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霆继续问:“你能有什么事?”
兰沉当然不会告诉他真实原因,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慌不择路地随便抓起一个缘由就用:“陆昂、陆昂被带走了……我还没有联系上他,我想回去给他打电话……他受伤了。“
所以他这么急着离开,不顾自己身上连走路都困难的伤势,只是因为担心那位安全无虞的太子。
可笑到像一只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关在无形的笼中,还在为了那簇蜡烛燃烧的光芒,而用力撞向墙壁的飞蛾。
……飞蛾扑火。
他是最清楚一切的旁观者,在眼睁睁看着这只飞蛾自寻死路。
可这只飞蛾……曾经也用过同样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扑向他。
宗霆抬起兰沉的下巴,看向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
——兰沉眼里的光,似乎要把他燃尽了。
“求你……求你让我回去。”
他苦苦地、带着哭腔哀求。
宗霆一瞬间失去任何言语。
兰沉真的在低三下四地求他,哪怕当初他将他视若无睹时,兰沉也没有这样卑躬屈膝过。
而现在……为了另一个人,他在求他。
宗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绪起伏难平。
恶念彻底爆发,几乎就想这样直接抓住兰沉的手腕,把他锁进旁边的柜子里。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你不该放手。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他关起来,拴上锁链,让他永远只能看见他丈夫一个人,让他永远只做他的小妻子。
是啊,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宗霆反问自己。
为什么……当初他要放手?
他明明那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他。
非要等到现在……他才任凭这情绪失控。
兰沉在灯光下慌乱地看着宗霆,他察觉到宗霆的身上的气息变化,表情越来越慌,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想要把手腕从宗霆的禁锢下抽//出。
宗霆随之向前,又用手指抓住他另一条手腕。
兰车彻底慌了,他开始拼命抵抗宗霆,手肘、肩膀、手腕一齐上阵,胡乱地推打宗霆,还暗戳戳——特地挑了最容易让人吃痛的几个地方打。
宗霆难免挨了他几下,手上便愈发用力,把兰沉推到门上,用手臂压住兰沉的肩膀,另一只手掐住兰沉下巴,想要让兰沉看向自己。
兰沉像被捕获的鹿一样剧烈挣扎起来,两条腿使劲踹了宗霆几下,没想到反而自己踹得脚趾头发痛,像踢到一块石头。
他眼里带泪,气死他了,一下猛地挥手:“放开我!”
“啪——”
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刹那间一切都安静。
屋子里静到落针可闻。
兰沉睁大了眼睛,胸膛起伏着,惊恐地看着微微侧过脸的宗霆。
他、他……他居然——
给了宗霆一大耳刮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兰沉:笑不活了。
他手在发抖,看着宗霆侧脸下颌处微微发红的印记。
——当然红了,他特地用了吃奶的力气打的。
宗霆别过脸,半天都没有说话。
另一边,旁观了整个耳光的修泽:……
妈妈呀他真的要完了呜呜呜啊啊啊啊!!
现在假装自己会隐身还来得及吗??
兰沉喘着气,似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眼圈通红地看向宗霆,整个人都在颤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百分之百纯属故意,绝非意外。
宗霆垂下眼帘,松开手,紧紧握拳。
兰沉吓得还以为他要还手,赶紧闭上眼睛,缩了缩脖子——
可想象中的那记耳光,迟迟没有落下。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宗霆黑到看不见底的双眼。
“你就这么恨我吗?”
男人一字一句地问,近乎咬牙切齿。
兰沉满眼是泪,仰头看着他,想要摇头否认,却怎么都动不了。
——他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和宗霆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刻。
他死死咬住嘴唇,重重点头。
“对,我恨你,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这里让我觉得痛苦,哪怕走进这府邸的大门,我都很痛苦很痛苦,你根本就不明白!”
兰沉红着眼圈抬起头。
他的眼泪簌簌掉落,难过地捂住脸:“……你以为对我好一点,就可以让我忘掉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吗……我试过了啊,宗霆,我真的试过了。”
他哽咽:“我试过去忘记……我真的试过了,可是我就是忘不掉啊,你只要靠近我,我的耳朵就好疼,我疼得都要听不见声音了…… 我做不到!”
他第一次在宗霆面前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哭出一捧心头血。
整个人都像被暴风雨击打的一朵绣球花,在雨中七零八落。
是啊,他还能怎么样……
难道那些回忆、那些眼泪、那些痛苦,可以因为几句温和的交谈、几道柔情的眼神、几个爱怜的动作就被抹消吗?
难道一颗被狠狠践踏过的真心,会因为一点点示好和关怀,就毫无伤疤地愈合吗?
连最尖端的医疗修复仪都做不到让任何伤口完美愈合,更何况他受伤的,是一颗曾经赤诚天真的心。
他也曾快乐过啊……他们拍结婚照的那天,他穿着最合身漂亮的衣服,手里拿着捧花,笑盈盈靠在他胸前看向镜头时,眼神里全是对丈夫的期盼和爱意。
那时候的兰沉,不会想到,这场婚姻,给他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人生中无法逃脱的一场噩梦。
宗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痛不可当。
兰沉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成了一把匕首,一句接一句地刺入他的心房。
他的心在流血,可眼神仍是平静,平静到像夜色中无波无浪的大海。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兰沉痛哭失声。
好像仍然是兰沉那个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他的丈夫。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说够了?”
兰沉因为过度哭泣而开始抽噎,无法回答。
他静静地,垂眸看着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 ,递到兰沉面前,又被兰沉轻轻推开了。
宗霆垂下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今天从这里出去之后,”他哑声对兰沉说道,“我们不必再见面,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的死活,也和我无关。”
既然这是兰沉想要的……
是兰沉哭着哀求他,不要再靠近他,放他走。
那么他就给他。
他给他想要一切。给他自由。给他永不相见。
就当作是……他对他的最后一次致歉。
兰沉的眼泪慢慢停止,他低着头,让宗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肩膀瑟缩着,指尖发白,死死抠住门板,在宗霆说完这番话后,又滴下了一颗眼泪。
兰沉死死咬住牙,像在突破无数阻力般,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接受了宗霆给予他的这份“礼物”。
他无怨无悔,已心满意足。
兰沉踉踉跄跄,一步一瘸地离开了房间。
他走下楼梯,迎面遇到的佣人们都表情震惊,不敢多话,有好几个想要过来扶他,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扶,犹豫地站在一边。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蹒跚下楼。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拖着两条伤口吓人的腿,连背也微驼,背影却无比决绝坚定。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好像一夜之间放下所有牵挂,再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他留恋这里的了。
这一次他离开府邸,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出宗霆的府邸,身后的大门重重关闭。
兰沉站在门口,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轻轻勾起嘴角。
脚步只顿了一下,又马上接上,继续往前走。
只留给那二楼阳台上,黑暗中沉默注视他的双眼一个倔强清瘦的背影。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壮,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他就这样拖拖拉拉地,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才走到宗霆府邸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里是军部住宅区,小区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安全保卫员巡逻,他在路边坐下时,有认识他的年轻士兵看见他,便跑过来朝他敬了个礼:“您好……请问您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年轻士兵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忍。
他是知道兰沉就住在这附近的,不过并不清楚兰沉是哪一位长官的亲属,只知道兰沉经常一个人出入,周围鲜少有人陪同。
可要是他的家属只是不在乎他也就算了……今天兰沉身上摔成这样,都没有人来接他吗?
这也实在太冷漠了……
兰沉装作没看见这年轻小伙子脸上的同情,朝他笑了笑:“没事,我在等人。”
——他当然要等人来找他了!
就凭他鬼这样子想也一个人回不去住的地方啊,宗霆但凡还有点良知,都会派人来找他的。
吵架归吵架,老夫老妻的情谊还是在的嘛。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串仓促的脚步声。
“少、少爷……我来送你。”
夜色中一个高挑的身影追了过来。
修泽喘着粗气,表情担忧:“……将军让我过来找你。”
兰沉轻笑了一下。
免费的司机是说到就到,哪里用得着他掏钱打车。
修泽让他先坐在这等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飞行车开过来,把他接上了车。
修泽坐在前座上,时不时偷看一眼后座的兰沉,欲言又止。
兰沉察觉到他的视线,懒洋洋地靠在窗口,说道:“别看了,你想说什么?”
修泽吓得一激灵,立刻收回视线:“没——我是想,想问您,要不要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至少包扎一下……“
兰沉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
开玩笑,他等会儿还要回去跟陆昂视频通话用一下苦肉计呢,继续加大对陆昂的折磨力度,怎能轻易让修泽破坏。
修泽面有忧色:“您这样很容易感染……就算您心情不好,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
“身体?”
兰沉一臂靠在车窗,直起身子往前面瞅了一眼修泽,无所谓地笑笑,“不重要啊,保重有什么用,还不是都要死。”
当然不重要啦,再过几个月他直接把这具身体换了,哪里还需要精心保养。
反正都是数据而已。
兰沉满不在乎。
他说话时,飞行车正经过一片高楼群,内透的城市灯光星星点点打在他脸上,车窗降下一道小缝,他在夜风中,看起来就快要被风吹散了。
修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模样,不由一阵揪心。
狗狗眼青年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有点替兰沉难过,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脾气呢……
完全不听劝,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就这样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力。
作为一个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医生,对他来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见到自己的病人毫无希望地离世。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他不能让少爷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他一定要想想办法……
修泽握紧双手,暗暗下定决心。
兰沉又轻笑了一声,转过脸看向窗外。
他难得心情很好地打开了系统。
“统,看看进度。”兰沉在脑海中对系统道。
眼前迅速浮现出他目前正在完成的四本书剧情点进度条。
《嫁给帝国上将后我成了万人嫌下堂妻》:52%
《替身情人:恶魔皇子别太坏》:36%
看到这两条进度条,兰沉十分满意,尤其是宗霆的那条进度条,傲然屹立于所有进度条之上,进展喜人。
兰沉不由感叹了一下,前夫哥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啊!
他紧接着又往下看。
《娇软美人美人的银乱日记》:18%
《呢喃岛屿》:1%
兰沉:……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统,《呢喃岛屿》的1%是哪来的?我都还没有去过银河系吧?”兰沉奇怪地问。
他算盘打的很好,准备在这具身体用完之后就去银河系重新载入数据,到那时候再完成最后一本书的剧情点,可没想到……怎么这剧情点就自己跑起来了??
系统也迟疑了几秒,连忙扫描一遍这四个世界的数据库,疑惑道:“……不知道耶,我这也没有异常数据上报,照理说,这1%剧情点不应该产生啊。”
兰沉皱起眉,“你把《呢喃岛屿》的核心剧情点整理一下再发给我一份,我看看是哪里触发了剧情。”
系统应下,很快便抛出一个文件包,送到兰沉的意识深处。
兰沉一边解压文件包,一边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修泽的背影上。
修泽把他送到学校附近的住所,在电梯口道别。
他站在电梯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片,叮嘱道:“您回去一定要吃这盒抗炎药,伤口尽量不要碰水,如果碰水就用消毒毛巾擦干……最好还是去医院照一下修复仪,否则您腿上留的疤会很深。”
“留的再深也只能留几个月,还需要这么麻烦么。”兰沉笑笑,接过药盒,满脸漫不经心。
修泽表情更复杂了……
“您真的不打算接受治疗了吗?”他还是忍不住问。
兰沉笑盈盈地歪过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生这病的人,有几个能活下来吧?”
在星网的官方记录上,尘埃辐射症患者的生存几率……是0。
没有任何人能在患病后活过一年。
有记录以来存活最久的一位病人,还是某星系的富商,他倾尽家产只为保命,却最终只能肢体溃烂地躺在病床上,绝望地选择将意识上传至终端,成为没有知觉的虚拟生命。
修泽喉结滚动,抿嘴不答。
他低下头,轻声道:“至少、至少经过治疗,您可以再多陪将军一会儿……”
兰沉哑然失笑。
他低下头捂着肚子在那边笑个不停,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够了,才抬起头,含笑看向修泽:“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宗霆吧?”
修泽:“……啊?”
他惊愕地微微张嘴,完全不理解兰沉的话。
兰沉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手指绕了一绺这位狗狗眼医生的头发,将面庞凑近他眼前。
是美艳到极致的,危险又迷人的一张脸。
修泽的心跳瞬间升至顶点!
大脑发出危险警报,心脏在胸腔中尖叫。
这双总是在宗霆面前含着眼泪的、像有千百句话百转千回的漂亮眼睛,此刻柔情万种地凝视着修泽,如同能把魂魄卷入的漩涡。
而他眼前,是从漩涡中诞生的,最迷人的怪物。
这头怪物弯起嘴角,冲他张开仿佛涂着红色唇釉的嘴巴。
“真笨啊——我当然,全都是骗你的啦。”
“你不会真信了吧?”
兰沉笑嘻嘻,将嘴唇在修泽面颊上擦过。
手指余情未了地,又绕了他的头发一圈。
发丝从指尖弹落,轻轻拂过修泽的耳廓。
修泽顿时满面赤红!
他心脏狂跳到说不出话,只觉落入怪物的陷阱,膝盖僵直,胃在抽//搐,而这头怪物,却只是随手将他放在爪牙下玩弄。
兰沉嘴角微翘,玩得很开心。
他笑意盎然地后退回身,放过已经浑身烧成一个小红人的青年医生,手掌贴在唇前,轻吻了一口手指,又用这只手朝修泽摊开,送去一个飞吻。
“好啦,再见咯~”
他极甜蜜地跟他道别,转身潇洒离去。
连背影都迷人,仿佛空气中因他,而升起一股甜腻的、醉人的香气。
徒留可怜的小医生站在电梯口,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修泽茫然地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兰沉走到家门口,开门时他平常习惯放的那根发丝轻飘飘落入他手心。
可自动感应照明灯却并未亮起。
兰沉皱了皱眉。
他一瘸一拐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客厅,想要检查一下中控开关。
——却突然被一道冰凉的刀锋,抵在了脖子上。
黑暗中,有一具热气腾腾的身体靠近他,贴在他身后。
有人用手臂将他勒住,他的脖颈被夹在对方肘弯,只能仰起头,害怕地想要远离那道刀锋。
他没有尖叫,而是细细碎碎地颤抖。
性命悬于一线。
这把刀顷刻就可以切开他的颈动脉。
他呜咽了一声,颤抖的肩膀和背不小心碰到身后那人的胸膛。
“是、是谁……”
他声音发颤。
好像吓得都快哭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来啦~
提示词:纯狱风
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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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兰沉出门时没有拉开窗帘, 因此屋子里黑得甚至看不见一丝亮光。
在浓稠的黑暗中,身后那人低声轻笑,口鼻中呼出的一缕热气喷洒在他耳边, 带来致命的热度。
耳朵痒痒的,身体因为未知的恐惧而发软。
那把刀还悬在他动脉边上。
他像被吓得不轻, 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一动也不敢动。
“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请别伤害我……”他想与这位不速之客商量。
而闯入的歹徒却完全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
这不速之客用手指摸着他的皮肤, 揉捏他的颈部皮肉,皮肉下血液流动得更欢,在血管中有力穿行。
少年哭了。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滴落,掉在不速之客的虎口上,引来对方的又一声轻笑。
随后, 这个神秘人凑得与他更近,甚至歪过头——用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那热乎乎舔在脸上的舌头真的把他吓坏了。
他双腿发软, 站都站不住,喉咙里呜咽声更响:“……求求你, 不要这样……”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像有听到他的乞求, 仍带着某种变态的寻乐心理, 在他脸上一点点舔舐, 向上舔到他的眼睫, 舌尖刮去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黑暗中仿佛有一场淫//行。
他被冰凉的刀锋架在生死之间,也被人下流用唇舌亵//玩。
不由哭得更厉害, 连身体都发抖, 终于站不住, 一脚软下。
他软软地跌倒,刀锋随即削过皮肤表面,险些就要剖开他的喉咙,却被人迅速收起,仅仅削掉了肉眼无法看见的一层毫毛。
对方抱住了跌落的他,手臂穿过他腋下和膝弯,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对方又在黑暗里低低笑出声,笑得胸膛震动,呼吸喷洒,他能感觉到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就停在与他距离一厘米左右的地方。
这位不速之客总算开口:“怎么这么可爱,都吓哭了啊,老婆。”
他笑嘻嘻,以为少年会在自己说话的第一秒就认出他的声音,却没想到,怀中的少年即使听到了他说的话,也依旧在害怕发抖。
“你、你是谁啊……我不是你老婆……”
少年哭得一抽一抽。
埃德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金发的暴徒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连表情都空白。
“我是谁?”他咬牙问了一句,面部肌肉抽//动,语气变得十分凶狠,“你再问一次我是谁,宝贝?”
兰沉哭得更厉害了,他惊呼一声,随即用手背遮住眼睛上的泪,“你、你是谁啊……”
妈的,居然还真的再问了一遍。
埃德加头一次体会到被人气到吐血、又没办法发作是什么滋味。
他气到发笑,粗暴地把兰沉按到怀里,虎口贴近对方柔嫩的脖颈:“不记得我是谁了?那你总该记得这个吧?”
他刚要用力收紧手掌,就听到少年在他怀中用极可怜的语调轻轻说了一句:“疼……”
可怜到让素来毫无同理心的埃德加都动作一顿。
“哪里疼?”
埃德加低声问。
怀中的少年打了个哆嗦,用手摸索着自己的衣物,埃德加的手覆盖到他手背,跟着他一起碰到了膝盖。
兰沉只穿了一条中裤,因此膝盖全是露出来的,当埃德加碰到他膝盖的皮肤表面时,指尖传来的触感,叫他倏然一惊。
“谁弄的?”黑暗中那个声音愈显低沉。
兰沉不说话,吸了吸鼻子。
埃德加的手指停在了他这片遍布伤疤的皮肤上,几秒内,好几次想要重重按下,让少年在自己怀里尖叫痛哭,却终究没有那么做。
……这么爱娇又怕疼的宝贝,怎么会摔成这样呢?
埃德加在黑暗中低叹一声,“好了,我不吓你了,你看看我是谁。”
“啪嗒”一声,他打开光脑上连接的无线控制开关。
屋内的灯光霎时全都点亮。
兰沉被强光刺得眯了眯眼睛,然后才慢慢睁大双眼,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的面容。
金发碧眼,英俊张扬。
“呀……”他微微张嘴,“原来是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中丝毫听不见欣喜,反而有些失落。
埃德加抬高左边眉毛,笑眯眯地看他:“怎么,很失望看到的是我吗,老婆?”
兰沉垂下眼帘,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呀。”
埃德加笑而不语,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飞翔的那只机械小鸟。
他被自己人救出后,就收到了他们递给他的这个录像。
录像中,他的小公主还故意戴着副黑框眼镜,经过一番精心“伪装”,才找上他们的据点。
看得他哑然失笑,怜怜感叹他是真的可爱。
这只机械寻人鸟花了许多天才找到了这里。
而他则又花了很多力气,才在帝都星遍布全球的监控搜捕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公主的城堡。
“你去柳林广场的那天,”他靠近兰沉,笑唇擦拂少年的眉眼,“穿的风衣很好看。”
兰沉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仍是疑惑不解地微微张开嘴。
埃德加的嘴唇擦过他的面庞,这个迷人得要人命的金发坏蛋却只笑吟吟看向他的小公主,用手指帮他弄好刚才乱掉的头发。
“有没有医药箱?我帮你上药。”
客厅里,兰沉坐在沙发上,一条腿垂落,一条腿架在面前的金发男人膝头,像一位被巨龙掳走尝尽苦头的公主,终于等来了命中注定的骑士。
埃德加单膝跪地,脚边放着医药箱,手指灵巧地帮兰沉清理伤口。
完全看不出那一双总是粗暴的、惯于犯罪的手,会有这样温柔耐心的一面。
他一边帮兰沉包扎,一边在他的伤口处摸来摸去,兰沉被他摸得又痒又痛,情不自禁地往他心口处轻踹一脚:“你别乱碰——”
埃德加直接握住他的脚,含笑抬起头,绿眼睛像能把人溺死在里面:“公主殿下,我劝你不要乱动。”
“是你先摸我的,”兰沉睁大眼睛,“我没让你随便摸我呀……”
埃德加哼笑一声,抬起他的脚,让兰沉不得不向后仰躺在沙发上,而男人则欺身上前,看向他的公主。
这姿势太不敬,也太暧昧。
埃德加侧过头,轻吻一口兰沉的脚踝。
换来一个惊讶的瞪眼。
少年很不满意的模样:“你,你怎么能亲我的脚……”
兰沉:恋//足癖是病,得赶快给杏生活治了。
“老婆身上老公哪里不能亲?”
埃德加笑着反问。
他又凑近兰沉一点,兰沉怪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有些抗拒的表情,全然无知埃德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天真,愚蠢,又没有心。
埃德加简直被他蛊到不行,胃里涌上一股空前的饥饿感。
他咬了下舌尖,舔舔嘴角。
绿眼睛带着炽热的火焰。
又去轻酌一口兰沉的脚背。
……他比谁都不急。
因为早晚有一天,他会让这盘美味可口的佳肴,自己送上他的嘴边。
金发暴徒握着兰沉的脚,眼眸垂下。
他帮兰沉包扎完伤口,又亲了亲少年同样伤痕累累的手掌,低声问:“在哪摔的?”
兰沉一脸苦恼的模样,不知道该不该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腿和手,最后道:“都怪陆昂,非要跟着我出宫,我们被摄政王抓了,我跑的时候摔成这样的。”
埃德加莫名地笑了一声。
“你到底是怪他,还是喜欢他呢?”金发男人悠悠地问。
他还是那副笑脸。
兰沉歪过头,眨眨眼睛。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少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嘴唇湿润,明明是最精致漂亮的一张脸,却说着最让人失笑的话:“他可是太子诶,让他对我魂不守舍,我在学校里岂不是很有面子?”
天真,愚蠢,又没有心……还是个小骗子。
埃德加哈哈大笑!
他笑得直不起腰,一把抱起兰沉,“老婆,怎么办,你太可爱了,可爱得我都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杀死他、吃掉他、拥有他。
最迷人的宝物,当然是要彻底地占有,那就只有杀死他,才能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兰沉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处在死神即将挥落的镰刀之下。
他还在那边惊呼,带着点儿埋怨:“你别踩——啊,你踩到我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