微扬起，像是一只战胜的花公鸡一样，在周应怀面前展示他的羽毛和魅力。
“周应怀。”他说，“我真是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没勇气向他告白呢。”
周应怀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小点。
骆元白观察着他的反应，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哦？原来你还没告白吗？”
骆元白眼底带着明晃晃的奚落和嘲笑，说出来的话让周应怀的怒火再次攀升到另一个高度，
“那不好意思了，我抢先一步了。”
“他说，会考虑的。”
“骆元白！”
听到这，周应怀再也忍不住，插在口袋里、早已紧握成拳的手直接挥向骆元白的面门。
骆元白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嘴角反而扯出一个笑来。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双轻柔的手越过他的脸颊，直接落在他的肩膀上。
紧接着。
骆元白感觉自己肩头被人轻轻扫了两下。
“骆大哥，你的肩膀上有灰。”
周应怀冷淡的声音在骆元白面前响起。
骆元白错愕睁眼，只见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徐徐收回。
“林凡哥。”
通过镜子，周应怀轻而易举地看见往这边走的林凡。
他转身，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林凡一手拿着一瓶维他命水，分别递给了周应怀和骆元白。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落在周应怀身上。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
算起来，周应怀进来也快五六分钟了，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呢？
“看到了骆大哥，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行吧。”
林凡并未起疑，手指点了点他怀里的维他命水，说，
“那你们记得喝水，我先走了。”
“嗯。”
周应怀应了一声，目送林凡离开。
待他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周应怀一直维持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
他盯着手中的维他命水，啧啧两声，随口道：
“看来，你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嘛。”
说着，他还晃了晃手里的水。
“你……”
骆元白被气的心里一梗，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周应怀却全然不在意他的脸色，自顾自说：
“你刚才故意说那些话，就是想激怒我。让我失控，忍不住对你出手，好让林凡哥看见，进而心疼你？”
“不好意思，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况且，只是告白而已，林凡哥都还没同意。”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自信。”
周应怀说完，当着骆元白的面拧开了水，仰头灌了一口。
砸吧几下嘴，他点点头，说：“是甜的。”
说完，施施然从骆元白面前走开了。
晚上就九点，林凡准时下班。
临走前，他最后查看一遍健身房，防止有人被误锁在里面。
他刚从前台走出来，周应怀和骆元白就出来了。
看着自己面前，像两个门神似的人，林凡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他说：“你们呢要走了？我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
“没人啦，林凡哥可以下班了。”
周应怀挡在他面前，一脸真诚地说。
“不信可以问问骆大哥。”
林凡看向骆元白。
骆元白也跟着点头：“里面确实没人了。”
“……好吧。”
在他们的再三保证下，林凡放弃了去室内查看的想法，转身去前台收拾东西。
他将背包背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保鲜盒。
他一伸手，将东西递给骆元白：“给你，我没全都吃完。”
骆元白偏头一看，保鲜盒里的水果果然还剩了大半。
他将东西接过来，忍不住说：“这都是给你的，怎么不都吃了？”
“吃不下了。”
林凡没好意思说。
无功不受禄，他还没决定接受骆元白。
骆元白现在对他这样，林凡还有点不习惯。
“林凡哥，要我送你回家吗？”
周应怀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同时也刷了一波存在感。
“我送他回去就行了。”
周应怀一脸无辜，直接了当地问：“骆大哥也住在乾元盛世吗？”
骆元白恶狠狠白了周应怀一眼，心里暗骂这个死绿茶，在林凡面前装什么清纯？！
他迟早要把周应怀这张虚伪的皮囊扯下来！
“而且，你们只是同事吧？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见骆元白不说话，周应怀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骆元白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
“没事，我坐周应怀的车回去就好了。”
林凡生怕周应怀发现他和骆元白关系“不一般”，连忙开口。
他说完，率先出了健身房大门。
等人走了，骆元白忍不住出声：
“周应怀，你够了！明知道我在追求林凡，你装出那副样子给谁看！？”
“但林凡哥并不想挑明你们的关系。”周应怀轻声回答。
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光明正大地拦截林凡和骆元白，不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幽/会”。
他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
“好了，我要送林凡哥回家了。”
他露出胜利者专属笑容，转过身，一脸神气地走了。
这一局，终究是他赢了。
回去的路上，林凡照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他靠在车门上，不知在想什么。
周应怀开车的间隙，偏头往林凡那看了一眼。
想起今晚的事，他的目光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