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后我成神了—— by青鸾九霄
青鸾九霄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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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沈爱都彻底混乱了, 完全都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因果律武器会把他们排除了的人拖上来。
半晌,一旁的华莉斯才憋出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沈爱也一脑袋混乱,片刻后才强撑着开口:“没错, 是的,最大的罪人就是魔术师!华莉斯,你好好想想, 如果不是魔术师将你的钱袋偷走, 你怎么会遭遇那些贱民的偷袭, 怎么会后续的悲惨遭遇……”
说着说着,沈爱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但因果律武器不可能有错,那可是他们罗刹海在“万魂绝境”副本里死了上万人后,从系统那得到的补偿,被抓来的魔术师绝对就是悬赏榜榜首奚郁!
她定了定神, 大步走到观众席前, 举起双手说:“大家都看到了,‘神明的绝对真理’已经将结果告诉我们了, 这里真正罪不可赦的就是这个魔术师, 他是真正的罪人, 该上处决台的是他, 该受死刑的也是他!”
这话一出, 台下的观众们顿时沸腾起来。
“死刑!死刑!死刑……”
一旁的团长雅巴沃捧腹哈哈大笑, 用力拍着扶手,“有意思,太有意思啦。谁能想到呢,最后死的是魔术师。”
苍阙已经彻底坐直了, 金色的眼眸看向台上跪在处决台上垂着头的奚郁。
“苍阙先生,别忘了你是一个‘观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棋子’如何被吃掉。”
团长雅巴沃阴冷的声音穿过观众席上整齐划一的“死刑”喊声,那双藏在漆黑面具下的双眼如毒蛇般贪婪又警惕地盯着苍阙。
苍阙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始终定定地凝视着舞台上的奚郁。
眼见场面彻底被自己掌控,沈爱意气风发地回头,得意地问道:“魔术师,你还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
奚郁缓缓抬起头,黑压压的观众席沸腾叫嚣着“死刑”,无数打在处决台上的刺眼灯光让他根本无法看清观众们的表情。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那把巨大的半月形铡刀,暗红如血的色泽凝聚在铡刀锋锐至极的刀锋上,在聚光灯下闪烁着不祥的红芒。
“死刑!死刑!死刑……”
有节奏的呼喊如海啸般从观众席压上来,化作最为扭曲的鬼怪,疯狂在奚郁所有感官上叫嚣狂欢着。
捆住身体的黑红绳索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捆了个严实,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可谓动弹不得。
悬在头顶的铡刀沉重锋利,以极为可怖的存在感威慑着所有人。
不再是像之前可以被谁轻易抵挡,会连带着将所有试图挑战其权威的任何事物都斩落于铡刀之下。
这就是最终的杀招。
这次真的要结束了吗?
他拥有了战胜一切的力量的可能,都只是幻觉吗?
奚郁漆黑的瞳孔里映出那把锋利的铡刀,双眼微微睁大,左手心的涨热几乎要灼透手心。
刺眼的灯光从头顶打入他的眼中,一瞬间竟模糊了那把巨刃的轮廓。
恍惚之中,他竟觉得此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刚刚诞生之时,意识蒙昧,却没有跟随固定的轨道降临世界,而是顺应着某种召唤,从混沌中向着有光的地方飘去。
当他从昏暗的水底破水而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站在岸边的苍阙。
他呆呆地看着苍阙,看着他朝水中的自己伸出手。
那只手带着他进入金色的鸟笼里,给他带上了金色的锁链颈环。
也是这只手,在他哭泣着捏紧着炫蓝色鸟儿时,用一颗清甜的草莓从他手里换下了鸟儿。
苍阙告诉他,因为他的自控,因为他不屈服与自己的欲望,所以鸟儿还活着,没有被生生掐死。
之后,鸟笼下方的层层白云被拨开,他看到了鸟笼外浩瀚如星海的璀璨世界,他看到自己想尽办法偷了苍阙的鸟笼钥匙,也就是那颗棋子,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星海之中。
随后,刺目的红吞噬了这片金光。
泰纪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明明胸口已经被穿透,双眼却亮晶晶的,像是第一次品尝到糖果的孩子。
最后模糊的画面最后凝聚成了那双极为熟悉的金眸。
他对他说:“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该由你自己定义。那头巨兽被压抑太久了,接纳它,不要去排斥它,它会给予你指引,让你找到前进的方向……”
心底那头猩红的巨兽在无边的漆黑中睁开眼。
到底该如何接纳?如何不排斥?如何不恐惧?
软倒在手心里的炫蓝色小鸟、倒在血泊中凝望着他的黛娜,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
那头巨兽始终在心底的深渊凝望着他,他也凝望着那头巨兽。
无论他逃到哪里去,它都近在咫尺。
或许,那头巨兽就是他,他永远无法逃离他自己。
既然无法逃离,那就转身,面对它,拥抱它,借助它赋予的力量吧。
“咚……咚咚……咚咚……”
轻微又沉重的响声在他耳边鼓噪起来。
奚郁瞳孔一颤,被捆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了几下。
这是什么?
他左侧胸膛里,仿佛坠上了什么沉重又有力的东西,沉闷地敲击着他的所有感官。
那是什么?
是……他所想的那个东西吗?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实际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魔术师!你还有话说吗?没有就当你认罪伏诛了。”
尖锐的女音将一切迷蒙刺破。
奚郁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闭了闭干涩的眼,重新睁开时落到了脸戴面具的沈爱身上。
“等等!”
一身铠甲的“城堡主人格雷戈里”稳步登上舞台。
“在审判他之前,你,曼斯菲尔德,必须先上处决台。”
“哈?!”沈爱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你疯了吗?现在是在处决他,只要处决他我们就成功了。”
盔甲后的“格雷戈里”似乎笑了笑,拔出长剑对准沈爱:“他是要被处决,但你必须先死。”
沈爱微微一怔,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她冷笑起来:“休想!”
“格雷戈里”和沈爱开始在舞台上剑拔弩张。
观众席上喊了半天死刑的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高涨的情绪在两人的争执中不断消退,无趣和疲惫让他们注意力下意识地涣散,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
团长雅巴沃也皱紧了眉头,焦急地不停嘀咕:“该死的,观众都开始无聊了,他们怎么还在拖拖拉拉?”
“各位!在行刑之前,我确实有话要说。”
清亮的嗓音骤然穿透了越来越嘈杂的演出厅。
观众席骤然一静,随着舞台上的演员们一同看向聚光灯下的处决台。
清军挺拔的魔术师即便是跪着,脊背依旧挺拔。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暗哑:“各位是否觉得这戏码太过乏味,无聊又冗长?观看这样的表演,实在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苍阙缓缓地笑了起来,放松地靠回椅背上,含笑地注视着舞台上万众瞩目的魔术师。
“他拥有远超你想象的力量。”
奚郁微微垂着头,全身肌肉发力,青筋可怖地从他皮肤下绽起。
他硬生生地顶着身上强压的力量,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处决台上站了起来。
“身为奇迹的创造者,舞台上的魔术师怎么能让观众失望呢?”
他抬起头对观众席一笑,面具后的眼瞳鲜红如血。
“接下来,大家即将看到的处决逃脱魔术!”
他手指一转,一枚硬币消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里,被他用几根手指捏着,用力往身上一划。
同时,他浑身肌肉不可思议地鼓起,然后飞快放松收缩,在黑红绳索还未来得及收缩时,将手臂以非常诡异的姿态倏地从捆缚中抽了出来。
眨眼之间,上半身几乎被捆成粽子的魔术师的双臂就神奇地挣脱了出来,高高地朝着观众席举起。
疲软的观众们安静不到一秒,瞬间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彻底引燃。
奚郁没有给身上黑红绳索反应的时间,指尖硬币一转,在身上的黑红绳索四处飞快划动几下。
黑红绳索崩裂开几个口子,突然一松,被奚郁抄着往下一脱,黑西裤包裹的长腿就迈过掉在地上的绳索,彻底逃出了绳索的束缚。
奚郁凌空一跃,身上扬起的西装外套在空中一掠而过,便利落地高高的处决台上跳下,也飞快地远离铡刀落下的范围。
舞台上形势再次反转,被捆上处决台的魔术师竟然真的成功逃了出来!
魔术师微笑着,在追来的聚光灯下张开双手,帅气地一振双臂,山呼海啸般的尖叫欢呼瞬间从观众席上爆发。
被观众席上无数双惊喜期待的眼睛注视着,黑红绳索弹动几下,飞射而出,却被红眸的魔术师抬手抓住。
“嘘,处决逃脱魔术已经结束了,观众不喜欢看重复无趣的东西,接下来该轮到其他魔术表演了。”
奚郁随意丢开绳索,面具后的赤红双眼仿佛在燃烧着他的灵魂,无穷无尽的狂暴力量在身体里翻涌着,横冲直撞,叫嚣着鲜血和杀戮。
然而在左胸口震耳欲聋的跳动中,这种直往他头脑和神志冲击的疯狂全都被化为炽热岩浆,借助血管轰隆隆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化作为他所用的巨大力量。
沈爱没想到奚郁真的就这么从处决台上逃下来了。
目瞪口呆之后,他指着舞台中央的奚郁气到脸都扭曲:“你个罪人,别想逃!”
奚郁置若罔闻,他在舞台上以手搭棚,左右望去。
“一个专业的魔术师怎么能没有帽子呢?帽子,我的帽子去哪了?”
他一个旋身,同时躲开沈爱和“格雷戈里”的攻击,手不知从哪里一探,那顶黑色的林肯帽便重新出现在他手里:“原来在这里。”
那顶帽子被他在指尖旋转几圈,重新戴在了头上。
指尖一擦帽檐,奚郁从帽檐下一抬眼,笑道:“大型群体魔术表演要开始了,接下来,可别眨眼哦。”

第104章 疯狂戏剧(完)
他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舞台顶部的水箱缓缓降下,助手“愤怒的平民”在短暂迟疑后,也缩头缩脑地将各色魔术道具推上舞台, 然后就像是兔子一般飞快地蹿下舞台。
毕竟剧团要的就是精彩嘛,女伯爵和城堡主人之间的对峙和交战已经在舞台上重复很多次了,魔术表演才能给观众带来新的惊喜, 团长一定也乐于看到这种场面。
殊不知, 台下的团长雅巴沃已经快要气死了。
他不停地跺着手杖, 但是兴奋狂热的观众可不会理会他什么心情。
剧情彻底崩坏,在沈爱和“格雷戈里”的一声令下,许多带着各色面具的演员狰狞地冲上舞台,裂着直到耳后的巨口,张牙舞爪地朝着舞台中心的魔术师扑去。
“大家请看, 我的手里有什么?”
聚光灯凝聚在舞台上的魔术师身上, 只见他向观众席展示了一下空无一物的双手,然后握紧左手, 右手从左手里一抽, 竟然从中抽出一条长长的黑蓝色菱格长布。
他笑眯眯地抖了抖这条足有四五米长, 两米宽的菱格长布, 像是斗牛士一般朝着狰狞冲来的“魔族”和“守卫”们挥舞。
那条菱格长布被抖得“哗哗”作响, 利落地扬起飞舞之间, 将进攻而来的人们被长布短暂遮挡。
而当长布掠过后,原本还在往前冲的人居然在舞台上消失了。
魔术师在舞台这方狭小的天地里灵动地起舞,如魅影般闪过刺来的刀枪剑戟,宽阔的菱格长布在他手里利落顺服地像是他延长的肢体, 在翻飞舞动间消灭一个个尝试近身的敌人。
本想利用麾下npc冲锋陷阵的沈爱和“格雷戈里”也被这诡异景象惊到了。
即便从侧面,他们也没看清这一个个大活人是怎么消失的。
但已经冲上舞台的“魔族”和“守卫”已经无法召回。
只见魔术师一个旋步重新在舞台中心站定, 夸张地朝着观众们抖了抖手里柔软顺垂的菱格长布,在台下观众们的惊呼中摊开双手:“人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突然,他头顶的林肯帽在他脑袋上凭空跳了两下,像是有什么活物藏在里面。
魔术师双眼一亮,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笑道:“原来都在帽子里啊。”
他用魔杖敲敲帽檐,无数色彩绚丽的大气球从帽子里飞出,朝着舞台四面八方慢吞吞地飘起。
冲来的“魔族”和“守卫”们咧着大嘴,尖利的爪子和佩剑抓破了气球。
饱胀的鲜红液体猛地从被抓破的气球爆出,随之倾泻的还有无数血肉模糊的内脏和肢体。
那些“魔族”和“守卫”瞬间被大量的内脏和肢体吸引了注意力,扑到地上疯狂塞进嘴里。
一场险恶的进攻,就这么轻巧地化险为夷。
最离谱的是,奚郁每个动作居然都踩上音乐的点了,一场神奇的大变活人魔术看下来让人酣畅淋漓。
观众席上短暂惊呼之后,爆发出惊人的尖叫欢呼!
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疯狂挥手鼓掌。
玩家们彻底呆滞了。
他们怎么能想到,哪怕用上了因果律武器,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沈爱目眦欲裂,恨得双眼通红。
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他怎么可以还不死?!
她必须得到积分,她孩子惨死的仇恨还等着她回到现实世界去报复!
“快!杀了他!”
她气急败坏地尖锐嗓音艰难地穿透巨量的欢呼和掌声。
趁着奚郁重新戴上林肯帽,朝着观众席扬起双手的时候,隐在阴影里玩家癫狂地朝着他的背影扑上来。
“华莉斯”也再不能忍受魔术师抢走她的所有风头,裂开巨口长出利爪,同样朝着奚郁扑去。
奚郁却仿佛身后长了眼睛,猛地向后一甩蓝色菱格长布,“唰”地将率先冲来的“魔族”玩家变没,再踩着节奏一个旋身,利落地将长布往巨大的水箱一甩。
菱格长布扬起又落下,那个“魔族”玩家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水箱里,惊恐地在水里扑腾。
乐师眼镜男一甩手,射出无数冷箭,奚郁扬手将菱格长布围着自己一卷,冷箭依旧穿破长布扎入内里的人身上。
眼镜男还没来得及冷笑出声,就见长布飘落而下,露出内里身上扎着箭的“华莉斯”。
“华莉斯”痛苦地嚎叫一声,仇恨地看向眼镜男,猛地纵身朝着他扑过去。
“格雷戈里”警惕地四望,冷厉的目光迅速锁定了舞台阴影中的人。
他疾步冲过去,挥剑砍下。
人影不闪不避,只听剑锋落下传来“哗啦”的锁链机巧声,他惊觉不对。
下一瞬,那个人形盒子猛地炸开,一个人影伴随着喷射的彩带和亮片嚎叫着扑了出来,掐着“格雷戈里”的脖子张嘴就咬。
沈爱恨恨地四处寻找魔术师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清脆的掌声。
她豁然转身,就发现自己眼前一黑。
很快,她眼前重新恢复光明,却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悬空挂在舞台的铡刀之上。
铡刀离地足有十几米,她尖叫起来,不得不手脚并用地抱紧铡刀,然后在铡刀锋锐的刀锋下继续尖叫。
奚郁扶了扶帽檐,转头瞥向还站在舞台上的“城堡守卫”庄若。
呆滞的庄若整个人猛地一抖,仓皇地四肢并用地冲下舞台。
奚郁似笑非笑地一勾唇,回过头对着观众席上张开双手。
观众们的情绪彻底被引爆,他们纷纷站起来,高声欢呼着魔术师的名字,为舞台中央的魔术师而倾倒。
巨量的明亮光点从观众席上飘来,魔术师整个人沐浴在这种无形的光点之中,在舞台中心优雅地脱帽躬身一礼。
团长雅巴沃紧张地捏紧了手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心底祈祷舞台上的魔术师一定要被面具彻底控制,最好彻底把原有的神志磨灭。
魔术师直起身之时,他抬起手,按在脸侧。
观众席莫名安静了下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揭下了脸上这个蓝色菱格红色爱心面具。
这张面具被彻底丢在了地上,他的脸、他如血般通红的眼眸、他眼角那颗灼目的泪痣,全都暴露在所有视线下。
苍阙弯起唇角,站起身为他鼓掌。
团长雅巴沃大汗淋漓,彻底瘫软在座位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猩红的光骤然笼罩整个演出厅上空,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舞台和观众席。
“警告,警告,发现极端异常npc……”
奚郁抬眼看着凌空悬浮的那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以手作枪,瞄准那个红色感叹号。
“嘭。”
他好看的唇无声地张合着,而后勾起一个冷笑。
无边的星海蔓延而开,巨大的裂隙扩张又收缩飞快合拢,将蜂拥而来的红色异常提示框彻底挡在身后。
奚郁在星海之中坠落,这次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
苍阙握住他的手,往星海之中最为明亮的那个光点飞去。
光点不断放大,如星海之中一轮明亮的圆月。
奚郁和苍阙就如疾驰的流星,一把没入那轮圆月之中。
奚郁只觉得眼前骤然明亮。
一片灿金滚云的高空上,出现一座蕴着浓郁绿意的悬空小岛。
身边的苍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小岛伸出的无数淡金色的长条状物,接引着他往小岛而去。
繁茂的枝叶中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这些异植维持着最为繁茂的模样簇拥着中间的神座,臣服般地微微垂首。
高大的神座几乎通天彻地一般,上不可观其顶,下不可望其底。无数圣洁华丽又扭曲可怖的纯白浮雕从神座下、神座靠背攀爬,从四面八方引颈而望。那一颗颗狰狞诡异的头颅纷纷面朝神座中心,像是俯首称臣,眼珠子却直勾勾地注视着神座上的“人”。
这是一座奚郁颇为熟悉的岛,他从朦胧生出意识,到逃离落入世界里之前,一直呆在这座岛上。
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个诡异的神座。
一切一切的中心,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男人”,祂斜斜倚坐在神座上,以手支额,双眸紧闭。
祂的存在本身,足以让任何存在心神激荡,顶礼膜拜。
一缕白色长发从祂的肩膀滑落,轻轻搭在手臂上。
忽然间,祂眼帘微动,泄出一丝浅淡的金光。
祂抬起眼,注视着从天边云海而来的奚郁,一声短促地轻笑,回荡在这片神座之上。
奚郁在金色条状物的牵引下稳稳地落在神座前,打量了一下这个令人胆寒的神座,目光落在苍阙身上:“这神座可真恶心。”
苍阙并未多看四周的无数双“眼睛”,只是注视着奚郁,轻声开口:“你现在依旧有放弃的机会。”
奚郁只是挑了挑眉:“身为执棋手,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晚了?”
苍阙低声地笑了笑,从神座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来,伸出双手环抱住奚郁。
他抱得很紧,胸膛紧贴,脑袋埋在颈窝里,柔软的金色长发贴在了奚郁的脸上。
奚郁就听到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叹息般地在耳边响起:“我时常在想,当初将那枚棋子放在笼门前,是对是错。”
奚郁眼帘微垂,淡淡地说:“你知道的,你关不住我。”
苍阙缓缓闭上眼,说:“是啊,与那个丑恶‘系统’二元对立的我,竟然也会生出这般痴妄的私心。我本不该将你从水中带出来,也不该放你离开这里,或许这就是对‘我’这个存在的最美好的诅咒吧。”
奚郁眼睫颤了一下。
苍阙抱了一会,就送开手,凝望着奚郁说:“去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奚郁回望着苍阙。
半晌,他平静地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苍阙垂眸而笑:“当然没有。”
“我之使命仅属于我自己,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一拍胸口,一团如同小太阳般的刺眼光团从他心口浮出。
“我与‘系统’本就一体双生,带着我的力量,你就能见到它。”
这个光团倏地融入了奚郁体内,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从胸口融入四肢百骸。
他随着苍阙的指引踏上神座,在那个高大的神座上坐下。
在坐下的瞬间,奚郁全身寒毛应激地竖起。
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死死盯着他,如同择人而噬的阴冷毒蛇,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唯有一双眼睛,始终平和地望着他。
奚郁再次和苍阙对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了上眼。
无边无际的星海在他闭上眼的瞬间,充盈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像是漂浮在了虚空中,如同伟大的造物主一般,触手就能蕴生或毁灭一个星光般的世界。
但是他做不到,因为有一股绝强的力量死死压制着他,从边边角角不断尝试着侵吞掉他。
奚郁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力量的来源,攒足力气奋力向着那股力量的来源用力一撞。
“啵”地一声轻响,他仿佛撞入了某个无形的边界,眼前恍然一变,成了一个无数方块构成的巨大空间。
这片空间仿佛无边无际,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方块明灭着,闪烁着不同的画面场景。
一个巨大的,仿佛海胆的东西悬浮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心,无数黑红混杂,血管一样的细长之物以它为中心,深深地扎入周围的小方块里。
像是注意到了奚郁这个不速之客,这个海胆忽地转了一圈,那些细长之物虚化消失,重新出现在奚郁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灰黑色菱形晶体。
这个灰黑色菱形晶体颇为奇异,顶上的尖角像是磕碎了一般缺了一块小角,晶体内部有无数浓黑的雾气翻滚蒸腾着。
“你终于来了,我的孩子。”
似男似女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
“你果然不负我的期待,为我带来辉煌的成果。”
奚郁眉头一皱:“什么?”
那道似男似女的声音朗声大笑:“感谢你将苍阙那家伙的灵性带到我面前,不枉我依据他‘灵’的弱点精心捏就的孩子。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将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我,创世神‘系统’!”

“咚咚、咚咚!”
一股强劲力道在他胸口疯狂鼓动着, 震得他浑身颤抖着,控制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身体里就像是多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无论如何喘息, 都无法消解胸口几欲爆炸的憋闷和疼痛感。
“还不明白吗?我的孩子, 你就是我啊,你就是我延伸而出的手,为我采摘胜利的果实。”
无数白色光点如烟如雾地从奚郁身体内飘出,向着半空中灰黑色菱形晶体飘飞而去。
那些白色光点一落入晶体内部,那沉淀其中的灰黑色浓雾微微亮起, 翻腾地将一粒粒光点彻底裹挟吞噬, 然后被那虚幻的黑红细长之物送入一个个新出现的小方块内。
在那些新生的小方块内,一个个裹着光点的灰黑浓雾变换着, 最终凝聚成一个个神色空白茫然的“人”, 随着被灌输入脑海的“记忆”而活动起来。
“感谢你, 我的孩子。有了这股庞大的‘灵’, 我又可以创造更多的世界和触手, 容纳更多的外世之人, 掠过更多更多的欲望力量。”
晶体兴奋地不行,大笑着说:“他苍阙自以为尽在掌握中,哪里知道他压上一切送上来想要毁灭我的武器,是我亲手送上门的棋子呢?这一次, 是我赢了!”
“……你说,你赢了?”
“嘎?”
晶体的大笑突然被打断, 发出了可笑的鸭子音。
祂这才注意到,奚郁不知道什么时候强行站了起来。
他浑身筋骨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却还是喘息着,强行挤出声音:“这话,未免也……说得太早了吧,苍阙他准备了这么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嗤。”
晶体人性化地嗤笑,缓缓在奚郁面前旋转,怜悯似的开口。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还是不明白吗?从一开始,苍阙就不可能赢过我,不可能毁了这个由我亲手打造的世界。”
“我与他,本是构成世界的基础物质“物”与“灵”,只是我率先从隔壁的完整世界侵吞了无数火辣烧灼的欲望,生出了意识,所以‘灵’当然也就为我所用。可是为了和我对抗,清正的‘灵’性聚合居然也生出意识,意图毁灭这个由我创造的世界?”
晶体再次猖狂大笑,震颤着像是笑得前仰后合。
“别太可笑了,他的意识本源就是由‘物’构成,说到底他也是欲望的产物!‘灵’自己先出了昏招,这不过是证明‘灵’被我侵吞污染的证据罢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他自己的使命,不可能毁了这个世界!”
奚郁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浮空岛的位置。
但他只看到身后一个略大的小方块。
苍阙沉默地站在浮空岛的边缘,仰头虚虚地望着头顶的这边。
奚郁深吸一口气,挪了挪身体,努力挡住晶体和苍阙之间的视线。
晶体嘲讽地说:“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吧?只是可惜啊,这是我亲手递上的刀子,终究还是会插进他自己的胸口。”
“你真的很自信,只可惜……”奚郁低低地笑了起来,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左手用力一拧,一个明亮的白色棋子从他手心浮现。
这颗曾经如缩小版星海的棋子已经彻底被乳白的色泽占满,在昏暗的空间里晕出一片绚烂的七彩光晕。
奚郁唇角冷冷一勾:“我这颗兵棋子,已经走到终点了!”
兵棋子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所有从奚郁溢散而出的白色光点骤然停滞,随后如鲸吸般飞快倒流,汇聚在兵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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