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魔术师在盯着他,男人迅速补充说:“当然是除了我们这些新人以外的。”
魔术师想了想说:“大家都很正常啊。”
男人:“或者是今天在他身上发生了和以往不同的事情的,你再想想?”
“啊,这么说的话,”魔术师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打响指,笑眯眯地指着自己:“魔术师重要的手受伤了,算吗?”
男人脸色微变,盯着笑吟吟的魔术师看了片刻,继续追问:“除了这个呢?还有别的吗?”
魔术师:“没了,今天早上的迎新大会结束后,我就回到我自己的工作间里研究我的魔术,除了去医务室,没再出过门。”
男人沉吟着,马上接到:“第二个问题,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魔术师面具后的奚郁笑了笑,目光从那个亮着蓝光的机器上面一扫而过,说:“当然是为了十天后的盛大舞台在准备魔术表演啊,要登上那样的舞台,可不得拿出我压箱底的手段,结果就受伤了。”
男人一听,见机器始终亮着蓝光,到底是接受了魔术师这个说法。
毕竟这个魔术师受伤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地下室,据说被送去医务室的时候,手腕上还竖直插着张扑克牌呢,没点技术还真没法这么受伤。
“最后一个问题。”男人顿了顿,说:“刚刚那个贴身女仆……她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她啊,”魔术师笑了,“她在入戏啊。”
奚郁拿着药剂离开城堡守卫的房间,在拐角回收掉小小的机械音响。
魔术师有魔术师的处理方式,刚刚走廊外根本没有人,一切都是他给那个玩家施压的小手段而已,但凡他再犹豫一会,说不定就会穿帮。
顺利地回到了工作室后,他就将药剂灌进肚子里。
药剂是浅绿色的,带着一点清浅的甜味,顺着喉管一路往下。
明显的热意从胃部往四肢百骸扩散,最后热意凝聚在奚郁的右手腕上。
他解开绷带一看,发现被缝合的伤口肉眼可见地飞快愈合,血痂掉落,露出略显丑陋的粉色疤痕和上面整齐的黑色缝线。
他干脆自己拆了线,右手微微张合,最后用力握拳。
手上青筋在疼痛中绷起,他却始终没有松手。
右手动作时,还是带着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但已经能做一些正常的动作了。
真是神奇,他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伤口飞快愈合的感觉。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硬币,再一次尝试让它在指间旋转。
放空思绪,他任由右手自己在某种牵引中动作,然后他的右手在疼痛中不受控制地一个抽搐,硬币从他手里翻出,毫不意外地掉落在地。
奚郁盯着掉在地上的硬币,嘴角却勾了起来。
很好,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此后,他干脆深居简出,待在自己的工作间里,根据当初短暂体验过的记忆,埋头在一堆道具里练习。吃饭匆匆从食堂打包,累了就在工作间内的躺椅睡一觉,还不忘抽出时间喂喂鸟,撸撸猫。
这样的生活简单而规律,没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魔术师在为了团长雅巴沃的考验而埋头苦练。
但玩家内部却悄悄炸锅了。
这天,戴上“女伯爵曼斯菲尔德”面具的沈爱以举办茶话会为由,将玩家们聚集起来。
身为女伯爵,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剧团的上层区,就连茶话会的地点都是在她居住的小楼附带的小花园里。
沈爱喝了一口茶,问道:“各位,有没有什么发现?”
戴着各色面具的玩家们各自坐着不出声,气氛有些沉闷古怪。
“已经过去五天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失误,有四个人已经‘入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沈爱哐啷一声,将茶杯丢在桌上:“真厉害啊,各位。”
进来十二个人,但现在坐在这里的,只剩下了八个。
女主角“少女华莉斯”的扮演玩家撇了撇嘴,说:“这次围剿本就是以你们为主,现在进展不顺利就拿我们这些辅助人员撒气?”
见还有人附和“少女华莉斯”的话,沈爱冷笑:“可当初商量最终的分配方案的时候,你们也没当自己是辅助人员啊?”
“是你们自己咬死了要当‘主角’,现在又说自己只是个辅助人员?”她盯着带着面具的女人:“……你忘了吗,‘少女华莉斯’?”
“少女华莉斯”顿了顿,终究是在沈爱的逼视中别过了头。
“吵这些有什么意义?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人找出来吧。”扮演乐师的眼镜男双手交叉,开口说:“我还是坚持觉得那个魔术师有问题。”
“城堡守卫”男人开口:“可是他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眼镜男并不退让:“那你告诉我,副本让这么一个角色受伤的意义是什么?”
“城堡守卫”男人一噎。
“如果说,是为了让我们看看被舍弃的下场,逼迫我们主动和面具融合呢?”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城堡主人格雷戈里”扮演玩家幽幽开口。
眼镜男皱眉:“可是……”
“如果还有怀疑,就在第七天他向团长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试探他好了,现在还是先各自继续找吧,大家记得及时互通有无。”
“城堡主人格雷戈里”一锤定音,说完直接起身离开。
“少女华莉斯”瞥了沈爱一眼,也跟着起身离开。
气氛莫名僵滞。
沈爱盯着“城堡主人格雷戈里”的背影,眸光渐冷。
扮演城堡守卫的男人左看右看,只觉得头疼。
自从进来这个副本后,他们几个玩家之间的摩擦越发激烈。
但也不奇怪,声称有秘密武器的罗刹海至今不肯泄露一丝半点,而他们这些被雇用的又无法从副本里得到什么有效线索。
但仔细想想,摩擦的双方简直能和他们戏剧中的角色一一对应,就仿佛角色的关系在现实里重现……
男人猛地一个激灵,不敢再深想。
“我叫庄若,我叫庄若,不是什么城堡守卫……不对,是扮演城堡守卫的庄若……”
他在心里连连念叨着,确定还记得自己是谁,才松了口气。
时间飞快流逝,一眨眼就到了第七天,奚郁向团长雅巴沃证明自己还有能力上台的时候。
地点就在演出厅巨大的舞台上。
依旧一无所获的玩家们,和其他来看热闹的npc松散地坐在观众席上,连同坐在第一排的团长雅巴沃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舞台上的青年。
聚光灯亮起,奚郁一步一步踏上舞台,摘下头上的林肯帽盖在胸前,优雅地朝着观众一礼。
在观众席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他嘴角一勾,将手中的林肯帽朝着半空中一抛。
“扑啦啦——”
十多只白鸽接连不断地从在半空中的帽子里飞出,白色的羽毛随之飘飞。
团长雅巴沃一下坐直了身体,惊愕地张大嘴巴。
魔术师不是只有一只白鸽吗?这些鸽子哪来的?
那顶神奇的帽子在空中打了个旋,放飞了众多白鸽后,在满场惊呼中重新飞回魔术师白皙纤长的手上。
魔术师重新扣上帽子,手臂向上一扬,笑道:“欢迎观看我的魔术表演,接下来,可别眨眼哦。”
第99章 疯狂戏剧(四)
魔杖敲敲帽檐, 一只黑猫从本该空无一物的林肯帽里一跃而出,他状似疑惑地探头看了眼帽子里头,再次敲了敲帽檐后魔杖往上方一扬, 许多花花绿绿的彩色气球从小小的帽子里飞舞而出。
在观众们的惊呼中,台上的魔术师挥舞魔杖,凌空轻点半空的气球, 那些飘在舞台上的气球顿时凭空炸开, 一朵朵小小的彩色礼花在半空中炸开, 俏皮地引得黑猫追逐着彩色礼花颠颠地一跑一跳。
最后魔术师潇洒地扬手,将魔杖往舞台侧边一丢,引着黑猫跑下舞台。
在舞台下的欢笑声中,他在舞台上一振双手,手腕一转, 一张华丽的扑克牌出现在他手里。
随后便是眼花缭乱的扑克牌表演, 魔术师甚至开始将一张张扑克牌像是抛球一般凌空抛起,又帅气利落地一一接住, 再一旋身, 扑克牌竟然在他手上叠成了高高的金字塔。
随后他一松手, 金字塔扑克牌散乱跌落, 魔术师利落地用帽子兜起所有扑克牌, 再向观众展示时, 所有扑克牌都消失在了帽子里。
团长雅巴沃用力鼓着掌,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
简直超乎预期,这样的表演足以登上那个最华丽的舞台了!
坐在一处的玩家们互相对视一眼。
面具传递给他们的剧情只有模糊的大致剧情,他们还真说不好这个表演是不是“魔术师”应有的水准。
不过, 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
被悬吊的华丽大箱从舞台上垂落,嘎啦嘎啦地顺着牵引落在了舞台。
大箱四面隔板轰隆四面散开, 露出内里装满了水的透明玻璃箱体。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就是激动人心的水箱逃生魔术了!我将被锁上手脚从全密闭的水箱里逃生,唯一的自救手段就是一根细铁丝。这真是一项危险又刺激的挑战,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在舞台上挑战成功,各位,祝我成功吧。”
说完,奚郁利落地脱去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和西裤上前接受助手,也就是那位“愤怒的平民”给他拷上手铐脚铐。
他向观众展示手铐脚铐,让他们确认确实锁上了之后,深吸一口气一把跃入水中。
“哐当”一声,水箱上方的隔板重重落下,自动锁扣在所有人眼里“咔嚓”一下锁上。
眨眼之间,魔术师就被彻底锁在了台上的水箱里。
助手还在观众的眼里用力摇晃了一下水箱盖,确认这个水箱盖确实紧紧锁住。
随后吊着水箱的钢索向上收紧,将透明水箱吊在了半空中。
舞台上的音乐变得紧张激烈起来。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笼罩住奚郁的全身,他屏息凝神,飞快用手里的细铁丝捅进手铐的锁眼之中。
但即便如此,隔着玻璃看他,依旧是从容不迫、动作优雅的。
那修长的手指捏着细铁丝在锁眼里挑了几下,很快就撬开了手铐。
他向观众展示了一下重获自由的双手,又躬身开始解脚铐。
团长雅巴沃直起的背又重新靠在椅背上。
他早就看过这个水箱逃生魔术很多次了,也基本知道这就是骗骗舞台下的观众而已,还不如刚刚热场的几个表演有意思。
观众席上的玩家们再次隐晦地对视,默不作声地一同看向舞台。
果然,水箱里的魔术师顺利解开了脚铐,暗红色的幕布也如期从舞台上降下,遮住了水箱。
团长雅巴沃漫不经心地想着,接下来就该是魔术师推开暗藏玄机的顶盖,出现在水箱顶上了吧……
幕布后的奚郁也如团长雅巴沃所料,向着水箱顶部游去。
这水箱的顶盖看似被锁上,其实锁销是开的。他只需要一推顶盖,就能翻出水箱站在水箱顶上,完成这个表演。
他游到顶盖上,抬手一推。
……没推动。
他心下一沉,双手用力再推,顶盖却严严实实地动也不动。
原本应该打开的锁销被锁上了!
不仅如此,他还能感受到,厚重的顶盖上,还有某种极其沉重的力量压在上面。
如果他想要暴力破开,以他这种在水中毫无凭依的状态,除非利用体内那股被他死死压抑着 的狂暴力量,否则基本不可能。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眼睛必定会变红,而他的身份将会暴露无遗。
口鼻已经控制不住泄出细小的气泡,腹部和胸腔开始发疼,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幕布外助手已经在引导观众们一起倒数。
三二一后,幕布按照预期的时间升起,但魔术师居然还在水箱里?!
众人只见魔术师在水下用力敲了敲顶盖,焦急地对着台上的助手来回比划。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这是怎么回事,出事故了?
助手着急忙慌地去操控机关,但是吊着水箱的钢索“咔咔”两声,居然只是晃悠了几下,就不动了。
水箱悬在半空中,其他人根本够不着,只能等着助手将沉重的移动木梯推过来。
但奚郁根本等不及那个慢吞吞移动的木梯了。
他按着玻璃的手用力收紧,青筋绽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那些玩家的意图。
团长雅巴沃禁止私斗,他们就让他众目睽睽下死在舞台上的水箱里。
台下眼镜男勾了勾唇,一旁的沈爱捏着手里的黑蕾丝折扇缓缓扇着,目光阴冷地盯着半空中的水箱。
你是奚郁吗?如果不是,那就死在水箱里吧,正好可以排除一个干扰项。
奚郁闭上眼,猛地呛咳了一口水。
原本升上去的幕布突然“唰”一下再次落下,将水箱遮得严严实实。
视线受阻,观众席上发出更大的惊哗,就连玩家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往舞台上靠近。
怎么样?是逼出他真身了,还是淹死了?
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哗啦”水声,一大片水花倾泻洒在舞台上,遮挡水箱的幕布随着程序设定再次升起。
在所有人的惊叫中,剧烈摇晃的水箱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透明的水在箱子里晃荡。
箱子顶盖还严严实实锁着,水箱也还悬在半空中,但是里面的魔术师去哪了?
在大家围聚在舞台边茫然无措的时候,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从另一侧的舞台暗处走出来。
浑身湿透的魔术师重新走到了灯光下,胸膛稍显剧烈地起伏着,湿衣湿发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身体线条,裤脚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
他在众多惊愕的视线里在聚光灯中心站定,双臂高举:“女士们先生们,我成功逃脱了!”
魔术师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呛水后的暗哑,但也无法影响大家在惊愕之后的轰然响起的惊喜尖叫和掌声。
沈爱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还在晃悠的完好水箱,再看看舞台上的魔术师,喃喃道:“什么意思……他是奚郁吗?”
眼镜男看着面具后那一双依旧浓黑的眼眸,眉头紧紧皱起。
团长雅巴沃一把翻上舞台,用力拍了拍奚郁的肩膀,脸上的黑色面具都无法阻挡他脸上的笑容。
“太棒了!刚刚那一段都是设计好的吗?这个表演必须搬上我们三天后的最大舞台上!”
魔术师却低咳了几声,低声说:“抱歉,水箱逃生魔术恐怕没办法表演了。”
团长雅巴沃一愣:“什么?”
魔术师苦笑一声,“刚刚是真的出舞台事故了,如果不是我提前在水箱玻璃上开了个暗门,恐怕就真的……”
助手“愤怒的平民”一下慌了:“可是我没动顶盖啊,顶盖怎么会出问题?”
没人理会助手,团长雅巴沃当即跑到观众无法看清的水箱背面,果然看到水箱背面开了一个小口,水箱里晃荡的水流还在哗哗地从那个窗口溅出来。
冲上舞台的玩家们也看到了这个小小的窗口。
就连水箱后,未被灯光打亮的背景布上都有一道明显的往下拖拽的水痕,彻底重现了魔术师的逃生道路。
团长雅巴沃急了:“这怎么行?水箱逃生魔术是整个魔术表演的最高潮,没了还怎么表演?”
魔术师:“这个暗窗被破开就没法复原了,剩下三天时间已经没办法再准备一个道具水箱。”
沈爱的目光如刀一般扫过来,厉声道:“不对!你怎么会想到开这个暗门?你早就知道今天的水箱表演会出问题?”
还废了他们在正式舞台再做一次手脚的可能。
魔术师一摊手,一脸无奈地解释说:“之前玩个扑克都能倒霉伤了手筋,谁知道这股霉运什么时候能离开?于是我就在水箱的玻璃上开了个暗窗,没想到……”
团长雅巴沃不容置喙地说:“不行,水箱逃脱魔法必须上,水箱我来想办法,就按今天这个情景来编排!”
奚郁默了默,说:“行吧,希望团长给我配备个好点的水箱……但是挺奇怪的,这个水箱原本好好的,顶盖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他仰起头看向悬在半空中的水箱,扬声道:“‘愤怒的平民’试试能不能放下了看看?”
助手“愤怒的平民”诺诺应声,连忙往后台的操控台跑。
然而还没等他跑下舞台,舞台顶上就传来刺耳的“嘎啦”一声。
下一秒,悬吊在半空中的钢索突然一松,巨大的水箱轰然朝着舞台上砸下来!
舞台上的众人惊叫着闪避,只听剧烈的“嘭”的一声巨响,砸在舞台上的水箱玻璃碎成渣渣,液体冲着碎玻璃流了一地,钢架骨骼直接扭曲变形。
奚郁逆着人流走上前,探头在变形的水箱顶盖看了看,从本应打开的锁销处捏下一枚略微变形,刻满符文的三角金属硬片。
他将这枚金属硬片展示给所有人看,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有人想要我死啊。”
团长雅巴沃上前动作粗鲁地夺过奚郁手里的金属片打量片刻,登时勃然大怒:“这是已经使用过的封禁符文!是谁,居然将我团长雅巴沃制定的规则视若无物……来人,给我严查!绝不能让我珍贵的演员再受任何伤害!”
玩家们的脸色极其不好看,沈爱手指更是用力发白,几乎要捏碎黑蕾丝折扇的扇骨。
奚郁嘲讽地看了那群玩家们一眼。
虽然他这七天埋头苦练,但也不是对外界形式一无所知。
上台表演需要和本就与面具融为一体的npc们竞争,据他所知,他们好几个都还没压下自己的竞争者吧。
这一严查,就算查不出他们,但他们动手脚的空间也被剧烈压缩,能否上台也变成了一个未知数。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个严查压下来, 众玩家顿时安分不少。
但剧团这两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狂乱地卷席着所有人。
最终演员名单将于两天后确定,他们在寻找奚郁这件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现在他们必须先保证自己能够登台,不至于因为无法通关而彻底留在这个副本里。
而这一切都与奚郁无关。
他这两天就撸撸猫,逗逗鸟, 上午听说某个“少女华莉斯”的备选演员突然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下午听说另一个“乐师坦尼森”备选右手粉碎性骨折无法弹奏乐器, 晚上就轮到“城堡主人格雷戈里”备选脚崴了走不了路。
团长雅巴沃暴跳如雷,却始终抓不到肇事者的小辫子。
奚郁怀里揣着黑猫,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
也不知道是这些玩家手下留情还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这两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亡,最多也只是受伤无法登上舞台而已。
猜对了一半的奚郁不知道, 这一切的发生有多么离奇。
在“少女华莉斯”npc备选的杯中下毒, 她才喝了一口,身前的圆桌突然断了一条腿, 热茶都撒在她身上。后来去医务室时毒发晕倒, 被鸟嘴医生救回来后只是哑了嗓子。
在“乐师坦尼森”npc备选经常去散步的幽僻小林子里设下深坑加天降巨石陷阱, 本来他必死无疑, 谁知道他在踩进陷阱里前一秒突然迟疑了一下, 在触发深坑陷阱后好险没踩进去。最后还是被躲在一旁的眼镜男想办法将他往陷阱的方向一推, 才被天降巨石砸到右手粉碎性骨折。
在“城堡主人格雷戈里”训练场的人形靶子内装入触发型毒箭,谁知道他训练时一剑正正好劈在毒箭的发射口,导致毒箭冒出头后卡了一卡,没能第一时间刺中他的心脏。最后他是为了躲避后续激发的毒箭才导致脚崴。
这接二连三的巧合直让玩家们怀疑人生。
虽然他们最终都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他们试图通过死亡来排除人选,逼出奚郁的计划也彻底宣告失败。
原本他们都觉得奚郁是魔术师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这个可能性也在飞快下降。
谁都杀不死,而且都有各种奇怪的躲过死亡的办法,这让他们没有办法判断究竟谁有异常,因为大家都很异常。
“还是不一样的,其他人都已经没办法上舞台了,只有魔术师还能登台表演。”眼镜男冷静地指出这一点。
“少女华莉斯”翻了个白眼:“你们别忘了,如果不是那个傻逼给了药剂给魔术师,他本来就上不了台。”
“城堡守卫”庄若脸色一僵。
“你说得对。”眼镜男点了点头,“可这也是建立在有我们这些‘竞争者’在争取上台的原因才会导致受伤,魔术师又有什么竞争者呢?”
“少女华莉斯”一噎。
眼镜男双手交握,微笑着继续说:“从现在的事实来看,魔术师确实还能登台表演。况且当初他是怎么受伤的,本就是他的一面之词。如果是他自己弄伤手腕后,从这位‘城堡守卫’手里骗来药剂,再提前在水箱里开了个暗窗……”
“他有竞争者。”一旁的“城堡守卫”庄若突然憋出一句。
在所有人看来的视线里,他像是想证明什么地飞快说着:“我有一次看到团长跟那个魔术师的助手,就那个叫什么平民的说让他顶替魔术师,我也看到过他私下偷偷练习玩扑克。”
众人面面相觑,眼镜男推了推面具上的眼镜,平静地说:“可是那位‘愤怒的平民’只是个平民角色,他没有魔术师面具。”
庄若一下炸了,唰地站起来:“这是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我还能说谎骗大家?而且根据对奚郁的行为逻辑分析,他更倾向于将自己隐于玩家视线之外。而且哪有上来就把自己手搞废的?他难道还能提前预知能从我这里得到药剂?你们不觉得魔术师很像是被推出来吸引视线的冤大头吗?”
“行了,你坐下吧。”沈爱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桌子,随意地说:“承认自己被npc骗了一瓶药剂很难吗?本来也没指望你一个……‘城堡守卫’派上用场。你还是先杀出重围,为自己争取到上台机会再说吧。”
像是“城堡守卫”这种没有姓名的小角色,竞争对手可海了去了。
庄若狠狠一怔。
本来同伴情况不明就足以让他心乱如麻,现在周围似有若无地瞥来的视线和轻蔑态度更像是一根根尖刺扎入他的心里。
他低喘一口气,默不作声地转身,大步朝着茶话会门外走去。
当初邀请他的时候罗刹海可不是这么说的,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众人像是不知道城堡守卫的负气离去,“少女华莉斯”笑了笑,说:“傻逼走了,怎么说,奚郁会是魔术师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城堡主人格雷戈里”开口说:“他确实没说谎,他看到的情景应该是真的。”
“那这位‘乐师’,你怎么说?”
“少女华莉斯”转而看向眼镜男,笑嘻嘻地问道。
眼镜男笑了笑,镇定地说:“确实,也不能排除那位奚郁藏在幕后,故意将魔术师推出来吸引火力。而能做到这个手脚的,只有魔术助手和曾经在副本开始前找过魔术师的鸟嘴医生,这两位目前的嫌疑高于魔术师。不过最后怎么做,终究还是看将我们召集起来的‘女伯爵’。”
“女伯爵”沈爱眸光微微闪烁,沉吟不语。
“少女华莉斯”忍不住了,看向沈爱的目光微眯:“你们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罗……咳,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武器,骗我们进来消遣的吧?”
“城堡主人格雷戈里”也沉声说:“你的两个小喽啰都已经迷失了,你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了。”
“城堡主人格雷戈里”说的不错,原本随沈爱进来的两个罗刹海成员都疑似迷失在面具的控制下,已经忘了他们自己是谁。
沈爱在心里暗骂一声,如果不是之前罗刹海在“万魂绝境”里几乎耗光了精锐力量,她何至于带这么两个废物进来。
她沉默片刻,终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开口说:“我的这个秘密武器,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因果律。在我们没办法自己杀死那个npc时,可以利用副本剧情来杀死他。但要使用这个武器,必须先创造一个符合逻辑的,避无可避的必死局面,才能使用这个武器将他一击必杀。”
眼镜男挑眉:“可现在我们连人都找不到。”
沈爱阴冷一笑:“这都是小问题,这个因果律武器可比你们想象中强大多了,系统想要杀死他的决心……超乎你们的想象。”
转眼之间,就到了正式开始表演的前一天,所有演员上台走场彩排。
而其余没选上的备选演员们,也都被要求全体到场,旁观这一次的彩排。
奚郁扫了这些被选中的“熟面孔”一眼,所有有名有姓的角色都毫不意外地由玩家们成功“入选”。
倒是之前那个被他骗了一瓶药剂的“城堡守卫”,没在入选之列。
他视线隐蔽地瞥了舞台上放置新水箱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些家伙还会不会再在水箱上作妖。
团长雅巴沃看着这些“选”出来的演员,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抬了抬下巴,说:“去吧,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幕布拉开,灯光亮起,黄金面具剧团的戏剧第一次在舞台上上演。
【高大的城堡布景中,不谙世事的少女华莉斯被威严的父亲、城堡主人格雷戈里和一众仆人教导着长大,她时常登上城堡里最高的塔楼向外眺望,但城堡的墙壁太高了,她只能望到被城墙圈起来的半片天空。
她问父亲城墙外是什么样的,父亲说外面充满了荆棘和危险。
她问贴身女仆,贴身女仆说外面都是饱受疾病的平民。
她问乐师,乐师却说外面有山川河流湖泊,有自由又开拓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