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美人自以为心机深重—— by丹青落
丹青落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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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就那样蹲坐在了酒吧门口的树桩上,呆呆地看着远方吹着风,像是一朵自闭的小蘑菇。
裴觉寒阴寒着脸走进,但唐言抬起头看见裴觉寒的脸时,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在那木桩上站了起来,对着裴觉寒张开双臂。
“抱抱。”
裴觉寒心中的阴暗的念头,无法宣泄的焦躁和暴戾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字击得七零八落。
他下意识也随着唐言的动作,展开了手臂,稳稳地接住了落到自己怀中的人。
裴觉寒低头盯着唐言,发现唐言的状态不太清明,眼神晕乎乎脸蛋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混着橙子气息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裴觉寒声音冰冷,若是清醒的唐言,一定会被吓得缩起来。
可他没有,反而将自己更加凑近裴觉寒,还冲着对方张了张嘴,傻笑道,“你闻出来啦!”
这一副胡搅蛮缠地架势,反而让裴觉寒不知道如何应对。
“谁去酒吧不喝酒呀!”唐言嘟嘟囔囔地说道。
“不过我只喝了一点点哦。”
他靠在裴觉寒的怀中,伸着手比划着,一边比划还一边笑,双眼亮亮的,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裴觉寒被唐言盯得喉结滚动,仿佛自己身上的阴暗全部都映射在了对方的眼中,让他整个人都无所遁形。
“你在看什么?”裴觉寒轻声问道。
“你!”
唐言像是在玩什么快问快答地游戏,回答地飞快。
“我?”裴觉寒语气依旧十分的寡淡,没有丝毫的情绪。
“知道我是谁么?”
唐言伸手环抱着裴觉寒的脖颈,纵身一跃,整个人就挂在了裴觉寒的身上。
他用自己红扑扑脸的颊轻轻蹭着裴觉寒的侧脸,想要靠撒娇“萌”混过关。
但裴觉寒不想吃他这一套,轻轻按住了他,再问了一遍。
“知道。”唐言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是裴觉寒。”
“不对。”唐言似乎动了动脑子,三秒之后,又改口道。
“是太傅。”
唐言可能是真的醉了,又盯着裴觉寒看了三秒,再次将自己的答案否决掉。
“好像又不是。”
唐言小声嘟囔着什么,但接下来的话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裴觉寒抱着唐言就往回走,不想同喝醉的小醉鬼讲什么道理,只是继续问道,“谁带你来这里玩的?”
唐言毫不犹豫就把周默给出卖了。
“他人?他帮我挡了好多酒哦,已经喝趴下了,打电话被人带走啦。”
裴觉寒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喊上我?”
唐言经过了大段时间的沉默,已经变得昏昏欲睡了,但听见裴觉寒的问题,还是想打起精神来回答。
可他回忆了半天,一时间又忘记了裴觉寒询问的内容。
裴觉寒又问了一遍。
“啊……这个。”
“因为是太傅啊……”
唐言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半瞌着眼,说道,“我的朋友和太傅相处总是觉得很不自在,毕竟太傅以前是学堂的夫子。”
“那你呢?”
“我?”
唐言停顿了片刻,还晃了晃脚,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自在。”
“太傅是师长,有时候想背着大人干点坏事,自然也要瞒着太傅……”
唐言说得有理有据,毫不心虚。
裴觉寒的眸色一下子就又沉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当唐言醒来的时候,裴觉寒就站在自己的床边,神色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
唐言吓得立马又缩回了被窝里,颤颤巍巍地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周默发信息。
【言言:呜呜呜,裴觉寒的脸色好可怕,果然昨天没有带他去是对的。】
可这句话还没有发出去,唐言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恰好看见那句话的裴觉寒:……

唐言察觉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似乎被看见了,害怕地又缩了缩,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裴觉寒眸光微闪,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笑道,“言言醒了?”
唐言听见裴觉寒的声音,突然心生一种极其危险的直觉,顿时宛若炸毛的猫咪。
他反手将裴觉寒手中的被子夺了回来,将自己安安全全地笼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黑窟窿,里面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观察着四周。
“言言?”裴觉寒有些错愕。
“你不要过来!有什么事情就这样说吧。”唐言龟缩在自己的“安全屋”内。
裴觉寒站在原地,也没有靠近,只是缓缓蹲下,同唐言的眼睛对视上,然后才说道,“言言还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么?”
唐言顺着裴觉寒的话,仔细回忆了一遍昨晚的事情,眼神有些躲闪,神色十分警惕。
他回答道,“不要问我还记不记得,有事说事。”
“我要根据你的问题再决定我还记不记得。”
裴觉寒听着被子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突然发现唐言总是在做坏事的时候,脑袋格外灵光。
裴觉寒无奈笑了笑,依旧十分耐心好脾气地哄道,“那我说,我不会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言言还记得吗?”
听到这里,唐言“唰”地一下子就掀开了被子,盘腿坐在了床上,头上顶着几撮翘起来十分叛逆的呆毛,表情却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你这样讲,那我就想起来了。”
唐言就轻避重地说道,“周默一家也来岛上度假了,他喊我出去玩,我就喝了一点果汁,结果里面也含了微量的酒精,然后我就有点微醺的感觉。”
“后面你也知道啦,周默被人接走,我在原地等你来接我。”
裴觉寒听着唐言“剪辑”过的内容,有些被气笑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点开了什么,接着弹出一条视频。
裴觉寒将视频放到了唐言的面前。
唐言定睛一看,竟然是昨天晚上他在酒吧里面敲架子鼓的视频!不知道是谁上传的,看样子热度已经十分的高了。
唐言瞬间惊恐。
“这不会被爸爸妈妈还有大哥看见吧!”
唐言瞬间就慌了,他爬起来说是要去找那个酒吧的老板,看看能不能将视频来源删除掉。
裴觉寒将唐言一下子就按了回去,笑道,“我已经去找过了,帮你删掉了。”
唐言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
他一把抱住了裴觉寒,一边拿头蹭着对方,一边呜呜假哭着,“幸好还有太傅在,不然我真的凉凉了。”
“我再也不和周默出门了!”
唐言说着,就感觉到裴觉寒将自己从他身上扒了下来,语气再度危险起来,“这就是我要和言言说的第二件事了。”
唐言看着裴觉寒,想要故技重施躲回被子里面,但一把就被对方摁住了。
“言言为什么和周默一起去玩,却要瞒着我呢?”
裴觉寒目光沉沉地看着唐言,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
可在唐言看过来的前一秒,又被困了回去,被无情镇压,被隐藏,被抹消。
“言言昨天晚上说过一个答案,相信言言肯定是记得的。”
裴觉寒将唐言松开,自己退后了好几步,垂落着眼睫,遮掩着那些不可告人的思绪,轻声说道,“言言现在清醒了,还是同一个理由吗?”
唐言刚开始被一把摁住,又慌又乱,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反驳狡辩,就看见他的太傅做出这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脑一下子又空白了。
唐言后知后觉发现,那些话真的好伤人哦。
“没有不带你玩的意思。”唐言支支吾吾地解释。
“那言言是什么意思?”裴觉寒反问道,“是觉得我不可信任么?”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话,原本他还可以装傻充愣,但现在裴觉寒一大早就帮他解决了视频的问题,他连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都说不出口。
“没有啦。”
唐言挨挨蹭蹭地下了床,贴在裴觉寒的身边去,用惯用的撒娇语气说道,“没有不信任太傅。”
裴觉寒颤着眼睫,轻飘飘地看了覹薄萬疜缯約哴一眼唐言,没有说话。
“我现在特别信任太傅了,比任何人都要更信任,我下一次一定会带着太傅去的。”
“我知道了!”
唐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大声地对着裴觉寒说道,“太傅之前不是教过我吗?”
“太傅帮我保守秘密了,那太傅就是我的共犯了!”
唐言说道,“被爸爸妈妈和大哥知道了,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受罚,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
唐言根本就不会安慰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以后有什么小秘密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跟太傅说,让太傅帮我出主意的!”
裴觉寒听着唐言承诺,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之后,他抬起眼眸,正想要收网之时,唐言自己还不知觉地继续说着。
“要是太傅觉得那些都是画大饼,我就给太傅一个‘投名状’,告诉太傅一个小秘密好不好?”
“以表我们两个之间的情谊如同山盟海誓,情比金坚,两不猜疑!”
裴觉寒选择性地忽视了唐言乱用的成语,挑了挑眉,看着唐言,笑道,“嗯,什么小秘密?”
唐言眨了眨眼,刚想开口,就听见裴觉寒补充道。
“言言既然是因为干坏事想要瞒着我,那这个秘密也是言言干过的坏事吗?”
裴觉寒看着唐言,说道,“如果言言告诉我的话,那我作为交换,也告诉言言一个吧。”
唐言一听,一下就点了头。
“那什么在言言眼里就是坏事呢?”裴觉寒问道。
唐言掰着手指说道,“很多啦!”
“比如抽烟喝酒、打架斗殴、赌博、逃学早恋很多很多哒。”
裴觉寒听着唐言数出来的这些东西,看向了唐言,笑了笑,“难不成言言还做过这些事情过么?”
这句话中的调侃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让唐言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不开心地说道,“你瞧不起我?”
裴觉寒捏了捏唐言的后颈,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没有哦。”
接着又半诱哄半玩笑地开口道,“前面的我感觉言言都没有做过,那么言言早恋过?”
“才没有!”唐言毫不犹豫地就否认了。
“那言言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裴觉寒顺着问道。
可这一次,唐言沉默了。
察觉到唐言的沉默,裴觉寒神色忽变,死死盯着唐言,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可怖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唐言的表情十分困惑,但这困惑只维持了两秒,就变成的难过。
“反正以后都见不到了。”
裴觉寒看着唐言的神情,似乎有了猜想,他突然感觉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
如果他的小殿下说是见不着的话,那这个人……要么是死掉了,要么是那个权谋世界里的人。
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那个世界里,他的小殿下能接触到的人寥寥可数,在小殿下面前献殷勤但又没有被他作为太傅点明出来的,更是不多。
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中不会有,那些侍卫太监宫女之中也不会有,跟别提后宫之中,他如此单纯的小殿下完全不敢涉足……
那会是谁?
“是谁呢?”裴觉寒直接问出了口。
“太傅不认识的。”唐言小声地说道,“那个时候太傅为了保护受伤,养病去了。”
“因为那一场刺杀动乱,宫里面一下子就禁止出入,大家也不再去学堂了。”
唐言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当时似乎是保皇派想要彻底清君侧,将摄政王这个佞臣铲除,让傀儡皇帝重新执掌政权。
这场风波搅得满城风雨,唐言听说摄政王受伤了,但他依旧分析不出来哪边更有优势。
于是他想起了太傅说的“明哲保身”,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害怕摄政王要生气不敢住他的院子了,就又搬回了我原来住的那个院子,但那个院子已经没有宫女了。”
“然后……”
唐言可疑地沉默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略过了什么,继续说道,“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新的朋友。”
“我们互相照顾,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看不想听。”
“后来我又搬了院子,他也一直跟着我一起。”
“对啦对啦,他武功可好了!好几次都保护到我了!”
唐言一下子就笑了,有些小得意,“那是我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哦!”
裴觉寒听着唐言的描述,语气似乎很是诧异。
“你……喜欢他?”
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完全不敢相信,那声音底下似乎还隐藏着、压抑着什么。
“应该吧。”唐言的语气很不确定,眼神中也全是迷茫。
他坐回床上,悠悠地晃荡着两条腿。
“如果说那个世界有一个人可以来到这里,我一定会希望是他。”
唐言举着例子,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他停顿了两秒,看见了裴觉寒不太好的脸色,连忙补充道,“没有说太傅不好的意思!”
“太傅来到这里我也超级开心的!”
“我只是……只是可能习惯他一直在我身边了。”
裴觉寒听着唐言的描述,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果然是一个分不清喜欢和依赖的小笨蛋么?
裴觉寒垂下眼睑,不可避免地想到。
这时候,唐言突然问道,“我的秘密说完了,那太傅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呀!”
裴觉寒又被唐言的声音拉回思绪。
“嗯?”
裴觉寒看着一脸八卦模样的唐言,笑了笑。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

唐言意识昏沉,在睡过去的前一秒钟还在想今天早上的那件事。
他的太傅不仅告诉了他自己有喜欢的人,还嘲笑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所以那个“投名状”不作数,太傅究竟喜欢谁也没有说下去。
他确实不明白。
意识昏沉中,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开始做梦。
唐言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楚梦中四周的场景,是一个十分破败的院子。
他想起来了。
那是摄政王被刺那天,一个雨夜,他一个人睡不着。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需要房间有人守着才能勉强入睡,不然便是夜夜噩梦,极易惊醒。
但他原先的居住院子里面,已经没有宫女和太监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宫”。
前堂政变,没有人敢出门。
他打着伞踏出了院子,希望能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睡觉,再不济聊聊天也可以。
可完全没有人,就连下了禁足令后,那些看守的御前侍卫都没有。
唐言看着记忆中的自己越走越偏僻,最后来到一出他从未来到过的院落。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也是唯一一次踏足。
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唐言一进入这里,便径直地看向院子最角落。
但记忆中的他,是在听见了有人的动静,即使在万分害怕的情况,也大着胆子走上了前。
这个院子杂草都长得很深了,记忆中的唐言行走得十分的艰难。
拨开最后的杂草,唐言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躺在了墙角。
对方浑身都被雨淋湿了,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
是刺客吧。
那是唐言当时的第一想法。
但明知道危险,他还是靠了过去。
那人睁开眼睛都一瞬间,拿着匕首的手动了动。
但看清楚来者时,那拿着匕首的手不是仍然刺向唐言,也没有收了回去,而是改变了轨迹,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脸。
唐言那个时候其实看见了,对方的左脸从额头到眼尾,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半个手掌大小,很难不注意到。
当时唐言没有在意这些。
困在深夜噩梦中的唐言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想有一个人陪着他,能把他从噩梦中喊醒。
他缓缓蹲下了身,将自己的伞挪了一点过去,声音很轻地问道,“需要我救你吗?”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于唐言的发言,接着便轻声笑了起来。
唐言听见他说,“好啊。”
“你拉我一把吧。”
唐言真的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接着就将人领回了自己那无人的小院。
唐言知道那是一个大胆的举动,他知道自己在摄政王面前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衣食无忧。
可他不是真的很乖很听话的人。
如果自己很乖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搬回这个院子谁也没告诉。
反正这个世界他不喜欢……
他想回家。
唐言恹恹地想道。
原本唐言对待那不知姓名黑衣人的态度只是想捡只小狗陪伴自己,但他却意外的发现,他帮小狗包扎好之后,这只小狗就开始报恩了。
在他吃了好几天的冷馒头后,捡回来的小狗让他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他看着那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饭菜,愣了神,扭过头看向了对方。
小狗像是怕吓到他,拿刀割短了额角的头发,将自己的伤疤用头发掩盖了起来,但透过发丝依旧能隐约地看见那骇人的疤痕。
唐言看着垂在侧脸的那缕头发,过了好几秒之后,评价道,“剪刘海的手艺真差。”
说着,便回到了屋子里面拿出了一把剪刀和自己的一条发带。
他将自己的发带绑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充当了一条抹额,挡住了额头上的大部分疤痕,接着又拿着剪刀帮对方修剪了一下。
对方全程任由他动作,没有说一句话。
唐言的技术也不怎么样,但好歹看得过去了,即使依旧是一只灰扑扑的小狗。
唐言问了小狗的名字。
——“段昭。”
后面的记忆逐渐模糊,一如他的梦境,但他回忆中的那双眼睛却挥之不去。
唐言知道对方作为暗卫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的眼前,但唐言能感知到,他一直在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让害怕孤独一人的唐言从内心感到安心。
他在看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
手机闹钟铃声传来,唐言闭着眼睛下意识去摸索,在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同时感受到了另一个的人肌肤。
唐言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同另一双眼睛对视上,那眸色深深的,沉沉的,里面好像藏了很多东西,那种相同的注视感一下子传来。
“小狗?”
“什么?”
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让唐言一下子就清醒了。
“没事,我梦见了一只小狗。”
唐言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纯良的模样。
唐言看着裴觉寒拿着他的手机关掉了闹钟,笑着说道,“本来还想让你再睡一会的。”
“现在要起床了吗?”
唐言缓缓躺下,将被子盖过脑袋,闷闷地说道,“那我再躺一会吧。”
唐言躺下闭上眼睛,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他想要回忆梦中段昭的脸,可明明他才回家一个月,好像就恍如隔世,已经记不清了。
唐言努力地想要回忆自己的梦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第一次捡到对方的情景。
可能是昨天和太傅提起了对方,刻意想要尘封的记忆就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心底的失落就要溢出来了。
唐言垂着眼睫,心想。
他可能再也捡不到那么忠心耿耿,透露着那种目光的小狗了。
那是独一无二的。
“太傅。”
唐言缩在被子里面,轻声喊道。
“在。”
“怎么了?”
裴觉寒的声音再次传来。
唐言没有回答,又喊了一声裴觉寒,对方依然应答了,但唐言迟迟没有再说话,就好像是一个恶作剧。
唐言反转了一下,面对着裴觉寒,扯着被子露出了那一双清澈透底的眼睛,同裴觉寒对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没过多久,唐言就又缩回了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说道,“我要睡回笼觉了。”
“好,不打扰言言。”
裴觉寒十分识时务,但他没有下楼,也没有离开房间,只是拿过了一本书,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借着阳光阅览着。
唐言听着那微弱的翻页声和呼吸声,不知不觉再次睡着。
梦中一片空白,没有出现任何人任何物。
当唐言再次睁开眼,眼底一点迷糊的感觉也没有,十分的清明。
他从床上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对着裴觉寒十分突兀地说道,“我想学画画。”
“画画?”
唐言点了点头。
说做就做,唐言立马给爸爸妈妈和大哥打了电话,挨个挨个商量这件事情,想要找老师。
疼爱孩子的唐家夫妇几乎都没有过问,一下子就答应了,立马就下单了不少高级画具和颜料。
“我想去画室。”
唐言看着裴觉寒说道,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写完了恳求。
裴觉寒不知道唐言为什么这么心血来潮,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笑着道,“我去看看地图预约一下,言言先吃早餐?”
“好耶!”
唐言火速吃完了裴觉寒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就跟在对方的屁股后面出发了。
这个小岛是有画室的,甚至还有专门为这些来岛上采风、绘画创作的人准备了地方,环境清静且优雅,推开窗就能看见岛上的特色。
唐言来到了这个画室,里面十分安静,大部分都还是小朋友动作笨拙地挤着颜料。
“您好,请问您是想要体验什么呢?我们这里的油画颜料、水粉、水彩、国画颜料,什么都有。”门口的招待员见唐言和裴觉寒都是亚洲面孔,便用中文说道。
“请问什么颜料可以把画画得像照片一样呢?”唐言直接询问。
唐言这一问,直接让招待员沉默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介绍道,“一般超写实派的代表作以西方的油画为主,国画基本以写意为主。”
“油画颜料不透明,覆盖力强,画出来立体,具有纹理感。”
“好!那我就学这个!”唐言手一挥,就已经决定好了。
因为两人是岛主的贵客,接待员将两人带到了三楼的特色小阁楼,空间十分的大,布置得十分唯美梦幻,正对面的落地窗直面沙滩和大海。
“哇,好漂亮!有种画家小精灵的工作室的感觉!”唐言真情实感得感慨道。
这间房有许多绘画相关的书籍,就连画具和颜料都有满满的一大面墙,若不是唐言明确自己要拿什么,可能会被这些东西迷得眼花缭乱。
“你帮我把这些颜料,还有这些书拿到那边的沙发上去!”
唐言毫不客气地指使道。
裴觉寒看着唐言放在自己怀中的颜料,发现都以深色为主。
各种各样看起来像是黑色、褐色的颜料,还有各种各样的深蓝色。
“言言,你不需要拿一些浅色的吗?”
“不需要。”
唐言果断地回答道。
“因为我想画的东西以黑色的居多。”唐言想了想,给裴觉寒形容道。
“是我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捡到的一只黑色的小狗。”
唐言说干就干,看了会基础入门的书,就坐在了凳子上,一手端着调色板一手拿着画笔,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裴觉寒好奇地坐在唐言的身边,看着唐言首先用黑色的颜料直接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裴觉寒看着唐言一层又一层的上色,忍不住走神了一会,当他再看回画板之后,画布上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色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想画想照片一样的画吗?”裴觉寒艰难地说道。
“这个……可能是抽象派。”

唐言看着自己的画布,又看了看手机上搜素到的超写实派代表作,一下子就沉默了。
“你说我妈给我请的老师看见这个画她还愿意上班吗?”
裴觉寒像是被唐言逗笑了,眼带笑意出声安慰道,“言言这不是还没学么?”
唐言转念一想,确实,要等老师来了才能盖棺定论。
他看着面前的画布扯了下来,决定再试一次!
“之前那个是凭空想象的,肯定画不好,这一次我从基础的临摹开始!”
唐言嘴里一边说着豪言壮语,一边挤着颜料。
当他看着依旧糊成一片的色块,对着裴觉寒问道,“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裴觉寒看着那一块黑一块蓝,中间还有两个交融的大漩涡,四周还有不少小漩涡,边缘是白色的,漩涡中间还有不少白色的长条状小点。
虽然还没有画完,但裴觉寒看了看窗外,觉得似乎很明显了。
“言言画的是……洋流?”
听见洋流时,唐言似乎是想到了来自地理的折磨,漂亮的面孔扭曲的一瞬。
“是星空!!”
唐言气呼呼地说道,“不要拿那种完全学不明白的东西侮辱艺术!”
“天文和地理一听就知道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家!”
裴觉寒听着唐言的发言,沉默了片刻,完全做不到违心的附和。
“要不言言等老师来了再画吧。”裴觉寒转移话题道。
“来到岛上两天了,言言都还没有去海滩上玩玩呢。”
唐言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画,又从落地窗看向了蔚蓝地大海,他果断扔下了自己手中的画笔。
“咳,既然你这么想去的话,我放下我心爱的画笔去陪陪你吧。”
说完,唐言就拉着裴觉寒回到了自己的小树屋,翻出了自己的沙滩套装。
曲意戎为唐言准备的沙滩套装整体是橙白色的,像极了橙子气泡水,就连他的沙滩人字拖中间的装饰,都是小小的橙子片。
唐言换上之后,显得整个人都元气十足,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除此之外,唐言的大全套里面还包括衬衫款式的防晒衣,墨镜,遮阳的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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