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仅仅还是个猜想，就已经让人感觉到有些窒息了。
倘若这是真的的话，智能无所不能，那么他们岂不是就如同被关起来观赏的笼中鸟？那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
“……就是这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云星越的声音之下楼西尘回过神来，他暂时放下方才的疑虑，跟着看向云星越所指的地方去。
【……如果有一个能够让我们所有人逃离压抑的现实，享受快乐与自由的新世界，那就将是人类的“乐园”……就算是用所有资源、力量，都一定将“乐园”建造完成……投入使用……执行者们将进入“乐园”……】
能够看清的就只有这些。
但是这些话已经足够他们看出来许多了。楼西尘几乎是瞬间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某些词语，“【乐园】，就是指自由城？”
他尝试着推测，“在某一场灾变之后，自由城被创建出来，这里虽然并非现实，而是类似于虚拟游戏的世界，但是不可否认这里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不会过期的食物，任意入住的庇护建筑，各种设施可以支持他们自由生活……这一切可能是发生在第一个执行者被拉进自由城之前，甚至是在现实社会中人类联盟建立之前。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自由城当中的建筑和街道陈旧布满灰尘。——而在人类联盟被建立起来，并且逐渐走上正轨之后，人类有了真正的新家园，不再需要自由城这样一个用来逃避现实的虚拟城市，所以所有人离开了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建立新社会……然后在十年前，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契机，自由城再次打开了，并且吸引人们进入这里。”
楼西尘从头到尾又离了一遍，感觉这样的猜测似乎也有些合理。只是唯一的不解是……
“自由城是怎样筛选拥有反叛思想的执行者、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拉入进来的？”云星越道。
楼西尘知道他们想到了一起，“就算是最高智能海婴，也不能强制链接人的思维、将之强行拉入虚拟世界中吧？”
云星越摇摇头，“当然不可能，智能也并非这样万能。”
楼西尘轻啧了一声，感觉事情总是就差那么一条明晰的线索。
他将火气发到海婴身上：“真是可笑，这样的自由城配得上被称作‘乐园’？海婴的脑回路是不是短路出故障了？这是一个正常智能应该干的事情？”
云星越怜爱地对楼西尘摸摸头。
后者立即止了声音，得寸进尺：“能把摸摸头换成亲亲吗？感觉你摸我头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感觉就像是……在前世末日来临之前、他还养着一只狗子的时候，自己摸他家狗头时候的眼神。
云星越温柔地笑，“想要一个亲亲？”
楼西尘正襟危坐。
云星越：“可是，我还没看完你送的书呢。”
就连放在楼西尘头上的那一只手也被无情地收回去了，云星越可惜地摇摇头，“真可惜，还是下次吧。”
楼西尘只能眼巴巴看着云星越开始继续研究面前的纸张，先前的气氛一扫而光。
书……又是书！今后他与书这个东西势不两立！
要、要不……不用非等云星越看完所有的书, 他就提前告白？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不隆重、太不庄严？告白还是要有一些仪式感的，楼西尘觉得五千本书已经很亏待云星越了, 他家十一先生值得更多的书！
所有字迹并不能被辨认清的纸张云星越都将之放到一边, 而楼西尘就负责在这些字迹凌乱的纸张中寻找偶尔能够看懂的片言只字。
他一边翻看, 一边心里感叹, 原来丑字也能丑得千奇百怪，这样看来他小学毕业水平的字还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嘛！
那边云星越已经翻看完了所有的书页。被他挑选出来字迹能够认清的, 算上一开始的那张，总共只有六张。可惜其余五张上面写着的内容同第一张并没有差太多, 就像是笔者在即将离开去做什么事都时候, 留下来一封叙述自己情况的绝笔。然而这几位笔者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字里行间留下的信息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倒是楼西尘有些惊喜地从自己面前的那堆字迹凌乱的纸张中挑选出了一些。
“这些字我大概能够认出来。”
云星越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错漏, 再次将楼西尘手中的纸张看了一遍，然后仍然是满头雾水。
楼西尘理直气壮：“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其实丑字也是分为各种流派的！比如歪七扭八派，脚飞起派，缺胳膊少腿派，一笔乱画派, 小学生字体派……很幸运的是, 我对于最后一派的字体略有研究、稍有心得。”
他看见云星越脸上的表情从深思到佩服然后到了然，然后楼西尘听见他说：
“我明白了, 你……写几个字我看一下？”
楼西尘立时熄了炫耀膨胀的心，轻咳一声，“那个, 看字，看字, 我把我认出来的念给你。”
“这一段，【留下了枢纽，还有关键所在的地图，如果能够发现，就能……】”
“第二张纸：【……我将沉眠，或者永恒，但这些都不是我所悲伤的事情，而是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回归的旅途。】”
“第三张，【在乐园中的美好生活是我所向往，真的厌倦了现实中的孤独……若我想要永远留在乐园当中，只有将‘通道’摧毁……】”
“第四张。【……或许只有死亡才是重新回到家园的唯一方式，谁又知道……只能相信……之子海婴。】”
“海婴？！”
楼西尘同云星越对视一眼。
楼西尘再次确定这些纸张当中没有自己能够辨认出来的了，这才将所有纸页整理了一下重新夹在封面当中。
而已经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他们许久不能平静了。
云星越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楼西尘说道：
“其中有一个人说‘留下了枢纽’，还有‘关键的地图’，你帮我找出这一张纸，我记得在它的右下角的部分似乎有一滴干涸的墨水？”
虽然不知道云星越为什么要找这一张，但是楼西尘还是很快地将他所说的那一张书页找了出来，递给云星越。
云星越接过纸页，反复查看了几遍。楼西尘见状说道：
“交给我看一看吧。”
楼西尘指腹在右下角的黑色墨点上面摩挲了几下，又按压半晌，然后抬起手看了眼指腹。接着他走到地毯上放着的灯盏旁边，举起纸页观察透过墨点的光。
果不其然。
这个墨点太薄，太淡，而现在楼西尘透过光，发现在黑色的墨点当中果然隐藏着一个图案。云星越记下图案，在铺展开的地图上搜寻着，突然说道：
“找到了！”
是隐藏在许多个小地图之间的地标，这个标志同楼西尘所发现的、隐藏在墨水当中的标志相同。
“这个地方……是哪里？”
云星越凝眉看了地图半晌，突然抬头望向图书馆最南边的窗户。接着他将地图转了一个方向，指尖在地图上面游走着。
“你看，最中央这里，是我们所在的图书馆。”
“地图不是这些线条，而是空白的地方。”
“将这些空白的路线连接起来，终点是那个图标的话……你看这个方向，是不是中心城？”
楼西尘将地图和他们所找到的两本书收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还有九个小时。”
图书馆同中心城所间隔着的是一道高耸的围墙。
而楼西尘在离开东十九区之前，将所有已经成为自己领地的地区——也就是除了中心城之外的整个自由城，恢复了被连续到访的灾变侵害过之前的面貌。
“我们不能够直接从围墙上方飞过去吗？”
楼西尘用手指放在眼前比量着围墙的高度，已经准备要将面板当中自己之前兑换过的直升飞机拿出来了。
云星越拉下对方跃跃欲试的手，“或许你可以试试，我相信许多暴徒会因此欢呼的。”
楼西尘暗叹可惜。
好在中心城正式的城门也就在东十九区。云星越带领着楼西尘前往目的地，路上楼西尘便同云星越说起了先前的选拔。
“那场选拔简直结束得没头没尾。我已经开始召集人手，将尽可能多的暴徒驱赶到我的领地。在将他们尽可能地脱离危险之地、来到被【绝对领域】保护的区域之后，不管自由城重现出这场灾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别想再在我的领地之内杀死任何一个人。我以为这样会让自由城背后的谋划露出一些端倪，没想到选拔突然结束了。”
“优胜者是我，并且我得到了作为优胜者奖励的权限。”
楼西尘说道，“——是与我一开始所得到的【领主权限】相辅相成的一种叫做【绝对控制】的权限。”
云星越表情肃穆。
“我也并未听说过这个权限。”
楼西尘耸了耸肩，“所以很奇怪不是么。它就像是【领主权限】一样，像是一个香甜的馅饼一样突然砸到我身上，简直就像是上天赠送给命运之子的金手指。——可惜我是不会相信自己是什么主角的。既然有好处落到了我身上，那必然是赋予我这些东西的背后的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甚至有些刻意了，【绝对控制】和【领主权限】仿佛原本应该就是同一个权限似的，被赋予给我仅仅是时间的早晚。而它就偏偏出现在了‘通道’给予优胜者的奖品之中；更甚至就连这次的选拔也与众不同，好像迫不及待预示着什么似的。”
云星越道：“可能‘通道’本身也想要寻找什么真相呢。”
因为楼西尘的领主权限，多日来在自由城内肆无忌惮横行的酸雨、菌丝、异生物，一夕之间无影无踪了。楼西尘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被拉进自由城中的第一晚，虽然空气当中弥漫着厮杀和暴力留下的血气，但是不论是房屋建筑上面攀爬的蛛网，还是墙角生长的杂乱野草，都带着一种安静而沉寂的氛围。
没过多久，楼西尘已经能够从东十九区的街道上看见夜行的暴徒了。
他弹了个响指，坏心地将东十九区的路灯调得更亮了些。简直就像是街道上安装了两排的无影灯，照射得街道每个角落都无所遁形。
楼西尘朝云星越扬起了下巴，“【绝对控制】，是不是很好用？”
云星越替楼西尘更正道：“明明是很好玩才对吧？”
楼西尘拒不承认。
越到了靠近中心城城门的地方，街道上就越是不见行人。楼西尘隔着有些远的距离就已经看见了中心城的城门，那是带着剥落的墙皮和雨水腐蚀痕迹的城墙，缝隙当中生长着黑色的苔藓；城门则是高大的拱形，没有门板，能够站在外面属于东十九区的街道上一眼望见中心城内部的景象。
忽然一只飞鸟飞跃往中心城，楼西尘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罩子，只闪烁了一瞬，然后那只飞鸟便穿透过罩子进入到中心城当中去了。
云星越说道：“如果你也飞过去，可不会有小鸟的待遇哦。”
楼西尘哼了几声，“我是不愿意同它计较！等我成为了中心城的领主，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个什么罩子给弄掉。”
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觉。
这个自由城的中心城城门，好像看起来有些想……现实社会当中的中央区的入口。
包括那个罩子。
还没有进入中心城，楼西尘已经对中心城这个地方升起十足的兴趣了。
进入中心城并没有什么阻拦，只要成功走近那扇拱门。楼西尘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被云星越牵引着带进城门之内，楼西尘感觉自己在经过拱门的时候穿过了一个空气墙，身体皮肤有些微微发热。
云星越摘下面具，他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图案。
“通过这扇门进入中心城的时候，所有人身上都会出现一个图案。不过放心，这个图案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危害，如果你觉得不好看可以随心意隐藏它。”
第八一章 权限
话说完, 云星越额头上的图案便消失了。他从系统面板当中拿出来一张面具覆盖在脸上，随后出现在楼西尘眼前的就是他最开始在自由城当中遇见云星越时候的那张面孔。
楼西尘对于通过城门而出现在身上的图案并没有什么抵触，甚至还觉得有点酷。
云星越说每个人身长出现的图案并不全都一样, 这让楼西尘有点期待自己身上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图案。可惜他从自己脸上、手臂与胳膊上的皮肤都没有发现图案, 偷偷撩开衣领看了一眼, 胸口也没有。
那就是……在后背？
楼西尘可惜地咂咂嘴。只能有机会让云星越帮自己看一看了。
可是图案在后背的话, 好像没有那么酷了啊。
中心城只有进入城门之后的短短一段路程有着被隔壁的东十九区的灯光晕染着的亮光。
再往里走去，就是彻底的黑夜了。
尽管同样都是在自由城之内, 但是中心城看起来与外面其他区域有很大不一样。在除了中心城之外的区域，是充满着涌动的杀机的、祥和而危险的无主之地；而进入中心城之后, 楼西尘便感觉到了一种凝滞的气氛, 仿佛有一双惺忪的巨眼, 在中心城上方俯视着打量一切。
中心城的建筑也与外面有很大区别。
在中心城之外的城区当中, 大致就像是一个经久无人的空城。但是一切设施都仍然存在，凌乱而未来得及整理的货架, 粉刷了一半的墙壁，街边停着的还没来得及拔下钥匙的生了锈的汽车。仿佛是这个城市原本的居民因为某些事突然离开，并且很快会回来。
但是中心城的建筑却稀疏得可怜。
比起中心区域，反而更像是郊区。地面是被风化过一样的触感, 踩在脚下还会扬起一丝带着尘土的风。中心城也看不见月亮, 整个天空都是黑色，星星更是没有, 被一块巨大的黑幕遮罩住了似的。切割并不整齐的石板铺就的路只有窄窄一条，在黑暗中几乎辨认不出，楼西尘两人干脆只在道路之外的沙土路上行走。走了许久, 才终于看见一栋建筑，是一座低矮的瓦屋, 门板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云星越用手势示意楼西尘跟他一起到这间房屋当中。楼西尘点了下头，朝着屋子的窗户移过去，脚步踩在风化的沙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侧耳在窗沿听了半晌，随后迅速推开遮挡住窗户的木板跃了进去。并没有人从暗中出现来攻击他，楼西尘在这间逼仄的黑暗中的屋子里走了一圈，突然掀开了墙角床上的被子，一个腥臭的人形正躺在那里。
楼西尘看了一眼，回到窗户旁边，对云星越轻声说道：
“已经死了。”
云星越于是也进入了这个房子里，而后从系统面板当中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盾牌，将它放在门前。在他收回手之后，赫然便见那枚盾牌迅速地变大、延长，成为一扇巨大的金属板，将门窗都阻隔了起来。
楼西尘从系统面板当中兑换出来一个手灯。
这个房间里东西很少，只有墙角的一张床、窗户之前的一张书桌，还有床对面摆放着的大大小小十多个箱子，箱子之上堆放着布满灰尘的衣物。整个空间当中都充斥着一种腐朽的霉味，混合着床上那具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让人待不下去。
不过在场的两人都已经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并且面不改色了。云星越语速有些快地同楼西尘讲述在中心城需要注意的东西。
“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目前为止的中心城大部分都是荒芜的无人地。但是这仅仅是表象。中心城的面积能够有上百个外围区域的面积加起来那么大，而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中心城最外围的部分。”
“越往中心走，伴随着建筑一起增加的是执行者的数量，而执行者多的地方，已经成为了混杂的各种组织。”
“这些组织和势力都不需要你忧心，但是如果可以，我们需要尽量不引起他们注意地找到地图上所指示的位置。”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执法队。东十九区的执法队只是仿照中心城所建立起来的组织而已，真正的执法队是遍及整个中心城的，属于‘浮屠’的眼目和手足。”
“有关于‘乐园’，有关于‘通道’，就算是将所有发现广告天下都可以，唯独不能让‘浮屠’嗅见一丝气味。因为他们是绝对的极端者，他们推崇在自由城建立完美的自由世界，如果让‘浮屠’知晓了这些猜测，可能会全力寻找斩断自由城同现实社会的联系。到时候——或许所有执行者，都无法从自由城再次回到现实当中了。”
楼西尘点开了系统面板。
今夜的第一个【赏金时刻】已经开始，外面属于自由城的世界正在狂欢。
楼西尘拥有最多经验的，其实并非是保护者，而是一个潜行者。
他被感染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渴慕人类聚集的生活，尽管其中发生着争抢和掠夺。他无数次悄无生息地靠近人类基地，在隐蔽处渴慕地观察着基地当中人们的生活。
只要他想，他可以靠近任何一个地方而不被人发现。
而云星越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始终都隐藏在普通的执行者当中未曾被发现，他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去到什么地方的话，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地图上面没有比例和更多的标注，在遇见第一个标志之前是一条长长的直行道路。因为在刚刚进入中心城的区域并没有遇见什么暴徒，楼西尘便选择从系统面板当中拿出了曾经收藏进去的车，两人坐在车子上，朝着中心城更中央的方向，在夜色当中乘着飞扬的尘土一路疾驰。
建筑变得稍微密集一些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行驶了半个小时。两人在正式进入前方一个小城镇模样的街区之前便提前将车辆收了起来。
云星越一边在系统面板当中挑选着，一边对云星越说：
“换一身衣服。”
楼西尘现在身上的这一身衣服看起来太过花哨，十足地引人注意。
云星越率先换完了，想起什么，转头去看楼西尘。
……果然。
对方一身带着红黑条纹的紧身衣，此刻正往脑袋上戴最后一件头套。云星越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冲着楼西尘伸出手。
“我来帮你选。”
楼西尘纳闷地低头打量自己，“不好看吗？而且作为夜行衣多么方便啊！”
云星越对此并没有什么更多想说的。
唯一觉得的……就是楼西尘被紧身衣包裹住的腰腹好像在勾引着人将手贴上去似的。
冷静，想什么呢，律法可并不允许一个合格的公民进行这样的行为。
于是云星越语气冷静地对楼西尘说：
“过来，换上我给你选的这一件。”
楼西尘听话地走过去，任由云星越给自己套上了新的衬衫，等外面的衣服换好之后才点了一下系统面板将里面的紧身衣收进了面板当中。只不过刚才是不是……有一只手贴了一下他的腹肌？
……应该是感觉错了吧，怎么可能呢，他家十一先生会做偷偷摸人腹肌这样的事？
肯定是错觉。
这个小的城镇似乎空无一人。
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两侧的建筑当中都没有什么人声。但是楼西尘并不会就此放松警惕，他同云星越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其中一个很不起眼的低矮房屋，从屋顶的破口处跳了进去。
下一刻，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从楼西尘身后靠近。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后方的人便闷哼一声。楼西尘转身，原来是紧随着进来的云星越用异武器锢住了那人的口鼻，然后将人打晕了。
楼西尘上前补了一记，确定这人在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于是将他扔在一边不再管了。
“这样太慢了，凡是经过一个建筑群落，汽车的声音就会被隐藏在建筑当中的暴徒发现。如果有更为明确的地图，我们会顺利很多。”
云星越问：“你打算怎么做？”
“【领主权限】。”
云星越便再次拿出那个盾牌模样的异武器将房间的出入口遮挡了起来，确保不会有暴徒闯入。
楼西尘则点开了自己所拥有的权限。
“远距离操控，将已经确立为我所属的所有区域当中的执行者积分的一半转入我的面板当中。”
确立领主身份需要所拥有的积分数量超过所在区域内所有执行者的积分总和的话，那么楼西尘只要让自己暂时拥有大量的积分即可，因为领主权限一旦确立了，不会因为积分的减少而被剥夺。
系统面板上面显示积分的地方数字在飞速上涨，直到成为一长串页面几乎都显示不了的数字，才终于停止了。
楼西尘点下了【绝对控制】权限。
【是否确定远距离进行积分认定？】
他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系统面板。
但是他预料当中的机械声音却并没有及时响起。系统面板像是卡顿了, 直到楼西尘几乎要等得没有耐心，属于系统的机械声音才再次响起。
【您所拥有的积分数量并未达到成为所在本区域的领主所需积分，认定失败。】
积分竟然不够？
既然所有执行者一半的积分不够的话……
他再次道：“远距离操控, 将已经确立为我所属的所有区域当中的执行者所有积分转入我的面板当中。”
楼西尘已经能够预料到, 他的属民们发现自己面板当中的所有积分突然消失时候的表情是怎样的大惊失色。
面板当中显示积分的位置数字再次迅速攀升, 等到所有积分都成功转入到了楼西尘的面板当中, 他第二次按下了面板上的权限按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响起的机械声音仍然是冰冷的【认定失败】。
楼西尘蹙眉, “怎么可能？如今除了中心城之外的自由城所有区域都已经成为我的领地，也就是说, 我现在所拥有的是除了在中心城内的执行者之外, 所有进入自由城中的执行者所拥有的积分总和。这样竟然都不足以超过中心城执行者所有的积分？”
他思考半晌, 转头问云星越, “自由城在别的地方，有没有与其他区域不同的地方？”
云星越想了想,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通道’了。”
“怎么说？”
“‘通道’是自由城当中所有权限的源头，而不论是权限还是积分，都是通过系统来赋予的, 有没有可能……‘通道’同样也是产生积分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你所拥有的积分数量并不足以成为中心城的领主，就能够解释得清了。”
看来他们是不能够通过成为中心城的领主来缩短寻找到时间了。楼西尘心里可惜地将积分重新还给到自己的属民们的系统当中。
“那么看来就只能够一点点地慢慢找了？时间上能够允许吗？”
云星越说道：“关键在于天亮之前我们回到现实当中, 是身处于哪里。”
在他说完这句话，突然他们所在的房屋门被剧烈地拍响了。
因为他们用异武器做了保护，来人并不能成功拍开屋门进入这里。但是拍击的力道越来越大, 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仿佛要将整个房子都拍得摇摇欲坠似的。
云星越走过来握住了楼西尘的手, 确保他不会因为好奇出去围观——而事实上方才楼西尘在心里所跃跃欲试的正是这个——不过有了喜欢的人的牵手，楼西尘什么想要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就连门外的拍击声什么时候停止的都没有注意到。
等到外面的动静停歇了许久之后，云星越才将异武器收回，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滩新鲜的血迹，门板上有因为剧烈的拍打而留下的血手印。地面上的血迹蜿蜒着被拖向远处的一条巷子，云星越没有跟过去看。
他转头对楼西尘说：“我们继续出发。”
两人手中现在有两份地图，一份是在天黑之前从图书馆当中找到的，另一份则是云星越在前进途中联系了身在“龙区”内的狐狸，对方发送过来的一份中心城并不完全的地图。
楼西尘一开始还感觉心中微酸。
“在我到来之前，就是那个叫做‘狐狸’的陪了你八年？你们关系很好？这种情况下都能够信任他？”
云星越并没有察觉到这段话中隐藏着的醋含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如实解释：
“他是与我差不多时间进入自由城的执行者，在一场中心城曾经发生过的屠杀当中，我们是唯二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后来他同我一起建立了‘乐园’，他是明面上处理所有组织事务的人，我只在暗中探查有关于‘乐园’的消息，所以很多东西需要他的帮助。”
楼西尘听完反而感觉更加酸溜溜了。
乃至于连云星越同他商讨路线都没心去听，一个劲地只闷头赶路。
云星越后知后觉体会了楼西尘的这一做派，然后将之与自己在楼西尘送给自己的小说当中学习到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这是……“吃醋”？
云星越通过观察楼西尘的一举一动，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他走到了跟楼西尘平行的位置，故作不经意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面具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吗？”
楼西尘还在生闷气，闻言哼了一声，“什么时候？”
“在遇到狐狸之前。而且，你知道的，我不仅仅有一张面具。”
楼西尘斜睨着身边的人，“所以？”
“所以，就算是狐狸，所面对我时看到的也并非是我的真容。他知道我是中央区的公民，也知道我是‘乐园’背后的真正主人，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彻底信任一个在进入自由城的第一天就轻易被引诱杀了第一个人的人。就算是狐狸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