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鸣有意瞒着,也没告诉池雯和池曜真相,只说很快就能带他们回家。两人自然高兴庆祝,池雯无心提起闻翼,说想感谢对方,毕竟在女孩的认知里,闻翼是温柔又稳重的好心人。
池年没有拆穿大哥的谎言,只是在安顿了两个小的之后拉池一鸣出去单聊,她直觉闻翼不可能这么简单答应放她们离开。
池一鸣叹了口气道:“确实没那么简单。闻翼只答应让我送雯雯和池曜回去,他留下你来牵制我。抱歉,这是我的问题,却连累年年你了……”
池年闻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说道:“不,大哥你没错。本来就是他们突然来抓我们,大哥也是为了救我们才不得不答应那个闻翼的要求,应该是我们三个欠你,那些人欠我们才对,和大哥无关。”
池一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伸手轻拍了拍妹妹的肩头,压低声、语气郑重许诺道:“不管怎么样,大哥都会尽快把你也送回去。”
“那你呢?”
“我能单枪匹马来救你们,日后也能回去。”
池一鸣没有说得太清楚。在闻翼已经明确说明宅邸里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情况下,他和池年现在说的话一定也会一字不落穿进闻翼的耳朵,二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聪慧,所以话点到为止,兄妹俩心里也都清楚。
事实上如果没有人质在别人手中,想要靠武力震慑控制池一鸣基本等于不可能,池年也清楚这一点,便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相较于乐观的弟弟妹妹,兄妹俩脸上却是不见笑容。沉默了一会儿后,池年才开口道:“既然大哥和这家主人已经暂时谈拢,那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大哥这几天照顾我们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不如趁现在没什么事养养精神,我担心雯雯她俩,今天就全由照顾他们吧。”
池一鸣知道池年这么说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她自己则去和两个小点的弟妹挤一个屋子。不过池一鸣过惯了流浪的日子,天为被地为席怎么都能睡,独占一个房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也不准备委屈这个妹妹。池年稳重懂事,可她也才十六岁不到,又是个女性Omega,池一鸣怎么可能让妹妹凑合。
他摇摇头说道:“你就好好在这间房休息。我瞧闻翼这儿空房间也不少,反正他都已经拿你们威胁我合作了,我一会儿再去要一个房间休息就好。”
不管嘴上说,池一鸣直接把妹妹按在床上,让一直跟着他提心吊胆的女孩赶紧休息。两间屋子都有中央空调控制,空间虽然不大,但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内温度控制得适宜,正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好好休息。
没等池年反对,池一鸣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并果断走出去帮妹妹关上了门。
只不过他刚想去看看池雯和池曜,走廊拐角突然出现的人让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
荣嘉对于池一鸣的戒备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程度了,只是迟了下才宣布道:“先生让你从今天开始去他房间睡,现在跟我来。”
对于闻翼的这个决定,池一鸣有些看不懂。以他和闻翼之间不算友好的‘合作关系’,是绝对不会做出把人放在身边这样的决定,毕竟一个人睡眠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和反应最慢的时候,池一鸣能够想到的原因就是要么闻翼睡觉不沉,要么就是闻翼压根不认为自己能造成什么影响。
前一个原因让池一鸣忌惮,后一个则是不爽。就算撇开Alpha好战好胜的本性,换做谁被这么轻视也会气得睡不着。
池一鸣深吸了口气,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开口道:“我要先看一眼我的弟弟妹妹。”
“…可以,不过快点。”
荣嘉对池一鸣的厌恶几乎是写在脸上的,即使作为他雇主的闻翼已经多次表达了对池一鸣的‘重视’,荣嘉也没有做出任何调整。关上门后池一鸣背靠着房门,迅速在脑中思考荣嘉在这里的身份地位。很显然,男人不仅仅是闻翼信任的保镖头子这么简单,他们之间甚至可能不仅仅是信任这么简单。毕竟以闻翼的性格手段,荣嘉能有恃无恐表现出对自己的恶意,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是闻翼的默许,甚至可能是闻翼的手段之一。
池一鸣为了弟弟妹妹的安全,已经和闻翼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身处界内,其危险程度可能并不比在界外单枪匹马挑战十几头变异虫兽简单多少。为了能够坚持到回家的那天,他必须要在维持自己的‘利用价值’的同时,尽可能多得掌握闻翼身边的情况,这样才能提高日后自己脱身的成功概率。
房间里,池雯和池曜睡得正熟,比前几天在地下室舒服太多的环境让两个孩子放下了最后的不安。他们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察觉到大哥的到来。
池一鸣俯身用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和红扑扑的脸颊,在确定了孩子并没有发烧,只是睡觉出的汗后他才松了口气,离开了房间。关门的时候还用手垫了下,不让门发出什么声响吵醒里面睡着的两个孩子。而面对荣嘉的催促,池一鸣选择置之不理,反而看向刚赶过来的中年女人,他记得闻翼唤她‘敏姨’。
“我记得您是敏姨,里面的三个孩子都刚刚休息下来,麻烦您关照下。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粗暴开关门,以免吓到她们。”
池一鸣敢这么直接指挥闻翼家的佣人是因为之前接三个孩子上来时,他通过短暂的接触感觉到敏姨是个温柔且疼爱孩子的人,而且单凭闻翼对她客气尊敬的态度就能大概知道敏姨在闻宅的地位。
一个温柔又有地位的女性是池一鸣在不可控环境下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了,而女人也不负他期望,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嘱托完了这一切,池一鸣才跟着快要不耐烦的荣嘉去了闻翼的卧室。
但这个过程中,池一鸣又发现了一件不合常理的事。那就是闻翼的卧室并不在一楼,而是在三楼顶楼。虽说界内的科技比较完备,为了方便闻翼出行也配备了升降梯,可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书房和卧房分别设置在二楼和三楼,这样岂不是徒增麻烦?
除非是有什么隐藏的缘由。
带着这些疑问,池一鸣跟着荣嘉上了三楼,他们是走楼梯一层一层上去的,按荣嘉的说法是升降梯只为闻翼服务,不是他们能使用的。不过池一鸣对荣嘉的羞辱攻击已经免疫了,男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半个字,反正动手打起架来他根本不虚。
三层一整层的布局非常简单,一左一右两间房,各占据了三层的一半,楼梯走上来斜对面就是平日闻翼出行乘坐的升降梯。而楼梯这一侧拐上来正对着闻翼的卧室,至于另一边……池一鸣凭借着出众的视觉快速扫过对面,注意到了那扇上锁的金属门,和周围古朴的装潢格格不入,而越是严密保护的地方就越藏着更多秘密。
只是此刻池一鸣没空去思考对面的房间,因为荣嘉打开门时,闻翼已经在房间里了,池一鸣回神的瞬间就和男人对上了视线。他很清楚对方敏锐的观察力,所以几乎是瞬间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希望刚刚的怀疑没有被男人察觉。
荣嘉只将人送到就离开了,因为闻翼让荣嘉今晚不用守着,所以池一鸣倒不担心荣嘉半夜偷偷报复自己,不过也更加好奇闻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放心。
闻翼的房间内到处都安装有辅助的横杠,床边、桌边、衣柜边上都有。床面离地的高度比正常床都要低一些,这一点池一鸣能理解,可衣柜与书桌都是正常人使用的高度,甚至可以说更高这点就不那么能说得通了。再加上那些横杠的设置,让池一鸣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你其实能站起来?”
闻翼把他叫来同住,意味着根本不打算对他隐瞒什么,所以池一鸣也是直接问出口的,并没有忌讳什么。
“挺聪明的。”闻翼的肯定听起来很平淡,那是因为他一点都不意外池一鸣能想清楚这些。事实上如果池一鸣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那么可能连第二天的太阳都不会看到,所以池一鸣问得很直接,闻翼回答得也很干脆,甚至‘贴心’地描述了下自己的病症,“我是年轻时腰部受伤导致的不完全截瘫,复健之后也能正常站立行走,只是肯定没办法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的。”
“那你天天外面家里都坐轮椅是演给谁看的?”
池一鸣说这句话的本意其实并不是好奇,而只是单纯下意识得嘴对方一句,没想到闻翼听了却正儿八经回了他一句。
“自然是演给那些…希望我站不起来的人看的。命不久矣却掌握着庞大权力和家产的病秧子,换了你是对手,难道不想落井下石吗?”
“……”
池一鸣没有回答。他犹豫了,一方面他并不苟同落井下石的行为,可另一方面他却清楚闻翼所说的恐怕都是事实。他目前所见到的界内人,大多都是奸猾的生意人或是权力阶层,每一个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尽管在池一鸣看来,闻翼已经足够讨人厌了,可不得不说,他和其他界内人相比都能算是善人了,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什么心肠。故而当闻翼说出这一番有些心惊的话时,池一鸣并不觉得意外。
“你自己家里也有别人的眼线盯着?”
“闻氏是个庞大的家族,成员上到界内的从政人士、下到街巷的普通生意人,管理这样复杂的家庭,‘眼睛’自然随处不在。”闻翼提起自己家的事,眉宇间染上一丝疲态,这已经是继白天之后第二次在池一鸣面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只是他并没有一味示弱,话锋一转就捎带上了池一鸣,“还是你们这些界外的小屁孩好,吃饱喝足就什么不愁了。”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池一鸣的嘲讽,也是否认了界外艰难求生的几个孩子。自从养父去世,他们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聚在一起生活,年纪最大的柳易也才二十岁出头,更不要提几个小的了。界外是一片无尽的荒漠,连通讯的工具都是极个别团体才能拥有的,还有突然出现的虫兽,界外的每一天都可能面临艰难的求生,到了享受绝对安全的界内人口中就成了轻松舒适的生活,池一鸣听了自然是愤怒的。
“我们在一起感情深厚,有事也不会抛弃亲人,不像你们界内人,连在自己家里都得装残废!你这站不起来的腰伤想必也是盯着你的那些人送你的‘礼物’,也挺好的。只是可惜你这辈子也体会不到自由的感觉了!”
闻翼只摇头笑笑道:“没关系,有你陪我。你能给我另一种‘自由’。”
池一鸣注意到闻翼的视线向下盯在自己的腰腹以下,顿时想起白天的事,一下子又警觉起来,不过表现得并没有在书房时那么激烈。直到此时此刻,他还是不能适应闻翼对自己突如起来的性趣。
“你腰都截瘫了还能做那事?腰使得了劲儿?”
尽管从性别定义上,Alpha和Beta是两种性别,可在特殊性别人群还处于人口劣势的情况下,池一鸣和闻翼从某种层面上论都同为男性。雄性之间的竞争回归到这种事情上,最有利的打击方式无异于质疑对方的这方面能力,直白但好用。
闻翼对池一鸣的语言攻击似乎完全无感,他仰靠着轮椅的椅背,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上下打量着池一鸣全身。
那眼神直白露骨,仿佛要透过视线将人扒光看光一般,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没有一个Alpha能淡定,因为这是对他本能的挑衅。然而闻翼再用这样的眼神将他看光了之后,还悠悠说了句更令人恼火的话。
“我腰不好不要紧,你可以自己动。”
“你!”
论斗嘴,池一鸣还远远比不上闻翼,或者说在之前的十九年里,他就没见过比界内人更无耻更下限低的人群。
“知道说不过,下次就少逞口舌之快。”闻翼倒也不是非要和池一鸣较这个劲,只是他池一鸣身上的某些特质让他忍不住去怀念、更忍不住打压,“记住,在界内你要是想在打嘴仗上赢过对方,就要拿准了对方的痛处往死了戳下去,不然就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番笑话罢了。”
池一鸣直接顺着闻翼的话问道:“那你的痛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池一鸣心里早有数,可即使没用,他也不愿意在口头上矮闻翼一头,不然日后他更没办法在男人面前抬起头说话。
“这个啊…得靠你自己去挖掘出来。到时候真被你找到了我的痛处,我许诺你会把剩下的那个丫头也送回去,到时候能不能从我这里脱身,就看你在我身边这段时间能学到什么了。”
“你就这么自信?”池一鸣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闻翼,他更在意的是男人的口头许诺。这个听起来对闻翼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的交易内容被轻易许诺出去,也就意味着男人对自己绝对的自信。池一鸣没有单纯到去询问承诺的真假,他好奇于闻翼的自信。
毕竟再强大的人也一样有自己的弱点。
闻翼耸了耸肩,回以微笑。他连自己整日靠轮椅都不视为痛处,池一鸣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事会让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视为弱点。不过有一点他清楚,那就是这个约定对他利大于弊,他没有拒绝的必要。
“这个赌,我跟你打。不过我赢了,你要送年年回家。可如果你赢了……你还没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闻翼再一次为池一鸣不合时宜的耿直感到想笑,他没有顺着提出自己胜利后索取的代价,反而莫名其妙感叹道:“现在我相信你只有十几岁了,确实是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
男人总是一副年长者的姿态,高高在上俯视自己。池一鸣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过长辈,但收养并独自养大了几个孩子的养父是宽严兼有,即使是年长者,相处起来却从没有过俯视别人的姿态,更没有用这种教育的口气说话。
“总说别人是孩子,你又能有多老?!”
“32。这个年龄让你喊我一声叔叔不过分吧?”
“……”这个答案还是有些意外的,池一鸣有推测过闻翼的年纪应该要比柳哥大一些的,但没想过对方比柳哥都足足大了十岁。或许是因为闻翼平时刻意营造出来的斯文病弱的形象,再加上没有蓄胡子,长期处于养尊处优的环境让他比经历风霜的界外人群要显得年轻一些,让池一鸣对他的年龄产生了误判,不过嘴上还是不服输来了句,“原来是老黄瓜刷绿漆,还没糠呢?”
闻翼非但没有因为池一鸣的讥讽而生气,反而顺着对方的话直接来了句,“是不是老黄瓜,你用嘴尝尝不就知道了?”
“闻翼,我们的合作里不包含动手揍你的限制,别以为别人都是没有脾气的,可以随便你拿捏!”池一鸣其实不爱用Alpha的信息素压制别人,尤其是周围很可能有Omega的情况下。因为那本质上做的和界内人一样,也不过是用天生的优势去欺压别人罢了,不过面对闻翼,他选择暂时无视这项原则。
瞬间爆发的信息素充斥了整个房间,虽然身为普通Beta的闻翼闻不到那个味道,但高浓度的信息素有着同等强度的压制力,对压制Alpha本身资质以下的任何人群、包括低等级的Alpha也一样有效果。
那股抽象的力量对闻翼自身感受来说等同于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背后压着他的后背,并且伴随着Alpha的操控有针对性得向自己施压。对Beta来说,Alpha的信息素即是无言的命令,池一鸣在‘命令’他低头。
Omega和Beta对Alpha的臣服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闻翼这种没有腺体而被划归到Beta性别的普通人也无法直接无视这股压力,而这样只凭天生身体素质和基因就凌驾于其他性别的特殊人群毫无疑问是固有社会统治阶层忌惮的存在。因为骨子里的恐惧,更因为看到了AO性别人口增加到一定数量后势必产生的权力地位更迭,才有了如今的界内界外。
将一切不顺从、试图改写界内权力派的特殊人群放逐,画地为牢延续着虚假的和平,确实是令人发笑。
闻翼也确实笑了。
顶着Alpha的压制,他的身体在颤抖的同时却发出了低哑的笑声。
池一鸣脸色微沉,相较于前几次迫不得已使用信息素的情况,他今天是完全出于自己主观的恶意释放信息素,目的就是为了压制闻翼。而一开始也确实起了效果,不过很快随着闻翼发出笑声,他的表情也越发阴沉,意外于闻翼尚且能自控的状态。
“你笑什么?……!你!”
本该被信息素完全压制的Beta不仅还有自主意识,甚至当着池一鸣的面抬手抓住床边的横杆一用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瞬,池一鸣甚至忘记了持续释放更多信息素来压制闻翼的行动。而且直到男人站起来,他才发现一个事实。
闻翼比他要高一些,之前男人总是坐着轮椅,只针对特定的人露出本来面目,大多时间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而直到现在闻翼站起来才令池一鸣感受到男人本来高挑身形带来的压迫感。
因为腰部受伤无法长时间发力,所以闻翼的双臂得到了超乎常人的锻炼,那股瞬间能折断Alpha腕骨以及将人扔出去的爆发力池一鸣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所以当男人向他走近,池一鸣整个人戒备起来,就像一头随时反扑的野兽,眼神透露出警惕、抗拒以及…不安。
闻翼直接抓住了池一鸣的手臂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扯,虽然池一鸣马上抵抗并抬臂挣脱了他,可闻翼没有放弃,他又掐住了年轻Alpha的下巴。手掌向上托着,拇指与食中指用力捏住池一鸣脸颊两侧,指头向内按了下去,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扣住牙床两侧,大拇指则趁着Alpha吃痛略微张开嘴的间隙顶开牙关,即使下一秒就被池一鸣狠狠咬住拇指,闻翼脸上也没有半点吃痛的表情。
和享受Alpha信息素对自己压制的感觉,在池一鸣口腔内尝到血腥味时,闻翼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略显兴奋的表情。
池一鸣这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闻翼的痛觉异于常人,他不会因为流血疼痛而难受,反而会因此触发他的兴奋点,也难怪男人并不将别人对他身体残疾的讥讽当做什么大问题来对待。然而此刻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Alpha身体素质确实优于Beta和Omega,可Alpha并不是视痛觉为愉悦的异类,闻翼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牙床,大拇指已经按住了舌苔,让池一鸣产生了些呕吐的感觉,不得不松开牙关,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不过闻翼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折磨池一鸣,撬开牙关之后男人的注意力集中在Alpha略长于其他两性别人群的虎牙,更接近于虎、狼的一对尖牙,平时的作用自然是用来刺破Omega后颈腺体处的皮肤,在相交的过程中完成标记的过程。
闻翼对这对小虎牙似乎十分感兴趣,尽管池一鸣上下牙咬合在他的拇指上咬出了个小洞,这份兴趣也没有半点减弱。
“你们Alpha就是用这两个牙刺破Omeg的腺体完成标记?”
“…呸。”闻翼的手一抽离,池一鸣就扭头将嘴里闻翼的血啐了出去,“你明明都知道还非得多余问我这一句?”
“Omega被咬的时候什么感觉?”
池一鸣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到现在他已经有些跟不上闻翼有些变态的思维了,没好气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是Omega!咬你一口,你会死吧?”
Alpha尖锐的犬齿可以毫无顾忌刺破Omega的后颈是因为有皮下有腺体的‘保护’,对Alpha也是一样,尽管后者无法被标记、甚至会产生眼中的排异恶心感,但并不会因此而受伤。
可腺体退化的Beta没有这层保护,所以他们无法被标记、也无法闻到Alpha与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至于像闻翼这种完全没有腺体的普通人种,界内法律上划归为Beta方便统一登记,但真被Alpha用力咬伤一口,很大概率会咬破什么重要的血管,毕竟腺体的位置紧挨着颈椎和脊椎,保不齐就出现什么问题。
池一鸣讨厌闻翼,但这种杀人的方式他不会去做,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敌人’。
闻翼抬手抚上池一鸣的脸,尽管后者躲得够快,但流血的拇指还是在池一鸣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下意识瞪向对方,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在注意到闻翼的眼神之后咽了下去。
男人在看他…可视线焦点却似乎并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更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所以他没有说话。
闻翼的古怪表现只维持了短短一会儿,他眼眸微垂,扭头看向一侧长叹了一口气才重新转回来,而这一次,池一鸣能确定闻翼是看自己了。
“是个有意思的孩子……今天早点睡吧。”
池一鸣看了眼房间里唯一一张床,给了闻翼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可不觉得闻翼会让自己也一起睡床,后者这时借住床边的辅助杆已经坐到了床上。闻翼的床是有特殊设计过的,除了本身高度较低,床头的位置还提高了些,方便坐下后直接躺上去,不会太过用到腰。
男人合眼前抬手指了指角落墙边的方向,并没有多说什么。
池一鸣一开始以为是闻翼让他到角落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可走近了些才发觉些许违和感。闻翼的卧室并没有那些浮夸的装潢和家具陈设,但房间整体感觉布置得很合理,只有这边墙角有种突兀的空荡感,像是刻意空出来的区域,连墙壁的漆色似乎都有些许的分割。
看起来合理却又不合理。
池一鸣站在墙边,看了看墙漆分界线的左右两端,随后抬手在分界线两侧都轻拍了拍。墙后不同的回声验证了他的猜想,手指顺着漆缝由高处向下摸索,他摸到了一块视觉上看起来平坦、但实际上凹陷下去的部分,大小刚好够手指扣住。凹陷的内侧有个拉环,池一鸣勾住拉环,在听到微不可闻的机括声后先向内侧推了下,墙体仍旧纹丝不动,可当他反向用力时,那面‘墙’却很轻松地被拉开。
拉开后才发现,那其实是个隐藏的门,外侧用近色的墙纸覆盖住,如果不仔细看其实并不容易被发现。而因为门是向外拉开的,假如池一鸣没有察觉到隐藏门的存在,那么他靠坐在角落一宿也发现不了身后其实并不是墙而是一扇门。
池一鸣拉开门后先快速扫了一眼门内的大致情况,尽管相连的小屋内没开灯,但接着闻翼卧室未关闭的灯光,他能看到里间放置的一张单人床,右手侧则有一扇不大的气窗,大小不足以让池一鸣这样身形的男人通过,但光线能够透进来,比之前地下室的环境好太多。
角落的方向是闻翼指的,很显然是他提前安排的,所以池一鸣发现了隐藏门后的空间后,没什么犹豫就走了进去。伸手在门边的墙壁摸索着可能是操控灯光的开关,好在闻翼在这间房的设计上并没有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池一鸣很快就摸到了开关。灯光亮起,他看清了连接闻翼卧室的这间隔间。房间不大,比之前地下室的那个房间还要小一些,不过日常的家具倒是齐全许多,最重要的就是有那扇通风透光的窗户。唯一的光源是房顶的一盏吊灯,发出的光是略微泛着橘黄的,倒是不刺眼。
卧室内闭眼休息的闻翼在听到角落里门拉开的声音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即抬手摸到床头某个按钮,将卧室的灯光关闭。
池一鸣正在观察小屋的情况,突然听到一声机括轻响,扭头去看发觉闻翼卧室的照明装置已经全部关闭了。他也就不再跟男人‘客气’,直接关上了小屋的门。虽然不用想也知道这间小屋子里也一定有监控设备,但池一鸣还是谨慎得将小屋所有家具都检查了一遍。
意外的是,衣柜里挂着好几套衣服,下层还码放着折叠好的被褥,触摸后发觉并不粗糙,反而相当蓬松柔软,显然布置这些的人并没有想刻意为难。家具算不上新,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不过都还能用,唯一让池一鸣感觉不舒服的就是拉开桌子的抽屉后,里面摆放整齐的十几条颈环。和那天拍卖会闻翼让他戴的样式差不多,而桌子里的这些带子的材质略有不同,有皮革也有金属。
不过对于池一鸣来说,无论哪个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关上抽屉的时候手上用了点力,似乎想要让声音传出去,让那人察觉到自己的不爽。
在确定屋子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池一鸣从衣柜里取出被褥铺在床上,关灯躺了上去。不过他并没有立刻闭上眼睡觉,不是他不累,而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要说心里完全不乱,那是假话。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眼睛盯着窗外出神。
闻翼的心思难猜,对方说不上为难他,却也很好把握着手中的筹码,始终将自己捆在身边。可越是这样,池一鸣反而越难猜透对方,如果是赛门那种明显带着恶意和蔑视的人,其实反而好揣测对方的企图,也更好脱身。但闻翼不同,男人总是话说一半,抛出一些看起对自己非常有利的条件,剩下的则需要池一鸣自己揣测男人的用意,所以应付闻翼时,他格外得累。就像现在,他猜不透闻翼安排同处一室的用意,也不理解对方刻意安排这间小隔间的目的,一切都是未知,而且过了今晚,他还不知道明天对方还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这么想着,难免有些烦躁疲惫,池一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安静的空间没有杂音、没有危险。浅眠如他,这一夜意外睡得十分踏实,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池一鸣才猛地睁开眼。通过那扇小窗户,他能确定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自己起得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晚。
池一鸣无视了衣柜里的新衣服和抽屉里的颈环,他推开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借着阳光看书的闻翼,荣嘉则站在他身后。听到房间动静的荣嘉转过头,视线与池一鸣撞上,只是碍于闻翼在场,男人并没有将情绪表达得太明显。丢给池一鸣一个厌恶的眼神后,他便转回头继续安静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