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打了个哈欠, 他走到自家门口, 刚打算用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好像没锁。
沈信的困倦瞬间消失,他把门推开, 房子里漆黑一片, 也很安静, 但如果仔细听会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沈信伸手把灯开关摁亮, 屋子瞬间亮堂起来,沈信也看到了发出呼吸声的主人。
许如尘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有点委屈。
趁着他不在家跑他家睡着了?
沈信失笑,他把门关上, 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接着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新花束, 娇嫩的花朵上还带着露珠, 一看就很新鲜,清冽的香味散发出来,沈信拿起花束拨弄了一下。
“又送花。”沈信呢喃, “我家也没这么多花瓶插花。”
“那下次带单支的好了。”
沈信低下头, 只见许如尘微微睁开眼睛正看着他, 他好像睡的很难受, 整个人都在一种想动但一动浑身疼的状态。
“醒了?”
“嗯, 抱歉,不小心睡着了。”许如尘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三点二十三,你回来的可真晚。”
“不是和你说我要工作吗?”沈信把花放回去,“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许如尘从沙发上坐起来,还带着一种刚睡醒的困顿,看上去比正常时候还像一只软绵绵的垂耳兔,沈信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许如尘没有拒绝,任由他戳。
其实许如尘还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沈信。
他昨天晚上想了好几个场景,然后幻想自己该如何应对,或是当作不知道或是义正言辞的问沈信怎么这样!
可不管哪一种他都觉得不够好,然后纠结着纠结着就睡着了。
他理解了,喜欢一个性格坏的对象就是这种结局!
听到沈信的问话,许如尘只能胡乱的点点头。
坏心骤起,沈信调笑一般的开口,“真像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他还在说这种话!
许如尘当即伸手抓住了沈信的手腕,因为猝不及防,甚至没想到自己会被攥住手,沈信被拖拽了一下整个人往沙发上倾倒了一下,等稳住身体才发现自己正好单膝靠在许如尘的侧边,和许如尘靠的很近。
甚至可以说在外人的视线里就是面对面坐在许如尘的怀里了。
许如尘攥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因为距离太近沈信甚至可以看到许如尘上下活动的喉结。
“那,你是那个让我独守空房的人吗?”许如尘这么问。
问完后许如尘好像才反应过来,他没有继续说话,但居高临下的沈信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
哎呀呀?
这是开窍了?还是知道了?
沈信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起身,甚至是往许如尘那边凑了凑,许如尘想靠后,但后面就是沙发靠背,再也没办法避开了,他只能红着耳朵和沈信对视在一起。
在这个时候许如尘还分出一点心思忍不住想:沈信果然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明明是清冷的面容,却乍一眼带着满目的肆意,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估计没有人不会被他吸引。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一个恶劣的外貌骗子。
沈信好像终于玩够了,像一只恶劣的小猫终于累的蜷缩起来打哈欠,他终于开口结束了这一切,却又像是另一个游戏。
“今晚留宿?让你独守空房真是不好意思。”
“……留!”
管他这世界是不是天崩地裂,今晚他都得留宿!
一张床两床被子,两个心怀不轨的男人。
沈信上床前还去洗了个澡,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自带的香味,黑暗中这股味道被放大,许如尘嗅着这股味道难以入眠,他还没有柳下惠到这种程度。
但沈信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自顾自安稳的睡。
许如尘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悄悄的将身体面对沈信,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沈信打开床头灯看着他,“你睡觉真不老实,不困吗?”
许如尘想:在这种状况下正常人都不会困的!
床头灯很柔和,沈信穿着松垮的睡衣,他整个人沐浴在温和的灯下,白皙的皮肤上被打了一层光,配合他本就好看的容貌更是好看到了极点。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不那么勇敢。”许如尘跟着坐起来,他低着头没有和沈信对视。
沈信打了个哈欠,“嗯,有点,所以呢?”
“学长说过:我应该自信一点。”
“但自信的前提是礼貌,也就是希望对方也会同意。”
沈信奇怪的看着他,“嗯?”
许如尘一点点凑过去,他的眼睛注视着沈信,平日里满是柔情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强硬,这是在沈信面前从不会有的姿态。
他问:“学长,我可以吻你吗?”
只是还没等沈信回答,许如尘就吻了上去。
沈信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胆子还是挺大的,平日里像个兔子一样唯唯诺诺,现在竟然敢先斩后奏。
下意识抬起来的手被攥住十指相扣,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沈信微微皱眉,但还是慢慢舒展眉头放松身体的抵抗。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看样子是真的把人给惹急了。
最后这个吻还是浅尝辄止,沈信呼出第一口顺畅的空气,瞥眼就看到许如尘再次跟个兔子一样缩回去了,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副害怕沈信生气的样子。
“你像个缩头乌龟。”沈信拿旁边的折扇敲他,“不要老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许如尘接过折扇,“对不起,从小习惯了,小时候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孤儿院的老师惩罚。”
“现在能睡了吗?”沈信说:“四点多了,你准备几点起床?”
许如尘老实的点头,于是沈信关掉床头灯,只字不提刚才的吻。
三分钟后许如尘的声音响起。
“那我们算不算在谈恋爱?”
“小许总开放到可以和朋友激吻?”
“没……”
“那不就得了。”沈信用被子捂住头,“睡觉!”
许如尘不再说话也不再乱动,他的心跳声快到自己无法忽视,闭上眼睛都感觉侧脸和耳朵在发麻,他知道自己耳朵一定又红了,他的毛病就是一旦激动或者害羞就红耳朵。
悄悄捂住自己的耳朵,许如尘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一夜无眠。
沈信醒的时候就已经日上三竿,旁边早就没了人影。
他起身打着哈欠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旁边被子折的整整齐齐,沈信都不理解许如尘怎么还有心思折被子。
碰到一个这么正经的男人是他的报应!
完全不管自己睡觉不老实揉成一团的被子,沈信穿着睡衣走到客厅。
客厅里很干净,许如尘没有给他留饭,估计是猜到他睡醒得中午,就在他准备下楼吃点东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沈信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这才发现从十点开始许如尘每隔二十分钟就给他发一条消息。
【许如尘:起了吗?】
【沈信:起了。】
【许如尘:时间差不多,我给你叫了外卖让他放在门口了,记得吃一点。】
沈信打开房门,果然看到门口有一份外卖,沈信把外卖拎进屋里打开看了看,是一份排骨粥加一些小菜,嗯,不辣的。
刚起床沈信没什么胃口,他随便拆开盒子喝了一口粥,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许如尘:这是我这段时间很喜欢的一家店,不做外送,我让人去买了送过去的,好吃吗?】
为了让沈信少吃点辣,许如尘正在努力改变他的口味。
好吃的不辣的东西全部都送到沈信面前让他尝尝!
【沈信:你这样楼下老板要失业了,损失了我这么一个大客户。】
【许如尘:没关系,我会补偿。】
明天就给面店老板送一个大红包做媒人费!
暂时还不知道是老板透漏给许如尘的消息,就算是知道了沈信也不怎么在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人生随遇而安,不撒谎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结束了和许如尘的对话,直接点进其他消息记录。
微信里联系人越来越多,给他发消息的人也越发多了,沈信一条条看下去。
【时凌:沈先生!警察连夜审讯,人贩子已经交代了所有孩子卖掉的位置,现在夫妻俩已经和警察一起去找孩子了!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带回孩子!】
【陈警官:关于这次儿童拐卖案的侦破局里打算做个宣传,会适当提起是您提供的线索,当然会去玄学化。】
【陈警官:然后局里还准备给您一笔线索提供奖励,如果可以的话留一下银行卡号。】
【宗雪真:沈先生您明天有空吗?打扰了,是室友仲佳拜托我联系您,她说明天于老师会进手术室,他一向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来看看他。】
沈信吃饭的动作停顿,他看着宗雪真的消息琢磨了一下。
是他让于老师去医院体检,没想到这么快就进了手术室,可能是因为这个病需要尽快处理。
去一趟也好,正好可以确定一下于格以后会不会有事。
听说癌症很容易复发,早点知道还能早点做出应对。
于是沈信点开宗雪真的聊天框回复。
【沈信:医院位置和病房号,我明天过去。】
不一会儿对面就回过消息来。
【宗雪真:位置。】
【宗雪真:谢谢沈师兄!】
哦,这是仲佳了。
当天晚上许如尘没有回来, 因为那个男人又来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把许峰给他的钱花完了,钱花完的第二天就上门又来要钱,许如尘懒得管他, 当即给许峰打电话让他处理, 谁知道许峰和这个男人碰面给钱后就报了警,警察来取证,许如尘一时无法离开。
【许如尘: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选择报警, 可这样一来许海青的案子都要暴露在明面上了。】
沈信看着消息打了个哈欠, 昨天睡眠不足, 现在整个人都不够精神。
关于许海青沈信早就知道结局了, 对此也没有惊讶。
【沈信:你觉得呢?】
【许如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再怎么说许海青都是许峰最喜欢的儿子, 他的心肝宝贝,是捧在手里怕化了的真爱之子,虽然许如尘知道许峰迟早会放弃这个待在精神病院离不开的儿子,却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甚至不到一个月, 许峰就彻底放弃了他。
再爱也顶不住利益, 就像是许峰放弃真爱选择和卓书兰联姻一样。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对父母有憧憬, 许如尘被找到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孩子是不被父母所期待的。
【沈信:这样一来, 许峰只能指望你了,小许总。】
【许如尘:?】
沈信看着聊天框,他故意打出两句话, 带着一点坏心思。
【沈信:许家唯一的继承人, 那岂不是要留下后代继承你们许家啊?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许如尘:可我不是给你了吗?】
这一次打出问号的变成沈信了。
【许如尘:我倾家荡产赔给了你, 许家连带着我, 都是你的。】
小小的坏心思被堵了回来, 还是用这种说不出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说法,沈信一脸微妙, 他把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啧了一声。
“这男人,果然没看上去那么正经。”
第二天,沈信掐着时间到了医院,用手机对比了一下位置和病房号,他昨天还是加了仲佳的联系方式,和她确定了于格的手术时间,在他手术结束后再来探望,仲佳也麻利的回应了。
带了惯例看病人的水果和花束,沈信上了楼。
来到病房门口,沈信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只是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到沈信的时候愣了一下。
“你好?”年轻男人有些疑惑,“您是……”
“啊,是沈同学!”不同于年轻男人,于师母立刻认出了沈信,“沈同学怎么来了?”
沈信被迎进去,师母接过沈信带的东西,看上去手术很成功,师母整个人状态都不错。
病房里有五个年轻人,除了仲佳之外是两男两女,沈信看上去和他们年龄差不了多少,但他们从没见过沈信,所以每个人眼里都有点好奇。
“沈师兄!”仲佳连忙喊人。
在场的人这才意识到来的竟然是于格经常提到的师兄。
“不要叫师兄,我都毕业了,也不是于老师的学生。”沈信依旧这么纠正,接着才回答师母,“听说于老师生病了,我来看看。”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师母一听到沈信这么说就叹口气,“我听老于说了,是你和老于碰面后建议他来医院查查,没想到真的查出问题来了,要是晚一点来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都得多谢你。”
沈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就算是随口一说都是救了老于的命啊。”说着师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于格,“是吧?老于。”
于格刚做完手术还有些乏力,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因为戴着氧气罩这个笑都不太明显。
但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沈信带来的水果和花,微微摆了摆手。
“你老师是在说来还带什么水果。”师母了解于格,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你不如写两幅字让他看看有没有进步。”
沈信无奈,“我都不是书法系的,当然不可能毕业后还练字,一定退步了。”
于格不管,仗着自己是病人,就是指着床边的字帖。
仲佳噗哧一声笑出来,“沈师兄你就写吧,老师一直憋着这口气呢。”
其他学生也跟着起哄,“我们也很想见识一下。”
被赶鸭子上架还是头一回,但无奈这是沈信的老师,而且老师还得病了。
沈信摘下墨镜仔细看了看于格,确定于格的癌病不会轻易再复发后才拿过字帖。
“那好,要是写的不好于老师可不要生气。”
说实在话,沈信真的很讨厌写字,但他的特长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写字好看了,他好像是那种天生的书法苗子,从小写出来的字就好看极了。
小时候这是沈信的噩梦,长大后他依旧不喜欢写字,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排斥,要是可以让于格高兴,他也不介意写。
沈信执笔的时候几个学生就凑过来看,他们在学校里不知道听于格提过多少次沈信,那种遗憾劲是实打实的。
他们还好奇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沈信是一次书法比赛的冠军,于格看到冠军不是他们书法系的就以为有内幕找上门去,于是主办方给他看了沈信的参赛作品,于格当时就茶不思饭不想,一定要找到这个学生才行。
然而沈信死活不转书法系,他就是爱理科,更不想去书法系保研。
落下第一个笔画,几个学生眼睛就一亮,等沈信写完三个字后他们是真的理解了为何于格会一直惦记着沈信。
只能说这就是天赋的代名词吧,落笔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他们甚至觉得这字不亚于现在的一些大家。
师母把写好的字放在于格面前,于格看着那字眼神里带着赞叹,要不是刚做完手术怕不是要一边看一边点评了。
“我在学中医,还学到了一点偏门的东西,给于老师画个好运咒吧。”沈信这么说。
他揭开一张纸,接着在纸上行云流水的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画完后沈信把纸折起来放在桌子上。
“就当讨个好彩头。”
师母笑着接了,还开玩笑,“这个好彩头只给老于一个?没有我的份吗?”
于是沈信又给画了一张,“现在就一人一份了。”
师母失笑,看上去于老师手术成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就这么笑闹了一会儿于格就开始赶人了,他让学生赶紧回学校学习,也谢谢沈信来看他,等他出院后一定会和沈信一起吃顿饭,学生们都听话的走了,沈信当然也不会留下来。
送走他们,师母开始整理刚才的东西,沈信写的字当然是认真收起来,那两张好运咒她想了想准备放在于老师的枕头低下。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师母抬头一看竟然是隔壁病房的患者家属。
隔壁病房的患者和于格一样是肺癌,但不像于格那么幸运,发现的晚症状重,是专门转院来找那位名医的。
“有事吗?”师母问他。
“刚才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话,是无意识听到的。”男人有点尴尬,但还是开了口,“我父亲其实很喜欢搜集字画,也特别喜欢这样的东西,医生在治疗中让我们找点能让他高兴的东西。”
“刚才的好运咒,我可以买一张吗?我们也想讨个好彩头。”
师母和于格对视一眼,于格有点于心不忍,他微微点点头,示意师母送出去一个。
反正沈信给了他们两张。
师母把其中一张拿给男人,也没有要钱,男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很快就听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
“唉。”师母叹气,她坐在于格床边,“真是多亏了沈同学,我看着他们就觉得后怕,要是迟一点发现岂不是……”
于格温柔的把手覆盖在妻子手上,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她。
南秋容回到病房,病房里他的父亲南恩正在望着窗外,看上去很安静,母亲正陪在父亲身边。
转院接受新医生的治疗后父亲的状态比前几天好多了,甚至今天都可以坐起来看一会儿风景,这无疑让他家所有人都有了一份希望,母亲这两天也看到了笑容。
“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南秋容对母亲点点头,接着把刚才拿到的好运咒递给父亲,“给你这个。”
“隔壁是书法系的教授,这是他得意弟子画的好运咒。”南秋容说:“你不是最喜欢这类字画了吗?讨个好彩头。”
他把纸张展开给父亲看上面的东西,就算南秋容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这张纸上画的字痕潇洒有力,画的人很有实力。
父亲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笑容,看上去很喜欢。
看到父亲的笑容南秋容觉得一切都值了,他小声哄着父亲,“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你可要快好起来,然后继续和我说这字好在哪里。”
“这次治疗效果这么好一定没问题,医生早上查房的时候和我说了,手术成功概率很高。”
“医生说让你也不要有压力,要高兴一点。”
家里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妹放心不下,母亲先回家一趟,也带点换洗衣服来,他们转院转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全。
南秋容陪着父亲一起看铺在桌子上的好运咒,看着看着南秋容有些奇怪的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纸上的字符好像在活动。
他转头看向父亲,这才发现父亲已经睡过去了,他现在身体太虚弱老是昏睡,南秋容给他盖好被子,接着拿起那张纸,但再看向那张咒的时候南秋容被吓了一跳。
因为上面的字符非常明显的在移动,墨渍晕染了整张纸,像是要往他的手指里钻。
南秋容被吓得当场扔掉了纸,在纸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墨渍一下子就消失了。
地面上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白纸。
南秋容睁大眼睛,他试着从地上捡起那张白纸,白纸泛着一点凉意,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白纸。
“见了鬼了。”南秋容看着白纸,“难不成医院真的有什么阴邪的东西?”
还没等南秋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
南秋容看了一眼安稳熟睡的父亲,接着小心走到走廊,他看到有很多人围在护士站旁边,惨叫声和惊叫声就从里面传过来,南秋容连忙挤过人群,很快就看到被保安摁在地上惨叫着的男人,以及男人对面摔倒的医生。
医生的旁边掉落了一把细长的水果刀。
“这是什么?医闹吗?”
“是啊,就是医闹,专门对着刘医生来的,据说差一点就刺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医闹的滑了一跤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不是绊倒了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绊倒啊,平地摔吗?”
南秋容迅速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医生,他脸色惨白,“刘医生,刘医生你没事吧?!”
这恰好就是南秋容奔着转院来的医生,而他父亲就是明天的手术。
“没,没事。”刘医生也有些后怕,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摔了一跤没刺中,保安也来的及时。”
南秋容几乎要大喘气了,他连忙把刘医生挡在身后,生怕这个医闹的挣脱保安再扑过来,这可是他父亲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直到警察来把医闹的人带走南秋容才松了口气,他和医生确定好明天的手术不会延迟后才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父亲还在安稳的睡着,他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才注意到被他扔在地上就没有再管的好运咒,他捡起白纸,却意外的发现这张突然没有痕迹的白纸又能看到笔墨了。
只是这一次,那个字符却换成了更奇怪的图案。
南秋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脚。
一只脚?
南秋容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在医闹现场众人说的话。
医闹者拿着刀奔着刘医生去的,却在最后一刻平地摔,他摔在地上,手中的刀子也摔了出去,所以医生毫发无伤。
而医生毫发无伤就意味着……他父亲的治疗能正常进行。
南秋容攥着这张好运咒的手都开始颤抖,为自己的想法震撼,他不想承认,但不管如何都解释不了这张纸上的图案为什么会在医闹者医闹的时候消失,又变成一只脚的形状。
哪怕是魔术道具都没有这么巧合!
“难不成是真的?”南秋容反反复复看这张纸,“没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隔壁的教授?”
南秋容站起来,“不行,这不见得是真的,对面也只会当我随口说说吧?”
“可是,可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父亲手术前,他一定要再拿到一张让父亲带着进手术室。
沈信走进楼道里,确定安静后才开口,“师母有事吗?”
“有件奇怪的事情, 老于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师母看了一眼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 “隔壁病房的患者家属想找你买字,说是患者很喜欢你的字,一定想让你给他写一副祝愿贴。”
“啊?”沈信有些意外, “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卖字的人吧?”
“他之前经过病房听到我们的声音了, 过来要了一个你画的好运咒, 这一次好像也是想要这种类型的东西。”
“好运咒?”沈信微微挑眉, “您给他了?”
“给了一张, 隔壁患者情况不好,都是送个好彩头,我们就没在意这么多。”
这下沈信明白为什么这人来找他了。
好运咒的效果是: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换句话说:它带来不了好运, 但能避免厄运。
一张避免厄运的符咒, 一个生病极重的患者, 沈信随便想就能想出好几种威胁患者生命安全的事情来。
估计是拿到好运咒后立刻生效了, 所以就想着多要两张吧。
“你让他来找我吧。”沈信打开免提,用手机点开地图看了看附近的店面,最后选了一家距离较远繁华地段的奶茶店, “我给老师发个位置, 你让对方过来, 不要再打扰你和老师了。”
“行, 我这就告诉他, 不过小沈你注意一点,可千万不要被骗了。”
“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的!”
沈信连忙答应:“是是是, 我一定会下载好反诈app,绝对不会被诈骗!”
挂断电话,沈信转身走到路边打车,他并不喜欢让陌生人到他家,遇到这种事也尽量在外面处理。
很顺利打到一辆出租车,沈信坐在副驾驶上。
手机又响了一下,这一次是许如尘的消息。
【许如尘:我今天可以早离开,许峰回来了。】
沈信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给许如尘发了自己要去的位置,让他下班后去这里找自己。
发完消息沈信把手机屏幕关掉。
司机瞥了他一眼,非常自来熟的就开口搭话。
“小伙子是去和女朋友见面?哎呀怎么这个时候戴墨镜?现在阳光也不刺眼,年轻人就喜欢追求潮流,我也不懂怎么一个墨镜就潮流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出去戴墨镜是要被家长打的!”
沈信面无表情转头看向他,一直到他说完才开口。
“青光眼手术刚做完不能见光,麻烦把所有车窗都关好,我眼睛不止见不得光还见不得风。”
司机闭嘴了。
“……对不起啊小伙子。”司机最后小心翼翼的道歉,“我不知道你是生病了。”
“没关系。”沈信这次看都懒得看他,“反正女朋友已经觉得我眼要瞎跑了。”
司机:……
把人送到后车一溜烟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羞愧,沈信也懒得理,他走进店里点了一杯奶茶就随便找了个桌坐下。
现在是下午,店里人不算多,再晚一点到学生放学社畜下班的时候店里就会忙起来。
奶茶很快就上桌,沈信把吸管插上,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一个男人就急匆匆的推开门跑进来,他左右看了两眼直奔沈信的桌子。
南秋容当然认得沈信,或者说没有人比沈信更有辨识度,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异于常人,只要不是脸盲就都能一眼把沈信记住。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沈信面前,放松呼吸后才稳住声音开口,“你好,我叫南秋容。”
“你好。”沈信看着他,“那么,你找我有事?”
“好运咒。”南秋容毫不拖泥带水,语气也非常诚恳,“我父亲明天一早要进手术室,我想求个好运咒让他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