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利用极乐,将所有的黑暗都汇聚于此,我利用晨曦,将所有的不公都扼杀在摇篮中。”
“但是,一个腐朽的社会,一个迟暮的老人,再如何注入强心剂,都无法挽回阻止它一只脚迈入坟墓。”
“最终,我想,还是由我来,亲自挥刀剜去腐肉,重新建立一个朝气蓬勃的帝国。”
“在此,我向帝国宣告,战争已打响,晨曦不会停止,晨曦所杀之虫,皆是该死之虫。”
“晨曦获得胜利之时,便是虫族晨曦到来之时,我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言奉的眼神犀利而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
“另外,帝国不用到处找我了,我羽化最后一环早已开始,你们早已知道我在何处。”
“极乐,欢迎你们到来。”
话音刚落,投影瞬间关闭,只留下炸锅的群众。
帝国皇宫。
杜仲的心久久不能停歇,他垂眸看向了银发雌虫,“殿下……”
“这个言奉,言行不一啊。”银发雌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饶有兴味道。
杜仲微微一顿,说道,“是,按照政治演讲来讲,他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
两虫对视一眼,“是提案,或者说上位后的政策。”
要拉拢虫心,唯有许以利益。
他若想拉拢弱势群体,则需要许以资源重分配,许以上升通道。若想拉拢权贵,则需要许以权益扩张,许以庇护与安抚。
但是这方面,言奉却完全没有提及,他就像一个卫道士,只负责清理罪孽,但却不负责善后工作。
他的演讲,确实动虫心,能让虫一时头脑发热,心潮澎湃,但是并不会有任何理智的虫为此倒戈——这世上,只有切身利益,才足以让虫拼命。
这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是完全不合格的——要知道,一个好的政治家,不仅要会做,更要说得好听。
但言奉既然能做晨曦首领,又如何能不懂。
只能说,要么他的目的不在此,要么他的手段足够铁血,可以直接略过拉拢虫心的步骤。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种了。
“但不管怎样,这对于帝国来说都很不利,因为晨曦公布的材料,舆论已经发酵,虫心已经不稳,会动摇帝国根本。”杜仲严肃道。
银发雌虫低头翻看着一页页令人作呕的“吃虫”案件,笑容染上了血腥,“知道了。这些虫既然敢做,又何必怕曝光呢。”
他收起文件,微笑道,“白衡不是在离极乐最近的普兰星吗?让他带领军队过去拜访一下。我倒要看看,言奉公布自己位置的自信,到底在哪里。”
“另外,让白修随时监测极乐的羽化浓度,他羽化的条件是颠覆帝国的话,那就只能很遗憾了。”
“就算他是大寂灭以后唯一有望羽化的虫——”
“帝国也绝不允许。”银发雌虫眼底都是森寒的冷意。
普兰-极乐航道跃迁点。
上百艘军舰宛如部队一般整齐地航行在太空中,一身军装的白衡微微皱眉,偏头问身边穿着白色大褂的雌虫,“怎么样?”
隶属于数据分析部的姜丝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曲线拟合中,建模的复杂度过高,存在高阶分布的混合纠缠,正在解析中心峰值……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羽化波动曲线,这在虫族整个历史也是罕见,给我一周的时间。”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言奉必定是在冲击羽化浓度的最后一环。如此高浓度的羽化因子,绝对不会有错。”姜丝下了结论。
白衡闻言眼神微暗。
羽化浓度上升,说明言奉的方向是对的,帝国啊,确实已经腐朽。
想到这里,他往外面瑰丽的星空望去。
但是,尽管如此,现在还不到这种程度,不是吗。
很快白衡就收起了没必要的思绪。
言奉必然不可能放弃羽化,也就是说,晨曦和帝国,只能存一个。
“准备跃迁。”白衡下令道。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跃迁点就传来了耀眼的白光,让所有直面的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便有士兵前来汇报,“报告将军,跃迁点炸了!”
白衡表情严肃,眼神微冷。
“最快去极乐的路线是什么?”
蓝发娃娃脸副官闻言立马查询后回复道,“这是普兰星与极乐唯一之间唯一的跃迁点。如果我们要绕道,需要航行三天,进入艾米星,然后跃迁至晚眠星,最终大约需要——”
“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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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弟,我还要泡多久呀,都成水兔子了。” 刚刚下播折完一百朵玫瑰的兔兔甩了甩手,对旁边正在给他埋头修小黄鸭的金发青年抱怨道。
“闭嘴,还有大概四天。”朱迪两个手指尖捏着小黄鸭的翅膀,看着毛绒绒瑟瑟发抖的鸭鸭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这可是用最好的材料做的玩具,还原感百分百的玩具,怎么成这样了,“你对它做了什么,怎么像是受到了惊吓,蔫了吧唧。”
兔兔不服气了,三瓣嘴哼哼唧唧的,“我哪有,我很爱惜小黄鸭的。下播后一转眼就掉在地上了,然后就不叫了。”
朱迪闻言也不说话了,将小黄鸭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它们先缓缓。
而这边兔兔开始根据抽奖的结果开始打包寄送礼物,“嗯……第一个幸运观众是『蠢兔子真笨』。”
金发青年眉头微挑,是他的小号。
“第二个是『兔兔嘴硬的样子真可爱』,第三个是『乡村兔子进城记』,第四个是『大胃王兔兔』……”
兔兔虽然对于幸运观众全和兔子有关感到奇怪,但是一想也释然了,应该是很喜欢他的观众呢。
而埋头修小黄鸭的金发青年则嘴角微微扬起,全是他的小号。
那个黑客,很不错。
第77章 77农民攻穿越虫族
自从兔兔在浴缸泡澡之后, 就掰着手指数时间——对于一个在山旮旯长大、经常漫山遍野浪的兔兔来说,一直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总归不是那么自在和舒适。
索性他大手一挥,就指挥智能管家将家庭聚会的活动地点搬到了浴室。
短短两天,这个原本只用于洗澡的浴室就被彻底改造了, 有了温馨舒适的木质狗屋, 有了童趣十足的小桌小椅, 有了各式各样的狗蚁玩具, 在小黄鸭“嘎嘎嘎”的欢叫声中, 还多了很多……人气。
——猪弟时常会过来突袭, 确保他乖乖地在“泡澡”而没有又私自干一些让他心肌梗塞的事情。
——绿绿偶尔来光顾,主要是请教如何更好地照顾菜园子顺便定期汇报一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最后讨一个贴贴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发财一半时间和他泡在一起,一半时间出去晃荡,听说打遍附近无敌手, 最近还结识了一个把他当野狗的老爷子,是个阔大户,一心养兔兔的发财可劲薅他的羊毛。
——意意自从上次和他泡澡之后就怪怪的, 不再总是和他贴贴了, 兔兔很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发现竟然是迟来的害羞以后, 就不再纠结了。
当然, 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毛绒绒小滋蛛偶尔也会出现在窗台高处, 默默待了一会后就消失了。
唯有封大哥, 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按猪弟的说法, 就是一个道德卫士的道德癖犯了。不过听说他无聊封大哥也托猪弟给他送来了不少新奇的玩意。
整个星际战火纷飞,到处都充满了硝烟的气息, 唯有陆飞英这里,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不同立场身份的虫来了又走,却从未爆发过任何冲突。
这天微风和煦的午后,兔兔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一个穿着随意宽松,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窗台上。
兔兔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就没了。
“你醒了。”对方声音低沉而沧桑,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但是兔兔还是从他的身形和声音认出了他的身份——是武器店老板。
“老板?”兔兔脸上有点懵,有点不太明白武器店老板怎么出现在了自己的浴室窗台上。
但是很快兔兔便想通了老板上门的原因——当初免费赠送绿绿的条件之一就是老板随时可以上门查看。
想到这里,兔兔一瞬间将老板代入了直播间里的“老父亲”们,因此积极地开口询问道,“你是找绿绿吗?它在……”
“嗯,我看过它了。”对方轻声打断了陆飞英的话。
兔兔看出来了老板并不想说话,便乖乖闭上了嘴。
一阵无言。
很久以后,老板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刚刚……看到绿绿守护的东西了。”
“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真的很美。”
“你做到了啊,陆飞英。”
这一刻,兔兔感受到了老板在话语中蕴含的压抑、沉重和浓烈得让人无法呼吸的情感。
莫名地,兔兔想到了村里的二疯子,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他高中状元,他金榜题名,他将带领大家走出大山。
但实际上呢,他只是一个举全村之力供养,最终却依旧名落孙山的一个“无用”的书生而已。
百无一用是书生,尤其是在靠劳动吃饭的山旮旯。
他不仅成了个疯子,还成了一个可怜虫,一个别人给口饭就吃点,没有就只能一直挨饿的废物。
但是神奇的是,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却没有饿死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二疯子,竟然顽强地在那最灰暗的几年中活了下来。
小时候的黑发团子看着那个邋里邋遢宛如乞丐的二疯子,看着他杂乱肮脏的头发下露出了黑色眼眸,心里有种直觉,这个疯子,他在等待,他在不甘。
偶尔,二疯子也会孤寂地坐在稻草堆上,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就像眼前这个武器店老板一般。
想到这里,兔兔的心一紧,生怕刺激到了对方,尽量放轻了声音,“是啊,我说了要种田,当然不能食言。老板你看地里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带走,不管是吃还是种,都可以的。”
“这样啊。”老板抬眸望向了守护着自己宝藏的钢铁巨龙,眼眶莫名有点酸涩。
那里啊,有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大地,声音暗哑低沉,“陆飞英,你觉得绿绿……是个什么样的机器人?”
说到这个兔兔精神就来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兔兔“园长”,他早已掌握了应付家长的精髓!
“绿绿,它是一个超级超级棒的种田好手!”
“它不仅动手能力强(舞大刀疯狂砍田地),还格外爱护粮食(连杂草都舍不得除),最重要的,它还有一颗好学的心(尽管连一颗种子都没有种出来)!”
“我敢打包票,绿绿在我带过的孩子中,它是最聪明能干最擅长种田的(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会动的)!”
兔兔的声音慷慨激昂,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在绿绿身上!
背对着陆飞英的顾因生闻言抬起头望向远方,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充满磁性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丝苦涩和笑意,“这样啊。”
其实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根本不会种田,他制作的机器人又怎么能会呢?
所有虫都觉得他疯了,好好一个杀戮机器和战争机器,偏偏让它去种劳什子田。
但是种田,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啊。
就算被所有虫不理解,他也还是坚决不肯废弃这部分功能。
他也明白,自己疯了。
但他不愿意清醒。
最终,他还是等来了属于他的光明,由身后的虫带来的光明。
“陆飞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顾因生突然轻声问道。
兔兔被这一转折搞蒙了,老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治好发财的病、上个大学、赚大把大把钱,全都是他想要的!
只是还没等兔兔反应过来,顾因生就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问题。
战火之下,生存才是第一要义——尤其是对于陆飞英这样柔弱的虫来说。
没有和平,一切梦想都是空中楼阁,宛如泡沫一般虚幻易碎。
因此顾因生换了一个询问方式。
“你喜欢极乐吗?”
兔兔圆眼微睁,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城里人跳跃的思维,还没等他张口回答,老板又换了一个问题,
“你讨厌极乐吗?”
“啊?”兔兔下意识啊了一声。
看陆飞英的样子,顾因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我明白了。”
老板站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望向了湛蓝的天空,仿佛透过了数万里高的大气层,看到了在太空中航行的星舰。
“陆飞英,绿绿我先借用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老板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台,兔兔全程紧绷的毛绒耳朵软了下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老板似乎“真正”得偿所愿了,那样他就不会走到那个结局了吧。
想到这里,兔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二疯子死亡时最后的表情。
陆飞英所在的山旮旯似乎有些运道,在某一天,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是一个体面光鲜的“城里人”,听说世代都是顶顶有名的官老爷。
巧的是,那个大人物,和二疯子同名,两人还刚好是同一年高考的,还是高考状元。
大人物不知怎么地,关注到了这个山旮旯,并且承诺,会让国家“幸福到农村”的政策落实到这里,那样全村都可以走出大山了。
二疯子说的一切,都实现了,但是又好像没有。
他最终自杀了。
他送走了所有人,唯独将自己,永远留在了大山。
当时十五岁的陆飞英跪在灵堂,看着染满鲜血的白布被风吹出一角,隐隐露出了二疯子生前最后的神情。
瞥过一眼,终身难忘。
那一天的陆飞英,跪在地上,为两位可敬的人守了灵。
一位是老人,一位是疯子。
第78章 78农民攻穿越虫族
泡浴的最后一天, 陆飞英无所事事地捏捏小黄鸭,看向旁边缩在一张小马凳、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的金发青年——就算是简陋无比的马凳,都被他坐出了豪华奢侈沙发的感觉。
“猪弟,你今天不忙了吗?”兔兔疑惑地问道。
虽然猪弟总是来突袭他是否乖乖泡浴, 但其实他总是来去匆匆, 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一看就非常忙碌。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坐在马凳上, 不动如山, 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朱迪闻言微微抬眸, 看向了在浴缸里无聊得玩水的青年,向他扔过去一只掉落的小黄鸭,笑道,“怎么,准备我走了以后弄什么幺蛾子?”
“你又污蔑我!我今天就能出浴!”兔兔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偏过头,选择不再跟猪弟说话,免得气到自己。
太阳逐渐高挂。
一股来自灵魂的束缚和疲惫从内而外席卷了陆飞英,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但是眼皮好像灌了铅似地异常沉重,不停地往下合。
最终, 他视线一暗, 彻底沉入了水中。
一开始, 他是舒适的, 整个人好像是泡在了母体中,安心、放松、浑身暖洋洋的, 就像是在晒冬日的太阳。
但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疼, 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筋络都在疼,好像有无数的钢针在搅动,又好像被一个巨人用肌肉虬结的双手拢住,拼命往内里挤压。
他的五脏六腑,他的骨头,都要被压扁了!
撕裂神经的疼痛连绵不绝,愈演愈烈,让从小坚毅的青年都忍不住蜷缩了身体,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眼角甚至渗出了几滴生理盐水。
疼,好疼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疼的事情。
陆飞英就像是被一只黑影怪兽追杀的柔弱小兔子,无论他逃到哪里,那只怪兽始终如影随形,宛如乌云一般将他笼罩,给他带来极致得难以解脱的痛苦。
水中的陆飞英一开始还剧烈地挣扎,到了后面,动静越来越小,逐渐往水底沉寂。
此时在浴缸外看着的朱迪不禁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焦急,虫族幼崽这个阶段熬不过去便会成为死蛋,蠢兔子这样下去会出事!
他蹲在了浴缸旁,试图让蠢兔子振作起来,“蠢兔子!给我挺过去!再坚持一下,过去了就好了!”
沉入黑暗的陆飞英听着仿佛天外传来的呼唤,熟悉的声音让他的鼻子微酸,他不禁像小时候爸爸妈妈还在的那样,话语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依赖和委屈,“但我好疼,好疼好疼。”
“猪弟,我难受。”
那道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陆飞英的世界重归安静,他嘴微瘪,酸涩难过的心情溢满了胸腔。
连你,也要像爸爸妈妈和爷爷那样,离开我了吗?
但是很快,骤然入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下一刻,陆飞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给拥入了怀中。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只受人疼爱的小兔子,被怜惜地抱在怀里,一边被温柔地顺毛,一边享受着对方细细地哄。
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兔兔觉得,疼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他知道,有人哄的兔兔是块宝。
很快,额头上传来了温热的感觉,同时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张嘴”两个字。
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血腥的味道瞬间布满了整个口腔,然后蔓延至喉咙,最后往胸口流去。
陆飞英不禁开始挣扎,他不喜欢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让他有不好的联想。但是对方紧紧抱住他,温热的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不得动弹。
随着液体的涌入,一股又一股暖流从心脏往四肢流去,就像是轻柔的风,被它拂过的地方都安分下来,不再造反一般地不停制造疼痛。
身体放松下来,他开始从腥味中品出夏日干爽的味道。
原本只是一点点,但是自从被他捕捉到这一丝气息后,它就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放大,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屡气息就像一个凶狠的老大,将可怜的血腥味挤到了边边角落,让陆飞英完全置身于夏日中,无暇再思考其它。
渐渐地,陆飞英停止了挣扎,安心地靠在对方的身上,彼此形成了默契——他一痛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此时对方的手就会微微用力,然后他就象征性地舔两口,然后舒舒服服过一段时间。
黑暗中的时间仿佛无限拉长,长到陆飞英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长到他对此所有的印象,都只剩下了温暖的怀抱和夏日的气息。
时间,好像就这么到了天荒地老。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进了浴室。
睡梦中的兔兔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红色的落日映入眼帘,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嗷呜!”发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兔兔才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
七天了!
在浴缸里长草了整整七天的他终于可以出浴了!
兔兔就像是猪崽出栏,迫不及待地顶着小黄鸭,一脚跨出了浴缸。
水哗啦啦地流,金黄色的水滴从浓如墨的发尾滴下,没入了性感优越的锁骨后,被白色的衬衫所遮掩。
刚刚出栏的兔兔浑身散发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发财很难形容,大概就是以前的兔兔是一个需要它精心呵护的稚气少年,而如今的兔兔,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成熟青年。
刀削般的五官更加立体,那一双黢黑的眼眸依旧清澈,但是在对方看过来之时,却会不禁迷失在他宛如黑夜一般神秘深邃的瞳孔中。
总的来说,以前的陆飞英就像是一朵含苞的花朵,而如今的他,是彻彻底底绽放了的繁花,释放了他全部的魅力。
“嗷!”发财上前一步,积极地将毛巾递给兔兔。
兔兔宛如出征一般披上毛巾,士气高昂、抬头挺胸地迈出了浴缸。
他、即将征服城里人的陆飞英,归来啦。
“出关”第一件事,当然是呼朋唤友,昭告天下他的回归。
只是还没等陆飞英弯腰抱起发财,窗户突然被“唰”地大开,飒飒作响的劲风吹动着窗台青年飘逸的金发,规整的边框和身后的红日形成了一副诗意的油画。
土包子兔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具有艺术气息的画面,顿时愣住了。
俊美的雌虫向他伸出了手,笑着道,“蠢兔子!我带你去吃烧烤!”
兔兔:?
因为过于突然,陆飞英根本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将手递了上去,对方轻轻一拉,就将他揽入了怀中。
一瞬间,兔兔的鼻尖都被夏日绚烂的味道包裹了,连泡了七天浴的他,对于这样干燥热烈的气息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觉得就像埋在了被阳光晒过的柔软被子中,很好闻,很舒适。
“猪弟,你之前……”清澈犹豫的声音响起。
“嗯?”
“没什么。”陆飞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之前的可能是幻觉吧。
过了一会后,陆飞英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烧烤,什么烧烤?”
说到这个,金发青年得意地弹了弹陆飞英毛绒绒的耳朵尖尖,得意道,“为了庆祝你的‘新生’,我狩猎了咕噜兽、咯咯鸡、和可达鸭,还托道德卫士准备了不少香料,今晚让你吃个饱!”
蠢兔子在浴池的时候总是抱怨无聊,朱迪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因此蠢兔子一蜕化成功就掐着时间带他去玩——烧烤也算一种户外玩耍。
“好耶!”陆飞英这一生,对吃的最没有抵抗力,他头顶着小黄鸭,兴奋地问道,“只有我们两个吗?”
在极乐的这段时光中,兔兔自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孤单了,除了爱狗发财,他还有了一些珍贵的“朋友”和“伙伴”。
烧烤这样的热闹的事情,当然要叫上朋友,只有两个人还是太寂寞啦。
朱迪看着蠢兔子一副“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的模样心一梗,眉心狠狠跳了跳。
陆飞英怕寂寞,他本来也不打算只有两个虫烧烤,但是这话由蠢兔子的嘴里说出来,总感觉不是很得劲。
“去去去,谁都可以去。”朱迪不爽地道。
兔兔闻言蓬松的耳朵倏地立了起来,高兴得像是要踏春的兔子,回过身像点兵一样呼唤,“发财!”
“嗷!”圆润的小土狗第一个配合,唰地小跑到兔兔的面前,挺起小胸膛报道。
“意意!”小蚂蚁第一次参与这个游戏,还有点不熟练,在一个旮旯角中现了身形,过了好一会后,才晕头转向地和发财并排站在了兔兔的面前。
而在小蚂蚁出现的那一刻,金发青年瞳孔猛地一缩,原本懒散闲适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犀利无比。
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微动,似乎想要攻击,但是在瞥了一眼迫不及待、开心得摸不着北的蠢兔子后,最终把手放了下去。
兔兔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开始呼唤下一个,“乖乖!”
没有煤球回应。
兔兔见状耳朵摇晃的频率微微降了下来,他怔怔地环视了一圈,还将身体伸出了窗台,“乖乖?你在吗?”
还是没有煤球回应。
陆飞英微微有点丧气,小滋蛛虽然偶尔会拜访,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忧它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像在家里一样,连一个蚊子和小强都捉不到。
而且……团圆团圆,少了一个都不是圆满。
“怎么了?你就那么喜欢那只杂毛蜘蛛?”朱迪看着陆飞英蔫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一只黑不隆冬的蜘蛛吗?值得蠢兔子这么挂念?
陆飞英摇了摇头。
他抬眸看向金发青年,泡过浴后,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看猪弟。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感知——从视觉,从味觉,从听觉,从嗅觉,用他所能感知的一切去感知。
原来,猪弟是这样的啊,不管是长相还是气息,每一处都刚刚好。
只是莫名地,心里有些慌乱,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之前有这种预感的时候,还是爷爷去世的时候。
彩云易散琉璃碎,世上大多好物不坚牢——陆飞英对此感悟最是深刻。
“猪弟,之前武器店老板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我很贪心,我想要的其实有很多很多,上学、赚钱、种田、出人头地等等,全都是我想要的。”兔兔突然道。
不等猪弟回答,他就弯腰抱起来发财,垂眸看着被撸得舒服打呼噜的小土狗,道,“但是这些,都远远比不上那一晚的鸡枞煲鸡。”
那一晚热气腾腾的鸡汤边,坐的是陆飞英珍爱的所有人和物。
平平淡淡,团团圆圆。
他的梦想,不过是日日如彼时。
陆飞英有时候很傻,有时候又通透敏锐得可怕。
金发青年看着眼前意有所指的黑发雄虫,碧波一般的眼眸闪了闪,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弹了弹对方的耳朵尖尖,宠溺道——
“去烧烤吧。”
古树之巅。
一个修长的人影站立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伸手捞向了闪烁的星辰,等掌心空无一物后才发现——原来夜空,不是近在头顶啊。
但这还是第一次,陆飞英离天空这么近, 近到触摸浩瀚的星空, 会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地渺小。
就在这时, 兔兔的头皮突然一紧, 就好像是一只被猛兽揪住兔耳提起来的软萌兔子, 它不禁露出了大板牙, 兔耳愤怒地拍打禁锢的手,朝猎食者大声抗议,“猪弟,你又揪我耳朵!”
“蠢兔子,你愣着干什么呢?烧烤开始了。”金发青年悠闲道。
蠢兔子兔耳打虫一点都不疼, 相反,还有种按摩的舒适,朱迪一番戏弄完毕后才满足地放开了他。
“我只是第一次来到离天空这么近的地方。”陆飞英解释道。
虽然兔兔知道居民区的参天古树高耸入云,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这棵古树竟然如此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