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苏寒呢?
他反而瘦了, 甚至面部轮廓都更清晰了!
“不是……你们A大食堂的饭菜难道不好吃?”
“不关食堂的事,食堂饭菜很好吃的。”萧苏寒得为母校食堂说句公道话,可他如今实在是有气无力,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抱着萧二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这是害了相思病, 人比黄花瘦, 懂不懂?”
侯岳一口气差点儿呛到气管:“我可是读过书的!”
“人比黄花瘦”人家是思念丈夫,你也是?
哦不对, 你小子,的确是……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坚持一下,还有三分之一。”
萧苏寒抬眼看向稳重可靠的队长:“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我决定在年底去一趟M国,麻烦你和老王、老肖他们说说好话。”
侯岳一噎:“你就这么想?”
“是啊,想得快发疯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恋爱脑?”侯岳真服了。
萧苏寒叹了口气:“这话说的,我没恋爱之前也不知道啊。恋爱脑有什么不好吗,爱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我承认我就是离不开老婆。”
不管怎么样,这个假好说歹说是批下来了。
为了给秋时雨一个惊喜,萧苏寒忍住没提前说。
另一边,秋时雨的主交流项目进展一切顺利,忙活了大半个月后终于进入新阶段,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被甄嘉夕拉去看冰球赛——
“我发现一个新入队的小混血,猛得很!”
秋时雨如今也习惯她有一阵没一阵的三分钟热情,随口问道:“有多猛?”
“192的中俄混血,今年刚入校!”
甄嘉夕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我之前和他见过一面,毫不夸张,那身材和你男朋友有的一拼。他这种类型,是我审美范围的另一个极端。”
秋时雨一愣:“所以呢?”
“去看他的比赛呀!”
其实秋时雨对冰球的兴趣并不大,这项运动以“暴力”著称,赛场上的 “1V1”一触即发,主打一个热血沸腾、横冲直撞。他现在看惯了击剑,再看别的心里总是很别扭。哪怕经过网球场看别人打两轮球,也有一种莫名的背叛感……
可甄嘉夕实在磨人得紧,她还喊来了学长们一起。
“大家都去你也来嘛!”
甄嘉夕不算很爱party的个性,她只是单纯爱热闹、中国人骨子里的那种爱看热闹,所以做什么都喜欢齐齐上阵,不仅自己害怕孤独、也害怕身边的朋友孤独,得知大家圣诞假都不回国后,更是挨个嘱咐、生怕漏掉谁。
“等比赛结束,刚好大家再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秋时雨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她一起去看比赛。
到了圣诞前夜那天下午,一大票子人轰轰烈烈往球场赶,他才发现:M国这地方、尤其是高校校园里,的确更偏爱橄榄球、棒球、冰球这类运动。
入座后,甄嘉夕果然快速发现了那个“小混血”。
“喏喏喏,就是那个14号。”
学长扶了扶眼镜,看了几秒后,锐评道:“壮得可怕,感觉一拳下来能把我们四个齐齐打扁,不愧有一半毛子血统。”
甄嘉夕连忙反驳:“他们里面要穿护具的!”
看起来臃肿,可不代表脱了衣服也这么壮呀……
秋时雨不是很能接受这种体型,他下意识地拿这个14号和萧苏寒比。
任何一个网友,他们都可以说萧哥的身材外貌是拿一部分的情商换的,可以挑剔他对外采访的发言漏洞,审判他掉脸色、装高冷等等年少轻狂的不得体行为,但绝对不可能挑得出他身材、骨骼、线条的一丁点儿毛病!
尤其是萧苏寒为了备战奥运做了增肌之后。
虽然秋时雨自己总是哼哼唧唧说“太大了,晕胸大肌”,“埋胸影响我呼吸新鲜空气”,可事实上,这正是萧苏寒完美的体现。
而秋时雨本人也只是在口是心非。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相当认可男友的身材!
这场冰球比赛,不出意外也爆发了斗殴,裁判本人挨了一拳之后,场上状况一度难以控制,几秒之中之内就恶化成群殴。
这可不是来着好玩儿的,而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
秋时雨看得眉头紧皱,甄嘉夕在一旁跟着观众大呼小叫:“14号打得好猛!”
她喊得太大声,人家起身后还真往这看了眼。
一双典型的俄式灰蓝色眼睛,透过全覆盖式头盔冷冷扫过,他快速滑过时,脚下冰球鞋刀片刮过地面溅起了冰屑。
甄嘉夕被迷得当即捂嘴轻声叫道:“好靓啊!”
一旁的学长则评价道:“他看起来听得懂我们的吐槽。”
秋时雨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等他艰难地绕过要么站着地上、要么站台阶上、要么整个人趴在场边护栏的观众时,萧苏寒的语音电话已经拨了第二次了——
“我刚刚在看比赛,场馆里太吵了。”
萧苏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兴奋:“今天你们那儿是不是下了小雨?”他喘着气,好像在小跑,呼吸声音很明显。
秋时雨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啊,不过不要紧……”
等他绕到场馆外,雨幕之中忽然由远及近跑来一道身影!
这人跟萧苏寒的身形相比,有点儿像呀!
萧哥也喜欢穿这种防水面料的冲锋衣,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他一向不爱打伞,喜欢把帽子兜起来,盖在鸭舌帽外面叠着一块儿戴。
眼看着那人越跑越近,秋时雨忽然喉头一紧:
不,他就是萧苏寒!
名字还没喊出口、这一步甚至还没跨出去,对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直接将他按到墙边抱紧!雨势倏然加大、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萧苏寒的吻也猛地落下,微凉的唇瓣相贴合,稍稍碾过就迅速升温。
秋时雨被紧紧箍住、差点呼吸不过来!
萧苏寒停下,熬红的双眼对上他的视线:“想不想我?”
没等秋时雨回答,又重新捧着他的脸,已经碾磨得滚烫的双唇再次覆盖,直取那颗想了千遍万遍的唇珠……
场上胜负还未明了,只是后半场双方都收敛了。
甄嘉夕这才意识到秋时雨出去太久了,随即问道:“他怎么还没回来?是买喝的去了吗?”
学长摇头:“我去趟洗手间,顺便看看吧。”
他原本还想:挑在圣诞节前一天邀请人,意思不是很明显么?本以为自己和兄弟的任务是“撮合”,他俩甚至都做好了半场就找理由撤退的准备,谁能想到先走一步的是秋时雨?
不过想想也是,哪有人带着一个心选来看另外一个心选!
甄嘉夕这姑娘真是奇了怪了,审美的确是走得很极端:一个是开朗温雅的清俊校草,另一个是双开门冷酷中锋?哪有差这么大的呀……
心里正犯嘀咕呢,晃过大门口一看:
呸!哪对臭情侣搁这儿舌吻?
再一看:草!那个被压在墙边狂吻的是我学弟秋时雨啊!
秋时雨人也不矮,四舍五入一米八。
他被那人抱着抵住,根本抵抗、挣扎不了一分一毫。
钟励铭当场就冲了上去,甩出一句流利的M式国骂“你特么谁啊,XXX养的你放开我兄弟”,刚刚伸手掰过了秋时雨半边肩膀,就见这两人齐齐向他看来:
一个面若桃花,眼含春水;
一个欲求不满,正处于爆发边缘——
“你又是谁?”
秋时雨脑子懵了好几秒,才连忙挡开两人!
“别打、别打!这是我学长!萧苏寒停手……”
久违的控制词发挥了作用。
萧苏寒喉结快速滚动,同时紧紧咬住牙根。
他薄得发凉的眼皮微微垂着,就这么盯着钟励铭,正如钟励铭也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萧苏寒。此时此刻,钟哥心里明明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还是扭头看向秋时雨多此一问:“他是谁?”
秋时雨不敢隐瞒,拉了拉萧苏寒的衣袖:“我男朋友。”
听他这么一介绍,萧哥心里忽然又得劲儿了,他一秒变脸、主动伸出手:“学长你好。”
钟励铭浑身一震:草……
甭管心里骂得多狠,两人还是快速握了握手。
“我知道他这儿放假呢,特地飞过来看看。”
三人走到场馆内光线更好的地方,钟励铭才通过身高体型以及侧脸的特征,确认了他的身份,迟疑地问出口:“你真是萧苏寒?击剑的那个萧苏寒?”
萧哥点点头:“对,我和秋宝在A大是室友。”
这一句解释,笼统地概括了他们相识的过程。
钟励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原来真的有人吃窝边草吃到这个地步……
再扭头一看,萧苏寒已经伸长了手臂揽住秋时雨的肩膀,两人正头挨着头、亲亲密密地凑在一处说话:“甄嘉夕和王一珉学长呢,待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一切听你们的安排。”
秋时雨点头:“我们今天原本也是要聚餐的。”
钟励铭在后面怎么听都不得劲儿:他学弟怎么弯啦?
等到甄嘉夕和王一珉接了电话往外走,两人双双石化的一瞬间,钟励铭心里又诡异地平衡了:看吧,震惊地不止我一个人啊!
王一珉被炸了个脑瓜子嗡嗡的。
而甄嘉夕是知道秋时雨男朋友的存在,这才第一次见。
她失声了好一会儿,才瘪着嘴看向秋时雨:“我的确打不过他。”萧苏寒这身板儿不是开玩笑的,而且甄嘉夕也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意识到“秋时雨看上他的确是有理由的”这一点后,心里更绝无望……
这顿饭总算是叫萧苏寒吃开心了!
虽然王一珉和钟励铭出于对学弟的维护、第一眼就看他不爽,但男生之间的交情也来得很快,聊完一轮,三人已经称兄道弟,围绕秋时雨近期的情况展开深度讨论。
只有甄嘉夕闷闷不乐:“怪不得你不和我互动了。”
都怪萧苏寒!
这臭男人一看就是占有欲旺盛的那类人:大家分边坐,他非要把椅子凑近、将手搭着护在秋时雨身后,时不时揉一把人家的头发、又捏一捏对方的耳朵。
这也就算了,怎么连给老同学点赞互动都要管?
秋时雨都……
不是,他的嘴巴为什么这么红啊!
甄嘉夕脑子一转,飞快地又懂了——
忽然之间,她就有些不敢去看秋时雨了,他和萧苏寒才一见面、两人就迫不及待拥抱热吻,吻到唇线边缘都有些红得厉害,那、那……
“叮”的一声,叉子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秋时雨随即喊来服务员重新换了一套餐具,随口道:“不是喊饿么,怎么吃饭也发呆呀?珉哥说你拿到了14号的联系,打铁趁热和人家聊聊呗!”
甄嘉夕别扭又难过:“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
怕秋时雨看出什么,她又补充解释道:“感觉太冷太傲了,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应该是个玩得很厉害的人,我怕我驾驭不来。”
说着,她忽然发现,萧苏寒看起来似乎也是这个类型!
这顿饭有萧苏寒的突然加入,大家都放不太开。
一个是因为秋时雨很突然的出柜。
尽管在这之中,甄嘉夕提前知道了,但她看起来并不是真正做好了准备,直到晚餐之前,内心深处也没有彻底放弃“掰”过秋时雨的想法。
另一个么,当然是因为秋时雨的男友萧苏寒。
大家暑假期间都是看过奥运会比赛的,哪怕人在大洋彼岸也听说过全球范围内引起关注的击剑冠军,毕竟都是差不多的年龄,多多少少会羡慕同龄人的成就。而这样一个看似遥不可及、此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忽然成为了学弟/同学的男朋友,人家甚至千里迢迢赶着圣诞假过来探望……
这事儿可不就变得玄幻起来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钟励铭不敢和剩下二人说:
他到底是怎么“不经意间”在击剑馆门口看到这对臭男男,也鬼使神差的隐去了自己对萧苏寒敌意的由来。
面对王一珉八卦的催问,他只道:“刚好碰上了呗。”
王一珉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故意调侃:“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如果你也喜欢男的,麻烦趁早告诉我。”
钟励铭气得抬脚就踹:“滚啊——”
今夜同样沉默的,还有甄嘉夕。
因为秋时雨红得过分的唇线,无声地宣告她彻底的失恋。
和两位学长以及甄嘉夕分别后,秋时雨自然是和萧苏寒一起去了酒店。
“你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萧哥脱了外套,重新将人抱进自己怀里:“对啊。”他嗅着恋人身上熟悉的气味,这才觉得心重新回到了安定的地方,“我想你想得人瘦了一圈,把侯岳他们吓坏了,这假能不让批吗?”
他瘦了,秋时雨也瘦了。
萧苏寒从脸颊摸到后背,又从两腰侧摸到大腿。
然后下了结论:“你没好好吃饭。”
秋时雨坐在他腿上轻轻扭了一下:“不爱这边的口味。”
萧哥一看他皱眉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想得什么,好不容易见一面,骂是舍不得骂的,反正心疼的感觉是一直没下来过,捧着秋时雨的脸又恋恋不舍的缀吻。
“不爱吃也得吃一点,你一个人在这别让我担心……”
这一晚,久别重逢的恋人“鏖战”到后半夜。
有人早早眩晕过去,醒了又睡、睡梦之中又微妙回神。
有人自始至终保持高度的亢奋,攒了两个多的精力恨不得一次性全部挥霍空,根本感知不到疲惫,也舍不得睡觉……
还有人看着忽然从B市跳到海外的IP陷入沉思。
“怎么有人偷偷跑到M国过圣诞节不告诉咱们?”
608宿舍,正处于期末焦虑期的李昀州和乔绛,一大早起来发现又少了个人:早该起床晨练的萧苏寒离奇消失,刚想翻出手机联系一下本人,发现对方于在数小时前发了一条耐人寻味的动态——
没有文案。
只有一张配图:两个冰淇淋塔挨着塔尖儿,勺子上的桃心手柄很微妙地撞在一起。
“草,他飞去看秋时雨了!”
乔绛根本不做他想:“我根本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李昀州也懵了:“后天考试,他怎么敢的……”
“怎么不敢?”
从前秋时雨第二天有考试,前一天不也跟着萧苏寒去他们击剑基地看萧二毛?
这两人合该是一对儿,别人考试月急死急活的,他们俩慢慢悠悠、还不忘在其中插一些约会安排,从前只是打车跨个城区,现在是打飞的直接跨海跨国!
算着M国时间中午,他们拨通语音慰问——
“你和秋时雨在一起?”
萧哥这会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餍足地嗯了一声。
李昀州简直听不下去:“秋宝呢,让他也说两句呗!”
“他还睡着呢。”
萧苏寒回得理所当然,“有什么事我转达也一样。”
乔绛咬牙切齿:“你小子……”
“哈哈,放心,我明天晚上就回来,赶得上后天的考试。”有秋时雨盯着,萧苏寒怎么也不敢拿考试开玩笑,他开学那会儿辛辛苦苦补课补考,可不是为了期末的时候前功尽弃。
“秋宝在那边怎么样,他们这两天节日应该挺热闹吧?”
说到这个,萧苏寒先是低下头小心看了一眼仍然在沉睡的恋人,这才简单将昨天的事情快速过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甄嘉夕带着前任心选去看现任心选的比赛,前任心选不经意见被学长撞见和男友在门口激吻,本以为会出现的“撮合”戏份直接被出柜抢去全部关注……
“秋宝都说有对象了,怎么还不相信呢?”
“现在知道了也好,省得他们又和你们一样,给秋时雨拉些莫名其妙的郎。”
一人中了一枪的乔绛和李昀州:……
三人正一起吐槽冰球野蛮、暴力时,秋时雨醒了。
他加入语音的瞬间,乔绛、李昀州再中一枪!
不是哥们儿!
你这声音,昨天晚上未免也折腾地太超过了吧?
只有萧苏寒仗着四人隔着语音见不到面,将人拉过来抱住就亲了两口:“我点了粥和几个清淡炒菜,看着销量应该是这附近水平还不错的中餐厅。”
秋时雨无奈笑道:“他们很舍得用老干妈。”
老干妈拿来拌纯纯的白米饭都能好吃,何况是加到一些炒菜里增味呢?总比没滋没味儿或者怪模怪味儿的M式中餐要好。
他俩说完话,秋时雨才和室友打招呼:“早啊。”
李昀州已经彻底麻木:“不早了,都吃过两餐了。”
“好吧~”
乔绛仍然吃惊于他哑得莫名磁性的声音,和正常状态的秋时雨太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来的味儿:“你、算了,男大十八变!”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咯来咯
无非就是一些翻来覆去、水乳交融、欲生欲死……
至于剩下的那个白天,除了上厕所这点儿功夫,萧苏寒甚至没舍得离开秋时雨一步, 哪怕是洗澡也守在门边,等着第一时间见到对方。
二人独处的时间,紧迫到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走时, 他没让秋时雨去机场送,两人在公寓楼下分别。
萧苏寒故作洒脱:“你看, 这两个月我不就已经熬过来了?剩下还有四个月, 也就是120天, 其中我集训占18天, 考试占5天, 明年上半年锦标赛占8天, 这么一来还有90天不到。90天能做什么?上课写论文交报告, 再考两个证,时间一下子就过完了。”
秋时雨有点想笑, 但又笑不出来。
他飞来M国那天, 好像都没有那么难过。
反而是萧苏寒过来一趟再离开,才让情绪更加低落……
萧苏寒看他这小模样,完美诠释什么叫可怜可爱。
“要不我考完再过来?”
秋时雨连忙拦住他:“不用这么麻烦!”
他也没脆弱到非要男朋友飞到身边陪着的地步。
那未免也太夸张了,显得人多矫情似的。
只是今天恰好赶上了圣诞节,有了节日氛围的渲染。
往年的这一天,哪怕是碰上期末考试,他和萧苏寒也是一起度过的, 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也好、窝在宿舍复习听歌也罢, 无论做什么都不觉得无聊,怎么过都很有期待。
所以总感觉……心里有些落差……
B市的圣诞节是会下雪的, 而加州的冬天更多是下雨。
尤其是入冬之后,偶尔会有雨夹小雪。
秋时雨没有把那几顶帽子带来,而是新买了两顶针织帽,都是细细密密的线织,有着宽大、仿佛拖曳着的帽尾,兜住秋时雨长长了不少、甚至已经留到颈后的头发……
萧苏寒过来之后,也对此爱不释手。
好比现在,他俩坐在公寓楼外的长椅上,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的阴天,等着车子过来接他去机场。秋时雨两只手揣在兜里、心情低落,萧苏寒却横过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发尾,捏捏他的后颈。
“怎么,怕这边的tony也给你剪个狗啃刘海?”
“是啊,反正留长也没人说什么。”
S大的自由之风吹遍每个角落,这话并不夸张。
在秋时雨来之前,甄嘉夕甚至是一头炫目的蓝色挑染。
然而在A大,这种自由难免会大打折扣:就算学生不说、老师不说,学校任由学生自由发展个性,大家和和美美、尊重并理解个体差异,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网友也会批判……
“反正我小时候也留过长发,不剪短没关系。”
只是,小时候留长头发是出于长辈们的疼爱:他们怕这孩子太弱、养不住,这才用一些迷信的老法子“留”下他,到了小学入学才剪短。
秋时雨就这么靠在萧苏寒的手臂上,侧过脸看他。
从萧哥的角度看过去,对方过长的额发全部押在帽子下,露出清晰精致的眉眼,也许是因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此刻的秋时雨看上去有很明显的清冷感,发尾微微从后颈探出来,才勉强增添了几分俏皮和活力。
时至今日,萧苏寒仍然会因为单纯地看对方这个举动而愣怔晃神。
“留长剪短都随你,反正怎么样我都喜欢,而且,这个发型很适合春天。”
说完,萧苏寒又拿出手机:“让我拍一张吧。”
秋时雨就这么靠着椅背配合他:“好了么?”
萧苏寒也不答话,拍完之后又看了看成片,确定效果十分不错,收起了手机之后,这才勾了勾手臂将人揽进怀里,将吻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秋宝,我等你回来。”
一辆很普通的出租车载着萧苏寒离开。
他需要先回一趟酒店,再从酒店出发去往机场。
秋时雨坐在原地,望着车屁股都跑没影了才缓缓低下头。
有人推开公寓大门从里出来,也有人行色匆匆往回赶。
他就这么坐着发呆,直到冰凉的雨丝化作密集的雨点,才起身回到室内,按下电梯上升键。
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身形过于类似。
余光一瞥,还以为是萧苏寒又神神秘秘地跑回来——
噢,这不是甄嘉夕正上头的冰球14号么?
错身而过的功夫,秋时雨又低头给萧苏寒回了短信。
“你家里往上数两代、三代,真的没有俄国血统?”
萧苏寒才刚到候机厅坐下,莫名其妙接了这么个问题,他理所当然的拨通了语音,当即就否认道:“没有,不可能。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B市人,正儿八经的汉族人,少数民族的血都没混到,更别提外国血统了。”
听到秋时雨有些闷闷的笑声,他福至心灵想到奥运期间的笑话。
“你是想说毛子击剑队那个18岁的重剑?”
萧哥自己都乐了:“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像,还说他是萧苏寒俄国分寒,‘卷卷类萧’,其实我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也有看见过他,可是真看不出我俩哪儿像!”
“大家说的像不是单指五官相貌,而是一种感觉。”
看到这位年轻的毛子选手,不可避免地想到两年前同样初登世界赛场的萧苏寒,他们俩某种程度上给人的感觉很像,亮相剑道的瞬间,整个人自带一种“大少爷驾到,闲杂人等统统闪开!”的氛围。
这种拽劲儿有点中二,但又不叫人讨厌。
说白了,大家就是喜欢选手意气风发、自信张扬的样子!
秋时雨轻声笑了笑,电梯门正要合上,一只大手从外面伸进来拦住,他下意识地避让、朝后贴出墙壁。等了两秒,电梯门再次合上,轿厢匀速上升,秋时雨稍稍拉了拉帽檐、继续听萧苏寒讲话。
“我懂了,你们就是喜欢这样的18岁男大生呗!”
他故意曲解,仿佛真的很吃味儿。
因为萧哥知道,秋时雨一定会转过头来哄他——
“噢~你是在夸你自己嘛?”
萧苏寒这才臭屁地说道:“我虽然是年初生的,可也算18岁上大学,你老实说,是不是看到一个‘卷卷类萧’就想起当年的我?”
“没有,不一样的,没法儿比!”
哪怕是两片看似一样的树叶都有不同的脉络,何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秋时雨能理解甄嘉夕所说的“14号有点像萧苏寒”。
但实质上,他完全不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较的。
甄嘉夕爱看的各种“替身文学”里,主角最后的结局往往是爱上一个和白月光类似的人,甚至因此反过来憎恶曾经深深喜欢过的白月光。
可要秋时雨说的话,这种感情转变就是本质上的变心。
何必要为自己心意改变找那么多情有可原、深有苦衷的理由?还是说,给过去和现在的人套一个所谓“白月光”、“朱砂痣”的标签,就能最大限度地解放内心深处的负罪、愧疚?
出了电梯,秋时雨直接左拐。
他想不出太多安慰的话,脑子里几经琢磨,只回了简单的一句:“没有人比得过你。”
萧苏寒偏偏就很吃这种“绝对式”的语气。
事实上,他总是源源不断地从秋时雨这里获取能量。
“差不多要登机了,提前和我的秋宝说晚安。”
“爱你!”
秋时雨回了他一个麦吻。
曾记几时,他还因为对方偶尔厚脸皮的讨要而恼羞成怒。而此时此刻,两人隔着语音都能面不改色地连麦泡澡。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男大十八变呢?
语音挂断后,回到公寓门口。
秋时雨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送个人,把魂儿都给送没了。
上一次这么丢三落四,还是下雨天忘记收小被子……
公寓除了刷卡,其实也有备用钥匙。
秋时雨重新坐了向下的电梯去服务中心申请钥匙,再上来时,又一次见到冰球14号: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上上下下一趟又一趟。
借着电梯墙面的反光,他快速瞥了一眼,随后确定:
这的确不是甄嘉夕能驾驭得了的类型。
这样的男生无论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身材好、运动好,有一技之长的同时还具备区别于他人的气质特征,这很方便被人记住。
但这位混血14号总是神色疏离、漫不经心。
好像偌大的S大除了暴力冰球就没有他感兴趣的事物。
忍着一身酸痛躺回沙发上,甄嘉夕的电话果然到点儿就来:“萧苏寒走了吧?没记错的话国内A大这会儿是考试月,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飞十多个小时过来,只跟你过了一天一夜又红眼飞回去?”
秋时雨盖着小被子,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呢。
抬手看了看屏保上的时间和心跳,他无奈地回道:“因为追求不一样呀,你的要求是尽可能的靠近满分,极限拉高评估上限,而他的目标是及格万岁、顺利毕业拿到学历文凭。所以你年末的假只休息一天,多玩儿半天都有负罪感,他却敢大摇大摆请了假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