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角依旧噙着笑，仿若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细流一般涓涓流淌，动听而又自在，“可我很欣赏你，这可怎么办呢？”
他笑着反问，却让人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个疑问句。
他只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明晃晃而又不讲理。
我就是对你感兴趣，至于喜你不喜欢我？
没关系。
我不在乎。
布鲁斯根本不用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他，因为总有人会争先恐后，打的头破血流只为了为他献上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长久以往被惯出的骄纵，让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体谅他人的情绪，哪怕，那是超人。
他就是这样蛮横而又不讲理。
“我不知道。”卡尔坦然回道。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以说，他是真的不喜欢布鲁斯韦恩。
他不喜欢这样卑劣的，以逗弄他人为乐之人。
有如实质感的威压逐渐形成，空气里凝固的水分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闷热。
无法呼吸，也难以呼吸，一切都太过压抑。
“那个，超人先生，你不喜欢别人说喜欢你吗？”偏偏有人在此刻不要命的开口。
艾文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角度看，超人好像很不开心，原因大概是，他不喜欢韦恩先生直白的夸奖？
他读不懂空气中那些奇怪的情绪，他只觉得莫名闷得慌。
“我，”卡尔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了顿，只得出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不喜欢布鲁斯·韦恩过分轻浮的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世人予他的喜爱与赞美。
恰恰相反，很多时候，当沐浴在暖煦的阳光下，享受着人类的夸赞时，卡尔会觉得自己就是为这个而生的。
他喜欢人们喜欢他，但前提是，那必须是真诚地，发自内心的。
他头疼地看了眼脑回路不知道拐到哪去的艾文，认真解释道，“我喜欢人类对我的喜爱。”
当然，布鲁斯·韦恩除外，这个阔佬是真的很难缠。
“既然这样，”青年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喜欢你！这样会不会让你开心一点？”
“噗呲。”不知道是谁在此刻笑出了声。
艾文看着毫不在乎形象笑出声的露易丝，连忙补充道：“还有露易丝姐姐，她也喜欢你。”
结果却换来对方一记眼刀。
他又委委屈屈地缩了起来，什么嘛，自己又没错。超人说喜欢人们喜欢他，难道露易丝就不是人了吗？
两个人喜欢超人肯定比他一个人喜欢超人更让人开心，露易丝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以量取胜哦。
卡尔看着明显没搞清楚状况的艾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拜对方所赐，原本近乎停滞的空气终于重新流通了起来。
“韦恩先生，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你只是想浪费时间和我调情的话，恕我拒绝。”他终于不讲情面地开了口。
本来他也没必要卖阔佬这几分薄面。
布鲁斯终于收敛了刚刚风流的态度，难得正声道：“你应该知道我资助了蝙蝠侠。”
这在哥谭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韦恩和蝙蝠关系匪浅。
但至于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互为情人？资助者和被资助者？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既然韦恩开口断定他们的关系是后者，那么，他和蝙蝠的关系就只能是后者。
毕竟韦恩垄断了最终的解释权。
“所以？”卡尔疑惑出声，韦恩资助蝙蝠侠，和他超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资助你。”韦恩缓缓开口，仿佛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资助我？”
“没错，”韦恩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据我所知，超人的战损从来都不低，你应该，”他毫不遮掩地打量起面前英俊的人间之神，“一直处于负债状态吧？”
超人，超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韦恩找他的理由居然如此正经，而对方说的话又偏偏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他确实，无力偿还高昂的战损。
“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狐疑地开口，超人不愿轻易相信一个韦恩能有这样的好心。
“好处很多，”布鲁斯滔滔不绝道：“首先，你是超人，你的存在就相当于给韦恩集团打免费的广告，别小看了明星效应，操作得当甚至能让韦恩集团的股票涨上一番。其次，你的版权，据我所知，很多商家都在非法使用你的肖像盈利，我要狠狠告他们一笔。然后建造一条生产线，打造属于韦恩集团的正版超英IP。”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很酷，资助超人听起来酷毙了。”
男人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或许你可以和蝙蝠组个超英战队，再随便拉上点什么其他超英。我不在乎，反正，我不差钱。”
他如此豪横地开口，好像在商讨的不是资助超人，而只是去街边买一根热辣狗那么简单。
“抱歉，让我想想。”卡尔陷入了新的沉默。对方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可信之处，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而随便组个什么超英战队，毕竟自己不差钱，这同时也很符合韦恩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听起来像是韦恩能说出的话。
但是卡尔就是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你是怕隔壁的那只蝙蝠？”男人不屑地嘲讽道：“没关系，有我在，蝙蝠可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可没有你辣。”
好吧，卡尔看着对面才正经了一会儿就又变成登徒子一样的韦恩，心想，果然韦恩还是那个韦恩。
他就不该对韦恩有任何期待。
“可以。”卡尔缓缓点头，“但我希望由你帮忙联系蝙蝠侠。”
天知道，初次见面时，他的偶像蝙蝠侠是对他有多大的敌意，导致他到现在都不太敢靠近哥谭。
“没问题，那么，交易达成。”布鲁斯舒了口气，总算是把这茬事暂时解决了。
现在韦恩以及蝙蝠接触超人的理由都有了，他就不信自己扒不出这个外星人的把柄。
只是，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出现了，“那个，你们这算是谈完正事了吗？”
“是的，我们谈完了，怎么了吗？甜心。”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申请要一张超人的亲笔签名吗？”艾文兴奋地盯着刚准备跑路的超人问道。
作者有话说：
卡尔·刚要飞走·一心只想跑路·只差临门一飞就能成功·艾尔：勿Q
布鲁斯的行为说着算是调情，其实对超人来说完完全全就是挑衅，这两人都深谙这一点（包括露易丝）。
当然艾文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的全程是：
呜呜呜，超人真好看。
啊？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紧张。
等等，我偶像怎么好像生气了。
呀，他听到我的话又开心了。
哎？韦恩先生原来只是想资助超人啊。
等等，他们谈话结束了呀。
不会吧，我的偶像要跑了，我能要个签名吗先？
最后，艾文之前斥巨资买的超人水杯要变成三无盗版产品了，乐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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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愣了一秒, 鉴于他刚准备离开，艾文的这个要求着实有点突然。
但也不算多不合理，不过只是一个签名罢了，他给的起。
男人微微一笑, 温和地问道：“签在哪里？”
艾文一听, 高兴地直撸袖子，露出那截又白又嫩的胳膊, “可以签这里吗？”
卡尔吓得窜高了数十厘米, 男人尴尬地不知如何回应。
“对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签在这里很容易掉的。”
“那个, 要是胳膊不行，”青年作势拽开了衣领，雪白的锁骨明晃晃地刺眼，“签衣领可以吗？”
“我会认真把这件衬衫裱起来的!”
卡尔被这突来的狂热吓得后退了几步。
作为超人, 出道至今, 他自是遇见过不少行为略微有些出格的粉丝，不夸张的说, 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做法要比面前的青年来得亢奋得多。
艾文的行为, 严格意义上，算不上多么出格。
但考虑到面前这个是他舍友, 一切就都不同了。
他拒绝在自己舍友的身体上签名，这会让他觉得某些奇怪的东西在发酵变质。
而卡尔不喜欢这种异样的不熟悉感, 这会让他觉得某些事情脱离掌控。
“咳咳。”露易丝咳嗽了两声, 但鉴于对面没什么反应, 她只得毫不讲情面地骂过去, “你小子给我收敛点。”
“？”艾文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他有干什么吗？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偶像签个名罢了，就这么简单。
“需要我提醒你吗？艾文，这不是什么追星现场。”露易丝恨铁不成钢道。
“可是，我只是想要个签名。”青年低垂下脑袋，但余光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超人的反应。
很明显，他仍旧死心不改。
卡尔微微叹了口气，在办公桌上撕下一张纸，老老实实地签了一个名。
他轻轻飞到了沮丧的青年面前，如同一阵轻柔的风，“这个给你，总之，谢谢你的喜欢。”
留下这句话后，男人就消失不见。
“对不起，我好像惹超人生气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艾文懊恼地道了个歉。
那可是超人，自己表现得像个不要脸的追星族，可不惹人生厌吗？
露易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人，简直了，她真的不想管了。
克拉克就不能直接对艾文坦白马甲，然后管他们怎么样，随便是以超人的身份还是小记者的身份，把人睡了再说。
她抬头看了眼一旁不知神色的布鲁斯没，在心里叹了口气，总比艾文被布鲁斯哄骗走好。
谁知道这个阔佬背地里是不是私生活靡乱，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性癖。
她略微盘算了下二人的年纪差，还有布鲁斯收养的一众样子的标准审美，只得唾骂了句老牛吃嫩草。
还是克拉克好，她在心里掂量着，默默用脚投了票。
但算了，感情这种事，她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呢？
“你很喜欢超人？”开车的布鲁斯瞥了眼身旁的青年，仿佛只是不漫不经心地一问，但男人的语气却接近笃定。
艾文宝贝似地抱着新鲜出炉的签名，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布鲁斯在问他话，“嗯嗯。”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看着一旁明显陷入沉思的布鲁斯，心下慌了神，“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您不是只想资助超人吗？就算您真的对他感兴趣，”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可你不是已经有蝙蝠侠了吗？”
艾文小声嘟囔着，自言自语道：“就算你是超有钱的阔佬，脚踏两只船也是不对的。”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男人挑了挑眉，“脚踏两只船？”
艾文被对方的反问吓了一跳，可他还是嘴硬道:“你明明有蝙蝠侠了，要是再觊觎超人，可不是脚踏两只船吗？”
轻笑，带着刺骨的冷突，如同鹰般锐利的目光压制过来，“蝙蝠先不论，但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太过了，要是一直不懂装懂故作天真就太过了。
“那个，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噗呲，”有谁笑出了声，那笑声是那样的突兀，车子已经不在行驶，这辆夺人眼球的豪车就这样随意地被停靠在路边。
男人转过头，突然呵斥道：“脚踏两只船？难道我现在不是吗？”
他轻轻抬起面前之人的下巴，审视着这张脸，漂亮、稚嫩，隐约还有点故人的影子，那双清澈的双眸里此时盛满了惊恐，男人满意地看着那双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天真是件好事，但是如果表现得太过的话，那就是愚蠢了。”
“你觉得呢，艾文·伊文斯？”
“如果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有资格拒绝吗？”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您确实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觉得一个韦恩需要真的需要喜欢一个人，才会和他上床吗？”
“所以？”
“你过分笃定我不会对你出手，从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是如此。哪怕你刚刚的害怕也只不过是伪装，但，为什么？”男人盯着面前早已换了一副神色的家伙，仿佛刚刚那被他吓出的眼泪只是一瞬的错觉。
“什么让你如此确信？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相信我的为人，韦恩可没有这种东西。”
青年听着这话却笑了，笑得很开心，“可能，不过是因为我单纯地信任您呢？”
“恕我直言，从你的人生轨迹看，你在未成年时就曾混迹夜场，以你的容貌和表现出来的好骗程度，怕不过是羊入狼口。但那些对你别有用心之人，却没有哪怕真的得手过一次。”
“不要告诉我那只是运气。”
“这很简单啊，”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是一种天真的残忍，“我不介意他们和我调情，也不介意他们随便揩油，但如果真的那些贪心的家伙还想要什么，我会负责阉了他们。”
“但是你不一样，韦恩先生，我是说，我是真的能感觉到你对我没有那种想法。”
布鲁斯盯着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平静到如同寂静的湖面，片刻后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很割裂吗？艾文·伊文斯。”
“不啊，”青年摇了摇头，“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评价我。”
“他们都觉得我好骗、愚蠢，需要保护，”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倒是您，您不觉得您的表现，”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心地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形容，“OOC了吗？”
耀眼的阳光从车窗外刺进来，恍惚间，布鲁斯觉得他被什么刺到了眼，“这是什么？”
在刚刚的对峙中，青年本就半敞的衣领露出的面积更大了，终于显现出了那串项链的模样。
“我的项链，不值钱的护身符罢了。”
心型的海宝石跳跃着光线，见惯了宝石的布鲁斯几乎是在那一刹那肯定，这绝对是真品。
他眯着眼盘问道：“这颗宝石的价值足以买下一栋楼。”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而且，为什么他觉得这颗宝石居然该死的有点眼熟。
青年摩挲着脖颈上的项链，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这是妈妈的遗物。”
“你的母亲是？”
“伯妮丝·凯蒂，”青年微微勾唇，帮面前之人回忆道：“你夸过我像她。”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不出意外就是回忆篇了？可能有刀？
虽然艾文看起来ooc了，但怎么说呢，我设定他的时候就是因为童年经历过某些打击，所以产生了偏执情绪，认定要活得像傻白甜才快乐（受妈妈影响）。但是因为他本人的性格，又不可能完全做一个傻白甜，所以某种角度上是割裂的。
当然他还是可爱的小傻子
宝石参考封面上的那个，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我：给他画个心形宝石项链吧，大概是母亲的遗物
画师：出图
我：笑死，看起来好贵，但是画风是不是有点不一致
画师：收到，改图，变成磨砂版
我：笑死了，画风一致了，但是看起来没有之前值钱了，还是改成之前那个吧
画师：OK
所以最后还是搞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三维图层放在二维图层上的宝石项链，就是这样ヾ(￣0￣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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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呼，有点接近真相了

你觉得，你能清楚回答这个问题吗？
当你不被期待时，当你只是个意外的产物，当你听着她在床头的叹息, 注视着她眼角落下的那滴泪时, 你是不是会反问自己，自己的出生是不是只是个错误？
艾文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美人, 如同金子般闪耀的秀发, 漂亮的眉眼仿佛是上帝的产物, 天空在她的眼里驻足，当她笑起来的时候, 人们会为此停下呼吸一秒。
天鹅般的脖颈，纤细的胳膊，黄金比例的腰臀比，瓷制的肌肤, 很明显, 她是被上帝偏爱的天使。
但是，这样的天使身上却有着一道突兀的疤痕。
扭曲的粗虬, 错乱的竖脉, 横穿肚脐，硬生生把母亲劈成两半, 深紫色、恶心、突兀而又显眼，那是母亲不愿意提及的存在。
他想, 那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 母亲就仍旧是完美无缺的, 她为了生下他, 背叛了上帝。
她再也回不到屏幕上了。
她不敢再在镜头面前自然而又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肌肤, 炫耀那股纯粹的美。
她不敢再穿露肤的衣服，因为哪怕那疤痕露出一分，她都会失声尖叫。
对了，她还为了他变胖了。
因为他的贪心，在母亲肚中的他太过贪婪，如同寄生兽一般肆意掠夺养分，他使她感到饥饿。
食欲是最低级的东西，比性冲动和施虐的欲望更加原始。
被劣质的香气捕获，咀嚼、吞咽、渴欲让食道缓缓蠕动，被胃酸腐蚀后变成不明黏状物，直到身体将其啃食殆尽。
进食只是为了活下去，倘若人类不需要进食，这个世界会美好很多。
她觉得自己太胖了。
她因为他变得过胖。
她为了维持他的生命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扭曲的镜头会让每个被它拍摄的人该死的胖上不少，它会让他们原本就算不上多么漂亮的脸庞直接膨胀成发腮馒头。
她已经无法再登上荧幕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哪怕紧咬牙冠抵抗对食物的渴望，但在深夜里，但当那股鲜甜的、黏腻的味道裹挟着熟透了的水果与麦香，她仍旧不可遏制地被引诱。
她在不断堕入地狱。
他常常在睡梦中被她惊醒，如同幽灵般的女人会在半夜游荡，竭尽所能摄取一切可以撕咬的东西，舌尖触碰到的软糯香甜会对她低语，恶魔妄使她吞咽一切。
随后就是呕吐，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必须为了自己的行为赎罪，把胃掏空，倾倒食物，驱赶撒旦的果实。
他在深夜中听到她绝望的哭喊，她在不断破碎。
而他没有办法重塑她。
他只能努力陪她一起不进食。
但是，食物太狡猾了，它们香甜的气味，在空中翻滚，他近乎贪婪地嗅着，他想吮吸，他想咀嚼，空洞的胃袋在不断研磨，他能感受到内脏在彼此噬咬。
他和母亲一起背叛了上帝。
但好在，他渐渐地学会了如何用最少的食物使自己活下去，他因此获得了母亲的青睐。
他瘦弱的身躯可以穿得上漂亮的裙子，母亲会在这时温柔地为他束发，他看着母亲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里倒映的自己。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母亲所期待的，从不是他，而是她。
她想要的是另一个自己。
一个可以在未来代替她重新登上荧幕的自己。
他好像又一次背叛了母亲。
他应该成为一个女孩，而不是男性。
艾文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母亲虽然破碎敏感，但同时她也会轻轻抱住自己，她会为他唱歌，她会为他梳妆，她会教他演戏。
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切已经足够好了。
如果她不曾轻信他人的话。
她太单纯了。
世界曾经太过偏爱她了，导致她丧失了怀疑的能力。
当已经把她抛弃的经纪人突然带着神秘粉末回来找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白色的、纯洁的粉末，只需要一点，她就能重新变瘦，那个人的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野心与狂热。
本能让他怀疑对方。
但母亲确实变瘦了，她原本丰腴的身躯逐渐蜕变为骨架，她的肉在逐渐剥离骨，世界不再爱她，它突然吝啬到只愿意让她留下一副空洞的躯壳。
原本如同冰川融化后的泉水般清澈的双眼逐渐变得浑浊，她本来可爱诱人的脸庞开始凹陷。
她在不断丧失生命力。
她在渐渐消亡。
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离不开那罪恶的粉末了。
只是，哪怕消瘦不堪，艾文也觉得母亲依然很美。
弥留的母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某些错误，但也可能那是另一个错误。
她留给了他一串宝石项链，她在病床上诉说美丽的爱情故事，她期待着一切。
她希望他快乐地活下去，就像曾经的她
而他答应了一切。
经纪人为母亲办了葬礼，借此机会攀识新的人脉。
他则被赶了出去，作为私生子，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他斗不过大人。
本来仇恨或许可以成为他新的动力，但是，那个经纪人的倒台来的如此突然。
一切又变得没有意义。
青年抬了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好似刚刚讲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凡当初那两个家伙谈论的不是毒品，我都不会去找您。”
他长叹一口气，“可我赌不起，我实在是太害怕这东西了。”
随即，他平静地看向布鲁斯，“对不起，让您听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只是，”他犹豫道：“想问问，您认不认识火柴马龙？”
布鲁斯记得她，记得那名女性。
她笑起来像初开的雏菊，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动听，他是在哥谭的小混混手下救下的她。
她开心地向他道谢，笑的像个小孩儿，完全不在乎先前的危险。
他板着一张脸告诫对方注意安全，她却不在乎道自己只是为了下部片子提前感受氛围。
他认出了她是当时风头正盛的那位女星。
他们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小混混和女星，听起来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组合。
但他知道他很有魅力，她很喜欢他，就像小女孩儿喜欢一朵花或一件漂亮的裙子，纯粹而又简单。
她走的太顺了，从出道开始，她的成名之路顺利到近乎不可思议，天赐的美貌，绝佳的天赋，前辈的赏识，娱乐圈这个染缸似乎完全没有浸染到她，她依旧单纯地像片白纸。
他大概是她唯一的挫折，他不可能一直以火柴马龙的身份和对方谈恋爱，而布鲁斯则需要离开哥谭游历。
他不可能为了她打断计划。
临走前，他望着哭泣的她，为她留下了一串项链，他哄骗她这是他为了她特意从哥谭地下党的宝库里夺得的，她笑着信了。
那颗宝石的价格对布鲁斯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火柴马龙来说，绝对是倾家荡产的存在。
后来他走了，按照本来的行程，游历四方，拜访各种传说中的格斗大师。
但是当他回来时，得到的并不是对方斩获新奖，攀登新峰的消息，而是死讯。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出了影坛，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离世。
直到她的经纪人被曝出供应毒品。
他为对方的倒台贡献了一些力，但不多，那个贪婪的经纪人为了谋取私利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没有他，对方也会走向灭亡。
他因此惋惜了一瞬，却也无可奈何，斯人已逝，逝者无追。
而她也似乎不过是一个终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的遗憾。
但现在，他看着对面青年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与依稀残存的故人影子，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您认识他，对吗？”艾文看着面前的男人，显然，对方在回忆着什么，那双钢蓝色的眼睛竟然浮现出几分怀念的色彩。
“是的，我认识他。”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我能见他吗？”艾文顿了顿，“我知道他还活着。我是说，我曾经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偶然得知他的踪迹。可我找不到他，他实在是，”青年重重叹了口气，“太神出鬼没了。”
“哪怕混迹酒吧打探消息，也没有任何用，”青年不甘心地开口，“他似乎有点，太过谨慎了。”
“那你是如何确定我认识他的？”
“有人传他是蝙蝠侠的线人，我不知道，”艾文摇了摇头，无助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我知道您和蝙蝠侠关系匪浅，我只是，想试试看。”
“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常年资助蝙蝠侠的义举，”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道：“但请您相信我们的相遇不过是个巧合。”
他尴尬地小声道：“毕竟我不是很想穿女装遇到，emmm，您来着的。只是，您当时说我长的像母亲，所以我想试试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火柴马龙是你们的线人，对吗？”他饱含期待地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布鲁斯觉得自己没办法说不。
“所以，能让我见见他吗？”艾文开始变得焦躁，青年不安地攥住自己的袖口，努力想抓住什么，以这种方式舒缓不安。
“你见他是为了……”是为了谴责，还是质问，亦或是，发泄情绪？
他不知道，布鲁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孩子，即使，对方不一定百分百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已经开始觉得心里的某一处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