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翼曾经同池一鸣说过的话,此刻也成了打击闻晖的一把尖刀。
“还有你觉得只要证明我不是闻鼎天的私生子就可以取而代之,闻氏就可以一扫之前的阴霾,那就大错特错了。当然,这话我也是向在座的各位说的。”鹰隼般伶俐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是不是闻鼎天的儿子已经不重要了,闻氏经不起一个家主有假的笑话了,除非诸位想出门就被其他家族的竞争对手指着脊梁讥讽。”
这话几乎是明牌了,池一鸣在承认他不是闻鼎天的儿子,可此时此刻闻晖拿出的证据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不能让这个消息漏出去,那样大家背靠的闻氏的招牌就会被砸得稀巴烂。
因而池一鸣说完环视众人,竟无一人对他的身份多提一个字。事实上抛开是否亲生这个问题,池一鸣把闻翼弄倒都是事实,这是他们做不到也不敢想的事。
俯首称臣的场景下,呆愣的闻晖显得是那么刺眼,但池一鸣并不打算放过对方,毕竟那些丧尽天良的买卖是这对父子亲手做的,他们洗不白。
“好了,严肃的话题之后我给大伙看点有意思的。”
池一鸣拉开抽屉打开了投影屏,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让在座‘欣赏’闻翼的影像。
闻晖略显浑浊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屏幕之上,下一秒他瞪大了眼,嗓子里嚎了一声贱货,发了狂似的想扑上去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Alpha保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这是?”
在场不少人站了起来,同样瞪大眼睛看着屏幕,那上面是一张张金钱往来的账目记录、还有贿赂的部分账本截图,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闻晖的生意伙伴们,令众人色变的是上面竟有诸如徐氏、俞氏等与闻氏敌对的家族,而且不是一笔两笔。
这已经不是愚蠢贪财可以概括的了,闻晖的交易记录证明他是闻氏的背叛者,而背叛者不值得同情。
柳易把散落在闻晖脚边的证据原件拿给池一鸣,其中几张盖着闻氏父子的印章,也签了名字,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今天还有位客人没出来。”
池一鸣话音一落,刚才他出来的那扇门再次被打开,身着宪兵制服的高大男人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宪兵,是硫。
在闻氏其他人震惊于书房隔间居然有外人时,池一鸣已先他们质问前开口对硫说道:“硫队长,闻晖是闻旭明的父亲,也是指挥者,今天我代表闻氏正式将这名罪犯交给宪兵团处置,以此证明我们闻氏不徇私情,不会包庇触犯界内法律的人,希望硫队长能在报告中向陈长官和熊局说明。哦,对了,还没恭喜熊局升任正局长,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一番说辞滴水不漏,他代表闻氏与闻晖父子撇清关系,借交出闻晖给闻氏记了一个小功。同时那还算熟络的语气也侧面证明了池一鸣与陈北和那位境保总局新任正局长关系不错,无论如何,闻氏众人都再无质疑他的理由了。
硫点头应了,宪兵把闻晖拷上拖走时还能听到几近癫狂的男人一路咒骂着妻女的名字。
池一鸣则指了指太阳穴,笑着对最后离开的硫抱歉道:“真不好意思让硫队长看笑话了。不过我看他这里有点问题,建议您们给他做个检查。”
“我会的,再见。”
闻晖的事用不了两天就传遍了,报纸和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徐影的联络也是在那之后来的。
池一鸣坐在床边接起电话,他的另一只手还和身旁的男人十指相扣,两人目光交汇,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转,他却能平静得同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中立的那片地方,最高级的那栋酒店顶楼十层1001,没有监控,房间很大,不过你们表兄弟两个人的话…只能一夜,多了就是另外的价钱。”
闻翼安静靠坐在一边,听着电话那头隐约传出来的一声咒骂,无声地摇头轻笑了下。
确定池一鸣已经挂断了电话,闻翼才歪头问道:“谈好我的价钱了?”
池一鸣知他这话是玩笑打趣,耸了耸肩面露笑意道:“他说我卑鄙,唉…他们还是生意人呢~”
闻翼搂着池一鸣的后颈把人自己怀里带了下,凑过去在对方下颌处轻咬了一口。
“徐影除了脑袋都被包装过,可偏偏就他那个脑子不顶用,只想着那种下流事。”
池一鸣看向闻翼的目光此刻却是认真的,他问道:“他们可能会带人,而且那个徐影的改造体力量速度都不是正常人能够招架的,我还是担心你。”
“一鸣,我们那天比个赛吧?”
“嗯?比什么?”
“比谁那边结束得快。”
“那赌注是什么?”
闻翼还真认真想了想,可说出来的却是…“嗯…谁上谁下?”
池一鸣没有回答,抬手轻扼住了闻翼的脖子,欺身吻了上去。
第78章 枪响之后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闻翼干脆住到了那家酒店,池一鸣借着出去办事的名头两头跑,这次忙碌的变成了他。
不过他无暇感叹事态发展得如何奇妙,闻氏每天都在走下坡路,徐家和任家并没有完全信守承诺,当然这也是闻翼和池一鸣算计好的。只是池一鸣仍然需要作为闻氏的新家主,在人前上演一出焦头烂额的疲惫模样,他其实并不擅长演戏的。
那对他们表兄弟最终敲定还是没改一开始预定的时间,选择了在闻旭明和闻晖受公开审判的当天和池一鸣做交易,也许是因为疑心病重,不想池一鸣在他们监控不到的角落里做什么。毕竟这个年轻的Alpha从当初出现在闻翼身边开始就一直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甚至是闻翼这次的失败被囚也显得格外蹊跷。可闻旭明父子因为违反新法案被当做典型公开审理这种场合,池一鸣不得不去,徐影他们兄弟才稍稍放心一些。
池一鸣去得很早,他落座的时候身侧跟着孟氏的千金。
明明是审判的现场,却搞得像是什么娱乐行业的颁奖仪式似的,来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身份,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来看戏和落井下石的。
孟嘉歪过身子凑近了些低声问道:“担心闻叔?”
池一鸣摇了摇头。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担忧,新生的蛛网仍然覆盖着界内,这是他的本事。”而能够无声无息架起新蛛网,令中立势力都为他所用的闻翼根本不可能被人轻易算计拿捏,池一鸣有那个自信。
孟嘉脸上也看不到担忧的表情,反倒是挂着狡黠的笑,年轻貌美的孟氏千金转了转眼珠,忽得沉声说道:“你说服闻叔接受你这个方案,并不是为了迷惑别人之类的目的吧。”
女人的语气十分笃定,池一鸣盯着她打量。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合作接触,但单那张娇俏可人的脸还真无法想象这是个能把掌权的父兄悄无声息弄到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只是可惜孟氏被孟嘉父兄败得厉害,所以孟嘉母女不得不找上外援。
池一鸣见识过孟嘉的心思与手段,所以根本不意外对方同他说的这番话,只是静静看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闻叔想毁了闻氏,可他毕竟姓闻,所以你觉得替闻叔做这件事,能让他不那么愧疚?”
池一鸣听了却笑了一声,目光从孟嘉脸上移开,而后才缓缓说道:“愧疚?那你是想错了,闻氏已经烂到骨子里头,毁灭它闻翼根本不会觉得愧疚。”
“那我是猜错了哪一点?”
“你说对一半也错了一半。对闻翼来说,闻氏不值得任何留恋,可被囚禁、自救的那十年,有些扭曲的观念还是牢牢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认不认同不重要,因为不逼着自己践行那样的想法,他无法成为闻氏的掌权者。你能想象闻翼那样的人说出‘家族的意志即我的意志’这种话么?”
孟嘉盯着池一鸣看,似乎有些懂了,她最终摇了摇头。
“再虚假的东西如果花上十年逼自己相信,最终也会成为真的。所以闻氏既是闻翼的梦魇,也是他的执念,况且他还…”似乎想到了什么,池一鸣顿珠没再说下去。孟嘉听到一半疑惑地看过来,池一鸣并没有将事关鹰的过去和盘托出,“总之,他是个很会折磨自己和旁人的老顽固,如果我放任他去处理,结果只会是同归于尽……与他本人的能力高低无关,所以我不能看着他去死。”
孟嘉听得心头一惊,下意识追问道:“你是说闻叔可能会自…”
那个‘杀’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池一鸣便已经伸手挡住了她的侧脸,压低声道,“嘘…”
恣意嚣张的男人大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可人的男生,池一鸣抬头看了眼停在他与孟嘉旁边的人,是张脸熟的面孔,是俞元峯。
“我才听说…居然是你这样的人打败了闻翼哥?”俞元峯不太友善的视线扫过池一鸣,虽然他称呼着闻翼为哥,但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一点都不亲近,所以池一鸣听到俞元峯这么说话时也不免生出些天然的敌意来。
孟嘉率先起身寒暄道:“听说俞少爷快要当父亲了?恭喜,这个孩子降生之后想必俞氏的大权也会正式交到你手上。哦对,还有左氏也…”
挽着俞元峯胳膊的青年脸色一僵,和俞元峯结婚的是他,可即将诞生的孩子却出自俞元峯情人的肚子。而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家族也在逐渐走向衰亡后,即将并入成为俞氏的一部分。
十三家族里将再没左氏的存在,而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不能在俞氏生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孟嘉春风得意的模样以及那看似恭喜实为讥讽的话语让年轻男人心中绝望。
俞元峯的目光落在孟嘉脸上,笑容却褪去了,他冷笑道:“一个被买来的Alpha靠蛮力夺来的权力想要长久?孟嘉,我看你脑子里也灌了水!孟氏风雨飘摇,你和你妈做的事以为很聪明么?你们母女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一点!”
孟嘉脸上笑容不减,不卑不亢道:“俞少爷的话我回去后会转告母亲的。不过无论我结婚对象是闻翼还是一鸣,结果都会是好的,这点还请俞少爷不用多担心。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位置比较好,毕竟俞氏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保不齐哪天就杀出来一匹黑马。”
俞元峯冷笑,只甩下一句愚蠢的女人后便扬长而去。
池一鸣没有闲心跟俞元峯斗嘴,全程他都是稳稳坐着,让孟嘉代他开口,思绪游离,心已经飞到了闻翼那边去了。
交易的地点定在了家族权力渗透不到的中立区域,虽然徐影他们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还只能带十来号人,可这里相对其他地方安全度确实高。
从前台拿了门卡,徐影他俩直奔十楼。1001虽然是临街那一排的房间,但胜在位置偏,是这一层拐角最里面的一间,用卡刷开房门,两人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闻翼。
相比平时公众场合时见到的凌厉模样,此刻的闻翼安静坐在轮椅上,只扭头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简单的居家服,对推门声好似充耳不闻。
“闻翼,好久不见了。”任武先自己表哥一步走到窗边,上身微倾,双手背后盯着闻翼看,“当初查到闻鼎天被你弄死的时候我们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让你再栽个跟头,呵!没想到啊,你居然被自己养的狗咬了!”
男人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兴奋,显然落井下石这种事让他心情大好。
可闻翼仅仅是抬眼一个淡漠的眼神就令任武破了防,那熟悉的、不屑的目光让他这个外人面前的成功人士感受到了侮辱,抬手就要扣着闻翼的头往玻璃上撞。
然而手掌距离闻翼的头还有一拳的距离时,手腕被紧紧攥住,甚至骨头因为对方收紧了力道而咯吱作响。
任武试图抽回手,不过失败了。手上的疼痛信号传回大脑神经时,他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下一秒,旁边突然冒出一只手快狠准地按着闻翼的脑袋往窗户上咚得撞了一下。
“阿武,这种事下次我来。”徐影进门是先去洗了手的,他抬手勾住领带松了松,很自然地扭头同表弟说话。
“没关系,毕竟不会咬人的豹子就是病猫,没趣味,闻翼…果然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也不会让我们失望。”任武手腕疼,但他丝毫不在意,反而有点兴奋。他用自由的那只手去掰闻翼的头查看,“还好,没流血。表哥,你手上劲儿悠着点,咱们得慢慢来。”
徐影松开按住闻翼头的手,转身将带来的手提箱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可那些并不是什么有情调的小玩具,而是堪称凶器的金属工具。
“我们只有一天一夜,甚至…可能都没有一天。慢慢来,你连一点瘾都过不了。”
“啧。好像也是,那代替闻翼的Alpha小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信守承诺的人。”任武只有同自己表哥说话时才会‘和颜悦色’一些,再扭头看向闻翼时,就又是那副阴鸷的表情,“闻翼,希望你今天能撑久一点。”
“还不松手?”徐影手里拎了个扳手过来,完全是一副要行凶的架势,“这里是中立区,家族的势力进不来,何况那个Alpha不会来救你。”
听到徐影的话,原本神情淡漠的闻翼突然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低笑了一声。
“救?徐影,当初抢救重造的时候,徐任两家怎么没把你的脑子也一并换成机械的?那样或许你还没现在这么蠢。”
话音方落,徐影手里的扳手便已几乎贴在闻翼的太阳穴旁边,不过并没有真的抡上去。两人目光相对,闻翼嘴角勾起一抹笑接着道:“当初车祸报应到自己身上,感觉如何?不过你也得谢谢自己和我,不然这副可以肆意使用的机械躯体你还得不到。”
闻翼点出当年的事,徐影的冷静装不下去了,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我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呢?你帮我回忆是想一会儿骨头再断一遍的时候更疼点?”徐影挥开自己表弟,闻翼顺势撒手,差点被任武摔了个屁蹲。
徐影却不管,揪着闻翼的衣领把人拽起抵在落地窗上,右手高高举起了扳手。
眼看凶器即将落下时,外面传来了钟声。
任武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过来阴着脸道:“别看了,是审判开始的钟声,那个Alpha赶不及过来的。”
闻翼没理会任武的话,他的头微微偏向窗外,更准确的说是正对面的那栋废弃大楼,突然开口没头没尾说了一句,“钟声还有四下。”
任武不明所以,往前凑了一步抱臂反问道:“所以呢?”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原本没有任何挣扎迹象的闻翼突然抬手,反手按住了徐影的头往窗户上撞,另一手则如鹰爪般牢牢钳住了徐影的肩膀。对于一个全身被机械改造的Alpha来说,这种压制并不能起到太大用处,只不过仅仅是突然出手的这几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对面废弃大楼大楼上的狙击手已瞄准了许久,酒保将望远镜放下的瞬间,身旁人已扣动扳机。
浑然不觉的任武愣了一秒后要过来帮忙,下一秒却见窗户的玻璃破碎,一枚子弹穿透了徐影的太阳穴,炸开的血花登时让他傻了眼,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徐影有着普通Alpha及Beta望尘莫及的力量与速度,甚至是机械躯体带给他的自信,可没有被任何机械保护的脑子无法抵御子弹,想要驱动身体,可直到生命体征消亡,他也只是睁大眼倒了下去。
闻翼松手一甩,将徐影的尸体摔给了任武,后者被猛地一砸,这次结结实实向后一摔,尾巴骨被磕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再抬头就看到了从轮椅扶手里抽出折叠铁棍的闻翼正迈着缓慢略瘸的步伐朝自己逼近。
“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徐影死了,你就替他听着好了,我之前只查你们却不动你们可不是因为不能动,而是你和徐影都不知道蜘蛛捕猎的习惯,我向来是等蠢猎物自己撞到蛛网上来。”
求救的话不知怎么卡在喉咙里,纵使此刻任武已经意识到他们兄弟是上当了也为时已晚。闻翼的阴影已经将他牢牢笼罩住,而男人此刻高高举起了拿着棍子的手,心中恐惧无以复加,那一刻是真真正正死亡逼近的感觉。
“中立区?哦不,是…欢迎来到我的蛛网。”
“啊…啊啊啊!”
第79章 大厦倾颓
审判庭五声钟响意味着最高规格的审判,旁听的包括了如今界内各家族的领头人,甚至还有一些未跻身十三家族之列的也在。不过或许是今天来看戏的人太多了,其中少了几个本该出现在此的人众人也没有注意到。
至于这些人来这一趟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闻氏作为垄断了界内数门贸易份额的老派家族,除了依靠闻氏而生的,余下的没有人会不希望闻氏就此一蹶不振。
受审的除了最开始被抓的闻旭明,今天到庭的还有他的父亲闻晖。不过相较于儿子只是些微惶恐狼狈,闻晖这个当父亲的状态明显更不稳定。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许多时候审判长问他什么,闻晖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如果不是宪兵团那边出示了闻晖的身体检查证明,当庭定闻晖一个藐视司法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躲过了这一个罪名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按照检查结果来看,闻晖之所在现场如此失态,全是他滥用禁用药物的缘故。
只那一份检查,闻晖便已背上了一项罪名指控。
闻雅颂从闻晖书房弄来的那份秘密交易的账本明细后来被池一鸣交给了宪兵团,所以哪怕闻晖那边的律师已经竭尽全力替这父子俩做辩护,也解释不了控方提交的证据。
而同样头疼的还有被那份证据牵扯出来的其他家族,他们大多都是和闻氏明面上不对付的,可那份来往贿赂的名单里却清清楚楚地记着他们的名字。
最难受的是作为旁观者的他们,无权也不可能当庭喊出来这是污蔑,想走又怕错过什么更大的麻烦,几个人如坐针毡般,表情更是十分难看。
孟嘉坐在池一鸣旁边,她目光扫向俞氏的方向,见俞元峯神色如常,不由偏过头压低声道:“俞元峯还是很镇定的样子。”
池一鸣只是笑了声道:“那上面不是他的名字,他自然可以高高挂起。后面的事…就等着他们自己狗咬狗吧,我没心思管。”
俞氏和闻氏是十三家族中实力相当的大家族,池一鸣也好、闻翼也好,一开始就没想要一举铲除那么多势力。而他今天坐在这里,就是要保证闻晖和闻旭明一定会得到最严厉的判罚,因为人只有在面临死路时才会爆发意想不到的‘潜力’。
闻晖的律师那头节节败退,似乎也是因为他想给自己未来的前途留一个活口。重点从一开始的轻罪辩护到缓刑辩护到减刑,可以说已经是尽自己可能得在争了,奈何闻晖父子俩做得不干净,任是谁来了都颠倒更改不了事实。
“审判长,我们想要请一位在场的证人发言。”
“诉求合理。”
公诉方的代理人起身道谢,他目光一扫,准确地落在了坐在听众席前排的池一鸣身上,随后那人便扬声道:“审判长,我们公诉方想请闻氏家族的现任家主池先生来作证。”
且不说闻氏家族的家主池先生这个说法在其他人听来多么的好笑,单就传唤池一鸣作证的是界安委代表的公诉方而不是闻氏的律师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的了。
池一鸣倒是神色淡然,他缓缓站起身以作回应、
公诉方的代理人立刻开口问道:“池先生,请问您作为闻氏的新任家主,是否清楚闻晖与闻旭明父子之前的种种违法行为?是否曾有制止?在您之前的家主先生,又是否对闻氏所属人员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
一连几个问题语气都不算好,而且在旁人听来,这与其说是让证人提供证词,不如说更像一场非正式的审问。
审判长也不由出声提醒道:“公诉方,请注意你们的言辞。”
代理人点头致意,微笑着道:“很抱歉,审判长,后面我会注意我的措辞。”
他说完,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池一鸣身上。
“我成为家主时间并不长,还不超过一个月,至于公诉方的提问……”池一鸣的目光落在了垂头坐着的闻晖身上,那一瞬,Alpha的信息素自身后将闻晖整个包裹住,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感觉又猛地敲击心口,只听到家主两个字,闻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
那边旁人还在等待池一鸣的回答,原本被羁押住的闻晖突然挣开旁边人的桎梏,带着镣铐的手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听众席的池一鸣,目光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神情,声音也似粗砂纸擦过金属那般难听。
“他不是家主!我才是未来的新家主!他就是个界外的奴隶,是我们经手过的,他根本不是…唔唔!”
后面的话宪兵团的人没让他说完,足以让人浑身麻痹的电流让近乎癫狂的闻晖失去反抗的力气,跌落在地被宪兵拉拽起来的时候,在场之人都仍能听到他执念的低喃,重复的也只有两句话。不过是池一鸣是奴隶,他才该是家主。
念着念着又笑了起来,神经越发不正常,池一鸣拿不准是闻雅颂给他亲爹下药太重弄成这样的,还是羁押的这段时日宪兵团下了什么手,总之结果还是他想要的。
闻氏的人不愿意内部局势不稳,所以哪怕池一鸣坦言他不是闻鼎天的儿子,闻氏的人也只会相信他是。可换做那些与闻氏有仇怨冲突的人可就不同了,他们不会隐瞒,估计不出一天,闻氏的状况便能更差一分。
坐在池一鸣身边的孟嘉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只需要一个朦胧疑惑的眼神和沉默,就足以将已经风雨飘摇的闻氏送入难以翻身的困境,而这才是池一鸣要的结果。
等审判庭重新恢复秩序之后,池一鸣面对公诉方的再次提问,只淡淡道:“将闻晖交出就是闻氏的投名状,我们同样不忿他所做之事,更不用说闻晖父子早就私下结交其他家族,为的就是背叛闻氏的时候他们父子能拍拍屁股走人。这样的人可能和闻氏同一立场?”
话反驳的倒算漂亮,只是在如今闻氏的立场以及池一鸣的身份真假被闻晖攀咬的前提下,这话的力度显得有些不够了,不过给闻晖父子定罪却是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数份证据往人们眼前一摆,只粗略地扫一眼便有百余人经他父子二人之手被转卖出去,这还只是闻旭明开始接手生意后的单子,可以想象闻晖手里还沾染了多少。同样的生意在场家族的人手底下或多或少也都干过,有的甚至同样小有规模,见闻晖父子被细数罪名时,脸上表情亦是十分精彩。
界内十几年前就叫停了那些恶劣的‘死刑表演’,闻晖作为主谋被判处了注射死刑,闻旭明则是驱逐出境,父子俩剥夺一切合法权利、没收所有违法所得。在界外,没有野外求生能力或是战斗技能的话几乎是活不下来的,闻旭明虽然没被判死刑,但他的下场也不会比他父亲好太多。
池一鸣坐得稳稳当当的,但在听到审判长宣判死刑的时候抬眸注视着闻旭明的背后,他难得主动露出略带讥讽的笑,似乎笃定了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听到自己被判处死刑的闻旭明立刻跳了起来,他挣扎着扭过身体,有些泛红的眼睛在听众席里扫了一圈后,抬起手愤怒地指向台下怒吼道:“做这生意的不止我们!还有他们!他们几家和我爸他们经常合作,我们负责抓人,他们定期就会过来带走一批!他们也参与了,抓他们!”
听众席有人脸色铁青,有人急切跳起来反驳指责,严肃的审判庭顿时变得十分热闹。
池一鸣冷眼瞧着这出狗咬狗的好戏,他微微敛起眸子,听着耳边失了分寸的人们互相指责出卖,似乎生怕少说什么就担上主动责任。孟嘉陪着听了出好戏,脸上也流露出不屑与厌恶来,不过听到后面便转变为了讥讽。
女人歪过头,声音略带了几分笑意,压低了些声音问道:“这一出也是你算计之内?”
“闻翼说的,我要做的只是确保闻旭明会被判死刑。”
孟嘉耸了耸肩,感觉自己似乎被秀了一脸,同时她也注意到提及闻翼时,身边人似乎有些焦虑。
“怎么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孟嘉并不清楚徐影他们和池一鸣的具体交易是什么,但她似有察觉池一鸣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便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池一鸣是考虑了会儿的,偏头的时候目光正与不远处坐着的俞元峯对上,对方的目光意味不明。
“担心俞元峯作妖?”
“我刚来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对闻翼的态度我摸不准,看似亲昵熟悉又似乎…很恨。”
孟嘉听了这话却笑笑道:“那你大可放心,他应该只是单纯恨。”
“这么肯定?”
“嗯。我们这个圈子大家虽然都不说,可彼此之间也瞒不了什么。闻叔中间有空白十年,他以为他又行的时候一场爆炸把俞氏支持他的老爷子也给弄死了,害得他不得不娶左家的败家子,他可不得恨嘛!你要是担心闻叔,就现在什么都不说离开这里,不管是俞元峯他们还是我都会很乐意看到的。”
池一鸣这会儿笑出了声,他看向孟嘉道:“这么直接?”
女人也回以一个坦然的笑。
“我们本来也是这个关系,未来再争我肯定是争不过叶家主和那位陈长官,这会儿近水楼台,我为什么不趁机先占一点?”
池一鸣未答,他对闻氏没有丝毫感情,所以孟嘉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对身旁的女人有些佩服,随后摘下了脖子上象征闻氏家主的那个项链交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