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审理的时间定在了十四天后,那天恰好是法案开始执行的两月之期。
在闻氏内部忙于与闻晖父子切割的时候,一个人却在这种特殊时期主动登门拜访。
会客厅内,担任闻氏新家主保镖的柳易端来沏好的茶,放茶杯的时候不由多看了这个客人一眼。
Alpha的信息素在空中交汇,火药味十足。
池一鸣身体仰靠坐着,微抬下颌看向对面的Alpha说BaN道:“徐影?我记得你,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徐影也不是个啰嗦的,抛开那些无意义的社交辞令,开口便道:“做个交易,我们要闻翼。”
“那要看你们能拿出怎样的条件交换,毕竟我们都很清楚,闻翼这个人代表了难以估量的价值,建议你想好了再说,别拿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来打发我。”
徐影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对我们来说,他的价值只有他这个人而已。”
“呵。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滚吧。”池一鸣听了不由嗤笑一声,站起身俯视着徐影。
“闻氏现在在风口浪尖,你想一个人抗住其他家族的针对?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威胁我?那你怕是忘了孟家小姐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一个走下坡路的孟家吞不下闻氏这块肥肉,你未免太天真了。”
二人口头上针锋相对,事没谈,火气先上去了。
柳易一直在旁边警惕着徐影的一举一动,这个信息素不输给他们俩的Alpha身上似乎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让他半点不敢放松。
“随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闻翼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他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极大的利益,你现在单跟我要人纯粹就是来砸场子的。”
“那你想要什么?”
池一鸣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条件,而是目光在徐影身上打量了一番,略带讥讽问道:“徐氏似乎不是你做主,跟你说有用?”
“…你倒是清楚徐家的情况。”徐影脸色难看了一分,后面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徐氏不会落在那小屁孩手里!”
“哦?是么?”池一鸣回以漫不经心的微笑,显然已占据了主动地位,只冷眼瞧着徐影失态。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一无所知的莽撞青年了,面对一个脑子有病的疯子Alpha,拿话堵死远比跟对方那副钢筋铁骨硬碰硬得强。
“你想要什么?”
见徐影软了些态度,池一鸣这才慢悠悠坐回原位,对比一开始,表现更为嚣张。
“徐氏和任氏撤出这次对闻氏的围剿,闻旭明就够给我添乱了,我希望你们消停点。”
“就这?”
池一鸣笑了笑道:“别误会,我说的这只是把人借你们玩一次的价格。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只看中闻翼这个人,那么我给出的代价自然只能换闻翼的暂时拥有权。”
徐影眯起眼,似乎没想到池一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冷声反问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贪了?”
“主动上门讨要闻翼的是你们,所以交易的主动权在我手上。我需要申明的是,闻翼是我的!不论为了我的利益还是眼下闻氏的存续,我都不可能把人给你们,再说了…给了你们,日后要是反手算计我,我找谁说理去?”
徐影想了想道:“我需要时间回去商量。”
“可以。不过我直到现在都还是很好奇,闻翼都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你们要他还有什么意义?”
池一鸣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既不是真的好奇、也不期待对方能老实回答。可这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影居然答了。
“你不懂。处事风格或许会被时间改变,但那个人骨子里的骄傲是不会消失的。他弄死了闻鼎天,这就是证明,而将这种人的傲骨磨平,是世上无与伦比的享受!”Alpha站起身回答,他语气笃定,异常认真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扭曲疯狂之色。
即便是和闻翼关系没那么亲近的柳易,在瞧见徐影此刻的这幅模样后也不自觉皱起了眉。
池一鸣面上笑容渐冷,他并没有起身,目光中染上寒意。斜睨着徐影幽幽道:“你们兄弟俩商量好了给我个答复。不过事先声明,租借的地点必须是中立地点。”
“…明晚之前给你答复。”
送走了徐影之后,柳易有些担忧地看向池一鸣,不由道:“你以后接触的都是这种变态?”
池一鸣盯着大门的方向,收回视线冷笑道:“这还算直接明牌的,其他家族有的是更阴的,所以这出戏我们得演下去,演到他们都消失!”
柳易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这里有我替你守着,你要去见闻翼吧?”
池一鸣起身拍了拍柳易的肩膀道:“柳哥,谢了。”
陈北送的车这会儿倒是有了用武之地,池一鸣开着车去了另一个家。上次闻氏集会后的第二天,闻翼就已经从闻氏宅邸里离开,住到了那个家里。
池年如今和枪姐她们住在一起,偶尔也会回来。柳易接了枪姐的命令去闻氏宅邸配合池一鸣,所以这阵子家里只剩下身体渐渐好转的付倾和两个孩子在,闻翼住进去倒也有地方。
“就你一个人?”
池一鸣进来发觉房子里空荡荡的,似乎只有闻翼一个人在。
“付倾带那两个小的去玩了。有消息了?”
池一鸣拉开椅子坐到闻翼对面,从桌上饭盒里捡了块油炸过的肉丢进嘴里,一边道:“如你所料,徐影迫不及待上门了,我过来的路上给陈北发了消息,等他那边的回复。”
“嗯。等两边回信,都确定了就定在闻旭明受审的那天。这两个人是祸害,必须趁早了结了他们。”
“那天我不能陪你去,我让柳哥带队…”
“不行。”闻翼摇头打断了池一鸣的话,“你是佯攻,我是诱饵,这点不能乱。而且,我还不至于废物到那两个人都解决不了。”
池一鸣思考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那…等你的好消息。”
第76章 诱饵
闻晖得到审判日期的当天就从医院离开了,尽管这个时候他一条胳膊还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又因为手腕处是最开始的爆炸点和起火点,伤得也最重。
想要以最快速度治疗并恢复如初,就必须得去徐氏那几家出资办的私人医院,从前闻晖是没有这些顾忌的。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却不能去,因为从前交好恭维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已经在跟他划清界限了,他们家依靠闻氏这棵大树而活,所以哪怕他看不上闻翼和池一鸣,这时候也绝不能背离闻氏。
书桌上曾经心爱的昂贵拍品被男人愤怒地扫在地上,牵动受伤手臂的痛苦令他额头青筋直跳,但他今天已经不能再用更多的止痛药了。身心双重打击令闻晖变得十分暴躁,一书房的手下大气不敢出,都安静站在靠边的位置,除了害怕惹到老板,心中也有忧虑。
不过忧的不是被抓的闻旭明,而是被断财路的他们自己,毕竟界安委连同几个家族打击的是他们从前赖以牟利的整个链条,而且下一个被抓的会不会是他们还说不准。
“父亲。”
角落里的女人出声,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满屋里也只有她脸上还能带着些笑。
闻晖的目光立刻甩了过去,不过并不是那么友善,甚至语气很不耐烦地丢下一个字,“说。”
“现在的舆论和局势对弟弟都不利,新家主那边似乎也在带头孤立咱们家……”
闻晖此刻就像个炸药桶,也不听人说完话就猛地一拍桌子道:“这些废话还用你说!!想让我放弃你弟弟的话就趁早闭嘴滚出去,你这种嫁不出去的女儿就是我们家的累赘!”
难听刺耳的话从闻晖嘴里连串蹦出,哪怕是书房里闻晖的手下人听得都不由向角落的女生投去同情的目光。可女人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显然这样来自父亲的谩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是父亲想的那样。我们是一家人,弟弟出了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无法作壁上观。”
“你能这么想最好,日后你们姐妹联姻出去了,还要靠旭明给你们撑腰。”听了大女儿的话,闻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并对女儿的‘懂事’表达了肯定,“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女人掩下心中讥讽,貌似认真思考了下后才开口道:“宪兵团扣着人是因为上面界安委的命令,那些大人物想拿弟弟立个典型自然是不会松口的。可父亲知道的,界内的盟友从来都不是那么稳固,我听说当初推行这个法案是有三个委员会共同提出的,那另外两个只喝汤的委员会领导总不会也那么死板,父亲可以试试从他们下手。就算无法改变审判的决定,可至少不会在结果上让我们家太被动。”
闻晖眼珠转了转,他似乎从来没有一刻看大女儿是这么顺眼,当即拍板敲定。可当他想要选一个人代替自己去行贿时,被选定的那个人适时建议道:“老板,那毕竟是掌管界内政权的五大委员会的领导,旭明少爷的这情况如果是我们这些人去,只怕会给那些大领导一个不好的印象,觉得咱们瞧不起他们,到时候反而坏事。不过如果您出马,我肯定跟着您一起去把这事办成!”
如果换从前,以闻晖的狂傲劲儿,什么委员会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可今非昔比,手下的建议已容不得他反驳或是不屑,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带人去了。
闻晖的女儿此刻又适时补了一句道:“父亲,女儿还有个建议。”
解救儿子的事看到了希望,闻晖心情转好,态度也转变了不少,看向女儿还算和善地说道:“你说来听听。”
“女儿觉得,咱们家眼下祸不单行不仅仅是界安委抓了弟弟当典型,还有就是闻氏现在的这位新家主,父亲不觉得他的突然得势很奇怪么?”
“那又如何?!”
这个问题闻晖自然也觉得,可当时在宅邸的那一幕幕是他亲眼所见,在场没跟着他去的后来也听其他同去的人描述了一些。但怀疑归怀疑,如果他们没有证据或是其他办法证明池一鸣没有成为新家主的资格,那一切都是白瞎,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时间放在调查上了。
闻旭明被审判的事迫在眉睫,他不想听办法,只想最快拿到有利的结果。于是,他又有些暴躁起来了,桌子上仅存的水杯也被一把扫落地上,叮了当啷的,滚了老远。闻晖就是这样,急躁易怒且只看得见短期好的结果,一言不合就会发火牵连其他人,对女儿和手下人尚且如此,那对他经手的那些‘商品’就更不用说了。
闻氏的这支已经烂透了,女人的目光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在场一片愁云惨淡,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她神情的变化,包括她那个自诩聪明的父亲。
“父亲莫急,女儿倒是想到新家主的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弟弟之前经受过的那批界外商品里有过差不多的人。仔细想想,这个新家主出现在堂哥身边的时间不正好是上次那场公开拍卖会么?时间上似乎也对得上……”
“你说的是真的?”闻晖忽得抬头,脸上流露出惊喜之色,着急询问女儿的时候,音儿都破了。
女人想了想说道:“那批是弟弟头次亲身参与‘狩猎’的商品,我想弟弟的书房里应该还有当时的纸质记录,那次全程手续还是父亲亲自办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位新家主的照片和资料应该在名单里,而一般资料里应该有商品检测的基础数据,他是不是大伯的孩子不就全清楚了。而且如果父亲能够在弟弟的审判日之前找到并推翻现在这位冒牌的新家主,那么无论将来闻氏新家主是谁,父亲都是‘功臣’!”
女人的话很有煽动力,她说得模糊,可也给了闻晖足够幻想的空间。那一刻愁云都被吹散,什么应该也许的在他脑子里都变成了肯定的答案,甚至一瞬已经在畅想自己成为新家主的场景了。
而这时候他的女儿在旁添了一句“女儿还记得父亲被那新家主拿墨水瓶砸伤过头,如果他被揭穿了,父亲到时候想怎么样不是都可以么?”
闻晖自然是彻底动心了,无论是为了冒险救儿子,还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利益,他都没有不采纳的理由,甚至这个书房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此时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份证明池一鸣不是闻鼎天的私生子,然后他一呼百应成为闻氏的新家主。
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解散离开前特地过去拍了拍大女儿的肩膀,并送上了两句廉价的夸奖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弟弟被抓了,大女儿便代替父亲送走了这些为父亲工作的叔伯,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之后她没有留在家里,而是背上包换了身利落的日常装扮出了门。
她并没有坐家里的车,一来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方便让有可能泄密的人听到,二来是她也没有这个习惯。闻晖是个很垃圾的父亲,尽管他背靠闻氏做着暴利的灰色生意,可对两个女儿及妻子当真是吝啬到了极点,家里的一切资源都是他们父子的,所以此时此刻在书房中兴奋翻找资料的闻晖也绝不会想到这会是一场来自女儿与下属的背叛。
乘坐公共交通七拐八拐,又下来步行了一段时间后,女人来到了处于中立势力的那片街区。
那条街东方向有一家档次不错的宾馆,虽然大楼不高只有十层,但也是这片中立地区最好的住宿场所。女人紧了紧减伤的挎包带子走进去,笑容甜美的前台主动开口道:“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来找人,他说他在1001房间。”
听到房间号的时候,前台小姐姐抬了下眼,微笑着抬手将女人递来的身份证件推了回去,并解释道:“您找住1001房间的那位先生的话,就不需要这些身份验证了,这个我们老板通知过我们了。那边拐角最里面的00号专用电梯直达十楼顶层。”
“谢谢。”
女人道了谢,又紧了紧身上的包才往通道最里面的专用电梯走。专用电梯配有服务人员,在问清她要去的房间是1001后,也是什么都没多说,直接掏出识别卡刷了一下,然后按了十层。
这栋楼的十层虽然也对外开放,但条件和楼下客房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房间也不多。从电梯出来,两侧走廊都是透明的玻璃,半透明的纱帘遮去了些许刺目的光,女人看着指示牌的方向朝1001走去,下意识转头看窗外的风景时,注意到了对面一栋略高两三层的建筑。
那栋楼在周遭一众热闹繁华的景象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像是荒废了一段时间却没有人理会。不过她很快到了1001的房门前,便收回了好奇的目光,抬手敲了敲门。
等房间里传出一声‘请进’后,她转动把手推开了门。
靠街那一侧的落地窗前,捧着书的男人靠坐在躺椅上,日光洒在他侧脸上,倒真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堂哥。”
“雅颂来啦,随便坐。”闻翼收了书,脸上笑容淡淡的。他伸手扣了扣腿侧的按钮,那躺椅的椅背慢慢升起,托着他人坐起来一些。
闻雅颂摘下背了一路的包,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了闻翼对面的小沙发上,落座后便直接汇报道:“堂哥,按你之前说的,闻晖已经上当了,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扳倒池先生上。”
闻翼表情淡然,这一切原本就都是他的算计,所以他根本不意外。
闻雅颂深吸了口气又问道:“堂哥说的,等这件事结束就能安排我妈和我们姐妹改名换姓离开这里,对应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一半了。”
“其实以雅颂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接管闻氏的一支…”
“不必了,我觉得这个姓氏恶心。”闻雅颂手攥紧了些,出声打断了闻翼的话,“而且堂哥搞这出金蝉脱壳,不就是打算毁了闻氏后平安退出么?试探我…没意思。”
“抱歉,这么多年习惯了,总是看见资质不错的人就想拉到身边合作。”
“呵…所以堂哥现在能安然躲在这儿,也是因为你的‘朋友’很多?”
闻翼唇角勾起一抹笑,淡淡道:“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蜘蛛’的身份了。蜘蛛要是没有网,就会从掠食者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我受够任人摆布的生活了,堂妹不也是?”
说话间,他拉开面前茶几下面的小柜子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大文件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将文件袋撑得满满的。
闻翼用眼神示意闻雅颂先查看,后者将包放在身侧,伸手取过那个文件袋放在腿上打开。里面塞了几沓分门别类好的文件,有新的身份证明、两套房子的全套证明材料以及各种配套的过去经历的证明,伸手再往里摸,她摸到了几串钥匙,上面都清楚做了标注,有车的、房子的、银行保险柜的,另外还拴着一个卡包,里面是几张存折,不过闻雅颂没有翻开查看里面的数字。
“北边虽然各方面条件没咱们这儿发达,但胜在民风淳朴。那里不太流行电子科技产品,所以我给你们办了纸质的存折,上面的钱都是我正经做生意的钱,你们母女可以安心花。”
闻翼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住了,闻雅颂心领神会,她从小包里取出了两张移动存储盘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并主动说道:“里面是闻晖这些年的账目往来,我伪造了个摹本替换出来。这几张盘里还有与其他几个家族的往来,以及…一些贿赂的账目,足够锤死闻晖了。”
闻翼并没有查验那三张盘的内容,因为他清楚闻雅颂有这个能力,也清楚堂妹不敢拿她们母女的安危来冒险惹怒自己。
“离开的日期是闻晖去找一鸣麻烦的那天,他不会很快回来,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都很充裕。接你们的车会停在你们家房子外面那条街的面包店旁边,车没有牌照,那附近也没有监控探头,至于具体时间……”
闻翼停顿了下,他收了磁盘,又取出一个手机。
“手机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是司机的。闻晖那天出门之后打电话联系,不方便的话发信息也可以,最迟一个小时之内他就会到指定地点。另外记住,离开时不要带行李,你们母女只是去逛个街。”
“谢谢,那我就先走了。”闻雅颂拿了手机,向闻翼道谢。原本站起身要离开,想了想又停下,略有些犹豫道,“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堂哥你的计划,可让自己喜欢的人成为计划的诱饵……总之,闻晖是个很卑鄙的人,请替我转告池先生,请他务必小心。”
闻翼没有干脆答应,而是斜睨着这个堂妹,片刻后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我们是彼此计划的诱饵,也是彼此信任的刀。不过…还是要替一鸣谢谢你的关心。”
“再…再也不见了,堂哥。”
闻雅颂背着包离开了房间,闻翼仰头靠坐在躺椅上,手指一下一下在扶手上轻敲着。隔了一会儿,他才坐直身子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闻翼正把玩着闻雅颂交出来那几张存储盘。
“一鸣,上次给你的那个地址,来一趟…有好东西给你。”
第77章 除害
借由闻雅颂之口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一半是真的,所以闻晖自然能从茫茫的资料中找到属于池一鸣的那一份。
虽然闻鼎天已经死了,可想要获取他生前的血型基因等生物信息,对闻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本身就是一个局,所以池一鸣的生物信息与闻鼎天自然匹配不上,对于被逼至角落的闻晖来说,这是他绝境翻盘的唯一机会。
尽管这单薄的证据按照他以往谨慎的性格是绝不会拿出去的,但他现在已经处于没得选的境地,而闻雅颂以及旁人的吹嘘更是为闻晖编造了一个难以拒绝的幻象。
闻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以至于愉悦到宝贝儿子的困境都不能动摇他的野心了。可他不知道的是,由他召集的二次闻氏家族会议的当天,他前脚离开,后脚家中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妻女就悄无声息从别墅里离开,坐上了临街一辆车内扬长而去。
今天距离闻旭明的公开审判还有不到十天,闻氏身处的舆论环境实在算不上好。作为垄断了界内诸多行业贸易的老牌家族,另别人畏惧攀附的同时,也有无数人等着看大厦倾颓的场景。闻氏独占的利益对大家族是壮大的筹码,对边缘的小家族来说更是无法以数字简单估量的利益,别人自然乐得见闻氏倒霉。
那些中立的家族虽不会贸然出手,可他们作壁上观,亦不会成为闻氏的助力。闻氏上下愁云惨淡,其他线生意的旁支话事人在焦头烂额的同时,对两次挑起祸端的闻晖父子可以说是真的恨上了。
“二叔呢?怎么没来?”闻晖是第一个到场的,他立刻注意到了闻氏最年长的见证者并没有到场,只有对方的儿孙代替前来。
闻晖此刻仿佛一只斗鸡,昂首挺胸的,无视后续到场的其他亲戚充满恶意的目光。他已经被绝望和无边幻想组成的泡泡包裹在了里面,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反馈,旁人甚至能从他过于兴奋的神情中读出些许偏执的疯狂。1
“父亲正在忙着在外力挽狂澜,毕竟现在对闻氏来说,舆论非常不利,大伙的生意都受了影响。”
舆论为什么会不利,大家心知肚明,可闻晖却嘴角带笑自信道:“今天之后就不会有那种麻烦了!明天开始,闻氏会有新的主人、新的未来!”
坐在对面的男人也不打算和闻晖这个疯子争口舌之快,他目光偏向一边。
“这么吵?人齐了?”那扇连接书房一侧休息室的小门此时被拉开,池一鸣大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名Alpha保镖,亦如上次那般声势浩大。他说完那句话,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或许是上次悬殊的信息素压制还刻在在场众人的记忆里,所以哪怕池一鸣的信息素维持在一个平缓并不令人难受的水平,其他人见了他也只觉得骨子里畏惧。
更有意思的是,池一鸣此刻的穿着像是刚刚在隔间休息却突然被吵醒一般。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扣倒是仍扣着的,但领口却送了三四颗扣子,也没有系领带,衬衫松松垮垮得坦然露出胸膛,一枚特殊的吊坠堪堪完整露在外面。那吊坠瞧着平平无奇,可上面却有一只衔着匕首的蜘蛛图纹,那是家主的证明,在此之前,那东西还是在闻翼身上的。
衣衫不整的池一鸣故意大幅度动作,让那枚象征着家主身份的吊坠在闻晖眼前晃了晃,这无疑是一种挑衅和刺激,至少在此刻的闻晖看来,池一鸣的举动就是这个意思。
闻晖很像拍桌子怒斥对方,可左手臂的伤还没好利落,动作大一些就会牵扯着还未长好的新肉,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恶意在男人眼中蓄满,他站起身直直看向悠悠在主位落座的池一鸣,下巴骄傲一抬道:“池一鸣,你不是闻鼎天的儿子!所以你不配成为闻氏的家主!”
闻晖抬手示意,手下将他准备好的资料复印件挨个发给在场所有人,转头看向池一鸣时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其他人拿到的资料是闻晖父子做人口买卖时留下的凭证,为了确保自己的‘商品’足够优秀与值钱,他们会做简单的血液基因检测。在闻晖出示的这份资料里包括了池一鸣和闻鼎天配型的分析,虽然无法做更精确的DNA检测,但仅凭着这几份资料上的内容,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得出闻鼎天与池一鸣并没有父子关系。
闻晖在等其他人跟他一起质疑池一鸣,他在脑中反复复习准备好的慷慨陈词,可直到冷场,他都没等来一声质疑,书房里安静得吓人。
就像被兜头泼了一头凉水,闻晖的兴奋迅速降了下了,他机械地慢慢转回头,目光在一众人脸上划过。明明是熟悉的亲戚们,可此刻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无比陌生,甚至带着几分令闻晖抓狂的鄙夷。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有问题的是他!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指挥我们!你们应该……”
闻晖红着眼,一手指着主位的池一鸣,一边扭头怒斥着毫无作为的旁支掌权者。
“够了。”座下忽得有人反手将那几张破纸拍在桌上,打断了正处于抓狂边缘的闻晖,甚至把他噎得打了下嗝儿。那人微微皱眉看向闻晖,一字一句道,“闻晖,我看你是发疯了。”
“我疯了?你说我疯了?!”闻晖的理智在情绪大起大落之间已经濒临崩溃,此时的他在别人眼中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病理意义上的那种。
一直沉默着的池一鸣此时双手交叠撑在桌上,年轻俊朗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那姿态那目光闻晖太熟悉了,一瞬间闻翼的身影恍惚浮现在池一鸣背后,闻晖脱口而出喊了声,“闻翼!你、你怎么?!”
池一鸣欣赏着闻晖的神情,脸上浮现出一瞬的讶异。把闻晖逼到死角迫使对方心理防线崩塌是他与闻翼计划好的,可闻晖今天过于亢奋癫狂的状态显然远超他们原本的计划,看起来闻雅颂似乎临走前还给她这位父亲送了份‘大礼’。不过好在就结果来看,还是在他们计划好的轨迹之上。
“现任家主是我这件事我想我没必要跟你强调了,不过有一点是你自己蠢了,可与我和闻翼都无关。”
“你说什么?!”
池一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悠悠说道:“闻氏如今的危机是你那个蠢儿子引起的,你们父子俩的愚蠢切断了闻氏稳住过去地位的路,也给整个家族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闻氏是你赖以生存甚至狂妄的资本,你该做的是和闻旭明划清界限,而不是试图拉大家下水只为给你的儿子换个缓刑。你们都是闻氏的一份子,家族的意志即你们的意志,你不懂,所以才会成为其他人的笑话。”