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重生后和反派he了—— by五六戚
五六戚  发于:202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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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来到卫生间,门一关,彻底隔绝外面的动静声响。
贺晁靠着洗手台摸出根烟点燃,手握烟盒朝周瑾良递了递,被对面摇头淡笑着拒绝了。
卫生间一时静默无声,一点烟草味弥漫开?来。
“我们就是闲了无事来看?看?你,阿飞他?这人你也知道,疯起来谁都不?顾,你别?往心里去。”
还是周瑾良率先开?口,抱臂背靠着光洁如新的瓷砖,温和含笑的眼?神落在对面垂头抽烟的人身上。
半晌,贺晁一声轻笑,眉眼?都染了几分放松后的懈怠,“这么?久不?见,猛的来一下,还怪怀念的。”
听他?这样说,周瑾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笑完了,周瑾良终于忍不?住谈起早在酒桌上没问?出来的话:“老贺,其实我也很好奇。”
贺晁一抬眼?,鼻音疑惑:“嗯?”
周瑾良一歪头,英俊的五官转瞬又从正人君子变得促狭起来,尾音上扬,显然?好奇的不?得了,“你和那?少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周瑾良也被那?两个人同化了,居然?问?出这么?多管闲事的话来,贺晁唇角一挑,却没变脸,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觉得呢?阿良。”
他?不?答反问?,很快把问?题抛了回?去。
在空旷安静的卫生间,周瑾良也像短暂脱离了那?层正儿八经的面具,变得有些放肆,他?一摊手,狭长的眼?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这要问?你自己啊……”
贺晁唇角笑意一滞,抬起的视线落在虚空,微微晃了一下。
耳边是周瑾良向来温和的沉稳嗓音,没有逼迫,却暗含了劝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生间的问题最终没有得到回应, 贺晁默不作声地抽完了一支烟,周瑾良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回到包厢,甫一推开?门,迎面就被某个庞然大物扑了个满怀。
贺晁脑子昏
沉, 一时站不稳被他推得撞上了门后, 闭了闭眼强忍没发作。
“梁宇飞,死开?。”
一旁的周瑾良本来还不明所以, 但转头去看沙发上早已睡死过去的尚柘, 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没忍住一下笑了出?声。
贺晁额角青筋暴起?, 一把攥住他?身上盖的不知道是?床单还是?桌布的东西狠狠一掀,露出?其下某个人?高马大满脸酡红的人?。
遮羞布被人?毫不留情?地扯下, 梁宇飞顿时?又要演, 但这次,贺晁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威胁地朝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你要是?再敢叫,我就给海格的经理?打电话,说你同意了他?提出?的一夜一万五的薪资待遇。”
一听这话,梁宇飞猛地瞪大了双眼挣扎,因为用力过猛, 单眼皮都变成了双的,满眼水光,在贺晁的压制下可怜地直呜咽。
海格, 上京最大的小众玩咖会所,明面上做会所生意, 背地里做玩咖生意,在这里, 满足顾客各种XP要求,真正的,顾客就是?上帝。
他?们宣传标语——在这里,不管您是?谁,都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那时?刚成年,梁宇飞组局,不知怎么就组了这,听说这话还不屑一顾地把经理?叫来了,提了一通千奇百怪的要求,最后嘲讽,这里没有他?满意的。
可经理?见?多识广也不是?善茬,面上笑容不变,竟然语出?惊人?地向梁宇飞提出?了就职申请,说他?长相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优越,工资面议,底薪一万五。
另外三人?笑得歪倒在沙发上,没人?为他?出?头,梁宇飞气炸了,扬言要把经理?给千刀万剐。
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人?把一个刚成年小屁孩的话放在心上,面对?梁宇飞的破口大骂,经理?只是?微微一欠身,礼数周到地退了出?去。
从此,这事就被他?们记下了,梁宇飞的黑历史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奈何这小子向来没脸没皮,贺晁只好把这招搬出?来。
让上京梁大少委身去会所当特殊工作者,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梁宇飞还真被拿捏住,委屈巴巴地不吭声了。
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毫不怀疑贺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耳边终于清净,贺晁捏了捏山根,越过他?就往里面走,收拾了自己的书包,斜挎在了身上,一副要走的架势。
周瑾良热闹看够了,意外道:“现在就走?”
贺晁不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明天要去学校,运动会还没结束。”
听到他?的话,一旁迫于淫威不敢出?声的梁宇飞也瞪大了双眼,“加贝,你……”
在上京的时?候,贺晁这个霸王头子哪在乎过这些,来江市还真乖乖做人?了不成?
但贺晁看也不看他?,径直拿了手机拉开?房门,临出?门了才回过头来,朝他?们扬了扬手机,眉眼倦怠又放松,“玩够了早点回去,今晚算我的,上京见?。”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可他?今晚的反应是?高兴的。
周瑾良没来得及挽留,厚重的大门便在眼前缓缓合拢,不等他?反应,身侧有一道影子飞快拉开?还未合拢的大门,转瞬便窜了出?去。
是?一直耍酒疯的梁宇飞。
另一边,贺晁垂眼回着微信消息,胳膊猝不及防就被人?拉住了。
他?皱眉去看,却?看见?了惊慌失措的梁宇飞。
眉头还没皱起?来,贺晁就发现了不对?。
眼前的梁宇飞虽然面色发红,但眼神还算清明,哪里有半点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
贺晁微一眯眼,很快反应过来了,“你小子……”
可不等他?说完,梁宇飞万分地诚恳地拉着他?的手臂,面上的表情?复杂又悲愤,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过多的情?绪压在那张韩系帅哥的五官上,显得过分滑稽。
这边安静,会所走廊里没什么人?,独留的空旷与寂静与对?峙作伴。
半晌,梁宇飞终于开?口:“老贺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个事……你有麻烦了。”
贺晁蹙眉,硬挺的五官带着不解:“……什么?”
可梁宇飞扁着嘴,双唇开?开?合合,像是?生怕下一秒说出?来就会死无全尸。
终于,要等到贺晁不耐烦了,他?才颤颤巍巍地再次出?声:
“总之……你要相信我!下次见?面,你不要杀了我就行,我真的是?站在你这边的!”
一晚上的装疯卖傻都有了解释,是?他?心虚,怕说了不敢面对?贺晁的怒火。
一席话说完,梁宇飞深吸了口气,忍住了一腔热泪,然后果断松开?了抱着贺晁的双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贺晁不明所以地拧起?眉头,却?也没当回事,转身就走。
周六依旧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春日的气温渐渐温暖,睁眼就是?天光大亮。
因为喝了酒,第?二天起?床宿醉头疼,贺晁差点迟到,赶着校门快关?闭,才卡着点进了班。
周六开?运动会,在英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班里聚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今日没穿校服,大家都换了便装,教室嘈杂无序,没人?注意到后门无声无声走进来的一个人?。
只有李佑。
昨晚聊天,贺晁毫不避讳地对?他?说了今晚有局,要去喝酒。
他?在微信里还劝说,明天还有比赛,让他?少喝一点。
没想到这人?今早差点迟到,一进班就趴下睡觉了,状态并不好。
看了又看,李佑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在桌边站定,微微弯身靠近了趴在课桌上的男生,嗓音温软地询问:“头疼吗?”
班内嘈杂,可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像与周围分流一般,清晰地被贺晁捕捉到,他?抬眼,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少年。
紧绷的眉不自觉松了松,贺晁呼出?一口气,嗓音低沉:“嗯……难受。”
尽管这话卖惨嫌疑颇大,但李佑还是?拧起?了眉,撇着唇角地看他?一眼,“明知有比赛还不当回事,现在知道难受了。”
可贺晁像是?没听出?他?话外的责怪,只听见?了话里的关?心,得寸进尺地拉住他?的手,枕在了自己脸下,鼻尖蹭了蹭那微凉的手背,嗓音也变得沉闷起?来:
“所以,李佑……你帮帮我。”
一时?不察,手就被那人?拉住了枕在脸下,李佑抽了抽没抽动,反而被那灼热的呼吸刺激,手指禁不住蜷了蜷。
他?站着没动,叹了口气,“……我要怎么帮你?”
对?这人?泼皮无赖似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李佑对?此习以为常。
贺晁没回应他?的话,只是?终于侧过脸来枕着他?的手背,没用劲,只是?松垮垮地垫着,一只手霸道地攥了他?的手腕,就这样?抬眼来看他?,漂亮的琥珀色瞳眸亮亮地,清澈地一眼见?底。
半晌,李佑率先移开?眼,“我一会去食堂,回来给你带牛奶。”
这下,贺晁唇角提了提,像是?在他?的妥协而愉悦,手上力道一松,由?着李佑抽回了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才收回了视线。
早上照例去食堂买饭,因为买了保温箱里的牛奶,怕回到班里凉了,李佑把奶揣进了口袋里捂着,没有停留,拎着饭径直回了班。
踏进后门,那人?还埋头在双臂间,像是?睡着了。
李佑抿唇,放轻了脚步,把牛奶放在桌边。
正要收回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李佑一愣,贺晁终于抬起?了头,眯了眯眼抬眼看他?,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这么警觉吗?
李佑不禁问道:“你睡着了吗?”
贺晁懒懒回答:“睡着了。”
李佑垂下眼抿唇,不再纠结,把给他?带的那份早饭也一齐放在了桌上,“给你的。”
贺晁垂眼看了眼袋子,唇边笑意加深,拉他?的手却?没松开?,“你好会照顾人?,李佑。”
李佑没理?会他?话里的调侃,皱眉去抽自己的手,“你放手,我也要吃饭。”
可贺晁睡够了明显精神大好,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赖模样?,“坐下,一起?吃。”
眼看贺晁已经搬来了一只凳子放在桌边,李佑看他?一眼,还是?乖乖坐下吃饭了。
和贺晁的相处之道让李佑明白,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有时?候为了省时?省力,不如顺着他?。
吃完饭,班里人?陆陆续续回到班级,贺晁土匪脾气上头嫌班里闷,非要拉着李佑出?去透气。
距离运动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校道上,李佑拿出?口袋里的单词卡,也不管身侧发呆的贺晁,自顾自背起?了单词。
早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只冒了一点鹅蛋似的黄挂在天边,照下的光没什么暖意,走在树林里就格外阴凉。
李佑揉着吸了凉气有些发痒的鼻尖,拢了拢加绒卫衣的衣领。
偷偷抬眼瞥了眼身侧一言不发的贺晁,李佑收回注意力,重新落回了眼前的单词卡上。
一路无言,贺晁难得发起?了呆。
昨夜回去的早倒头就睡,昏沉的脑袋塞不进什么更深的思考,以至于让他?没来得及去细想周瑾良说的话。
从小到大,周瑾良便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为人?处世沉稳大方,学习成绩优异,从内到外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更多时?候,周瑾良一直游走在他?们三人?的幼稚之外,却?又在整个纨绔团伙中格外重要。
贺晁明白,周瑾良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才出?此一问。
呼吸沉沉,贺晁也在心里问。
对?李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从前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事转而被摊开?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直面,一贯霸道蛮横的人?却?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不敢深究,不能?深究,不想深究。
好像再多思考一秒,短暂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一脚迈出?了悬崖,稍有不慎,就再也无法回头。
视线落在虚空,贺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带身侧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直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贺晁。”
贺晁略一蹙眉,回神去看,若无其事地挑起?了眉:“怎么?”
李佑表情?淡淡,可出?口的话却?带了些忐忑的试探,“你今天的状态可以参加比赛吗?”
凉风轻微地拂在脸上,刮过侧脸与眼角眉梢,李佑鼻尖有些发红,被他?小幅度吸了吸。
贺晁陷入沉默。
良久,他?唇角一掀,却?是?答非所问,“你希望我赢吗?”
李佑一愣。
潜意识里,他?自然希望贺晁能?赢,可是?,贺晁今天的状态并不好,他?又不免担心他?能?否完成比赛。
默了默,出?口的话几乎都没多作思考,他?回答的一板一眼,“如果你状态很好,我当然希望你能?赢,也相信你会赢……但真的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
李佑很少一口气说的这么多话,话一出?口,贺晁也是?一愣。
而说话的当事人?在对?面沉默的注视下,不由?一怔,回过神来陡然开?始后悔。
太认真了,他?对?这件事太过上心。
李佑垂下眼抿唇,在这时?懊悔起?自己的认真,他?总是?这样?直白,心里想十分就说十分做十分,非要把整个内心都剖开?袒露在对?方面前。
懊悔后,又是?格外的难堪。
李佑终于后知后觉,他?和贺晁的关?系……已经越过了最开?始他?框定的那道界线,在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逐渐失去了控制。
而直到今天,早晨的凉风一吹,才将他?彻头彻尾地吹了个清醒。
手指蜷了蜷,李佑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脚步一转,逃也似的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这一句来的没头没脑,可贺晁却?没出?声阻止,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
看他?脚步急促,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贺晁眉眼下压,转而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做到了,仗着李佑的纵容将两人?的亲近闹得人?尽皆知,甚至终于让李佑那个傻子察觉。
可是?得到的……却?是?李佑逃避的姿态。

李佑没回班, 而是独自去了操场。
昨日运动会的盛大仿佛还历历在目,操场上的运动器材与横幅桌椅都还在,只是?唯独少了?人?。
在操场上转了?两圈,远离热闹的群体和喧嚣, 李佑头脑放空, 也没强迫自?己去学习,就这?样发着呆。
他好像很久没发过呆了?, 自?重生后, 他便马不停蹄地追进度赶学习,大半的空闲时间都交给了?复习, 忙的像个毫无自我的NPC。
他很久没有真正的放松过了?。
而?今日这?一清醒,反倒让自?己有了?头脑放空的片刻时光。
抬手看了?眼腕表, 李佑便重新拿出单词卡来看, 操场入口隐约有人?在往这?里走,陆陆续续地, 零星地分散在了?各处。
抬腿走上看台,李佑随手找了?位置坐下,视线向下一扫,就看见了?一个高挑的人?由远及近,正抬眼看向他的方向。
四目相对, 李佑也反应过来。
是?秦业。
秦业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李佑也回了?个颔首,没一会, 秦业走上看台,就坐在了?李佑身边的位置。
秦业看了?他一眼, 主动开口:“怎么?来的这?么?早?”
李佑淡淡一笑,有些敷衍的好意:“闲着没事, 就出来透透气。”
今日不用穿校服,秦业也换上了?常服,墨绿卫衣外套了?件外套,黑长裤白板鞋,从头到脚都很清爽,他鼻梁架着一副眼镜,侧头看人?的眼神冷淡却?温和,李佑被他那眼神一看,便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来。
他还是?没有办法与秦业相比,秦业自?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所以才心如止水,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向前走。
而?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却?仅凭着两个月的学习,就快要赶超上对面三年的努力。
李佑的嗓音带着些迟疑:“秦业……你会不会怪我?我快要追上你的名次了?……”
他怕秦业在意。
猛然?听见李佑这?样说,秦业一时愣怔,反应过来后觉得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朋友,你进步我当然?开心。”
这?话?一出,对面就陷入了?沉默。
秦业在默然?中似乎觉出了?一点不对,还没等他出声?,就听到少年的声?音继续道:“那就好,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
秦业淡淡摇了?摇头,一贯冷淡的表情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关切,嗓音低低地,带着一□□哄:“怎么?了??”
李佑垂下眼,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手中的单词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相识后的秦业太友善了?,友善到李佑觉得无所适从,所以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进步飞快的事实。
偌大的操场嘈杂起来,吃过早饭的学生一波接一波地涌入,看台上不再寂静,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传入耳边。
李佑不说,秦业也并不逼迫他。
终于等到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开始落座,若有似无地目光落在前排的两人?身上,李佑才终于平复了?心情,抬眼去了?身侧一直默默陪着他的秦业,眼神恢复了?清明:
“我没事,谢谢你安慰我。”
闻言,秦业将视线从眼下的笔记本上挪开,落在了?李佑的头脸,唇边弧度很小,却?是?分出一只手来,沉默地拍了?拍李佑的肩膀,一派温和友好的模样。
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似有无言的默契流淌。
贺晁拖着懒散的步子,走近看台,抬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视线一定,待看清了?李佑身边那把手搭在他肩上的人?后,贺晁微一皱眉,心间漫上一丝不爽来。
这?情绪来的突兀也快,却?没法再让他忽略过去。
收回视线,贺晁压着眉眼的燥意,走过通道,几个跨步就迈上了?看台。
偏头看李佑的方向一扫,他抬腿,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秦业坐在外侧,长手长脚地曲在走廊,贺晁路过时,手都未从兜里拿出,就这?么?站着,伸腿踢了?踢他的鞋尖,拧着眉头不耐道:
“让让。”
他这?一嗓子,让秦业和李佑一起回头。
触及到那居高临下毫不掩饰的冷漠眼神时,李佑一呆,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可能是?日夜温言软语的相处久了?,他一时都忘了?贺晁的土匪脾气,他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业,他收回腿,向旁边避了?避,也顾不上自?己干净的白鞋被踢上的脏污,垂下眼道歉:“……抱歉。”
看台上前有一条宽敞的走廊,他们坐在第二排,下面有路贺晁不走,却?非要来这?里挤,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垂下的视野落在白鞋上那一抹刺眼的脏污上,秦业不动声?色地掩下眸中情绪,口中道谢说的毫不迟疑。
听到他低低的道歉,贺晁撇撇嘴角,大大方方地抬腿越过他,一屁股坐在了?李佑身边。
李佑被夹在两人?中间,呼吸一滞,却?强忍着没抬头。
可他不说,贺晁却?沉不住气地率先?开口:“我去教室找你,没想到你来了?操场。”
李佑淡淡嗯了?一声?,态度平静,“操场安静。”
看他头也不抬,贺晁偏头眯眼看他,越看越压抑不住内心那股肆意流窜的莫名不爽。
手肘碰了?一下少年的手臂,贺晁呼吸沉重,出口的话?不自?觉带上了?压迫意味,“你生气了??”
猝不及防,李佑心跳慢了?一拍,可他面上不显,终于分出注意力去看身旁的贺晁,故作轻松:“……没有啊。”
李佑说的是?实话?,他没有生气。
他这?么?会生贺晁的气,他只是?在恨不争气的自?己。
这?是?他自?己内心的别扭与挣扎,没道理?发泄给别人?,可他也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
可贺晁不好糊弄,李佑近乎害怕他下一句就要拆穿他。
等了?又等,他没等到意料中的回应,却?等来了?一只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指掌靠近,蹭了?蹭他的发梢,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那敏感微凉的耳垂,带着点痒意,惹得李佑没忍住瑟缩了?下。
回过神来,他又强迫自?己顿在原地,却?也没勇气去怪贺晁。
“李佑……我头疼。”
内心正天人?交战,耳边传来了?男生压的低低的一声?,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滚过,没有了?嚣张的张牙舞爪,莫名带了?丝可怜的示弱意味。
李佑终于抬眼去看,却?见贺晁收敛了?不可一世的冷酷,眉眼放松下来,神色染了?一丝疲惫,双眼正专注地看着他。
一眨不眨地,像在等他的回应。
半晌,在周身喧闹嘈杂的氛围中,李佑无声?地叹了?口气,呼吸沉沉落地,连带着心口的大石也摔得粉碎。
“……回教室去睡觉。”
终于等到李佑出声?,贺晁面上不显,浅淡的双瞳却?不动声?色地染上了?一抹深色的愉悦,窄窄的双眼皮搭着,那精致上翘的唇角不笑了?,霸道不复,无端地让人?瞧出了?几分示弱。
他前倾身子,李佑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急忙往后躲,肩膀撞上秦业的,他又急忙回头。
解释的话?哽在喉间,这?一眼撞上了?秦业意味不明的眼神。
可没等李佑再来得及说些什么?,腿上一重,有人?压了?上来。
这?下,李佑再顾不上秦业,收回视线向下看。
贺晁正无所顾忌地枕在他的腿上,看见李佑惊恐睁大的双眼,还饶有兴致地对他一笑。
他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拽了?拽李佑卫衣前垂落的连帽绳,得逞的愉悦再也压抑不住,不加掩饰的跃至眼角眉梢。
“别动,让我躺一会。”
李佑心里那股自?怨自?艾登时一消,手脚并用地去推他,压低了?声?音去呵斥:“贺晁!这?里是?在操场……”
他就算再敢想,也没想到贺晁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正大光明的枕在他腿上。
这?可比贺晁昨天当众揽着他离开威力大多了?,堪称炸裂的程度。
李佑只觉得眼前一黑,诸多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可罕见的,他内心并没有后悔。
抗议无效,贺晁一手攥着他的连帽绳已闭上了?双眼,任由李佑如何动作,他躺的很稳,一动不动。
过了?会,眼见他眉眼松懈,像是?真的放松下来,李佑也停了?动作。
就这?样幕天席地,贺晁也像睡得安稳,侧脸一偏,蹭上少年柔软的衣料。
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感受明显,李佑呼吸一滞,就这?样僵硬地坐着。
“……”
目不斜视,他逃避似的不去看周围的人?,静默良久,再次拿起单词卡看起来。
贺晁这?一趟无所顾忌,占据了?大半的座位,一条腿曲起,落拓不羁的,即使身在众人?环绕的操场也没觉得无所适从。
也不算贺晁扰乱公?共秩序,周六这?一天开运动会,肉眼可见的,操场的人?比昨日少了?不少,趁着周六没人?查迟到,有些人?压根就直接请了?假。
看台上的学生坐的松松垮垮,顾及着闷头大睡的贺晁,还没落座的学生脚步一转,识趣地掉头走了?。
于是?,这?块有了?贺晁的区域就因他一人?,四面八方空出了?不小的空白区域。
学生陆陆续续到场,运动会很快开始,上午没了?新的赛事,大多是?昨日比赛的决赛。
男子1500米决赛就在其中。
可贺晁自?躺下就没动过,直到广播喊了?三遍,参赛的人?都去了?检录处,某人?依旧一动不动。
李佑不想打扰他,但又摸不准他到底是?因为睡过了?头,还是?刻意不想去参加。
思及此,李佑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某人?的肩膀,“决赛开始检录了?……你要去吗?”
他动作很轻,本应该睡熟的人?却?准确无误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被惊动一般皱起眉,将脸又向他的腰腹埋了?埋,隔了?衣料,嗓音闷闷地,像在耍小孩子脾气:
“……不去。”
李佑:“……”
不去就不去,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手下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李佑拧眉,平复了?下呼吸,决定不和他计较。
因为有了?贺晁,李佑真就被他搅的,全然?忘了?身侧还有另外一个朋友。
就这?样,贺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比赛快要结束,看台上的人?走了?大半。
就连身侧的秦业也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身边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李佑终于背不进去单词,垂下眼,自?暴自?弃地去看枕在他腿上睡得无知无觉的某人?。
上午无风,看台的方向正对初生的太阳,升的越高,便愈热,偌大的看台没有一处阴凉,热度烘在脸上,连一贯手脚冰凉的李佑都热了?起来。
贺晁侧过脸避开阳光直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贴近了?他,半张脸都埋在他卫衣堆叠出的布料中,袒露的另外半张脸就这?样暴露在眼下。
剪过的短发又长了?一些,额前几捋碎发松松地搭在额头眉眼,眉毛眼鼻的轮廓深邃又立体,近看下削弱了?那股锋利的锐气,反倒添了?几分精致的柔和,那惯常含笑的唇角放松着,真正地显出了?姣好的唇形。
眼下,这?张脸上没有轻佻、戏谑、也没有嚣张恶劣,就这?样单纯的不带丝毫情绪。
睡着的贺晁眉间放松,睡颜也带了?些干净的孩子气。
李佑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他了?根根分明的睫毛,睫毛一动,他的手指也跟着轻轻一蜷。
指尖轻轻刮过温热的掌心,李佑后知后觉,那只手正被贺晁攥在手中。
猝不及防,他就这?样对上了?一双眼。
贺晁睁开了?双眼,纤长的睫毛扇了?扇,那双在睡着时漂亮又毫无威慑力的眼眯起,暗哑的嗓音染着刚睡醒的慵懒,钩子似的落在李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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